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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真的杀死了?”阴川紧紧地盯着落在地上巨大的头颅,黑龙金色的眼睛已经渐渐暗淡,像是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

  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斩杀从封印中跑出来的魔物,直至秦清前辈一剑斩杀掉天空中那条盘旋的黑龙,也就是魔尊的化身。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甚至看到那双仍旧睁着的眼睛,阴川仍旧难以相信,甚至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过于荒谬。

  而秦清提着剑站在黑龙的半截身体上,神色难辨。

  “师父。”单妙一把抹掉明尘剑上的血迹朝着秦清唤了一声,“魔尊真的死了吗?”

  秦清从龙尸上跳下来仔细打量,又用脚踢了几下才回道:“照现在看来,这黑龙是死了。”

  众人都注意到她说出的话,是黑龙而不是魔尊。

  单妙也想到这一点,脸色白了几分:“师父,那是不是说魔尊还……”

  秦清挥手打断他的话,又恢复那一副散漫不羁的样子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这里面恐怕有古怪。”

  “不过也别太担心,有师父在,不会让你们有事。”秦清拍了拍单妙的肩膀,“去让他们歇歇吧,封印这我一个人守着就够了。”

  “师父?”单妙听秦清这般说忍不住拔高音量。

  “行了,喊什么。这黑龙一死,剩下的也不敢蹦哒,不过是一剑的事。”秦清懒洋洋地瞥了单妙一眼接着又悄悄用手指了指一旁的闻潜低声道,“这小子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你还不去看看。”

  单妙闻言立马看向闻潜,这人白净的脸皮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心隐隐露出一抹印痕,手中的霜花月白的剑身也被黑雾缠绕,像是要压制不住一般。

  “师父,你真的没事吧?”单妙还是担忧地看着她。

  后者有些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赶紧滚吧,怎么越长还越啰嗦了呢?你有空关心我还不如看看那小子能活下去。”

  单妙见她这样说才急忙跑向闻潜,后者回神朝他露出一抹笑容,配上他通红的眼睛只觉得勉强。

  他快要压制不住了啊……

  闻潜摸着手里的霜花,不无悲哀地想。

  白如玉之前询问他该怎么办时,他心下一片混乱,对面的和尚似乎也看出来了,在警告他,如他们这般入魔的人是根本没有活路可走。

  惟有一死,才算解脱。

  死亡对于闻潜来说并不可怕,可是若是他死了,单妙该怎么办呢?

  “别杀他。”空荡的洞穴里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像是急迫般喝住她。

  玉宁惊恐地停住握住匕首的手 冲着黑暗深处大喊了一声:“谁!是谁在那?”

  她的脚边是昏迷的黄娇娇以及满地妖怪的尸体。

  黄娇娇力竭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杀了他!”

  对面坐着的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帝都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正无力地靠着洞墙,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玉宁虽说是害怕,但还是下意识地听从黄娇娇的话,觉得这般怪物实在不能存活于世。

  “不能杀他,这人间的气运都还在他身上。”洞穴深处的人也像是力竭般又再次说道。

  “你是谁?”玉宁紧紧地握住匕首声音颤抖地问,一直保护着她黄娇娇的此刻已经陷入昏迷,能保护她的只有自己,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小郡主。

  “是我啊,郡主。”来人似乎听出了她的声音还有心情笑着说了一句。

  只不过陷入惊吓中的玉宁本就精神紧绷,此刻听到含着笑意的柔声细语只觉得像是前来索命的冤魂,吓得连站都站不住。

  “别怕,是我,卫苏。”对面的人似乎回过神来,见玉宁长时间不说话,开口解释道。

  “卫…卫公子是你吗?”玉宁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在这?”

  “说来话长。”

  玉宁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要往黑暗处寻他,后者听见动静开口道:“郡主不必过来,我出不去。”

  “什么?”

  卫苏犹豫片刻像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半晌才开口:“现在我虽能与你说话,可是我人却不在这。”

  “卫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玉宁有些颤声道,“卫公子你…你还活着吧?你的师弟师妹可都在寻你。”

  卫苏声音有几分无奈:“我没事,只不过你不必过来寻我。对了,郡主怎么会在这?”

  玉宁听他这般说松了口气将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诉给卫苏:“黄姐姐现在已经昏迷了,她要我一定杀了圣上。”

  “不能杀。”卫苏十分果决道,“你在娇娇身上翻一下看有没有一只纸蝴蝶。”

  玉宁乖乖地听话,果然在黄娇娇身上的小袋子里发现了一只符纸般的蝴蝶。

  “撕碎它。”卫苏轻声道,他似乎受了伤,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像是费了不少力气。

  玉宁将手里的蝴蝶撕碎,落在空中的纸屑立马变成一只血色的蝴蝶飞了出去。

  “我们和山门里的人约好,一旦发出这种蝴蝶就表示陷入到了危险之中需要求救,郡主别怕,很快就有人来救你和师妹。”

  “那你呢?”

