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钓系造梦师【完结】>第87章 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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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秋韵又陆续进入了二楼剩下几个房间,那名护工的行为和之前一样。抓住病人后给他们注射了不知名的液体。

  有些病人十分配合,相比之下,这部分人的精神状况会更好一些,甚至会在何秋韵他们进去时给他们打招呼。

  剩下一些病人一看见有人进入房间便想躲起来,其中最糟糕的一个,甚至想从窗户上跳下去。

  这些病人都是疗养院的病人吗?

  何秋韵有些疑惑,他想起早些天跟韩冬一起去看赵竹之时,赵竹之隔壁房间的那个病人跑过来向他求救。

  何秋韵打了个冷战,他走出病房,走廊在此刻看起来狭长无比。窗外阴沉沉的,雷声轰鸣,好几个房间里传来病人的尖叫。

  梁玉这个变态。

  他的表情越发阴沉,难怪赵竹之房间里的电视看不了新闻,难怪他对昏睡事件一无所知。

  这一切都是梁玉的阴谋。

  “行了,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护工微侧过些头,“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正说着,楼梯上传来皮鞋落地的“哒哒”声。

  那声音混着响雷,在寂静的楼道里被无限放大。那人走得不快不慢,明明一楼到二楼的阶梯并不多,却仿佛楼梯长得没有尽头。

  身前的护工噤了声,目不转睛地看着楼梯口的方向。

  何秋韵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他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心脏砰砰直跳。

  三、二、一。

  楼梯拐角处出现的人并不是自己心里所想,但是——

  那是身材健壮的“人”,他身形挺拔,看起来有至少有两米高。他身着合身的西服,皮鞋被擦得铮亮。

  阴森的是,原本应该长出人头的地方被乳白色的骷髅骨代替。

  头顶冒出一对长长的、弯弯的角,看起来像一头巨大的羊骨。

  何秋韵屏住呼吸,身边的护工垂着头,低低唤了一声:“梁先生。”

  骷髅头侧身往这边看来,他明明没有眼睛,但当何秋韵对上那空洞的孔洞时,熟悉的感觉从头贯彻到脚。

  “咚——”

  何秋韵被羊头人抓住脖颈按到墙上,他的拳头刚伸到一半,虚虚地从空中落到大腿两侧。

  “停下来。”何秋韵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羊头人歪着脑袋看他,面中的两个孔洞像是黑洞。多看一眼仿佛就会被吸入其中。

  “梦境已经大规模坍塌了。”何秋韵伸手抓住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梁玉,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

  羊头人嗤笑一声,鼻腔里冒出一股热气。它的手掌和身形一样巨大,压得何秋韵快喘不过气来。

  蚕丝疯狂窜动,破空飞出,在羊头人身上缠绕。

  “梁先生……”护工抬脚想要上前,羊头人却挥了下手,示意她不要靠近。

  “停下?”

  不知它的声音是从什么部位发出来的,悠长而神秘,像黑暗中的困兽。

  窗外狂风大作,窗户被刮得哗哗作响。

  “咔嚓”一声,和他们靠得最近的那扇玻璃窗四分五裂,碎片飞溅。远处一间房内传来惊悚的尖叫声。

  羊头人的声音夹杂在狂风里传来:“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你凭什么叫我停下来?看见了吗,这里是我的作品,我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何秋韵偏过头咳嗽了一声,氧气越发稀薄,那些蚕丝也只在对方身上留下细小的刮痕。

  “A市会变成死城,这对你来说,也无所谓吗?”何秋韵问。

  “谁说他们死了?”羊头人居高临下看着他,“他们会永远活在我的世界里,不会有伤痛、不会生老病死,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何秋韵还没来得及回答,身体忽地悬空,下一秒,整个人被扔进了后面的房间里。

  背部没有着地,深蓝色的海水从右侧的墙壁上侵袭而来。咸腥的液体灌入何秋韵的鼻腔。

  他闭上眼前最后一秒看见的,是云淡风轻的从房间门前走过的羊头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不知名的怪物似乎变回了梁玉本来的模样。

  他神色冷淡,像是看陌生人一般朝房间里瞥了一眼,随后匆匆走过。

  何秋韵下意识喊了一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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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玉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何秋韵在今天之前一直是这样想的。

