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顾楼月在京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要见上一面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周家人便是看中了顾楼月这点,三番四次将顾楼月请出来,以赏舞的由头来与京城外的富商谈生意。
毕竟是京城最火的花魁,用来招待人也是颇有面子。
一开始周家人不过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谁知顾楼月的名气实在太火,甚至还有人自动找上门来的。于是,周家人便嗅到了浓浓的商机,与顾楼月的合作便也多了起来。
光是给客人唱曲儿,嗓子是唱了哑,哑了接着唱,更不要别的一些什么。
若是回想起那些时日的经历,顾楼月觉着自己的身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但不管怎么说,银子是一桶接着一桶的赚着,倒也是不亏。
周家人便这般将顾楼月当成招财猫一般,可没想到,玩火必自焚,自家的姑娘竟然迷上了这个戏子!
顾楼月拿起管家送来的羊皮纸,看上去很是粗糙,但摸着却非常顺滑,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用上好的原料制成的。
如今周卿卿竟从京城跑来边疆,想必周家二老便是为此给他下令吧。
“班主……”
楚辞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不明白刚刚班主为何害怕,也不明白现在班主为何一脸愁容。
小桃仙道:“班主,需要我们回避吗?”
“不用,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顾楼月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手上却已经展开了这张羊皮卷,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不过几秒便看完了,可整个人却愣住了。
怎么说呢,既是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吧……
“班主?”楚辞见顾楼月这幅模样,心里慌了。
“这上面写说,那个周大小姐,要与我私奔……”
顾楼月的脸如吃了半斤的榴莲那么臭,几乎是一字一句的把这些话给说了出来。
“上面写,那周大小姐此次出门,带了足足有三四个宝箱的财物,不光金银,还有寻常衣物,周卿卿近日行动还有些怪异,似乎已经在边塞城中订好了马匹……”
小桃仙笑了,班主在风雨场纵横嚣张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栽跟头的时候了。
楚辞不相信,“班主,说不定这只是猜测而已,周家是豪门贵族,出门带些寻常衣物不也是正常的吗?”
顾楼月摇了摇头,解释道,“那周大小姐若是出门,绝不可能带衣服和钱,这天底下哪里没有他们周家的钱庄,想要直接拿就是,自己带着还嫌累赘。”
周卿卿的阔绰他是见识过的,上千两的珠宝眼都不眨的就买下来了,衣服都没在她的身上看见过重样的。虽说是个世家的小姐,可就算她自称一声公主都不过分。
这种大小姐要跟他私奔,只怕是一时心血来潮吧。也难怪周家夫妇这般着急,甚至还命令他要彻底解决好这件事,否则……
他苦苦经营的醉生楼便会毁于一旦。
那位小姐玩的是小孩子心性,而他要付出的,是自己的一切啊。
顾楼月手攥着羊皮纸,一句也不说,楚辞光看着干着急。
“班主,您真的要和那小姐私奔吗?”楚辞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
还不等顾楼月说话,小桃仙便先一步回嘴道,“这周大小姐财大气粗,那周府上下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宝贝的紧,若是班主跟她私奔,几年后生米煮成熟饭,若是连孩子都有了,那周家人自然也说不得什么……”
楚辞不语,不过他心底明白,若是顾楼月走了,这醉生楼就没了,他不想这样。
更不想顾楼月离开。
“李小桃!开玩笑也要有个度!”
一声怒吼,瞬间让小桃仙没了刚刚顽劣的脾性。
“班主……”她跟了顾楼月几年,自是知道,一旦班主喊了她的全名,便是真的动怒了。
顾楼月神情十分冷峻,眼中似乎有怒火燃烧一般,不过忍着没让自己发出来,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你出去,去找沈妈,跟她说罚你一个月银子。”
“是。”小桃仙委屈巴巴的走了。
屋内只剩下顾楼月与楚辞二人。
顾楼月不发话,楚辞也不想走,他心里也想问清楚,班主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说不与周卿卿私奔,班主又不像是会拒绝她的样子,若是说私奔吧,班主看着也不像那个意思啊。
有时候男人的心思也不好猜。
“楚辞,你是怎么想的?”顾楼月很是突兀的开口问道。
楚辞眼中带着一丝希翼,几乎想都不想,直言道:“班主,我觉着你走就可惜了。”
“可惜什么了?”
