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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招觉得自己就他妈是个做单妙老妈子的命。

  那日看到单妙手里的梦魇花,吓得他浑身毛都炸起来,连族里的事情都放下了,按照单妙曾给他说过的来到了帝都。幸亏他曾经给过单妙一块玉佩,要不然这帝都之大,他都不知道去哪找去。

  红招站在何氏子的院子里,看着手上已经断了联系的玉佩发愁。

  “你们听说公主失踪了没?”

  “怎么可能不是说仙人已经来了吗?”

  “嗤,听说那几个仙人齐齐失踪,大理寺少卿找不到人都要急死了,陛下因为公主失踪的事情大怒,负责禁卫军的韩将军都要被关进大牢了。”

  “这么严重?”

  “可不是,那些杀害孕妇的凶手还没抓到,公主又不见了,你让陛下如何不担心?”

  “那岂不是说凶手还有作案的可能?”

  红招站在屋顶上听着何氏院子里人的谈话,再听到公主和仙人同时不见了的时候,起身便往皇宫奔去,若是他们都不见了一定会有线索。

  就下红招急速在皇城上掠过时,突然看到西南方向冒气一缕魔气,眨眼间,那缕魔气暴涨冲破天际。

  单妙看着已经支撑不住的水镜拔剑冲柳媚道:“师姐你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柳媚慌乱握着剑:“我…我不能一个人跑啊……”

  单妙笑了一声:“我的师姐,你不走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你只管跑就是了。”

  柳媚衡量片刻知道自己留在这才是真正的累赘,哭声道:“妙妙,潜潜你们小心啊。”

  单妙不给她犹豫猛地收回水镜暴喝:“跑!”

  同一时间,王钰的结界瞬破!

  紫色的四瓣花灵活都如同游蛇冲四人而来,花瓣又肥又厚,上面泛着奇异的银光,凑近看就能发现花瓣表面锋锐细长的尖刺,被它碰到都能刮一层皮下来,更别说这刺有没有毒。

  “用点心。”闻潜冲在单妙身前替他挡住从侧面飞过来的花瓣,紫色的瓣叶碰到霜花便要缠上去不放,眼看着闻潜就要被梦魇花拉走。

  单妙提剑砍下那纠缠的瓣叶,明尘剑骤然金光大甚,一剑将瓣叶劈成两半,霜花因此脱身。

  “彼此彼此。”

  那劈成两半的瓣叶立马又长出一截重新冲向单妙,速度快得都让人躲闪不及,单妙急忙将水镜挡在面前但还是被它甩到一旁的巨石上。

  “咳咳……”单妙只觉胸口一阵抽痛吐出一口血来,从地上急忙爬起来又重新杀回去。不得不说,明尘剑斩尽天下邪佞这话是真的,相比于其他人费劲斩断瓣叶,单妙握着明尘剑轻松就能斩断,只不过这花古怪的很,即便是斩断了也能不断再生,怕即便他们有了能与元婴一战的能力也会被耗死,灵力衰竭而死。

  “师姐!”单妙惊声大叫,那被他砍断的根处突然长出两根瓣叶,一根冲他而来,一根则是冲躲在后面的柳媚而去。

  单妙果断地砍断面前的瓣叶迅速冲柳媚而去,丝毫不顾后面再生为四根的瓣叶朝他后背攻击。柳媚眼中全是害怕,握剑的手都在颤抖,看着不断越来越近的瓣叶,上面还是没带着恶心的黏液和锐利的尖刺,似乎只要一口就能将她全部吃下去。

  她要完了!她今天要死在这了!

  柳媚呆呆地想慢慢闭起眼睛,想着自己死之前还没见过父亲一面,预想而来的疼痛并没有来,柳媚慢慢睁眼,就看见单妙挡在她面前冲她笑,漂亮的脸上有些无奈:“师姐,打架怎么能够闭上眼睛呢?”

  柳媚看着对面的人一口血喷到自己身上吓得大喊:“妙妙!”

  单妙抹了把嘴角的血,后背若没有水镜护着恐怕就要被梦魇花贯穿,“没事,师姐再你躲远点。”

  说着就将水镜护在柳媚身上。

  与此同时,早已受伤的白如玉终于坚持不下去,被梦魇花的瓣叶穿透了手臂重重摔在地上。王钰急忙将辟天邪挡在他面前笼罩出一层屏障,将上面的金光却大不如刚才,淡得仿佛一戳就破。

  一旁的闻潜看着执意挡在白如玉面前的王钰,心里竟然还想着若是他们死了就没人知道单妙手上有魔物的事情,这番犹豫,那边早已撑不住,就在梦魇花要将两人串成串串的时候,单妙提着剑猛跃高空,以万夫莫开之勇劈开那节瓣叶。

  “跑!”

