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娇娘摔倒在地,捂着肚子呛了口血,“咳…柳郎果真…咳咳,武功果真是厉害!”她爬起来,潇湘院的女弟子见状迎了上来,柳飞莺跃上竹屋房檐,看着一群女人,真不知该如何下手。

  再一瞧那被他刺伤的司马孑鱼,想了想道:“杜娇娘,你想要的只不过是苗疆之毒,你也应该很清楚,这苗疆如今是谁的地盘,花三千将你当成杀人的棋子,你就要听他的话受他差遣吗?”

  杜娇娘咬紧牙关,狠狠看向柳飞莺。

  “我奉劝你还是要睁开眼睛,看清楚,别让小人给蒙骗了!他为的是与你分割苗疆吗?你真的这样认为吗?他为何让你来这洛川,你从来都没想过?”

  她被问得无法回答,脑中只浮现出花三千对她说的话。

  司马孑鱼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现杜娇娘被柳飞莺说得六神无主,开始有些动摇。于是翻身坐起,看着不远处一根落下的银针,猛地抓起。

  杜娇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她被女弟子掺扶着,脸上冒出汗水,混合着脸上的脂粉,显得格外狼狈。

  “他若有心跟你合作,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人来对付我。明明他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司马孑鱼将杜娇娘遗落的那根银针藏在袖口下,声音含愤道:“杜掌门!千万别信他!你忘了吗!他可是崆雾峰的峰主,大魔头啊!他门中弟子无恶不作,掳走你门中的女弟子,打伤你徒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他越说越激动,“今日你不杀他,来日他便会杀了你!你切莫相信他的话,他这个人巧舌如簧,根本就不可信!世家门派都要围攻他,他就是江湖煞星!”

  他说得振振有词,仿佛那些事都是柳飞莺干的。

  柳飞莺垂下眼眸,俯身看着地上的司马孑鱼,冷冷道:“原本我可以留你一命的。”他扬起袖袍,蓦地,脚下如追风逐日,绝电奔星,瞬间已落到司马孑鱼的身前。

  他凭着最后的力气站起来,那藏在袖口下的银针跟着手势转动,劈手靠近,快马溜撒,他向柳飞莺扑去。

  青纱身影倍道而进,俩人交手间,迅速靠近,又避开要害处。

  杜娇娘躲开俩人,运气疗伤。她忽觉身后有一股强劲的内力从远处扑来,觉察不对,瞬间带着门中弟子闪了开。

  暗想不好,再不快些走,今日恐怕就要舍命在此。于是,甩下红色烟粉消失在竹林中。

  司马孑鱼已然不是他的对手,过招之间,柳飞莺已经是让着他了。他还没有亲手杀过谁,这真的要杀人,又有些退却了。可这人容不得他思考,将手中的那根银针朝着柳飞莺的脖颈甩了出去。

  果然是暗器用得极妙,等柳飞莺看清银针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办法挡住那针了,想来,他这是又要中毒了。

  不等他再思考,他看见司马孑鱼得逞一笑,阴险地对着他喊道:“去死吧!”

  柳飞莺顿足不前准备翻身跃起,拉他一起死。不料忽感后腰上有股力量将他收拢,他被拽进一个怀抱,晏江澜凌空一掌,拍到司马孑鱼的天灵盖上,银针从他手背上擦过,声落,风停,司马孑鱼的颅脑被震碎了。

  他直直倒在地上,嘴大大的张着,死状惨淡。死前抽搐着,说了最后一句:“咳呃…有晏江澜陪我一起死,也…罢。”

  柳飞莺沿着竹杆滑了下去,站稳才看清晏江澜的脸。他紧抿嘴唇,黑眸微颤,眼底深处划过一丝视众生为蝼蚁一般的神色,他藐视司马孑鱼,仿佛刚才那一掌拍得不够用力,想连同尸体也要将其碾碎。

  那眼神是柳飞莺第一次见的,如此让人胆战心惊如临深渊,他生气了,十分生气。

  柳飞莺刚才那般的气势跟他一对比,瞬间弱了下去,他收回噬心剑。顿时觉得背上一酸,许是打斗时不小心碰着了。

  这熟人见面的第一句话,他该如何开口?