“可惜那么好的人,那么好的戏就便宜那个周小姐了……”
“哦?”顾楼月挑眉,心情似乎不那么差了,多了几分玩味来,说道:“怎么能说便宜二字?我一个戏子,无论在盛世还是乱世,都如同水中浮萍,而且还是个男子,有周家小姐愿给我一个归宿,岂不美哉。”
楚辞抿了抿唇,手又攥紧了些,现在的他不是小孩子,又怎会看不出顾楼月口中的玩笑话。
只不过,这样的话说出来,实在伤人。
“班主,您不是那种始乱终弃之人,对吧。”
这几日他一直在醉生楼中听到关于顾楼月的传闻,虽然大家心里对顾楼月多少有些不满,但能看出来,这个班主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若是因为京城中势力的施压,顾楼月大可一个人远走高飞,他有这个头脑,也有这个资本,可是顾楼月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带着他们一大家子人离开京城,来到边塞。
若是顾楼月不在乎这醉生楼,选择和周卿卿一走了之,那周家的怒火必定会牵扯到醉生楼的头上来,这一点,班主不可能不会顾及到!
“你这孩子,才跟我相处几天就了解我是什么人了?”顾楼月不打算逗他了,摆了摆手,道:“回去歇着吧,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见此,楚辞便是知道了答案,笑着说了声是,随后便退下了。
屋内现只剩下顾楼月一人。
楚辞走后,顾楼月起身,在屋内转了又转,最后停在一大箱子前,手抚了上去,摸了又摸,叹息道: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
往后几日,醉生楼依旧歌舞升平。
顾楼月早在之前就请了江南来的角儿,一路车马奔波,可算是来了。
醉生楼的名声算是在边塞城中打响了开来,经过昨日一场事故后,民众算是知道了,连城主都不敢惹醉生楼,必定后台很硬,加上边塞先前还没有开过戏园子,由此还吸引了一部分当地人。
从京城来的姑娘们大多三三两两的回去了,都是女孩子出门在外,父母肯定很担心。
周家小姐倒是每场戏都在,每次顾楼月唱戏,一旁站着一堆侍卫的总是她。
周卿卿连来三四日,每次都与顾楼月有说有笑,可只字未提关于私奔一事,可怜她家的管家仆揪心得不得了,恨不得赶紧离开边塞,离得越远越好。
可就在周家离开前日的下午,周卿卿突然拉过顾楼月,悄声说道:
“今晚三更,你等我。”
顾楼月一听这话,当场脸都白了三分,可终是知道有些事情是必做不可,且逃是逃不了的,所以硬着头皮接下了。
周卿卿见心上人答应了,一时间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更是抑制不住,天知道她如今能鼓起勇气来做出这一决定是有多不容易,可上天是眷顾她的,她与她的心上人是心意相通的。
单这一点,便是胜过千言万语。
楚辞将面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周卿卿的任何一个表情他都没有落下。
原本他很是讨厌这个傲慢的千金大小姐,自身上下都是麻烦,还一直霸占着班主不放,整个醉生楼都因为她提心吊胆的。
可现在,他疑惑了。
周卿卿几乎用自己全心全意对待着班主,不夹杂一丝虚情假意,即使他身为一个旁人,也能看得出来,那般娇羞的表情,他似乎也曾经在自己的母亲身上见过。
小时候,家还在的时候,母亲也是用这般眼神看着父亲,父亲亦如是。
父亲说过,能得一人全心全意的爱慕之情,是世间最难得的事。
说到底,周卿卿其实也是个单纯的,初尝爱情滋味的小姑娘罢了。
……
夜半三更
边塞今夜狂风不止,关着窗户也能呼呼作响的风声,老天爷似乎想遮掩着什么,昨日还明朗的夜空,今夜竟什么都看不见,连月亮也躲在乌云之中,天地之间黑压压一片,若不点灯,伸手不见五指。
顾楼月今夜本就不打算睡了,点上一盏微弱的油灯,拿着还未写完的戏本子,一直从傍晚坐到现在,不知疲倦。
嘎啦嘎啦——
窗外传来一阵阵声音,心里知道来者是谁后,顾楼月不禁笑了一声。
声音这般扰人,就算是睡着的人恐怕也会被吵醒吧。
“顾公子!”
