花朝节结束了，秦尽崖以为自己要留在文中驻军的军营里，但姜覆雪又带着他带去了文中城外的草原。
姜覆雪指着一个穹庐围成的小部落告诉他，过了那个部落，就是黄沙地了，可能是土的问题，什么草都在那边长不起来，靠近那边的草也长得不太好。也是以这条线划分，这边是大燕的地界，黄沙再远一点，就是塔西塔的地界了。
秦尽崖以为姜覆雪要带他去部落里，但又让他下马，两个人牵着马上了另一边的山坡。
山坡上有几只牛羊在吃草，留在这边的牧羊人都是几个小孩子，远远看见姜覆雪就热情的打招呼。但他们说的话秦尽崖听不懂，他看见姜覆雪也热情的回喊两句，还是他听不懂的。
姜覆雪牵着马一边走一边跟秦尽崖解释：“他们部落的话，你听不懂正常，他们在喊我们晚上去村里吃羊肉。”
秦尽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等到姜覆雪把他带着走近了些，他才看见底下的平原也有两个穹庐，姜覆雪把马绳解开后，拍了拍马脖子，轻声喊了句“去吧”，他那匹马就蹿出去和山坡上那堆牛羊混到一堆了。
秦尽崖学他的样子，把马放走后，他才问姜覆雪：“你也不怕马跑了，还是说你常来这边？”
姜覆雪看着那群牧羊的小伙子跳上他两放出去的马背上，“人是自由的，马当然也要自由。”
他又笑了两声：“以前你爹就是在这里把我放下的，我想想，我当时在这里跟着放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的羊来着。”
“……”
秦尽崖试探的问：“你不会也让我在这里放一个月的羊吧？”
姜覆雪笑而不语，秦尽崖看他这样，也算懂了，认命的很快。
那堆小牧羊人里有一个小孩儿突然跑到他两面前来，拉着姜覆雪，姜覆雪就配合的弯下腰听他讲话，不知道那小孩儿说了什么，姜覆雪看了一眼秦尽崖，笑得更深了。
秦尽崖不太喜欢有人当他面嚼他的舌根，打断那边咬耳朵的两个人：“他说什么呢？”
那小孩儿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就跟姜覆雪挥了挥手然后跑走了，姜覆雪站直身子才回答：“他说你看起来好凶，没我当年看着和善。”
秦尽崖咂了咂嘴：“你当时来这里他才多大。”
姜覆雪想了想：“有三四岁了吧？”
那你还真没少来跟他们打交道。秦尽崖心想。
他看见远处几个少年闹在一堆，又情不自禁看向旁边的姜覆雪。
这个人来沽荆的时候也和他们穿着一样的服饰然后玩到一堆去吗？
“我来沽荆也有这么久了，怎么没听过有人说过这种语言，你听得懂？”
听秦尽崖这么问，姜覆雪摸了摸下巴开始思索：“也不是全听得懂吧。这里的部落虽然现在归属于大燕，但在这之前他们是属于塔西塔六部的，塔西塔除了王帐，其他归属的部落待遇都不怎么好，于是这个部落的首领齐齐喏就带着族人归降了大燕。异族的语言比我们多，区域不一样语音也就不一样，哪怕他们之前都是属于塔西塔的，但可能其实和同族人交流也听不怎么懂。这几年我记得这个部落跟沽荆通婚较多，所以族里也有说中原话的，你也不用担心语言不通。”
秦尽崖点了点头，姜覆雪看他学东西的时候看起来就很乖，放软了声调：“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晚点我带你去找齐齐喏，让他教你一些生存技巧，你就跟着他们放羊打猎，哦对了，平时他们还有摔跤比赛，你可以参加一下。等待完一个月，我来检查你学得怎么样，如果不行就继续待。”
秦尽崖听他说要把自己放这里不管不问一个月，当即就急了，一把抓着姜覆雪胳膊不放：“你要一个月后才来找我？”
姜覆雪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主帅擅离职守一个月算怎么回事，三营里事太多了，等我处理完会来看你的。”大概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说服力，他又补充道：“嗯……这样，你要是想见我了，让丙耶，就是刚才过来那孩子，你让他去文中的驻军营里留一封信，我看见了就来找你，好不好？”
秦尽崖这才松开手。
姜覆雪看他这副不舍的样子，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伸手把秦尽崖拉过来搂着拍了拍：“行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黏人，等你学好了，之后我承诺一直把你带身边好吧。”
