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存当时因为害怕, 没有绕到承重墙的另一头，只是把自拍杆伸了过去，加上光线不足, 所以虽然拍了足足一分钟，实际拍到的不过一个角落。
绝大部分观众和苏存一样，都把注意集中在了气窗, 隔间门, 千疮百孔的墙壁这些显眼的物体上, 而忽视了脚下的水。
17楼的水漫得有小腿那么高，水里黑黢黢的, 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不过还是有眼尖的网友发现某片水面好像比别的地方更黑？
该网友闲着无聊把这片区域无限放大, 再进行锐化, 结果就看到了一只眼睛。
然后他又看到了第二只, 第三只……
经过整整两个小时的处理，网友数了数, 不多不少水里一共有十四只眼睛, 以及七张血盆大口，他用鼠标描摹阴影整体的形状, 最后出现了一只七个脑袋的怪物。
苏存的这个视频刚放上去就引起了激烈的讨论，跟阴影里的怪物无关,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然而视频里的水却乖乖悬停在楼梯上，还有那两声瘆人的尖啸……
有人说确实遇到了灵异事件, 有学霸试图从表面张力的角度解释这一神奇现象，但……他妈谁家表面张力能张这么高的啊, 普朗特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还有更多的人认为主播一定ps了，不过很快有技术帝出来打脸，该视频并无ps痕迹。
苏存的粉丝也证实当时直播被不知名的磁场干扰中断，主播不得已才采用摄像手段，有网友计算过，两者的时间正好对得上。
这番言论让灵异圈子一阵哗然，等水里的怪物倒影被扒拉出来，直接把视频送上了首页。
这年头做灵异直播的主播虽然不多，可也不少，其中九成都是借助特效之类的哗众取宠，真正能拍到异端的少之又少，周思辰算一个。
周思辰之所以能这么火，除了嘤得好，另一个原因是他大半年前在一座荒废的凶宅里拍到过怨灵，虽然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当时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直播平台首页的流量和分频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苏存的粉丝数量就跟坐了火箭似的直线上升，短短一晚上直接破十万，后台私信叮叮响个不停，有来问她昨晚具体情形的，也有问她到底看没看到怪物真身的。
苏存开玩笑地回应：“如果看见了，我以后大概只能出现在其他灵异主播的直播画面里了！”
网友都被她的俏皮话逗乐，问有没有其他人在场，苏存神秘一笑：“有哦！”
粉丝放出录屏，录屏最后和苏存一起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一个穿女仆装的狐耳少女，与一个气质冷酷的黑衣男子。
少女一开口，网友们才知道那居然是个长相漂亮的少年，少年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
[妈呀他好可爱！]
[老婆，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婆！]
[啊！！！妈妈问我为什么在灵异直播里恋爱了！]
[话说这个漂亮小哥哥也是主播吗？没见过啊……]
[举手！我知道，答案不是，这位是临安清河街上人间有味的老板！]
人间有味的池老板此时正在后厨忙着开张前的准备工作，花邶今天来上班，明显感觉自家老板心情不错，他们的新菜单不但多了一道大荤，还增加了一款饮品。
“不老汤？”花邶睁大了眼睛，“那是啥？喝了能长生不老？”
池冉摇摇头，从橱柜里挖出几个麻布口袋：“哪有那么神奇，不老汤又名红颜酒，有暖胃安神，美容养颜的功效，我打算用它搭配菊花蟹。”
他进城的时候从老家带了不少山货过来，除了松子以外，还有核桃，红枣和甜杏仁。
花邶一想也是，又不是唐僧肉，还长生不老，想屁吃呢。
池冉剥开一个核桃，仔细去掉表皮，将白嫩的核桃肉丢进嘴里。
没有经过炒制的核桃口感微涩，却自带一股草木的清香，还有阳光照在山头上温暖的味道。
池冉开心地眯起了眼。
花邶打量他的神色，忍不住问：“老板，你的事情办好了？”
昨晚因为池冉要出门办事，小饭馆提前打烊，后面来的客人都没吃上菊花蟹，只提了两盒泡菜回去下饭。
池冉点点头，笑眯眯道：“办好了。”
花邶见状也不由高兴起来，麻利地帮他剥核桃。
池冉便把这活儿交给了他，自己用大铜壶烫了一大壶米酒。
米酒在江浙一带十分常见，由糯米蒸熟加酒曲发酵而成，度数不高口感偏甜，池冉爷爷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酿几坛，或自己喝或送人，而剩下的糯米还可以做酒酿圆子。
池冉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往酒里加入适量白蜜——白蜜就是结晶后的槐花蜜，口感较结晶前更加鲜甜。
待酒气隐隐从壶口飘出来后，他把剥好的核桃肉，红枣和甜杏仁倒进去，继续温着。
