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石洞分外安静, 除了外头依稀可闻的滴答雨声与邪兽嘶吼的声音之外,就只有他们动作间与布料摩擦的声音。
元沅敏锐地从玄闵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几分危险。
他有些慌,但同时心底又实在好奇。
他下意识转动视线, 想要去寻找对方那泛红的耳尖, 但入眼的却是如缎的柔顺黑发。
代表害羞的标志找不到了。
这样的玄闵看起来压迫感更强, 看起来也有些凶。
仿佛会咬他一样!
“我……还是不摸了。”
元沅当机立断,打算反悔, 但好像有些晚了。
玄闵展现出了他那独属于龙的霸道。不复原先的温柔, 也没有给元沅挣脱的机会。
自从越过了那一条线之后, 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开始无限接近,亲密无间。
元沅像是被猛兽摁住的小动物, 不论怎么都挣扎不开, 只好睁着被亲到泛起水光的眼眸, 可怜兮兮地望着对方, 喉间发出闷闷的呜咽。
他银白毛乎的两只耳朵后撇着,蓬松洁白的尾巴微晃, 凌乱的发丝铺散在被单上, 摆出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
试图让猎食者放松警惕, 好让他可以趁机逃跑。
舌头好酸,嘴巴好像肿了。
手腕上的力道不重,却让他难以挣脱。
亲都亲了,不摸好像有些亏呀。
元沅这样想着, 半推半就,在一片热气中红着脸, 碰到了那半觉醒状态下的小小龙。
这一次的触感非常清晰。
元沅一懵, 顿时睁大了眸子。
他终于知道了“本来就是身体的一部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手中的分量感经过触碰, 莫名其妙地变大了很多。
玄闵的那双红眸,深沉得像是一汪猩红的深潭,又像是神秘危险的深渊。一不留神就会被卷入其中,压在深不可见的某处。
这一次的危机感来得十分强烈。
元沅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真的会被吃掉的!
他尾巴毛毛微炸,脊背警觉地弓起。
即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在本能的防御之下,顿时“噗”地变回了圆滚滚的小鼯鼠。
-
元沅摸到了奇怪的东西,一整天都有些没缓过来。
时不时偷偷摸一下自己,看看数量有没有发生变化。他还偷偷问了两只小地精,被告知一般的雄性确实是只有一个的。
那为什么玄闵不一样?
元沅觉得他可能还是懂得太少了。
得多学习一下。
种植区的东西不多,没太多的活儿要做。
几人目前比较重要的任务就是观察检测那些新型变异魔植,以及那两个服用了变异魔植的堕种。
最重要的还是护住结界,驱逐那些烦不胜烦的邪兽。
今天是黛米回家的日子,在相互道别之后,希维娅一大早就她给送回村子了。
那地方其实不会特别远,但以小精灵的速度,她估计得在第二天下午才会回来。于是售卖单叶花的任务还是落到了伽尔身上。
雨还在下,丝丝缕缕的,像是牛毛,又像是细细的针线。
现在的种植区里,只剩下了埃米特、元沅与玄闵。
其余的堕种还被关在笼子里,没有战斗力。
元沅与埃米特的打架能力也不太好,于是驱赶邪兽的任务大部分是玄闵在完成。他们俩从旁辅助。
这其实不是太难的事情,这会儿邪兽已经所剩无几了。
但是,在玄闵即将打出最后一个魔法阵的时候,动作却蓦地动作顿了顿。
他长眉微蹙,下意识垂首望了眼掌心。
那里闪过了几缕黑灰的雾气,像是附骨的水蛭一般钻进肉里,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他将袖子往上拉了点,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臂。
也是同样的情况。
原来不是错觉。
或许是受元沅的影响,他偶尔也能看清一点污邪之气的具体模样。
随着狂暴期的临近,他对污邪之气的吸引力变得越来越强,量也在逐渐增大。
在元沅身边的时候还不太明显,可一旦离开,它们就无孔不入。
像是怕被发现,它们一点点,一缕缕地汇来,不放过任何时机,也有些难以察觉。
直到汇集成一定的数量。
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像是个清洁仪器,不把这些东西分解完,就永远无法摆脱这种困扰。
像是无法逃脱的命运。
侵入血肉的污邪之气存在感十足,尤其是在消耗了魔力的情况下。
在达到一定的浓度之后,久违的疼痛自身体内部细细密密地升起。
像是从骨缝里传来,无法触摸,却又毫不客气横冲直撞,攻击着骨头,侵蚀着血肉脏器。
原本习以为常的疼痛,在安逸了许久之后,变得有些难忍。
玄闵缓缓攥紧了掌心,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他没有说什么,而是抿了抿唇,继续驱逐着靠近结界的邪兽们。
在他身后不远处。
元沅甩了甩玉白的手腕,看着那些被他用水球砸得跑向玄闵那儿的邪兽,心想着:每天这样驱赶邪兽也太累了吧!
