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一切,与之前的每一次出征一样,祭天、祭旗……此次调兵十四万,父皇亲自安排了几位副将,因为不断打下新的疆土,不断招揽各国战将,现在魏国武将实力大大增加、人才济济。不再需要玉珩冲锋在前,父皇明确要求不可亲上战场全力督战。

  上次霍烨匈奴玉珩差点丧命,这让陛下今日想起都心有余悸,是帝王也是父亲,明确要求玉珩不许上战场。还是中军和地方军一起,还是粮草、兵马、辎重,不同的是玉珩的心境,以前的每一次都是抱着必胜的信念出征,此次……

  十四万大军分三路攻代国的三座城池,其他城池较远,不会形成支援,大军主力攻代国皇城中山城。其他两支攻另两座城池,这两城没有必须要攻下来的意思,主要怕这两城兵马会驰援皇城只做牵制进行佯攻,保障不驰援代国皇城中山城就可以。

  大军压境,站在代国的城池之前,望不到头的兵马,阵列严谨,气势恢弘,玉珩还是那个一身银甲的将军,此次安排左将军范毅攻城,此次同来的还有扬武将来姚复安,就是赵国的大将后来投降的那个。攻城前的计划,玉珩基本上没出什么主意,主要是范毅和姚复安计划的,报于他定夺,姚复安确实是战术战略过硬,经验丰富的武将,所有的打法切合战场。

  楚燃也知道了这次攻城的主帅是玉珩,陛下一向是信任玉珩的,这次攻城人马甚众,自然需要皇族督导战事才能安心,很久没有见到玉珩了竟是已这样的方式。此次魏国来势汹汹,国内也有请降之声,但是代国自祖辈建国至今已三代人,绝不可能投降灭国。

  城墙上楚燃能看见那身披银甲的将军,只是太远看不清楚,但是可以一眼认出那就是玉珩。上次一别已是经年,玉珩的书信还一张张放在屋内的锦盒中,但是今天却要灭代国一国,楚燃是文官没有安排他上战场,他当然希望代国能赢,此时国家存亡大于所有情爱。

  魏国兵马此来,代国早已知悉,大队人马攻城没有不知道的可能,早就竖壁清野,将城池外围烧做焦土、让敌人无处可隐身,城外的散户、房舍、村坞、寺庙烧的一干二净。准备箭矢、滚木、雷石,在城池外的小河、河道里投毒、发动城池内所有人员参战,释放轻犯参与战争,在城池周围多处设置地沟内藏机扩、地刺。

  打的就是代国城池坚固,易守难攻,魏国如果久攻不下,粮草跟不上,终会撤兵的想法。玉珩这边床弩、云梯车、井阑、攻城车、投石车……,所有汉、三国、晋时期的攻城武器都用在这片他曾经援助过的土地上却也仍是攻不下来,当年燕国也是因着城池高大,久攻不下才给了魏国驰援的机会。

  玉珩凭着当年进入代国的记忆,记得这座城池的北处,当时是有一个城门的,根据现在的战况汇报,分析是这几年因为城防安全需要,将这个城门堵上了并重新修葺粉刷。便只能抓个俘虏来问具体位置,确实如记忆中一致,城池也不是固若金汤,这里是个突破口,用攻城车猛攻这个位置,城门先破从城门进、此处先破从此处进。

  代国大战前,丞相、父亲与玉珩议事时,丞相还说了一件事“多年来,我一直在想该怎样用最少的人灭了代国,代国实行的是乡里制度,“同乡为邻、皆为邑里、郡县之宰,既为居长”,这就会造成一个情况,城中是可以混进去习作的,这些年我一直有抽选优秀的将士,安排其藏匿与代国。”

  “时间已久但是人数不多,太多极容易被发现,你们可佯攻多日,待代国守军人困马乏,我军的细作再在城中放起大火,城中大乱之时,你们再攻会有所帮助,攻城之时代国一定会小心防备,无法互通消息见火光为号。”可见丞相想攻下代国,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之功了。

  玉珩也将此事告知范毅、姚复安,兵士们攻城多日,后又改为日夜攻城,代国防守已是人困马乏,数日交战更是死伤惨重,守城的将士们精疲力尽。

  又等了几日才见城内火光四起,因为没有办法互通消息,猜是城内布防严格,现在代国守军不断减少,城中防卫越来越少,细作认为时机已到,这才敢在城中放火作为内应。

  虽有内援但是代国城内守军处置得当迅速斩杀,魏国细作根本不能从内部打开城门。

  拉锯数日后,最终还是靠的攻城车轰开了城墙上的薄弱点,魏军得以大批鱼贯而入,从城内展开厮杀,就算是这样城内守军都没有束手就擒,拼死搏杀展开巷战,一条街一条街的杀,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占下来。

  直到次日天微亮才打开这座城池大门,而此时城门周围的死尸已经堆的半人多高,这么多日魏国的战士们一批批想爬上城墙去,一批批摔死跌下来,还是不断的有魏国士兵爬上去,再有魏国士兵掉下来,层层叠叠的死尸,有魏国的战士,有代国的战士,死了就掉下来,正在打仗又没人处理尸体,就只能一层叠一层,一具摞一具了,城池高大、坚固除非投降,哪有那么好功克的?