  是,打个招呼,说好久不见?

  还是,好巧啊,在这儿遇见你了?

  片刻后。

  “走开!”柳飞莺用手肘轻轻推开晏江澜,朝着竹屋假山走去,拉着个脸,冷冷冰冰道:“好狗不挡道!”

  他要走,还得去办大事,先办完事才同他算账。

  走出两步,他忽地被人扼住后领,那人将他拽了回来,捏紧他的下巴,道:“不叫人就想溜?”

  他瞪大双眼,咬紧腮帮子,气道:“多谢晏宫主出手相救!柳某人感激不尽!”

  晏江澜半敛眼眸,盯着他那张花猫似的脸,拇指擦过他的嘴角,将血迹抹了,问他:“那你要如何谢这救命的恩情?”

  他扭头挣开束缚,眼尾下垂,道:“你要怎么谢?”

  明明就是这个人,他,他无理取闹!

  清晨天不亮就找了他许久,马跑到一半还把他甩下了,摔了个大跟头不说,担心走远了又见不到晏江澜,后面跑回来在树上扭了脚。

  这些都是你害的!

  柳飞莺精疲力尽,窘迫地低下头,心中充满委屈。

  晏江澜见他搭着脑袋,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又被柳飞莺甩袖挡开,只听他闷声闷气地问自己:“欧阳睢说你是个没良心的烂人,去哪里都不给人说一声,就等着别人找是不是?”

  欧阳睢:我他妈说过这样的话?我敢吗?

  晏江澜垂首看着他的额头,柔软的碎发被风轻轻吹得飘起来,鼻尖上捎过几分银丝。

  继续听见他用很小声的音量道:“还什么没有给人报备的习惯,你就是故意让别人急死,然后享受这个过程对不对?对!你就是!你这种死变态,就喜欢玩这种把戏,可惜…啧啧啧,我才不吃你们这一套,烂人!”他说着说着貌似更委屈了,捏紧自己的衣袖,恨不得打他一顿。

  不想,风声骤起,掀了一片竹林。

  他感觉面前的这个人轻轻笑了两声,柳飞莺抬起脸与他对视,他看着晏江澜五官如刀刻隽美的脸,拘着一抹笑,眼含深情的回应他的目光。晏江澜轻轻弯腰,与他平视,问:“你找我了?”

  柳飞莺脑子一涨,睨视他的双眼,傲气凌人的扬起下颌,嗯了声。

  嗯!找了!怎么地?

  晏江澜眨眨眼,澄澈的眼眸映出柳飞莺那傲娇的面孔,又问:“怎么找的?”

  能怎么找?用眼睛找啊!

  柳飞莺道:“你管我怎么找!”

  晏江澜低声再问:“找到了吗?”

  柳飞莺故作淡定道:“昂,找到了。”

  那人比自己高出一截,却又弯下身,抬起手将他拢入怀中,晏江澜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声音冗长又好听,道:“找到了就好。”

  他像卸了气的皮球,一不留神就被人戳破了。心中怨气消散殆尽。他跟昨晚喝了那壶忘忧物一样,一醉解千愁,而此刻,晏江澜就是哪壶忘忧物,他不知不觉,喜欢上了酒的滋味。

  “没事儿就赶紧来搭把手。”柳飞莺推开他,拉着这人就往假山走。

  水牢门已经打开,一股恶臭扑面袭来,按道理说竹已深他们已经进去了许久,怎的到现在还没什么反应?

  这里的石砖因常年浸泡在水中,生了许多苔藓,苔藓没有受到良好的光照,颜色有些发黑。他听着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猜想这水牢一定连着潭水,也必定有另外的出口。

  柳飞莺刚踩上石头,脚下打滑,身体瞬间往前倒了下去,好在那人伸出手将他抓住,他倒向晏江澜。

  “柳峰主怎么是副软骨头,一见我就想跟我贴在一起。”他含笑,收紧手指。

  柳飞莺心跳落了半拍,差点儿就摔了个狗吃屎,也不管晏江澜如何说,根本不计较。只转头问他:“有火折子吗?这水牢太黑了,脚下看不清。”

  晏江澜摇摇头:“没有。”

  没有,那你一副我有的表情干什么!