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他思索着,视线转啊转,下意识地落到了玄闵身上。
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鼓动了好几下。
像是被摁到了什么开关,回忆开始在脑海里翻涌,已经消肿的唇瓣好像又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元沅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唇角,愣了半晌,随即红着脸用力摇晃着脑袋,试图把这些不合时宜的记忆摇出脑袋。
他这是在想什么呢!
不行不行,玄闵亲得那么凶,今天晚餐之前都不要跟他讲话了。
元沅像是小鼯鼠那样揉了揉脸颊,做出了决定后重新收拾好心情,这才想起正事,准备收回视线。
但余光却不期然地又扫了对方。
这一眼,让他刚下定的决心一下消弭殆尽。
元沅怔愣了半晌,转回眸子定定地望着玄闵,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视线再次紧紧跟随,像是想要观察出什么东西似的。
男人依旧高大,身姿挺拔,出手还是那么利落果断,很快就解决了最后一小撮的邪兽。
可他那双好看的唇却是有些失了血色,变得有些偏白。柔顺的发丝像是不经意间沾染了雨水,有些潮湿。
可有魔力护体,雨水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元沅心底伸出了一些违和,也有些隐秘的担忧。
他记得清楚,也看得分明。
这几天,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两片唇瓣原来的颜色了。
明明早上亲他的时候还是像平常那样红润润的,现在这么忽然这样了?
玄闵这种带着些虚弱的模样,他有多久没有看见过了?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
但就是一开始那遍体鳞伤的模样,给元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即便是一点点小毛病,他都能非常敏锐地感知到。
强大的黑龙像是一直给他遮风挡雨的大树。
这棵与他朝夕相处,每天都要看上好多次的大树,稍微有些萎靡或缺枝少叶的,那简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元沅咻地蹭过去伸手牵住玄闵,带着他在自己的平常休息的石块上坐下,有些担忧无措:“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那双一向温暖的手有些冰凉。
元沅抿唇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了一堆果子捧在手心,往玄闵那里递:“吃一点吧,是累到了吗?”
交.配好像是比较累人,而且玄闵还处于狂暴期将近的时间。
在这样的情况下花力气去驱赶邪兽,好像是太累了。
元沅打定主意,以后要降低交.配的频率。
一天好几次可能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改成好几天一次好了!
玄闵倒是没想到元沅会有所察觉,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小爪子挠了挠,那些逐渐强烈的疼痛都仿佛消散了不少。
玄闵稍微缓了会儿,看着眼前透露着担忧的眼眸,轻轻“嗯”了一声,回答着元沅刚才的问题。
他没打算告诉元沅,也不想让他为这种事情忧心。
玄闵从那捧果子里捻了颗最红艳的出来,先塞进了元沅嘴里,之后才给自己也用了一口。
他压抑忍受着那像是在切割血肉一般的痛感,等待着它的消散。
这种情况忍忍就好,等过了狂暴期就会改善。
之前的几十次都是这样,只要忍过这几天。
埃米特也完成了他的任务,一转头却看见他们这样,以为是伴侣之间在讲悄悄话,一时间就没过去。
他去观察那两只堕种的情况,顺便给几只堕种都喂喂食物,他们也是得吃饭的。
两只吃了莲子的堕种,身上和眼里的灰黑色泽消散了很多,对一些话能有些反应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或许只会嘶吼攻击,把笼子摇得哐哐直响。
那些魔植是有用的。
才三天就这样了,完全恢复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久。
埃米特放好了食物,蹲在一旁像是教小孩一样与他们说话,半晌露出了点笑来。
他们的家人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一定会的,他当时都开心哭了呢!
那边的元沅则是盯着玄闵,等看着他的唇色一点点恢复正常了以后,这才有些高兴地松开他。
他刚才算不算是稍微照顾了玄闵一下?
平常都是玄闵在照顾他的,原来照顾伴侣这么有意思呀!
被伴侣需要的感觉的确非常好。
心里又满足又温暖,鼓鼓胀胀的,很舒服,也很软乎乎!
元沅弯起眸子笑着,尾巴在身后一直晃着。
在放松的情况下似乎更容易想出办法。
元沅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亮了一下,有些迷茫不清的思维像是冲出了迷雾一般,变得清晰起来。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既然要从邪兽的嘴下保护住结界,增长它的使用期限。那在结界外面再弄一层保护就好啦。
普通的保护不行,可是还有那些会用枝条抽人的变异魔植呀!
只要把它们弄来不就好了吗!
元沅觉得自己最近变聪明了很多,他连忙把这个方法讲给玄闵听,在得到赞同之后仰着脑袋不停地抖着耳朵。
像是想要被表扬一样。
玄闵觉得心口像是软软地塌下去了一小块,不由在这样的注视下勾起了唇,低声道了句:“很厉害,还很聪明。”
元沅顿时眼眸都亮了,尾巴摇得更加大力。
玄闵捏了捏他的耳朵,俯身凑近了点,像是这几天亲密的时候一样。
但他没能像往常那样顺利完成亲吻。
元沅一脸严肃地抬着爪子,指头摁在了玄闵的唇上,抵住了他的动作。
“不可以太频繁的,要节制!你看看自己!都累成什么样啦!”
玄闵:“?”
他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后知后觉——元沅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