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清川足足昏了两日, 睁眼就问:“我昏迷多久?侯爷伤的重吗?城门修好了吗?滇国又进犯了吗?雪挖的怎么样了?统计百姓和兄弟们的伤亡了吗?”

  “主子昏迷了两天。”言檀很有耐心的一一作答:“侯爷就是受了些皮肉伤,现在坐镇军中处理大小事宜。城门还在修,千斤闸彻底坏了。滇国来过两次, 不知为何他们主帅一直没露面。分路已经挖通了。十二万还剩四万多人,至于百姓……冻死不少。”

  “就剩四万了?百姓冻死多少?”百里清川急得立马就要坐起, 还没等起来呢, 就发现自己身上好像绑了什么东西, 一动就钻心的疼:“嘶……”

  “主子别乱动, 军医说您有几处骨头裂了,特意做的钢板固定。”言檀小心的架着百里清川坐起:“侯爷说等路通的差不多就送您回京。”

  “我说怎么这么痛呢。”昏着的时候没感觉,醒来反倒疼的冷汗直流:“你去给我削一副拐, 我出去看……”

  “咳。”

  慕柏一出声百里清川才发觉屋中还有一人,抬眼望去十分眼熟, 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百里清川看向言檀:“这位是?”

  “主子, 此人带着您和国师的令牌而来,说是国师的老友。”言檀小声回着:“事关国师, 属下不敢妄下定夺,只好瞒着侯爷将他安排到偏殿。”

  “本宫知道了。”百里清川挥手:“出去,守好房门。”

  言檀应了声就出去了。

  “太子殿下。”慕柏对百里清川还算恭敬:“我受国师所托而来。”

  “你……”百里清川怎么看怎么觉着慕柏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他在流华见过, 他问:“你是沈掌门的师弟?”

  是沈掌门师弟就是姚靖驰的徒弟,不过慕柏口口声声说是‘国师’而不是‘家师’, 百里清川也往深了问。

  “正是。”慕柏微愣,心道:他不会想起我囚他鹰的事了吧?前段时间听说大哥被太子殿下贬职了,也不知道和我有没有关系。

  百里清川看着慕柏的脸心道:他是沈掌门师弟, 可怎么感觉看着很像一人呢?

  “宗师请坐。”百里清川问:“您刚刚说受国师所托, 敢问国师所托何事?”

  “国师托我护您安危。”

  百里清川心下一暖, 也没推诿,直道:“劳烦宗师,敢问贵姓?”

  “在下姓幕、名柏、字怀安。”

  听见慕柏的名字,百里清川猛地想起贤王一党也有一个姓幕的,很多年前的探花郎。仔细一看这个慕柏和那人颇为相像,怪不得他觉着慕柏眼熟。

  这个慕柏究竟是大哥派来的奸细,还是国师找来保护他的?

  若是大哥派来的奸细,刚刚说的那番话可真就坑了沈掌门了。

  “怀安啊。”百里清川笑得十分灿烂:“舟车劳顿辛苦了,今晚我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殿下,还是不劳烦了。”慕柏皱眉,上修界不能插手各国,要是专门为他设宴,他吃完回去不就要被挖骨剔髓了?

  百里清川也知道那条规矩,他又道:“那我让言檀为你备个房间在派个丫鬟。”

  听到丫鬟慕柏下意识想拒绝,可他已经拒绝百里清川一次,现在也不好在推,只好答应下来:“多谢殿下。”

  “恕我失礼。”百里清川歉疚的笑道:“伤还没好难免有些安排不得当。”

  慕柏也听懂了这个逐客令,于是拿起一旁的帷帽道:“殿下好好歇息,我先告退了。”

  慕柏走后百里清川唤来言檀,把言七安排到慕柏身边盯着他的动向。

  ……

  时间日复一日过去,滇国大军又来了几次都被击退,百里清川也卸了钢板行动自如。

  另他意外的是慕柏每日都游手好闲,不光不去打探消息,还每日坐在他院里比划些有的没的。

  百里清川也渐渐打消了疑虑,若是做奸细的这样游手好闲,那当主子的就不用活了。

  这日滇国大军又来攻城,城墙外的雪没化,但已经清出一大片了。

  这次滇国的进攻主帅罕见的露了面,并且异常勇猛。

  此战结束镇远候重伤,百里清川不敌最终被生擒。

  ……

  是夜,敌军主帅掀开了囚禁百里清川的营帐,走到他面前捏住了他的脸:“当真是个妙人。”

  说罢他还凑到百里清川颈间闻了闻:“真香啊,竟会有如此鲜活的身体。”

  百里清川拼命挣扎,愤恨的盯着他:“要杀便杀,何来辱我。”

  他对此等辱法早有耳闻,却没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辱你?”主帅‘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逐渐变得尖细,不男不女:“我哪舍得啊,这小脸,摸着倒和十几岁的嫩瓜秧子没什么区别,你当真二十多了吗?”

