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街上，毛小林和同学被粉丝的话吓了一跳，苏存却来了兴致：“什么凶杀案？我怎么没听说？”
粉丝：[我叔不愿意多说，所以我只知道死的都是男性，而且据说死因非常离奇，恐怕有不干净的东西牵扯进来了。]
这话一出，直播间顿时热闹起来了。
本来苏存的观众就都是灵异爱好者，苏存也忍不住问：“怎么个离奇法？”
那粉丝还未回答，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夜空。
出什么事了？
粉丝们七嘴八舌地问，好奇心都快溢出屏幕了。
毛小林和同学本来就被这个话题弄得毛毛的，再听到这声尖叫后脖颈顿时感觉凉飕飕的。
“小存，咱们赶快走吧！”毛小林一百六十斤的体重，力气又大，苏存根本拗不过她。
但苏存作为灵异主播，这么好的直播机会放在眼前，哪里肯放过，想了想说：“你们在这里，我过去看看，说不定有人需要帮助。”
底下粉丝齐刷刷一排：[主播勇敢去，我们随时帮你报警。]
苏存朝她们做了个鬼脸，飞快往声音的来源处跑去，毛小林想拉也晚了一步。
苏存没跑多久，在条僻静的巷子口和个黑乎乎的人影撞了满怀，她正要道歉，就听人影不住喃喃：“有鬼，有鬼！”
苏存紧张问：“在哪儿？”
人影：“跑，跑了，她咬了我以后跑了！”
借着昏暗的街灯，苏存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是个年轻男人，一手捂着脖子，指缝间还有血溢出来。
苏存正要开口，有道声音比她还快：“往哪儿跑了？”
苏存一惊，下意识转头，看到个长着大门牙的眼镜男，身后不远处似乎还站着一个人，但因为光线不足，她没看清那人的长相。
“往哪跑了？”见男人不说话，吴垚又问了一遍。
“不，不知道，我被她咬了就晕过去了。”年轻男人疼得龇牙咧嘴。
吴垚做记录的手一顿，嘀咕道：“没直接被吸干，算你命大……”
就在这时一直隐没在黑暗中的人忽然动了，苏存只觉眼前一花，原地只剩下他们三个，吴垚赶紧追过去：“局长！”
他似是想到什么，边跑边扭头对男人道：“自己叫120，还有那个拿手机的，别直播了，快回家吧！”
下一秒，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吹了一口气，整条清河街上的灯笼同时熄灭。
花邶缩在收银台后头瑟瑟发抖，大四喜的眼睛吊成了狭长的形状，脊背高高拱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火候和味道都调得刚刚好，但似乎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女人语气疑惑，脸上的肌肉已经掉了大半，露出森然白骨，下颚骨在她说话的时候一开一合。
池冉眨了眨眼睛，声音清脆：“神仙肉最适宜用柴火烹饪，我这里条件有限，少的大概是那几分柴火气。”
女人了然地点点头，没纠结多的是什么，夸赞道：“即便如此，比起我从前在王府吃的也不差了。”
两人就跟普通的店老板和食客那样，一问一答，有来有回，看得花邶有点怀疑人生。
女人对池冉的手艺十分满意，她用纸巾端庄地擦了擦破破烂烂的嘴唇，起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池冉把她叫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客人，你还没有付钱呢。”
收银台后的花邶：……！！！
都这时候了还记得要钱，老板我敬你是个英雄！
女人：……
女人大概也没料到池冉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提醒他站在面前的不是人
池冉眉头一皱：“你就算毁容了，也不能吃霸王餐呀！”
女人：……
花邶：……
大四喜：……
头顶的灯滋滋作响，忽明忽暗，女人，哦不，女鬼用两颗大白眼珠子死死盯着池冉，看不见的磁场让花邶汗毛倒竖，大四喜边后退边发出威胁的低吼。
池冉不为所动，无比坚定地望着她。
长长的獠牙从女鬼的上下颚间伸出来，被咬上一口毫无疑问会留下两个血洞。
池冉恍然：“这几天在清河街上作乱的原来是你呀！”
女鬼没和他废话，乌黑的指甲暴长，劈头盖脸朝池冉抓来。
花邶瞪大眼睛，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完了完了，他又要换工作了！
“啊！！！”小饭馆里响起凄厉的惨叫，却不是池冉发出的，而是来自女鬼。
鬼爪碰到明亮的火焰瞬间化为焦炭，女鬼又惊又痛，迅速退开，她死死盯着池冉，忽然唇角微扬，可怖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池冉眼前一黑，再睁开时周遭不是熟悉的小饭馆儿，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处阔达的古式庭院，雕梁画栋，廊檐回环被枯黄的杂草侵蚀，早已不复原本的面貌，显得荒凉又诡异。
池冉知道自己应该是被拉入了女鬼制造的幻境中，而对方多半就藏在庭院的某个角落里。
他往四周看了看，没见到花邶和大四喜稍稍松了口气，这种情况他们进来也帮不上忙，反而容易成为拖累。
庭院里空无一人，池冉在原地站了会儿，沿着唯一的石子路前行。
幻境虽然虚幻，却并非完全无中生有，需要以一定的现实存在作为依托，否则就像无根的浮萍，很容易发生崩塌。
比如黄囿在荣宝斋里制造的那个棺材幻境，黄鼠狼喜欢在坟茔旁边做窝，见过的棺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才会想到把贺志文一家和池冉关进棺材里。
眼前的幻境大到玉宇琼楼，小到路边的一根枯草都极为真实，女鬼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多半就是她生前居住的地方。
池冉想起她之前提到人间有味的神仙肉和她在王府里吃的差不多，心里便有了猜测。
