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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妙一踏进凤栖宫,放眼望去,这座宫殿格局开阔疏朗,石木环绕,花草盛放,表面望去一片祥瑞之气,实在是一个养气的好地方。

  可他却莫名地感受到一阵不舒服,仿佛身处在一片笼雾之中,阴森逼人。

  就在他走神之际一旁的闻潜暗暗拉了他一下悄声道:“随我来。”

  单妙疑惑地看着他,后者直接拉着他的袖子离开。

  皇后带的人数众多,他和闻潜施了障眼法,隐了身形一时间竟也没人发现。

  “怎么了?”单妙扯回已经皱巴巴的袖子,“你发现了什么?”

  闻潜指了指自己的前方:“那边有哭声。”

  单妙狐疑:“哭声?”

  闻潜点点头。

  单妙嘀咕:“你什么耳朵,这都跨了大半个园子了。不过有人哭有什么好在意的,说不定是宫里哪个被欺负的小宫女偷偷哭。”

  闻潜瞪了他一眼眼中有嘲讽之意:“难道我想不到这个?空中有股燃烧的纸钱香你难道闻不到?青天白日哪个宫女敢在皇后的殿中烧纸!”

  单妙刚想骂他是什么狗鼻子就被他急忙捂住嘴拉到一旁的假石山下躲着,他们两人身量高,一时间挤在石山下的洞里不免紧紧靠在一起。

  闻潜甚至都能听到对面少年胸膛里的心跳声,逐渐加快,咚咚声清晰可见仿佛就如他现在那颗藏在身体里的那颗心一般。

  单妙不高兴地皱皱鼻子却还是向闻潜那边挪了几步将自己露在山石外的衣服藏好,猝不及防闻到了闻潜身上的香味。

  “你用的什么香囊?怎么这么香?”单妙嗅嗅鼻子朝闻潜身上靠了靠,那股淡淡的清香更加清晰,有点像檀木香又有点像皂荚香。

  闻潜看着怀里那颗乱动的头忽然有几分不自在,按住他低声说了句:“别动,我没带香囊。”

  单妙不信:“那你怎么身上那么香?”

  闻潜看着那两个越走越近的身影干脆捂住单妙的嘴:“闭嘴,有人来了。”

  单妙拉开他的手也看着那两道偷偷摸摸的身影,看衣着模样倒像是一对宫女太监。

  “你听到没有,小禾又在哭!”那穿着朱红色宫服的女人害怕地说。

  “小声点,这话要是被皇后娘娘听见你脑袋不想要了。”身旁的太监立马掐着嗓子低声骂道,“这几天皇后娘娘打死过多少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可这已经第五次了,小禾自从被娘娘打死之后,那西宫就一直能听到他的哭声。前两天蕊儿起夜的时候还亲眼看见小禾在那烧纸呢!就在她姐姐被沉塘的那个地方!”宫女脸色越说越白到最后都渐渐染上哭声,“你说要是小禾回来找我们报仇的话该怎么办啊?”

  小太监急忙捂住她的嘴:“闭嘴!哭什么!这事上哪有什么鬼神之事,多的是人吓人。更何况真正害死小禾的人根本不是我们!我警告你,这些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就算你长了八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宫女抽噎着:“那要不我们也给小禾烧点纸钱吧?说不定她在下面…下面过得不好才会哭呢……”

  小太监琢磨片刻才脸色难看点点头:“这几日夜禁查的严,若有火光肯定会被发现,等过几日宫中戒备松些,我就托人去买些纸钱烧给小禾,全了我们这几年的情谊。”

  宫女急忙点头:“对对对,多给小禾烧点,让她在下面过的好好的,来世再也不要托在我们这样的人家。”

  只见这两人在一起商量了许久才偷偷摸摸离开。

  “小禾是谁?”单妙慢慢从假山里出来,屈在里面久了连腰都疼。

  闻潜也慢慢从里面走出来,他站的地方比单妙高些,自然也不用屈着身子:“我怎么知道?”

  单妙见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气的牙痒痒:“那我们去不去西宫看看,你不是听到哭声了吗?说不定就是小禾在哭。”

  闻潜点头:“大概是一只小怨灵。”

  “不过你身上真的有股香味,是头发上的吗?”单妙趁闻潜不注意撩起他胸前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就是这个香味。

  “好香。”

  闻潜额头青筋直跳看着手里还拿着他的头发还在乱嗅的单妙,气的狠狠踢了他一脚:“放肆!”

  单妙被踢的猝不及防,倒在一旁的地上,半天才爬起来看着气冲冲离开的闻潜摸不着头脑:“有病啊!不就是摸了一把头发吗!至于像个被轻薄的小姑娘似得,我们俩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等单妙再看到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时候还觉得被踢的小腿隐隐发疼。

  小姑娘面色青白,周身怨气浓郁,一副惨死的模样哭啼啼地蹲在湖边看着自己面前的纸钱,边哭边烧完全没注意到单妙和闻潜两人。

  “这可真是给怨灵丢人。”单妙看着小姑娘身上那几乎不可见的黑气低估一声,压住身侧隐隐躁动的明尘剑靠近她。

  “你是小禾?”