  有些城池无法功克,就会派很多的兵士强攻,就是要打下来为止,最终这些城墙下的死人,可以堆的和城墙齐平。而后攻城的队伍,踩着这些死尸去攻城,将死尸作为楼梯,最后打下一个城池来在古代也是有的,不过这样的战争就太惨烈了,也可见要攻下一座城池的态度是多坚决。

  城池大门打开,玉珩领兵队伍入城,魏国的军队攻城是攻城,城攻下来后不肆意杀戮、不□□妇女、不烧杀劫掠。这是父皇和丞相定下来的国策,要秋毫无犯是必须执行的军纪,所以每一支队伍无论打到哪?都是一样的。不伤百姓分毫、不碰百姓财物、若有人□□妇女当即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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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前,破城后的安排

  此次参与攻城的所有将领、副将都在营帐中,玉珩说:“此次破城,搜索代国皇宫,缉拿代国皇室成员的任务,全部由我和苻北荣负责,其他人一律不得参与。皇宫破后收集、登记、造册所有战利品的事项,我会全全负责。不需任何人插手,不允许非苻北荣、高以达、柯泽飞以外的任何将领带队进入皇宫。”语气非常果决,身上是主帅不容质疑的威仪,没有一丝一毫与众将商量的意思,就是告诉众将,我的安排你们听也的听,不听也得听。

  姚复安、范毅等几个副将心下,都认为是苻玉珩不信任他们,皇宫中宝物、珍玩、贵器无数,不想让他们进入皇宫是防着他们也自然不敢多话,一切听由苻玉珩安排。

  故此第一个带兵冲入皇宫的就是玉珩,身后跟着的是苻北荣。柯泽飞、高以达二人的任务是缉拿皇室余孽,并开始收缴皇宫中战利品。玉珩进去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楚燃,一定要他在以死相拼前擒住他。

  所以进宫后玉珩也是非常焦急,代国皇宫他是来过的,但是这次他一身甲胄,腰间的青霜流云剑用作防身。时日久远他也记不清代国皇宫中的方位了?宫中又是一片杂乱,妃子、皇家子弟慌忙逃窜;宫女、宦官没头苍蝇般的四处乱跑,一地的物饰扔的乱七八糟,有些人趁机抱了满满的一怀宝贝,想乘乱逃出宫去。

  玉珩没空管这些,苻北荣抓了个宦官带路。不能确定拓跋楚燃在哪里?先去的只能是楚燃寝室,人不在!

  又抓了几个逃跑的宦官来问?看见符北荣恶鬼一样的,吓的话都说不清楚,有一个人见过拓跋楚燃。

  “前殿、前殿,看见…他…跑……前殿……”宮人也是吓的要死,看见这群人个个甲胄森严、大刀滴血的,吓的腿都软了,生怕一句话讲错就把自己给劈了。

  “走,带路去前殿。”符北荣抓着宦官的脖颈说,像拎小鸡般拎着那宦官。

  一进前殿,玉珩也是惊了一下,大殿上一人穿着龙袍,已经躺在血泊里,看来是死了一阵子了。一身的血已经流干,全部涌到地面上,满满一地,血红血红的一大片,玉珩离的远,血不可能染到他脚上,但他还是不由的往后退了退,那是楚燃的生生父亲啊!他怎么能不畏惧、不愧欠?整个大殿上是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的袭向玉珩,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玉珩也知道拓跋十羽就是不自尽,也是死路一条。一个皇帝不是他苻玉珩能保下来的人,他是皇子,终还是臣,诏书天言那是皇帝谕旨。可一想到这是楚燃的阿父,玉珩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再一想到楚燃来过这里,他是亲眼看着他父亲自杀的?还是进来时他父亲已经死了?终是个少年看着自己的父皇自尽面前,那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了?心里该是有多恐惧?他在哪呢?这么久了都没有找到?越想越害怕。

  “说,还可能在哪?”被抓住的小太监本就吓的要死了,见符北荣恶神般,问的这么凶,吓的双腿都在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这位军爷饶了我。”小太监被抓着,吓的只想下跪。

  “去皇后宫里,快点!”玉珩猜有可能在他阿母拓跋落桐那,皇宫这般大如果不在就只能继续找。楚燃,什么事情都有回旋的余地,你不要乱想,不要妄为,千万好好的。

  那小太监被符北荣提溜着,腿都快软了,哪能走的快,脚不过是尖点着地走的呢。

  一群士兵金刀铠甲的冲到皇后宫里,玉珩一眼就看见了楚燃,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上苍保佑,他没死!”,但看见楚燃身上的血,心又被揪了起来,是受伤了吗?自己是第一批进宫的人,范毅、姚复安的人都进不来,柯泽飞、高以达接到的都是活捉命令,谁伤的他?伤的重吗?心又被狠狠的攥住了。

