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帛和霍曜一同来到惠太妃生前住的康宁宫, 闻得些微哭声。

  霍曜是王爷,黎玉帛是王妃,两人自然不能站在一处, 只能隔着人海遥遥相望。霍曜原本想带黎玉帛立马出宫, 但惠太妃遽然离世, 他倒不好这会儿跑到恭和帝面前提起这件事,只得暂时压下。

  众人按照辈分,依次到惠太妃灵前磕头。

  黎玉帛站得腿脚都酸了,还没轮到他,不由得悄悄活动活动脚底板。

  不得不说恭和帝的妃嫔也太多了, 这么多女人都想博得他的宠爱, 不宫斗才怪!这么多女人,有不少比淑妃漂亮的,绝大部分还比她年轻, 但淑妃却能稳坐后宫之主的位子,可见其手段绝非一般人可比。

  黎玉帛看着这些披麻戴孝的人毫无感情地跪下磕头,再假装哭两声,思绪不由得飘到九天之外了。

  这么多如花娇媚的妃嫔,作为几乎算是恭和帝的一号妻子,淑妃不吃醋吗?竟然由得恭和帝一把年纪还不停地纳妾。

  要是换成霍曜这般花心, 黎玉帛准得天天吵架,然后逃得远远的,他可接受不了古代这种三妻四妾的封建制度,他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正这么胡思乱想,忽然门口一阵骚动, 竟然是废太子霍晔前来给惠太妃磕头。只听得废太子一路哭得泣不成声, 从门口奔到惠太妃灵前, 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没有报答惠太妃的眷顾之恩,说自己早已知错,只是无能无用,没有见到惠太妃最后一面,满是愧疚自责之意。

  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有那好事的妃嫔嘀嘀咕咕道:“这段时间惠太妃病重,一直念叨大皇子的名字。”霍晔如今被废,不能称呼太子,又没被封为王爷,只能称呼为大皇子。

  “大皇子清瘦了不少。”

  “听说从前惠太妃养过一段时间大皇子,若惠太妃见大皇子这般,不知会如何伤心。”

  淑妃瞪了这些人一眼,吓得她们立马噤声不言。淑妃轻轻咳嗽一声,对霍晔道:“晔儿,你是你父皇的长子,惠太妃又曾经对你父皇有恩,故而你父皇特意宽赦你出来,拜别惠太妃。但是你犯的错乃是大错,回去禁足时,还需仔细反省。”

  霍晔两眼含泪,卑微如泥:“儿臣明白,但请父皇节哀,儿臣这就回去。”

  恭和帝站在最前面,肩膀微动,但没有回头看霍晔。

  淑妃道:“好孩子,去吧。你母亲去得早,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本宫和惠太妃,如今惠太妃也去了,本宫没能教养好你,本宫来日在地下如今见你母亲和惠太妃……”说着说着,她就梨花带雨,十分伤心。

  女人的泪水就是对付一个男人最好的武器。

  正值故人逝去,淑妃乍然提起往事,又说的情真意切,最能牵动恭和帝的情肠,果然他转过身来,对霍晔道:“你留在这给惠太妃守灵吧。”声音竟然带了点哽咽,想是想起许多往事,不忍再对子女苛责。

  黎玉帛看到这情形,就知道淑妃和霍晔又扳回一成胜算,果然斗争是无休无止的,上天……不,这本书对男主霍曜的考验也太多了!

  看出这出戏,黎玉帛觉得腿更酸了,还饿了。好不容易熬到头,他没来得及霍曜再说句话,就被迫匆匆回了刘太妃的宫殿。

  没一会儿,有个宫女递了张纸进来,上面画了一个清秀的男子,旁边矮树上挂着一只笼子,笼子里装着一只五彩鹦鹉,那清秀男子眉眼弯弯地给鹦鹉喂食。

  黎玉帛立马认了出来,这是霍曜画的,旁边还有一句话:“明日见。”

  看到这幅画,黎玉帛心里暖暖的,爱情就是这样,不一定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心里有对方就足够让人十分快乐。

  当天晚上黎玉帛就是抱着这幅画入睡的,还做了一个美梦。

  次日又继续到康宁宫,这些繁琐礼节真是让人讨厌。黎玉帛见都没见过惠太妃,却又为她披麻戴孝,还要装作很悲伤的样子。只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可以在丧礼上见到霍曜。

  可别说霍曜穿着一身白色孝衣,眉眼冷峻,笔挺站在人群中,格外惹人注目,模样看起来非常禁欲。黎玉帛有段时间没和霍曜好好亲热亲热了,心里头突然就冒出了一堆黄色画面。

  他挤眉弄眼摇摇头,这会儿可是丧仪,想这些东西也太不敬死者了,虽然这个死者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黎玉帛收回视线,直愣愣地站着,听和尚念经,完全不入脑,就和上学时候听无聊的课一样。他突然感觉到有人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旁边,侧目看去,果然是霍曜,他不敢出声,只是对霍曜一笑。

  霍曜拉着他径自走到偏殿歇息。

  黎玉帛惊心胆颤道:“王爷,公共场合,你不怕被人告诉到恭和帝那儿去吗?”虽然今天恭和帝没来,但这么多人看着,肯定有人去告密。

  “此时霍晔在灵前尽孝,事事尽心,大家的关注都在他身上。”

  黎玉帛更不懂了:“大家关注他,他就会更加关注你,你擅自带我离开丧礼,不就被他抓住把柄了吗?快快快,我们快回去。”

  霍曜按着黎玉帛,让他坐下,打开桌上的一个青花瓷盅,里面装的是百合莲子绿豆羹。霍曜含笑道:“这是吴嬷嬷今早做的,天气热,你喝点,别中暑了。”

  霍曜拿起汤勺,舀了一口羹给黎玉帛,黎玉帛没有喝,在等他的回答。霍曜轻轻一笑:“娶你就是我最大的把柄,其余的不算什么。”

  ???