  单妙支撑着冲后面两人道,那被劈断的根部猛地长出四根瓣叶冲单妙冲过来,“还犹豫什么!想他死吗!”

  王钰深深看了单妙一眼果断将白如玉抱离战场,闻潜看着被梦魇花缠住的单妙心里已经骂了八百遍娘,什么时候他才能收收这一泛滥成灾的同情心!

  闻潜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手中的霜花近乎变成一把冰刃,不断涌过来的瓣叶越砍越多,好似变成无数个单妙,挥舞着那只大翅膀恨不得要把所有人都庇佑在他身下。

  可他算什么东西,有泼天的本事吗!

  世上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他救的过来吗!

  就应该打断他的腿把他禁锢在床上,让他永远也踏不出屋子半步,让他永远都只看着自己一个人……

  “闻潜!闻潜!”单妙看着越杀越勇的闻潜,突然瞄见他充血的眸子,漆黑一团像是从崖谷里爬出来的魔,带着满身的煞气与鲜血。

  “你干什么!”单妙怒吼。

  闻潜心里想到那句“只看自己一人”的时候已经意识不对了,金丹雷劫时斩落的十二个单妙此时又浮现在他的眼前,少年穿着红色的衣裳,艳丽无双,有笑着的,有哭着的,有生气瞪他的,甚至还有趴在他身上,跪在他脚边的……

  “单妙。”闻潜痛苦地闷哼一声,看着那个站在远处的少年,笑容明艳,媚眼如丝,勾人心魂。

  下意识地便朝他走过去。

  “闻潜你醒醒!师兄!”

  闻潜骤然清醒,看着挡在他前面的单妙,梦魇花的瓣叶从他肚子胸口穿过,露出尖锐的花尖,而自己竟然一步一步走向梦魇花。

  “单妙…”闻潜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人,被贯穿的身体无力垂下手,明尘剑砰地一声落在地上。而那人却还一脸关切,“你刚才怎么了?”

  闻潜答不上来,眼里只有那贯穿单妙整个身体的梦魇花,一向镇定冷静地他连话都要说不出来,看着单妙嘴唇无声动了动。

  “没事,没事的师兄。”单妙无声笑了笑安慰说道,他从不肯叫闻潜一声师兄,只有真的闯了大祸或者有求于闻潜时才会小声唤一声,此时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闯了大祸,否则闻潜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他体内的血不要钱地往外涌,此时的梦魇花也猛地抽出瓣叶,单妙就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栽在地上!

  “妙妙!”柳媚跑出来想奔到单妙面前。

  单妙脑子里有些模糊可身上却疼的要死,宛如肚子被追魂针钉过,疼的他都昏不过去。背后如同火灼般炙热,仿佛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藏在身体内的脊柱开始隐隐作痛。就在单妙被折磨地近乎要崩溃之际,早就掉落在地上的明尘剑剑身突然暴涨金光,原本光亮如银的剑身上面覆满密密麻麻的咒文,看样子有些像道家的经文又像是佛家的。

  与此同时,满山的尸骨突然动了起来,那些挂在脖子上的牌子都瞬间破裂露出里面还残存的英灵,一缕缕不断汇聚终成一个高大的男人的模样,只见他轻而易举的握住明尘剑,只轻轻冲梦魇花一劈。

  紫色四瓣花顿时散落一地,粗壮的根茎轰然倒塌,在地上翻滚嘶吼,那两朵双生花也顿时枯萎下来,有些焉哒哒的样子。

  那化为人形的男人仅仅挥出了一剑便要支撑不住,只见他微微侧身似乎是冲单妙的方向望过来,仅仅一瞬便消失不见留下满地的破碎的牌子。

  那两只小妖急匆匆跑过来,先是看了倒在地上的单妙一眼,后又有些呆滞地看着满地的牌子,那哑巴妖怪脸上似乎露出些疑惑的表情,在原地看着那些牌子发了好久的呆,最终脸上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嘴里发出嘶嘶声将那些牌子捡了回去。

  单妙趴在地上看着那两只小妖的身影,莫名心中涌起一阵悲痛。

  与此同时的战场之上,穿着黑衣的女子利落的砍翻一个妖兽,踩在它的身上时突然感受身上的一枚珠子突然破裂,手上的剑猛地停下,顿了顿才砍下那颗头颅。

  “彻底没了啊……”黑衣女子嘟囔着,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低落,但很快就被一阵腥风吹散。

  那条瘦削的身影又再次冲向浩浩妖兽之中。

  那两朵双生花直接自断双臂,扔下根茎直接在空中撕裂一道口子慌忙想逃窜。

  “王钰,别让他跑!”白如玉突然大喊一声,“单道友的毒只有母体才能解!”