  见主帅这副模样,百里清川忽然明白自己是又招上邪祟了。

  这些邪祟没完了吗?怎么就盯着他?

  主帅掰回他的脸,另一只手不住的抚着他的面庞:“奴家还没试过用男人的身躯和男人做那档子事呢。”

  闻言百里清川彻底毛了,这主帅若是个人可能还会考虑他的身份,若是个邪祟就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他刚想破口大骂就被结结实实掐着脖子喂下一颗药,他不住挣扎抗拒想要抵抗,面色涨的通红都没阻止药被喂进去。

  主帅喂完药就解开百里清川的绳子,悠哉悠哉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等他过来求欢。

  “你……”药效来的很快,百里清川下意识扯着自己衣衫:“下……三滥……”

  身体越来越热,就像是有蚂蚁在爬,痒痛无比。

  想被磋磨的欲望纵着百里清川逐渐堕落,那双凌厉的眸子也逐渐浸满□□,变的水润怜人。

  “太子殿下放弃吧。”主将卸甲,用那双贪婪的眸子盯着百里清川:“我这药只对一人失效过。”

  “你……”意识朦胧的百里清川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团火光。

  他撑着身子爬过去,爬上架子扶住火盆,‘滋啦’一声,指尖一股痛意袭来,也让他清醒不少。

  皮肉烧的焦糊,泛着难闻的味道。

  “殿下倒是有骨气。”主帅摸着自己的身体十分嫌弃:“这具身躯还真是令人作呕,等我拿到龙气就能重塑身躯了。奴家可是很美的,倒也不委屈殿下。”

  “放屁!”百里清川已经分不清是哪里痛了,他抄起还在燃烧的火盆向主帅丢了过去。

  这一下砸的很偏,主帅躲都没躲,淋着火油的干柴尽数撒在营帐内,顷刻间大帐就跟着烧了起来。

  “性子可真烈。”一片火海中主帅薅着百里清川的头发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

  百里清川已经听不见他说的话了,只能看到开合的唇瓣。

  “倒是有点像沈伊。”

  远处偷听的慕柏身躯一震,百里清川被抓的时候他就到了,不过看不透这个主帅是个什么东西就没敢贸然出手。

  什么叫有点像沈伊?慕柏看百里清川这副模样,忽然联想到沈伊大腿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刀伤。

  这么多年沈伊一直不肯说自己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慕柏的手紧了紧,继续屏住呼吸看下去。

  “娘的!起了这么大的火居然还有心思,什么成分这是。”眼见百里清川外衫脱落,慕柏终是看不下去了。

  他指尖夹了好几张符,因不知这个主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齐拍了过去,没成想竟真将这个主帅拍懵在原地。

  见状慕柏速度极快的冲过去抱扛着百里清川,顺手提起他的剑拔腿就跑。

  一时间军营乱作一团,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帅皮囊被破开,里面钻出了一个庞然大物。

  慕柏也切身的感受到那股邪气,抽空回头一看差点吓死,漆黑一团没有实体的东西正追着他不放。

  慕柏加快速度,那团东西依旧紧追不舍。

  说来也是奇怪,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团东西追着人跑,可雪地上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

  行至无人处黑影终于追上慕柏,她重重一拍雪地顿时现出一个大坑,慕柏和百里清川被拍的倒飞出去一头栽在雪地里。

  “完了完了。”慕柏爬起来找到百里清川,用力拍着他的脸:“殿下,殿下,醒醒!”

  百里清川已经迷糊的分不清自己现在所处何处,只是无意识的蜷着,慕柏咬牙拔出百里清川的剑直面那团黑影。

  没办法了,他也不愿意打,但他真跑不过这玩意儿。

  见他拔剑,那团黑影也停下动作对他歪了歪头,如果最顶上那团东西能被称之为头的话。

  黑影变成一名女子,笑盈盈的走到慕柏面前:“今儿是怎么了,娇俏的公子哥儿一个接一个,莫不是老天怜惜奴家?”