等了几秒钟后,周卿卿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夺窗而出,看见顾楼月时,眼中的喜悦之情几乎要溢出来了,急忙上前,可出于礼教,也止于顾楼月一步之外的地方,道:
“顾公子,我已经找人雇了马车,趁现在夜黑风高,我们快走吧。”
顾楼月闻言,合上手中的戏本子,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身高才不过自己胸膛,脸上的稚气尚未褪去的姑娘,神情复杂了起来,说道:
“周小姐,谢谢您的好意,可惜顾某无福消受。”
话语很是简单,就像一个小倌对来客所言。
“为什么?”周卿卿声音抬高了许些,眼里的喜悦在一瞬间消失了大半,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是不是我父亲给你施压了?还是说,这是那个管家爷爷的命令?”
“顾公子,你回答我!”
顾楼月摇了摇头,神情有许些闪躲的意味,“都不是,周小姐,这是我自己的意思,这是我做过深思熟虑后,得来的决定。”
“为什么?”周卿卿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总要有理由不是吗?顾公子,你说啊!”
见周卿卿有些歇斯底里了,顾楼月先扶着她坐了下来,他无比的清楚,快要丧失理智的人是听不进去任何话的。
“周小姐,您可有想过对于未来的谋划?”顾楼月看着周卿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周卿卿仿佛是已经准备好了一般,开口便道:“那自然是筹划过的,银两和衣物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你今夜跟我出城,便寻一处风光秀丽,山水清明的地方,做一对乡野夫妻,闲暇时间一年游玩个三五回……”
顾楼月嘴角抽了抽,愣是把周卿卿的规划给听完了。
好家伙,这要是再加上个三年抱俩那就都完美了,完美到都让人觉着不真切。
“周小姐似乎没有想到一点,若是您与我走后,周家二老定会心急如焚,估计会不惜代价将你找回,届时,诱拐良家女子的罪名便会落到顾某的头上。”
“闲云野鹤的生活我亦是向往,但不想周小姐受在下的连累,做一对亡命夫妇。”
周卿卿拼命摇头,道:“不会的,顾公子,我会武功,我可以保护你的!”
顾楼月不禁笑了,虽周家财大气粗,请的起武师,可就这丫头的三脚猫功夫,爬个楼都能被发现,还说要保护他……
“若是站在对面的,是你的父母呢?”
周卿卿一时间没了声音,一直坚定的眼神也在这一瞬间迷茫了起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应该做什么。
顾楼月面色如常,早已猜到会是这个反应,可他刚要说话,却被周卿卿颤巍巍,且带着哭腔的声音给止住了。
“可是,可是若我是周家小姐,我便永远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阿爹阿娘更是不会同意的……”
此时的周小姐已经没了往日盛气凌人的姿态,最后的一丝骄傲便是那泪光盈盈,却都没有掉出一丝眼泪的眸子。
身份的差距她又何尝不明了?是这身份,让她与如月般的顾公子相遇,可也是这身份,让她与顾公子相隔两岸。
“怎么不可能?你且来看。”
顾楼月轻笑一声,拿着帕子在周卿卿的眼角处点了点,随后打开早就放在桌子上的一卷画轴。
周卿卿接过顾楼月的帕子,走进了看了看,“这是,大魏的地图?”
“对。”
顾楼月应道,随后用手指在位于南下的地方指了指,道:
“周家是皇商,虽各行各业均有涉及,可在江南富甲地域无业务扎根,若是周小姐能去江南经商,将周家的业务在江南扎根,定是功臣一件,届时上缴数以几倍的税负,或许能在圣上面前求得婚书一张,再不济,周老爷与周夫人也不会对您的婚事多以干涉。”
“毕竟,谁能配上这样的你?”