少年这么想着，溜溜达达经过中庭干涸的荷花池，无数只漆黑鬼手从龟裂的淤泥里骤然伸出，死死抓住他的脚踝。
池冉抽了下没抽动，只好弹出一朵火焰，几只鬼手触碰到狐火和女鬼一样发出凄厉的尖叫，瞬间如蜡般融化，却有更多的鬼手前赴后继地从他的小腿处攀上来。
火焰如流星般落入荷花池内，不同女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刺得人耳膜发疼，然而这些鬼手的数量却丝毫不见减少，源源不断地从池底伸出来，远处的几只僵硬地支撑在淤泥上，像拔萝卜一样拔出自己的身体和脑袋。
它们没穿衣服，只是一团团凝实的影子，原本五官的位置被三个漆黑的圆洞取代，从身形看应该都是女性。
池冉微微蹙眉，他感受到了浓重的怨气。
一只鬼影嘶吼着朝他扑来，池冉不闪不避，右手一挥，尖利的指甲将其撕成碎片，其他鬼影见状，更加愤怒，群起攻之。
池冉撕碎离得最近的鬼影，很快有新的鬼影补上，烦不胜烦。
“你真的不出来吗？”池冉声音清凌凌的，与眼下荒凉破败的诡异场景格格不入。
对方没有回答，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不合作。
数不尽的鬼手搭上池冉的脚踝，小腿，腰腹，胸口，肩膀和脸颊，似乎想将这个干净昳丽的少年从云端拉入泥淖。
池冉轻缓地叹息，下一秒，呼啦——
少年身上忽然爆发出耀眼的火光，明亮的苍白火焰瞬间蔓延至整个荷花池，宛若无数白莲绽放，美丽而危险。鬼影痛苦地嚎叫，纷纷融化成黑色的浓稠液体重新渗入淤泥里。
“大仙，饶，饶命！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女鬼混在一堆鬼影中间，痛得满地打滚，慢慢现出原本的模样，身上被狐火烧焦了好几处。
她畏惧地往后缩，眼前少年看上去白白净净，纯良无害，为什么打起架来这么可怕啊？！
池冉偏了偏头，满池火焰瞬间熄灭，只剩下一小簇悬浮在女鬼耳边，吓得她一动不敢动。
随着女鬼被制服，幻境也随之破碎，大堂里的吊灯刺得池冉下意识眯了眯眼，女鬼腾地窜起来，转身就跑，下一秒，一道森冷剑光闪现，刷地砍掉女鬼一条手臂。
“啊！！！！！”
池冉揉揉眼睛，对女鬼不知该说同情还是活该，好好的两只手，一只烧成了焦炭，另一只直接没了，断口处还在汩汩往外冒着黑气。
祝局长今天没穿那身黑色的大袖宽袍，长发也缩短到了不容易引起围观的程度，右眼依旧带着眼罩，整个人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看上去又帅又酷又吓人。
他漠然看着满地打滚的女鬼，长剑微抬，大有女鬼再逃就要将其就地正法的架势，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等等！”
其中一个自然是池冉，至于另一个……他有些意外，循声看向门口，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男人挡在女鬼身前：“你，你不要杀她。”
祝峤视线扫过去，男人顿时好似大冬天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怎么又是你？！”吴垚蹦起来，气愤道，“上次就是你小子拦着才被女鬼逃走，这次还来？”
池冉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明白过来自己先前之所以会以为对方有问题，就因为他和女鬼有接触，沾染了后者的阴煞之气。
“窈窈，站我身后，法治社会他们不敢杀人，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男人扭头，对地上的女鬼深情道。
池冉：……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花邶躲在收银台后头紧张地咬指甲：“他，他是疯了吗？不觉得女鬼的样子很可怕吗？”
“可怕？我爱窈窈，跟她是人是鬼是美是丑又有什么关系？”男人眼中露出一丝嘲讽。
花邶：……
花邶为自己的肤浅感到羞愧。
池冉忍不住看向女鬼，女鬼一脸冷漠，仿佛对男人的话充耳不闻。
“呵。”祝峤冷笑，长剑举起，对着男人的头顶毫不犹豫地斩下！
空气在这一刻几乎凝滞，大部分人都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也包括刚才深情脉脉，信誓旦旦的男人。
而池冉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完了完了完了，异管局局长在他店里杀了人，他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剑锋割开鸭舌帽，带着凛冽的杀意，男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尖叫破音：“别杀我别杀我！！”
剑尖在距离男人头颅不足一毫米的地方停下，周围一片死寂。
“滚。”祝峤冷冷道。
男人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看也不看身后的女鬼一眼，屁滚尿流地跑出饭馆。
一屋子人被这急转直下的变故弄得目瞪口呆，吴垚挠挠自己的地中海，震惊：“女鬼烂成那样都不怕，我还以为这小子真是个情种！”
情种当然不是情种，不过是更高级的自我感动罢了。
池冉在心里默默说。
“你呢？”身侧传来祝峤无波无澜的声音。
池冉顿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磕磕巴巴道：“什，什么？”
祝峤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个等等。”
池冉明白了，看向因为鬼气溢散而变得越来越虚弱的女鬼，小声道：“她刚才在我店里吃了东西，还没付钱……”
一旁的吴垚：……
花邶：……
大四喜：……
老板，你看她像付得出钱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