  慕柏一看是个女子恨不得把她祖宗八代都骂一遍,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又占男人身体又那么吓人,化形后穿的还这么有伤风化。

  他道:“原来是漂亮姐姐,您追我是为了何事?”

  “何事?公子把奴家的人抢了还问奴家何事。”纱绫走到慕柏身边,那双豆蔻似的指甲摸上了他的手,继续向上:“长夜漫漫,不知公子可要人陪?”

  慕柏:“……”他娘的,招上什么了这是!

  他很想砍了纱绫的爪子,但考虑到实力问题还是勉强自己笑:“不了吧,我也是受人所托来,您大人有大量不如放我走?”

  “放他走?好啊。”说着说着纱绫就往慕柏身上贴:“那公子来为奴家松快松快?”

  慕柏忍无可忍的躲开,他这一躲纱绫倒是不愿意了,那张原本还算平和的面孔皲裂开来,又变成了丑陋的怪物。

  “……狗屁,街上变脸的都没你快。”慕柏咬牙结咒,一道符拍向自己,而另一道符出现在正在和杨邈论事的沈伊面前,砸到了他胸口处。

  “沈师兄。”杨邈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他的错觉。

  “回来再议。”说完这话沈伊踱步而出,向着慕柏所在方位而去。

  这是慕柏先前研究出来的借势,刚研究出来的时候借不了多少势,他们有床笫之实后慕柏便能借他一半的势。

  这一半虽然不多,却也能让慕柏在如今的人间横行。

  ……

  “玄功!”纱绫看见慕柏周身气势更加癫狂,她的身躯就是死在沈伊剑下,好不容易在归墟里逃出来,如今见到个修玄功之人她怎会放过?

  慕柏向着百里清川反方向跑,他剑道已废,即便有玄功傍身还是拿纱绫没办法,只能被动躲避。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空灵声:怀安,身体给我。

  “承洲?”慕柏听见这声愣了一下,左看右看都没看到沈伊的身影:“你在哪呢?怎么能在我耳边说话”

  正在赶路的沈伊急道:“我在找你的路上,你遇到什么了?身体给我。”

  “承洲?你和沈伊什么关系!”纱绫听见慕柏喊沈伊的字愈发疯癫,一招一式都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怎么给!”借势虽然是慕柏研究出来的,可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把身体给沈伊。

  “站在原地沉心静气,剩下交给我。”

  慕柏看了一眼纱绫,躲开几步后竟真的立在原地不动了。巨大的黑影砸了下来,慕柏的身躯淹没在雪中。

  在睁眼时慕柏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

  他心道不好,解开一看,确实是沈伊的白绫,而自己身处一处山林,正站在树杈上,身着掌门服,衣摆处的绿梅格外显眼。

  他们身体互换了,可沈伊不是盲的吗?自己占了沈伊的身体为什么还能看见?

  “完蛋了,他换到我身体里是不是也看不见?”想到这慕柏急了,踩着轻功直奔青城方向。

  沈伊的身体比他自己的要灵活很多,慕柏的速度快了几倍不止。

  另一边,纱滢抬起身躯,变回少女模样嗤笑一声,转头向百里清川方向而去:“有玄功也是个废物。”

  后背忽的腾起一股寒意,纱绫下意识一躲,胳膊被生生斩断,痛的她撕心裂肺。

  “谁!”

  用着慕柏身体的沈伊依旧看不见,但他能分辨出这个恶心了自己几百个日夜的声音。

  “纱绫。”

  “你是……”纱绫看着他周遭气势下意识后退一步,太像了,太像沈伊了。

  沈伊突然捂着脸狂笑不止,笑的让纱绫脊背发凉,当初沈伊就是这么笑着杀了自己和一干魔将,还有赤霆。

  那一战到现在都没让魔界修养回来。

  “纱绫啊纱绫,我给你生路了。”沈伊向前一步,手中剑在雪面上划出一道细细的痕迹:“可你偏往死路走。”

  神与妖魔死后不入轮回,心性会让他们继续作乱,为了防止他们流窜到人间,死后的灵魂会被尽数囚于归墟。

  这些事也是沈伊当上掌门后姚靖驰告诉他的,他也曾想过进入归墟杀了纱绫和赤霆,可却被姚靖驰阻止了。

  姚靖驰说他杀不了纱绫,纱绫是魔族,她不入轮回灵魂永在,想杀她只能以魂换魂。

  杀不了,可以折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