周卿卿默不作言,可眼中却燃起许许希翼,仿佛江南那小小的地方,就是自己心中的乌托邦。
“顾公子,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顾楼月伸出手来摸了摸周卿卿的头,眼神温柔,就像在看自家的孩子。
“你可以的,我认识的周卿卿,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周卿卿能感受到头顶那双手传来的温度,这似乎是顾楼月与她的第一次接触,也是顾公子第一次喊她的全名。
她现在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觉着内心满满都是动力,“好,不过顾公子,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拿下了江南,我一定来娶你!”
“小傻瓜,说错了吧,应该是成婚才对。”
顾楼月笑着指出了她的错误。
“顾公子,在离别之前,我还有个请求。”
……
后半夜,天空逐渐明朗了起来,一轮皓月当空,很是漂亮。
顾楼月送走了周卿卿,几乎是看着她进了周家的旅馆,顺便派人给的周家的管事传得消息,然后才回的醉生楼。
今晚做了这么多事,这时间算下,估计再有两个时辰天都快天亮了。叹了口气,估计这觉是别想睡了,还不如上屋顶数星星呢。
正这么想着,顾楼月三下两下,脚步无声的就上了屋顶,只不过又遇见了一个人。
“班主,你也来看星星吗?!”
“大晚上的不睡觉,别告诉你在楼上数星星啊。”
楚辞此时正坐在屋顶上,心情似乎很好,身边还摆了几个小盘子和两杯茶盏,都是些糕点,可有些已经空了。
“睡不着,就上来看一看。”
“哼,信你个鬼,说吧,刚刚听了多少啊?”
顾楼月一个翻身就坐在楚辞的对面,借着月光,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顺便拿起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口,便回味起来。
折腾大半夜了,可算是吃上点东西了。
楚辞依旧右眼裹着纱布,讪讪的笑了两下,不好意思道:“全,全都听见了……”
顾楼月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到还挺实诚的。”
早在周卿卿来之前,便有个人在屋顶,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周家的人,可那之后,周卿卿都走了,这人还在这,他便或多或少猜到这大概是楚辞。
“就没什么想问的?”
“确实是有。”楚辞转过头,“我想请教一下班主,为何已经决定了一开始就拒绝周小姐,后来还要给她画那么大一个饼?”
“画饼?”顾楼月稍稍挑起眉毛,“你是指江南的生意,还是指承诺她和我在一起这件事?”
“当然是后者!”
给予他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诺,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恶劣的事情。
然而,顾楼月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年轻,你还不信,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你自小生活在北寒,对江南不了解也正常。”
楚辞有些摸不着头脑,可看班主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
顾楼月抿了口茶,将口中的糕点咽了下去,便解释道:
“江南虽不及京城繁华,却胜在富裕,各行各业十分发达,每年的税赋又位列前首,周家早几年就想下江南分一碗羹,可那些江南富商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周家一开始撒了不少银子下去,却收获微薄,你觉得一个周小姐过去,又能惊起多大的波澜?”
顾楼月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去,见楚辞一副凝重且深思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听明白了。
不过茶喝上了兴头,他倒是想多说一点。
“江南商人们积累了几十年的沉积,岂是她一个十几岁小姑娘撼动的了?当然,退一万步讲,倘若周小姐真的让周家在江南一带落了根,那届时,她该多大?”
“周家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到周小姐这一代已经是第八代了,若是从零开始,即使有周家的帮助,少则十来年,多则几代人。
可你说,若是不想花这些时间,又想要快速在江南站稳脚跟,该做什么?”
楚辞默了。
班主前言说的没错,若周卿卿想要实现这片蓝图,没个几十年的铺垫根本就做不到,若是做的不好,血本无归的结果都是可能,想要快且稳妥,方法只有一个……
“联姻。”
“没错。”顾楼月笑了,摊手道:“你说说我是多厉害,才几句话便解决周家的任务,顺带还帮他们提供了一下未来女婿,听说江南的男子大多才高八斗,待人也是温润儒雅,有的还怕老婆,你说周小姐会不会……”
“可是班主,你最后为什么还要收下周小姐的信物呢?”
“你说这个?”