  楚燃抱着她阿母跪在地上,城破时楚燃先去了前殿找他阿父,进去时父皇已经自刎。

  楚燃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父亲已经自刎的事实,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宫中一片纷乱,到哪找御医?哪还有御医?连忙自己跪地,用手捂在他阿父的脖颈上,想捂住流出来的汩汩鲜血,处到阿父的身体还有微热。楚燃觉得他阿父还是活着的,血从阿父脖间大股流出,像河水流淌一般那么多、那么急。

  楚燃用手捂住阿父脖颈上的血口,绽开的脖颈,楚燃甚至可以看见他阿父切断的气管、喉管,那是脖颈大血管啊!一旦割开血是如喷泉一般的,在血压的作用下,喷出来四散翻涌,一瞬间如水泼了一地般到处都是。楚燃用双手也捂不住,血从指缝、从手边、从四面八方、从各个地方流出,根本捂不住,徒劳之功。阿父的血沾在楚燃手上、衣袖上、下襟上、下摆上处处都是。

  “阿父,阿父,你等等楚燃啊!等等楚燃啊!……”

  “阿父,你不要着急的走,楚燃一会就去找你。”

  “阿父……”

  这哭声、这悲鸣在偌大一个前殿里回响,是谁听见都会落泪、是谁看见都会心酸,但是这个曾经繁盛、宏大的宫殿里,除了拓跋楚燃再无活人。

  看见阿父死在自己面前,还是以这般惨烈的方式,楚燃的心里是崩溃的,他的父亲不过中年尚且年轻,如果不是此次灭国,他还是可以关爱百姓、含饴弄孙。但为了保全皇室体面、为了不枭首示众,选择自刎与皇宫大殿之上。这一地的血给代国皇室,保留了最后的一点尊严。楚燃哭的不能自已,一下想起了他的母亲拓跋落桐,生怕母亲知道消息后也会跟着自尽。

  楚燃是了解玉珩的,他不会伤自己的女眷,他不会这么做。楚燃的母亲、姐妹,玉珩不会伤她们。所以赶紧离开前殿去了他母亲那。

  这些破宫而入的大兵会怎么做?拓跋落桐也是惊慌的,城破了最可怕的就是她们这些女眷,如果是乱兵,□□是一定的。见到儿子拓跋楚燃进来,一直搂着她方才好些。

  知道有人冲进来,楚燃抬头第一眼便看见是玉珩,一瞬间也是无言以对,他们多久没见过面了?离开长安城一年多了。这个从小就照顾自己的人,常年来一直在自己身边,为兄为长为师,他们那般相爱,漫天繁星、银杏树……这个自己最爱的人,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人,现在……。

  玉珩看到楚燃手上、衣袖上的血,担心他是不是伤了连忙上前去查看。刚单膝跪地准备检查楚燃的手,还没有挨到,楚燃用手狠狠的把玉珩的手打落。

  “不要碰我!苻玉珩!”

  “拿开你的脏手。”

  玉珩抬头,看见楚燃眼里泪光仍在,但是那恨意灼人,太灼人,说是滔天恨意都不为过。直逼得玉珩低头,根本没办法直视对方。

  “不要伤我母亲,我伏诛。”这是楚燃见到玉珩说的最后一句话。

  玉珩愣了一下,也明白拓跋楚燃终是恨透了自己,也是应该这么恨。这眼神里的恨,比刀还锋利,万年冰霜也就这般寒,一整个直戳人心,寒的玉珩整个人冷了。

  左右兵士押了楚燃出去,身后是楚燃母亲,曾经的代国皇后拓跋落桐痛苦的哀嚎。

  “求你,放了我儿子。”

  “求你们别杀他。”

  “求你们,求求你们……”

  拓跋落桐哭的一脸的泪,也知道此刻一别是诀别,再无复见日,一下扑上来死死的抓着楚燃的胳膊就是不松手。

  “阿母,松手吧!他们不会伤你,你和姐姐要好好的。”声音眷恋、缱绻。

  楚燃看着他阿母,眼中是无比的悲楚,泪止不住的掉落,“楚燃谢过阿母,生养之恩。”

  依旧是符北荣,拉开了拓跋落桐抓着楚燃胳膊的手,两名兵士押着楚燃出去。

  “你们两个,不,你们四个、你们六人,照顾好皇后。看好她,若是伤了,军法处置。”玉珩说,说这话时玉珩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被刚才楚燃眼神中的恨意灼到了。那恨意太浓烈,寒的刺骨,他们之间应无以后了。

  “符北荣,把他带去羁押的地方,看好他,一定看好他。”声音是毫无气力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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