  卫苏低声笑了笑:“郡主不必担心我,修道之人总有几分保命的手段。”

  玉宁听他这般说才缓缓松了口气。

  而一直在外寻找卫苏三人的红招看着从井口飞出来的蝴蝶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任由这只蝴蝶停在他的指尖。

  紧接着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往井下跳去。

  这下面像是一座被人修建的洞穴,只不过这一路走来,红招只见满地的尸体,他脸色难看地挥出几道火焰将此燃烧殆尽后又往前走飞奔过去。

  这妖物上的伤口明显是被丹火所伤,难不成是黄娇娇,但看这一路走来,这曾经落下过病根的小姑娘怕是凶多吉少,想到这红招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等到走到尽头就看到一个少女怀里抱着一个人,脸上看不出神情,倒是怀里的人一动不动。

  看见他的瞬间,抱着人的少女不禁往后退了退。

  “蝴蝶是你发出来的吗?”红招抬眼问。

  玉宁看着这满身煞气,不像好人的男人不敢点头。

  “红招,别吓着她了,快先看看娇娇怎么样了?”洞穴深处传来卫苏的声音,“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收到你的消息后便急忙往这边赶了,你们怎么回事?”红招蹲下身去查看黄娇娇,见后者只是力竭昏迷,身上伤口虽吓人但却没有致命伤后松了口气。

  “这些事等以后再解释,你先带着他们出去,顺带着那边有个人也一起带出去。”

  红招转头被一副不人不妖的尸体吓了一大跳:“这什么丑东西啊!”

  “帝都的皇帝。”卫苏解释道。

  “他不是被贺图夺舍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是被抽出来的魂魄被塞进了这具躯壳里。”

  红招疑惑:“奇怪,贺图竟然没有杀了他?”

  “这人间的气运全寄于他一人身上,哪怕是贺图也不敢随便杀了他,更何况这人与魔尊有关,不能杀。”

  “什么!”红招震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卫苏解释,红招又奇怪道:“你…似乎并不在这?”

  卫苏苦笑:“我确实与你们不在一个空间里。”

  “法阵?”

  卫苏含糊道:“是也不是。

  “总之我在这看到与魔尊有关的事情,魔尊与人间皇族有关,身上自然也扯上了几丝气运,也正是这几丝人间气运才将魔尊困住。”卫苏说得吃力,“所以你将这人带出去,现如今绝不能让他死了。”

  单妙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柳媚,不久前他还亲自将尸体埋在千径山中,现如今看着朝着他露出灿烂笑容的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师姐还是魔尊?”半晌,他才干巴巴地开口。

  “你们这对师兄弟还真是好笑,连问的话都一模一样。”活泼可爱的属于柳媚的声音从那具身体里传来。

  “你若是希望我是柳媚,那我便是。”柳媚漫不经心地笑着,“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具可以随手捏造的躯壳。”

  “那黑龙也是?”

  “自然,那具躯壳不过是我用得最顺手的。”

  短短一句话却让单妙的心跌入谷底,他们这些天一直守着封印,除了一些不入流的魔物之外便没什么动静。单妙心疼秦清,便让她歇歇,反正黑龙已经死了,魔尊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就让他们这些小辈轮流守着。

  秦清本不想这样做,但耐不住单妙左磨右磨让她去歇歇,但还是不放心地将自己的剑插在原地护着这群小辈。

  但现如今柳媚却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师父却毫无察觉。

  单妙喉咙滚了滚吐出一句话来:“你想干什么?”

  “你是那个人的后代吗?”柳媚望着单妙手里的剑忽然道。

  “什么?”

  “那个宁愿自爆命丹也要封印我的男人,你这把剑上有他的气息。”

  “他是你什么人?”

  单妙摸了摸明尘剑,眼神坚定道:“他是我的父亲。”

  “父亲吗?”柳媚脸上浮现一抹难以寻味的神情,“所以你也要像你父亲一样吗?”

  “可是现在你们怕是杀不死我了。”

  单妙冷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你可知魔是什么?”柳媚没有生气反而一副笑眯眯地问。

  “这世间无论是人还是修者都有喜怒哀乐,爱恨嗔痴,只要是人就会有情感,这些情无论是好是坏,都是我们力量的来源。”柳媚声音透着几分可惜,“所以魔是杀不死,正如你的师兄,他心里的魔也是除不尽的。”

  “闭嘴!”单妙忍不住怒喝道。

  “别生气,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可见你脸上的表情却是接受不了啊?”柳媚猛地靠近观察单妙脸上的神情,“如何,你是在愤怒吗?要知道你现如今的愤怒也会成为我的力量哦……”

  不待柳媚说完,天边便飞来一道剑光,是霜花。

  “妙妙,你没事吧?”闻潜将单妙护在身后,抬眉看着面前的柳媚。

  “又见面了呢,师兄。”

  “既然你们都来了,就陪我好好玩玩吧!”话音刚落,单妙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也不受控制地直直朝着破碎的封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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