顾楼月从怀中掏出一枚珠钗,上面用金丝银丝编制,以夜明珠作为点缀,在月光下许许生辉,摇曳的流苏也是用上好的材质做成,一看便价格不菲。
临别之际,周卿卿的最后一个要求便是与顾楼月互换信物,她拿出的是自己最喜欢的珠钗,而顾楼月则给了给她擦脸的帕子。
“人都要走了,留个念想有何不好?”
顾楼月看着手上的珠钗,还记得第一眼,即使他见过各种金银珠宝,可这般做工的首饰着实让他再次惊艳了一回儿。
“班主!”
相处的久,楚辞已经能辨别的出,班主说的那些是玩笑话,那些是真话了。
“好啦,告诉你也无妨。”顾楼月耸耸肩,“在我屋内,有一个大宝箱,里面全是各个姑娘送我的信物,人我都一一记着呢,之所以都放在一起,为的就是他日东窗事发,给人留下一个花心的名声。”
楚辞不解:“为何要这般?”
“为了告诉那些姑娘自己所愿并非良人,也为了多往自己身上揽骂名。”
顾楼月早就设想好会有这么一天,毕竟出了这种事,大多都是女孩子吃亏,若是被爆出来自己藏了这么多女子的信物,天下必定会对他口诛笔伐,说他祸害良家妇女,说他践踏一片芳心。
在世俗眼中,与一个青楼戏子私定终身,注定遭人唾骂,若是能多让他多揽几分骂名,或许姑娘们后半生就不会那么惨了。
顾楼月虽是风月场的常客,但他也知道一个道理:
采花但不可败花!
这些信物,一开始他也有想过要去拒绝,可终是明白这些大多拒绝不了,那便受下来,而且他换过去的信物也大多是些帕子,丝绸之类,女孩子家用的东西。
想到这里,顾楼月不由又想到某个人,别人都是帕子,他倒好,直接给了把剑,若不是因为这把剑,都不会用那大箱子装。
楚辞完全不知班主竟会有这般考虑,不过心中还是有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班主,若是您将来遇到了心爱之人,会怎么办?”
“不会的。”顾楼月想都没想,直接否了,“我早就做好孤独终生的打算。”
顾楼月看着月亮,心情说不上难受还是喜悦,自嘲的笑了一声,说来,他跟自己的名字还真像啊。
就如天上一轮明月,虽清冷明亮,但孤独的很。
“不过我也不怕孤独什么的,毕竟这样一段桃花期,够我一辈子好好回忆了。”
楚辞默了,一只眼睛一直看着顾楼月,或许,也似乎此刻,他才真正认识了眼前的人。
顾楼月任由他打量着,毕竟这样一番奇怪的话说出来,想必无论是谁都会惊讶一番,这小子尚且还不成熟,对男女之情也不了解,听了这么多,也足够他好好消化的了。
或许是赏月赏的有些久了,顾楼月转了半个身子,好好欣赏了楚辞一番。
糕点已经差不多快出吃完了,茶杯也逐渐见了底,天空依旧一片明朗,东边缓缓,似乎有光。
楚辞依旧绑着纱布,只露出一只眼睛和些许微卷的头发,脸上的伤好了不少,几乎已经能看出来,这孩子长得还是不错的。
“班主,你这么盯着我看什么?”
顾楼月有些略微靠近了点,仔细端详着,“你头上的伤,应该已经好了吧。”
“嗯,差不多了。”
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顾楼月突然想要看一看楚辞原本的模样,手也鬼使神差的扶了上去。
“班主……”
顾楼月本只想稍微拨一拨楚辞头上的绷带,却不知这白条子竟然这般不经动,才动了一下,它便如雨打的花瓣一般,尽数散落下来,而且全都落在楚辞的身上。
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绷带之下,一双灵动的眸子扑棱跳动,它们的主人似乎有些惊慌,脸上泛起了轻微的红晕,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略微泛白,此刻又呈现出许些惊讶的薄唇。
少年眼眉如画,秀气又不失阳刚,虽稚气未退,可已经能看得出若是这面貌长开了会是怎样一副画面。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班主,没事的……”似乎许久未用双目视人,楚辞有些许个不适应,不过:“班主,你笑什么?”
“小桃仙说的没错,你果然长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