  柳飞莺道:“没有就算了。”

  刚走出两步,他就觉得脚下的水好像越来越多了,积水没过他的靴子,再往前走两步,鞋袜就会打湿。

  可见这水牢真是名副其实。

  他踩着水,往高一点儿的地势走,地下暗牢经过一道石门,他们看见了水位线更深的地方。而在他们左手,刚好有另一道门。这好像是被某种力量震碎的,地上散乱着大小不一的石头墩子。

  他与晏江澜相视看了眼,两人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在临近出口的时候,这道石门的下方有个深坑。

  他走过去蹲下来,捡起一块石头砸了下去,只听那石头起码落了十几秒,才掉进水中。

  “这是个无底洞吧!这么深!”柳飞莺浑身一颤。

  晏江澜走到他身旁,摸到墙壁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可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

  “临渊武功不错,这点儿机关,困不住他的。”晏江澜道。

  虽说他见识过临渊的身手,可这谢家密室的水牢,全是机关暗器,再怎么厉害的人,都有失手的时候。他现在只希望,他们三个能没事。

  柳飞莺站起来,又捡了颗石头扔向前方,石头很快响起声音,“我们得想办法跳过这个深坑,可前面黑漆漆的一片,越往里就越看不清了。这可怎么办?”

  “我抱你过去。”晏江澜道。

  什么?抱我?

  靠!又被他看扁了…

  “不用,我自己来!”柳飞莺大步流星,踩着轻功飞檐走壁。

  落地后转身看向那团黑影招手道:“我帅不帅?”

  “嗯。”他跟着飞了过去,与他并肩。“这条路应该是他们先走过的。”

  柳飞莺颔首,寻着水滴声走了去。

  不想越往里走,地下暗牢的温度越发低下,直到他都打了个喷嚏,“这要走多久啊?怎么还不见他们?”

  晏江澜闻见一股霉味,还有一股铁锈混在其中,道:“右边。”

  随着味道越发浓郁,那臭味也更加明显,水又再次多了起来。这次的水声滴得频率似乎有些不一样,速度很快,说明有水聚集在某一处,那个地方裂开了一条缝隙,出口快要承受不住,马上就要喷涌而出。

  俩人跟着水声加快脚步,正当其时,脚边有什么东西转动起来,“咔咔咔”的响。

  柳飞莺跺脚,拉着晏江澜就开始狂奔,“快离开这里!这是两堵墙,我们被夹在中间了!”

  他反应得很快,脑子里闪过游戏剧情副本封面的图,貌似是有这么个场景。机关墙,墙上有尖锐铁,所以这里又股铁锈的味道。而那水滴,正是从墙体缝中流出来的。

  晏江澜跟在他身后,前方的路没了光照,他们在黑暗中牵手狂奔。就在这危机时刻,晏江澜将他往身上一拽,反手背在自己身上,笑道:“让你见识一下你老相好的轻功。”

  说着,他趴在晏江澜背上感觉身体一空,从两堵墙中间飞了上去。

  他搂紧晏江澜的脖颈,恼怒道:“晏宫主都这种时候了还来占我便宜!你莫非又听见了那司马红烧鱼说的话?”

  他笑什么笑?这种情况还笑的出口!

  “既然这样,我把你放下来,你自己轻功飞出去?”他问。

  柳飞莺一惊,腿上空了,晏江澜要松开他。他身体往下沉,腿用力勾住晏江澜的腰,喊道:“别别别!我错了!你这放我下去我岂不是会被那墙夹成个肉饼!”

  晏江澜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你的老相好了?”

  柳飞莺嘴里不闲着,就怕万一掉下去命丢了,急忙道:“是是是!老相好,老的不能再老!”

  他没有多余的心动值,被系统这个奸商坑了一千多点,如今只能靠着晏江澜苟活。为了活命,他什么不行,什么都行。不就是被占了点便宜,他一个男子汉,算不得什么!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