秦尽崖闷闷的回应他：“不是黏人，你不是说我爹把我托孤给你了，那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也知道我在京城无人问津了那么多年，你都答应要陪着我的，又把我丢下，我确实不怎么开心。”
姜覆雪有些诧异，他印象里这孩子除了口是心非就是嘴硬，第一次看他这样坦诚的吐露自己的想法。
姜覆雪给他这句话听得心软的是真没边儿了，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耐着性子哄他：“你也说了你想成为我这样的大将军，可将军不该被一些小情拖累，你要上战场就必须要杀伐果断，不然死的就是你了。”
秦尽崖抬眼看他，一双眼睛跟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姜覆雪是一点招架不住。
“啧……你小子差不多行了啊，跟谁学的装可怜。”
秦尽崖这才笑起来，十分懂事道：“我会好好学，起码让你来看我得时候不至于对我失望。”
天色还未暗下来，部落里已经围起篝火了，烤羊的香味儿也飘了过来。几个小孩儿找到在带秦尽崖训鹰的姜覆雪，他们拉着姜覆雪就往部落里去，秦尽崖只好让长夜跟着逐风去找吃的，自己跟在他们后面。
进到部落里，男女老少都招手跟姜覆雪打招呼，秦尽崖觉得这些人简直比文中的城民还爱姜覆雪。
两人在篝火旁坐下，一堆小孩子围着姜覆雪，叽叽喳喳的很吵，但姜覆雪始终是笑着看这群孩子们闹，偶尔搭两句腔。看的秦尽崖撇了撇嘴，他觉得姜覆雪的人缘可能好过头了。
突然有人拍秦尽崖的肩膀，秦尽崖一回头，一个少女一脸羞涩的递给他一枝他叫不出名字的花，他一接过那少女就跑走了。
周围人瞧见就开始起哄，秦尽崖也不知道他们在起哄什么，他拿着花也不是，丢了也不是，慌忙中他抬眼看见姜覆雪在看他，笑得意味深长的。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烤羊好了，那群小孩儿终于不黏着姜覆雪了，姜覆雪旁边一位半拉着衣服露出另一边肌肉的男人给姜覆雪扯下一只烤羊腿递给姜覆雪，姜覆雪谢过后与那人有说有笑的，聊的情到深处时两个人还要喝几口烈酒助助兴。
秦尽崖猜那个人应该是这里的首领齐齐喏，他扯了一点羊肉吃，眼睛却没从姜覆雪身上离开过。
等有人在他身边坐下他才收回目光往旁边看了看，是刚才的少女。
少女还是一副羞涩的样子，手里端着一碗羊奶，就坐在秦尽崖身边，半天不讲话，还是秦尽崖受不了这种气氛才开口跟她搭话：“刚才谢谢你的花……你能听懂中原话吗？”
少女立即回道：“听得懂的，我阿吉是中原人。”
秦尽崖听不懂阿吉什么意思，但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眼看就要冷场，少女继续道：“我叫赛米，你呢？”
秦尽崖头也没抬：“秦临。”
听到他的名字，赛米一下子就眼光发亮了：“你姓秦，那你是秦将军的儿子吗？”
秦尽崖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有点尴尬的“嗯”了一声。赛米这下也没刚才的矜持了，往他身边靠了靠：“太好了，临阿哥，你知道吗，我们碗纳族就是秦将军解放的，听说秦将军走了，我们都很难过。”
秦尽崖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这小姑娘的肩膀，心想你可真是太会聊天了。
赛米其实也是个自来熟的，完全不在乎秦尽崖回不回自己，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话：“秦将军真的好厉害啊，姜将军也好厉害，他们都是救苦难者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长命百岁呢？”
篝火的火光映在秦尽崖脸上，难看出他的神色变化，他把啃完的羊骨头丢进篝火堆里，半天才说道：“是啊，为什么呢。”
听他语气不对赛米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呸”了两声，然后把羊奶递给秦尽崖：“对不起临阿哥！我嘴太笨了！你不要难过啊，我不是故意聊这些的……”
秦尽崖想这姑娘大概是会中原话，但是却学的不好，起码她是一点都不懂中原人聊天的一些变通，但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个事情跟小姑娘发脾气，他接过羊奶喝了一口，温热的，他对赛米笑了笑：“我没事，别往心里去。”