  黎玉帛一脸问号,这是情话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怪?

  霍曜又道:“霍晔才得父皇一点点宠爱,给他点机会,他就会急于表现,急于表现就会出错。”

  原来是要捧杀霍晔啊,王爷真是诡计多端……不不不,是足智多谋。

  这下黎玉帛终于心安理得地吃霍曜送过来的汤羹,吃了两口,霍曜又帮他揉腿捏脚,幸好他的脚没有异味,不然配着这绿豆羹实在难以下咽。

  霍曜真是个全才,居然这么会揉腿捏脚,凡他按摩到的穴位都非常舒服,两只脚的劳累消解了不少。

  黎玉帛看着霍曜那么认真专注的样子,再配上一身丧服,心里头痒痒的。他以前没发现自己居然有制.服情节,上次霍曜穿红色马球服,他就激动得哇哇叫,这次是白色丧服,他又春心荡漾。甚至他开始幻想霍曜穿黑色西装的样子,一定很绝。

  此时低头给黎玉帛捏脚的霍曜头上戴着一条白色抹额,增添一抹沉郁气质。他喉结滚动,白皙的脖子顺着丧服而下,藏有无限旖旎,令人遐想非非。

  黎玉帛的脚被霍曜握在手里,这会儿莫名其妙开始酥痒起来,痒得他不敢看霍曜,多看一眼,感觉就要烧起来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霍曜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好像故意重重捏了下他的脚心,让他感觉有点疼,轻轻嘶了一声。

  黎玉帛还看见霍曜的耳廓红了起来。

  霍曜轻笑一声,给黎玉帛穿好鞋子,突然就抬起头,定睛看着黎玉帛,不到十秒,忽然铺天盖地地吻了上去。偏偏这时外面还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宫女边走边聊天,抱怨丧礼这两日太累了,忙得脚不沾地,又要考虑惠太妃死后自己能去哪个宫里伺候。

  外面声音不绝于耳,里面黎玉帛被霍曜猛烈的亲吻迷得七荤八素,管它呢,天塌下有王爷顶着。

  回到殿堂,才站定,霍晔便走到霍曜面前,阴恻恻说道:“二弟,你和梁王妃跑哪去了?丧礼上,可不要做出什么逾越规矩的事!”

  霍曜镇定自若道:“我和玉帛数日不见,适才商讨一些梁王府的事。这不必和大哥禀报吧。”他说话的语气和风范,倒像他是大哥,霍晔是小弟似的。

  霍晔甩甩衣袖,冷笑道:“你最好是。”

  霍晔只能气咻咻回到自己的位子,霍曜朝黎玉帛投过去一个眼神,让他安心。

  如是过了两日。

  霍晔在惠太妃的丧礼上尽职尽责,大有要东山再起的架势,传言有大臣已经向恭和帝提出复立霍晔为太子的事,恭和帝大发脾气,骂大臣狗屁不通,说让霍晔主持丧礼已经是格外开恩,休想再提复立太子之位。

  这些大臣哪里知道,霍晔才得恭和帝一点点喜爱,就在恭和帝面前说梁王霍曜的坏话,已经惹得恭和帝不爽,心里怪霍晔没有远见小肚鸡肠,又怎么会再立他为太子?

  因此,霍晔心中愤愤不平,总觉得自己离登大宝只有一步之遥,不甘心就这么败下阵来。

  这边霍曜暗中查到将三皇子推到池中的那位太监的一些事。那位太监姓许,宫外有弟弟妹妹,原先住在长安城最贫穷的地方,近两日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富人。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多半是许太监在宫里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给了他的弟弟妹妹。

  太监的俸禄并不高,许太监的钱多半就是指使他作恶的主子给的。

  顺着这条线索,霍曜想了一个办法,命人将许太监弟弟妹妹的贴身之物盗来,再配以死尸的手指、头发什么的,送到许太监面前,让他以为自己的弟弟妹妹已经遇害,这么一来,他肯来就会吐出背后真凶。

  许太监已经被慎刑司折磨得不成人形,仍然死不改口,坚持说是丽嫔吩咐他谋害三皇子、陷害梁王妃。当他妹妹戴着戒指的手指送到面前时,许太监大惊失色,吓得浑身颤抖,大哭道:“淑妃明明保证会保护好我弟弟妹妹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二弟!三妹!大哥对不起你们啊!”

  果然是淑妃!好毒的一石二鸟计!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