  闻潜握着霜花与王钰同时追向那株梦魇花,不知闻潜用了什么法子,往空中一捏,梦魇花的前方暴起一堵子冰墙挡住他的去路。

  “去!”底下的白如玉捂着胳膊向空中扔出一串菩提珠,瞬间形成一方牢笼困住梦魇花,“快杀了它,玉菩提困不住它多久。”

  闻潜和王钰互望一眼同时举剑冲向梦魇花。

  那株紫色巨花似乎还想挣扎一番,奈何刚才被那一剑伤及了本源,花叶都渐渐地灰败下去,无力地垂着两朵梦魇花,宛如临刑前的囚犯等死般地垂着头。

  手起剑落,两朵梦魇花被砍了下来,随之掉落的是一枚沾着妖气的内丹。

  闻潜满身污血地走到单妙面前,看着痛不欲生的单妙不敢靠近,要不是因为替他挡下那一击,单妙根本不会被捅穿。

  “你怎么样?”闻潜近乎是跪在地上搂着单妙嘴巴张了几次才有了声音。

  单妙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依旧漂亮精致,只不过眉间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吐了口黑血:“闻潜…我肚子好疼啊……”说完便彻底昏了过去。

  闻潜眉眼焦急不复往常冷淡之色看着单妙的腹部,被梦魇花捅穿的部位散发着缕缕黑气,他化水为冰刃想要隔断那黑气,却激的单妙痛苦闷哼一声。

  “怎么办?”闻潜猛看向白如玉,“你说梦魇花能救单妙!”

  王钰:“梦魇花本没毒。”说完看了白如玉一眼,眼神中似有责备,后者则几位坦荡地回望。

  若是梦魇花如他所说的有毒,白如玉根本活不到现在。

  闻潜暴怒提剑要砍了白如玉:“你骗我!”

  白如玉抹去嘴角的血迹:“梦魇花罪孽深重,万不能让他跑了。”

  “那单妙要怎么办!”闻潜双眼通红看着白如玉怒吼,“要不是你们将梦魇花引来,他就不会有事,他要是死了,你们一个活不了。”

  白如玉忽然一笑,表情嘲讽:“那闻道友生死关头在想什么?单道友身上的伤可是为你受的。”

  若是他没看错,那时的闻潜身上竟有了心魔的影子,而那个心魔隐隐约约像是一个少年的身形,白如玉若有所思地看了单妙一眼。

  闻潜愣住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单妙,随即阴测测看着白如玉:“果然应该把你们杀了。”

  “闻道友,你师弟他还有救。”王钰眼瞧着两人都快打起来急声道。

  “这枚内丹可救他一命!”

  闻潜看着那散发着妖气的内丹:“你是想他死吗?这可是妖丹!”

  若是被人知道,单妙吞食了妖丹,仙门正派还能让他活?

  王钰深深看了闻潜一眼:“可单道友如今的伤势怕只有这枚妖丹才能救他,梦魇花虽是妖,但也不可否认这枚元婴级别的内丹。单道友若是能运化这枚内丹,怕不仅能恢复身上的伤势还能修为大增。”

  闻潜看着那枚内丹思绪沉浮,仿佛是在做一件重大的决定。

  “我也没骗你,梦魇花确实可以救治单妙。”白如玉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元婴级的妖丹对他来说运化怕是过于凶险,这玉菩提是我佛门圣物,自可保他平安算是还他之前的救命之恩。”

  闻潜接过那枚妖丹提剑对着两人阴冷道:“我要你们立下血誓,单妙今日炼化妖丹的事情不可说出去一个字。”

  白如玉和王钰互望一眼,他们修士立下的誓言都有天道约束,更别提是血誓,动辄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单妙今日一旦服用这枚妖丹,被仙门正派的人知道会立即当成邪佞,势会被天下修士追杀,不死不休。况且他来自千径山,师从秦清,怕他的师门便头一个不会放过他。

  “好,我们立誓。”

  这件事确实由他们而起,若白如玉不去超度亡灵也不会惹怒梦魇花,单妙他们也不会被追杀,甚至也不用服用妖丹,算起来他们这条命都是单妙救的,他们于情于理都应该立下誓言。

  闻潜亲眼看着两人立下血誓后才急忙将那枚妖丹以灵力催化喂服进单妙的嘴里。

  白如玉见此立马将手中的玉菩提抛出去自成一方世界为他护法。

  闻潜并未退出玉菩提的结界而是守在单妙身边,看着怀里的少年渐渐被妖气侵蚀,苍白漂亮的脸上爬上丝丝黑气,宛如上好的白瓷出现裂痕,让人看的心惊。

  他看着单妙突然沉默,过了会以手为刃化开自己的手掌,不断涌出的鲜血浇在单妙的手上,那些红色的血液仿佛有了生命从手心渐渐缠绕到单妙的手臂,形成神秘复杂的花纹,最后幻化为一道红线绕在单妙的手腕上。