小姑娘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开始试探的问秦尽崖：“临阿哥，有喜欢的姑娘吗？”
秦尽崖这下实打实愣住了，他下意识往姜覆雪的方向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给他吓住了，姜覆雪和齐齐喏不知道喝大了还是怎么着，两个人已经离开篝火旁，勾肩搭背的去拿弓，嚷嚷着要去比赛打猎，周围没人拦着就算了，还全都在起哄。
赛米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也看见这些人在闹什么，“噌”一下就站起来，往齐齐喏和姜覆雪的方向跑去，秦尽崖也跟在她身后过去。
赛米一把拽住齐齐喏的手臂就喊：“阿吉！你快来！阿布又耍酒疯了！”
闻言一个妇人从穹庐出来，上来就直接捏住齐齐喏的耳边一顿叽里呱啦说些什么，秦尽崖听不懂，但估计齐齐喏在挨骂。
秦尽崖也顺手接过一起发酒疯的姜覆雪，这人喝的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是喝了多少，秦尽崖让他站好他也站不好，就隔那笑：“齐齐喏，你不行啊！这么怕老婆……嗝……不是还要比谁，额，谁打猎打的多吗？我弓都拿好了，你……”
秦尽崖反手把他另一半拿着的羊骨头给丢了，打断他：“还打猎，你醉的骨头和弓都分不清了，还敢笑话别人？”
姜覆雪愣了愣，转头看秦尽崖，看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尽崖啊，你，诶，你还会分身术了，好小子，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
“行了。”秦尽崖打断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秦尽崖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扶着这醉鬼就走了。
看见姜覆雪走了，齐齐喏也开始鬼叫：“老姜！你也不行啊！哈哈哈，你不跟我一样，你还得要人扶着，我……我都不用人扶……”
远处传来姜覆雪的笑骂声：“去你的！”
不用人扶的首领大人也被首领夫人揪着耳朵拖回去了。
两人回了穹庐，秦尽崖废了不小力气才把姜覆雪哄上床去睡觉，中途这个醉鬼给他折腾的要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军营里禁酒，所以姜覆雪一喝起酒来就没分寸了，反正秦尽崖是怕了他了。
等秦尽崖打来热水给姜覆雪擦脸时，姜覆雪又醒过来了，眼睛盯着穹庐的上顶，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秦尽崖跟着他目光去看，什么也没看见，再一低头，就发现姜覆雪在看自己。
秦尽崖以为他酒醒了，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苦口婆心劝他，“你还好吗，我说以后别喝那么多行不行，又不是每次我都会在旁边看着然后把你提回来的。”
姜覆雪很乖的躺着任他擦，之后才闷闷来了句：“之前有泽林把我提回来。”
秦尽崖皱着眉，他总觉得姜覆雪现在这个状态也不像酒醒了，总不能喝酒还能醉两轮的？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萧先生不在，只有我伺候您，您老就凑合凑合吧。”
说完他还在姜覆雪眼睛上抹了一把，把他睁老大的眼睛给他合上了，然后姜覆雪又自己睁开了。
“你比他好。”
秦尽崖转身洗帕子的手顿了顿，然后转身看姜覆雪，姜覆雪还在看他，秦尽崖呼吸一滞，试探的问他：“我比他好什么？”
姜覆雪想了想：“比他伺候的好。”
“……”
不跟醉鬼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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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节快乐——双更完没有存稿了呃呃呃，我再也不摆烂了。。
秦小崖绿茶化百分百٩(๑•ㅂ•)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