  “你能看见我?你是谁?”那叫小禾的姑娘有双杏仁样的大眼睛,此时哭的红通通的配上那张青白的脸在这白日里竟有几分瘆人。

  单妙蹲下来和她平视不知从哪摸出把伞罩在小禾的头顶,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漂亮的白牙:“我叫单妙,你在这哭什么?”

  “我姐姐死了,我想替她烧些纸钱,可我现在也死了,不知道这纸钱还能不能烧给她。”小禾呆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纸钱。

  单妙望了一眼猜想这这丫头不会就因为这个才会心存怨念留在阳间的吧!

  在她手中由怨念所化的纸钱触碰到阳光的一瞬间便化为灰烬飘散而去,这小姑娘身上的怨气也稀薄的可怜,恐怕也支撑不了几天就彻底灰飞烟。

  “你姐姐是谁?”

  小禾有些激动:“我姐姐是细细,她一直都在福宁公主的宫殿里……”

  单妙听到福宁二字心微动继续询问:“那你姐姐怎么会死呢?”

  小禾有些低落身上的怨气似乎又浓郁了几分:“我姐姐是被皇后娘娘打死的,她们污蔑我姐姐偷了福宁公主的一支发簪,可我姐姐只不过是一个看门的宫女,怎么会走到公主的屋子里……更何况我姐姐胆子小夜路都不敢走,怎么会去偷东西!”

  “她们打了姐姐一百下的板子,第二天人就被沉塘没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单妙:“那你又是如何死的?”

  小禾眼泪巴巴往下流小声抽噎:“我想给姐姐烧点纸被夜禁的人逮住,他们说我犯了宫里的忌讳便杀了我。”

  “你怎么看?”单妙抬头看着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闻潜。

  “有问题。”闻潜接过从空中晃悠悠飘过来的纸鹤打开,柳媚娇俏的声音立马响起,“妙妙,潜潜你们在哪呢?这皇后要找人出去找你们呢!”

  “走了。”闻潜捏碎了纸鹤冲单妙道了句。

  单妙将手里的纸伞递给小禾:“太阳太大,这伞你拿着遮遮阳。”

  说完便站起来大步追上了闻潜。

  “你可真是大方?聚魂伞就这样轻易送出去。”闻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人小姑娘挺倒霉的,更何况长得挺可爱的,不过是一柄聚魂伞罢了。”单妙说的轻轻巧巧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闻潜的脸色。

  闻潜短促笑一声继而有些嘲弄般问:“可爱?我看你院子里那株南海雪芝长得也挺可爱,单妙你不会就喜欢这类型的姑娘吧?”

  “你说什么呢!南海雪芝才多大?我对她下手得多丧心病狂啊!我只不过把她们当作妹妹来看待。”单妙气冲冲,“你脑子怎么有那么肮脏的想法呢?”

  闻潜:“哼!那我看你的好妹妹还挺多!”

  单妙见他一脸鄙夷的表情立马不服:“你能不能不要诬陷人,那我看你长得也挺可爱,那我就是喜欢你吗!”

  “单妙!”闻潜暴喝回头黑着脸看着单妙。

  单妙被吓得缩了缩肩一步蹿出了好远笑嘻嘻讨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师兄。”

  当两人出现在皇后的宫殿中时,柳媚眼尖看到单妙眼尾晕开的青痕吓了一跳急忙拿来伤药给他抹上:“妙妙,你这是怎么了?”

  单妙怨恨地看了闻潜一眼闷声道:“被一只小怨灵挠的!”

  不就是开一句玩笑吗?至于要拿霜花来去削他吗!

  “皇后呢?”单妙用手指压了压眼尾问,“她是怎么发现我们不在的?”

  柳媚还想问是什么怨灵能厉害到能挠你一脸答道:“她又不是傻的,障眼法时间一过,她自然知道少了两个人。”

  “那她现在人呢?”

  柳媚:“她实在是唠叨,我受不住使了个诀刚才打翻了茶杯弄湿了她的衣服,她下去换了。”

  “对了,潜潜你们刚才是去哪了?”

  闻潜坐在座位上掀起眼皮答了一声:“去见一个好妹妹。”

  “妹妹?谁的妹妹?”刘必突然像是凑到什么八卦气息一样凑上来。

  “你被听他胡说八道,什么妹妹,只不过是一只小怨灵。”单妙瞪了闻潜一眼。

  “怨灵?单道友你解决了吗?”白如玉问。

  单妙摆手:“不过是一个蠢笨的小丫头,用不了几天就会散了,用不着。”

  柳媚疑惑:“可妙妙你刚才还不是说你是被怨灵挠了?这样厉害的怨灵能自己消散?”

  单妙噎住颇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盯着闻潜。

  “师姐你们替皇后查过了吗?”闻潜被盯了半晌才悠悠出声。

  “这院子没什么问题啊?皇后身边有龙气保护,一般邪祟根本近不了她的身。”柳媚思考了会说,“不如给她一个安魂的香烛,实在不行就将卫苏给的丹药随便给她一个,至少延年益寿吧。”

  “你们千径山也不过如此嘛?这么大的漏洞也看不出来?”刘必阴阳怪气地嘲讽说。

  “你什么意思?”柳媚不高兴。

  “院子的西南角处最近死了不少人。”王钰骤然出声,他一直坐在白如玉的身边,极为锋利瘦削的下颌隐没在光影之中,“血腥气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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