不一会儿，小小的厨房里弥漫起浓郁的酒香，混杂着淡淡的槐花，红枣和杏仁儿的香气，似烟又似雾。
花邶光闻着就感觉自己要醉了，两颊浮起明显的红晕。
好想喝……
花邶擦擦嘴角的口水，他平时很少喝酒，主要是不觉得那玩意儿好喝，但池冉的这个不老汤实在太诱人……
池冉轻轻打了个响指，一直萦绕在花邶鼻尖的酒香瞬间消散大半，终于没那么馋了。
“上班期间不许喝酒。”池老板严肃提醒。
服务员花某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羞愧。
俗话说酒香也怕巷子深，但那一定是别人家的酒，人间有味的不老汤可一点也不怕。
上午十点半，还没到营业时间，小饭馆外已经排起了长队，其中有一半是昨晚没能吃上的食客。昨晚的经历让他们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早起的人儿有饭吃！
此时这些人也都闻到了从人间有味飘出来的酒香，顿时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呦，小老板在温米酒哩！”
“大闸蟹性寒，用米酒中和刚刚好，不伤胃。”
“我闻着这酒跟我平时喝得不大一样啊，特别香！”
“应该是加了别的东西……”
“不一定，人间有味就是一杯大麦茶我都觉得比别家的好喝！”
有经过的路人被不老汤的香味吸引，下意识停住脚步，听见食客们的议论声，忍不住道：“太夸张了吧？难不成大麦茶还能喝出茅台的味道？”
说人间有味大麦茶好喝的食客嘿了一声：“别说，小老板家的大麦茶可比茅台值钱，茅台能治脱发吗？”
当然不能，指不定还越喝越秃！
可大麦茶能啊，大麦茶不仅能治脱发，还能治失眠，肥胖，冒痘，黑眼圈哩！
路人听他这么说更加好奇，于是留下来打算一会儿尝尝比茅台还值钱的大麦茶。
就这样小饭馆门口等候用餐的食客越来越多，十一点一到，在花邶的指引下有序进入大堂，结果还剩一半人在外头。
池冉出来看了眼，让花邶把仓库里的塑料凳子搬出来摆到门口，给排队等候的客人一人发了一小碟粽子糖加一杯大麦茶。
十月底天气渐凉，甜滋滋的粽子糖就热乎乎的大麦茶，让等待变得没那么难熬。
除了菊花蟹，池冉拟的另一道大荤是笋干老鸭煲。
和龙井虾仁一样，老鸭煲也是地地道道的临安菜，养了一年以上的鸭子搭配天目山羊尾笋尖，香菇和火腿，炖上足足两个小时，鸭肉软烂，汤汁浓郁，滋补降火，非常适合在深秋时节上桌。
米酒度数不高，入口绵甜，除了一会儿要开车的人外，大部分食客都点了人间有味新推出的这款不老汤，其中也包括贺志文。
没错，时隔一个星期，隔壁荣宝斋的贺老板终于又拖家带口地上小饭馆吃饭来了。
池冉原先以为贺志文是嫌人间有味定价太贵，隔天发现荣宝斋没开门，才知道贺家人旅游去了。
池冉笑着问他玩得怎么样？
贺志文呷了一口不老汤，陶醉地砸吧嘴：“环境还成，就是吃得不好，跟小池你店里的东西没法比。”
贺志文一家去了临安郊外的深山里呼吸新鲜空气，贺太太还带了礼物给池冉，是一罐灵芝粉。
“那地方挺适合种植灵芝，当地不少农户靠种灵芝赚钱。”贺太太将罐子塞到池冉手里，特意解释道，“别担心，应该是真货，我看他们自己也吃，村里还有不少长寿的老人，据说就是每天吃这个的缘故。”
池冉打开罐子闻了闻，确实是赤灵芝磨成的粉，没掺杂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年份太短，药用价值不高，吃下去也就图个心理安慰，但他还是谢过贺太太的好意。
有了老鸭煲和不老汤的加入，这一顿客人们都吃得分外满足，贺志文看看座无虚席的大堂，又看看外头长长的队伍，忍不住感叹：“小池这饭馆才开业短短一个多星期生意就好成这样，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啊！”
贺太太倒不怎么惊讶，也不想想人间有味菜的神奇功效，是金子总会发光，以池冉的手艺，她还觉得那些不来吃的人没眼光哩！
因为有前一个星期的经验，池冉对每天的客流量大概心中有数，为了不出现短缺的情况，他在备菜的时候会多备将近四分之一的量，饶是如此，每天的菜还是不够卖。
到了下午一点多，花邶跑来告诉他还有二十来桌客人在排队等候，池冉闻言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多？”
人间有味两点钟打烊，以往这个时候客人应该已经接待得差不多了，小饭馆生意确实在越来越好，但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下子多出二十几桌是怎么回事？
花邶挠挠头：“他们说是看了一个灵异视频知道的咱们饭馆。”
“什么视频？”池冉问。
花邶说了苏存所在的那个直播平台。
池冉不玩直播，这会儿也没功夫看视频，加快动作烹饪出餐，中午份的大闸蟹和鸭子都已经用完，他只能先挪用晚上的食材，又打电话给水产和家禽摊主下午再送一批货过来。
两位摊主接到池老板的电话笑得合不拢嘴，池老板则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他需要招一名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