  做完这一切的闻潜显然有些吃力,脸色白了一层,却还是紧紧握住单妙的手。

  “你看清楚没?是禁术画魂对吧?以血做媒在被施法者的身上刻下一道法印,可保他百无禁忌。”白如玉看着那近乎是邪修的法子啧啧称奇,“这闻潜平时看着讨厌单妙却会为了他施以画魂。”

  王钰眼神有些虚渺闷声道:“没有真正的百无禁忌,不过是原本单道友所受的伤害移加到闻道友身上。”

  白如玉忽然一笑:“可单妙怕是不会领他师兄这个情。”

  “这两个人还真有意思。”

  这枚妖丹单妙足足炼化了三日之多,期间多次被妖气侵染的没了神智差点要杀了闻潜和王白两氏子,最后还是以玉菩提支撑不住破碎结束这一切。

  单妙趴在地上了喘气看着闻潜:“我后背好热,你快看看是着火了吗?”

  闻潜看着肚子忙问:“你肚子呢?”

  单妙皱眉:“那么大的窟窿当然疼,不过我早就喝了玉液草了还有南海灵芝给的一片叶子,你别管了。快看看我后背,灼的我疼。”

  闻潜看着单妙的后背,那儿除了衣服上沾的血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你把衣服撕开看!”单妙被灼的脾气都快上来怒声道。

  闻潜沉默着撕开后背的衣服,少年白皙细嫩的皮肤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看的闻潜有些愣神。

  “有什么?”

  闻潜看着几乎浮现在皮肤之上泛着金光的脊骨下意识摸上去。

  单妙被他冰冷的手摸的身子一颤:“到底是什么!”

  闻潜骤然回神低低开了口:“是剑骨。”

  单妙僵住继而兴奋道:“剑骨?它是不是泛金色的光?”

  少年郎白皙而背上有一道金色的印痕,而这之中隐隐围绕着黑气,闻潜沉默片刻道:“是。”

  单妙笑了牵扯到伤口又立马疼的龇牙咧嘴:“我成功了,我真的是…因祸得福,闻潜我成功了!”

  天生剑骨的人生来就比别的剑修更容易一剑成仙,但事物都有利有弊,尤其是到了金丹之后,剑骨反而不在是修炼的利器倒是一种拖累。

  身体内的灵气都要用来不断滋养剑骨,打个比方,别人的金丹每日吸取的灵气可能有一个养鱼缸那么大,可单妙所需的灵气恐怕就要一方池潭才能够勉强供养的上剑骨

  当然若是剑骨二次“发育”,由普通的脊骨变为黄金骨,以后就再也不用费大量灵气去滋养它了。

  “你眉心出现一道红痕是怎么回事?”闻潜手上捂在单妙的肚子上,从掌心不断冒出莹白色的灵气滋养他的伤口。

  单妙伸手摸了摸:“大概是师父给我设下的救命用的吧。要不然我怎么会从梦魇花的手下活过来,不过你别说南海雪芝的枝叶果然有用,你看刚才那么大的窟窿也能治愈好!”

  闻潜不答,单妙现在还不知道妖丹的事情,还傻傻地以为真是南海雪芝治好了他。自己因祸得福练成了黄金骨却不知道剑骨上萦绕的妖气,想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单妙,免得他担心,反正以后他好好看着他,站在他的前面替他挡着一切。

  闻潜这般想着,手中不断地向单妙输送灵气。

  后者哼唧几声倒也没拒绝,实在因为是太舒服了,好比长途跋涉的旅人泡在温泉水里,洗去一身疲惫,让人身心舒慰。

  “我们可以出去了。”王钰扶着白如玉,看他手臂处应该是处理好了。“梦魇花逃跑,维持在这的法阵也破了,我们该走了。”

  “那些尸骨怎么回事?”

  白如玉勉强抬起头:“梦魇花是靠吸收战场上残存的英灵而活,自然也就更容易被那些英灵所伤。”

  单妙忽然沉默。

  这阴华道很有可能是当年人妖魔三方大战的地方,那些壮烈死去的英灵不但没有好好被超度反而成为这种邪佞的“肥料”。

  “这梦魇花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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