  他最开始听梁玉说不再学造梦了,要去医学院念书时,虽有些不舍,但觉得对方特别厉害。毕竟放弃一件坚持了多年的事并不容易,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后来听说梁玉顺利成为了一名医生,何秋韵更是觉得自己的师兄很了不起。

  那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也因为那些事发生了许多变故。但好在,这半年来大家又重新聚在一起,何秋韵以为这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起初他发现梁玉有问题,好半晌没缓过来。就像他和迟宴说的那样,他宁愿有问题的那个人是自己。

  他之前见过有患者痊愈后给梁玉送锦旗,韩冬住院那段时间,还见过不少小朋友的家长拉着他,给他道谢。

  果然,人都是复杂的吧。

  何秋韵叹了口气。

  有人从身后抱住他,那人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含笑道:“怎么了?叹什么气呢?”

  何秋韵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他摸了摸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笑说:“我只是感叹,人类好复杂。”

  迟宴点了点头,下巴戳得他有些疼:“确实是这样没错。”

  说完,迟宴放开他,将他的身子侧过来对着自己:“但我不复杂,我很好看懂。”

  何秋韵逗他:“但是我怎么看不明白?”

  迟宴拉起他的手亲了亲:“那你就天天看,看明白了才准走。”

  何秋韵靠过去:“可我还得去工作。”

  “那换做我和你待在一起。”

  “可是你也要工作。”

  “让岁岁代替我去。”

  何秋韵没忍住笑:“你问过岁岁的意见了吗?”

  迟宴也跟着他勾起唇,他本就是在开玩笑,见何秋韵笑了放下心来。

  “你怎么会没看明白?”迟宴盯着他的眼睛,“我喜欢你,这件事不是很明显吗?”

  何秋韵微眯起眼,他伸手抚过迟宴高挺的鼻梁,在他鼻尖上吻了一下。

  迟宴轻轻将他拽过来,加深了那个吻。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有些沉重。迟宴放开他,何秋韵突然开口:“迟宴,你好像还没对我说过爱字。”

  迟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的五官挺立,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

  何秋韵问:“怎么不说话了?”

  “小秋。”迟宴打断他,“现在不是时候。”

  “什么?”

  “不是在这里。”迟宴放开他,声音突然变得十分轻柔,“那几个字,我想亲口告诉你。”

  何秋韵觉得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一把,他身子往前一倒,眼见着快落入迟宴怀中,面前的人变成一道幻影。

  他猛地醒悟过来,他还在梦里。

  撑着身子从地上弹起,眨眼间,身体再次被海水淹没。

  “迟宴……”何秋韵往刚才的方向看去,那里空无一人,哪还有迟宴的影子。

  他不想就这样结束。

  何秋韵左胸腔处传来一阵刺痛。

  他还想听迟宴亲口对他说“我爱你。”

  无边的液体将他包裹,他早已顺着水流飘出了疗养院,外面的道路上稀稀拉拉出现了几道人影。

  有人在呼救,也有人趴在漂浮物上顺水漂行。

  “今天考试又退步了,不想回家,又要挨骂了。”

  “老板又无缘无故发火,真是有病,不想伺候了。”

  “爸爸的病情又加重了,没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妈明天要走了,不知道今年过年会不会回来,不想让她走。”

  “……”

  数不清的人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幻影如幻灯片一般砸入水面,溅起层层水花。

  那些影像有棱有角,不用多想也知道,被砸到肯定会丢半条命。

  何秋韵弓着背躲避。这是周围人的噩梦,不同的梦境交织在一起,对何秋韵来说,没有比这更棘手的事了。

  他屏气潜入水下,仰头看去,一双双扑腾着的脚从水面上插入。

  一时间,他看得有些怔神。肉眼看去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何秋韵皱起眉,他游上去,拽住最近一个人的脚踝,用蚕丝将他裹住。青色蝴蝶扑闪着翅膀从指尖飞出,眨眼间,面前的人消失不见。

  看来是可行的。

  何秋韵往另一个人的方向游去,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个动作,当他已经筋疲力尽时,漂荡着的人根本不见少。

  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疲惫而僵硬不堪,那些蚕丝也变得疲软,连蝴蝶振翅的频率都降低了不少。

  原本归于寂静的天空又打下一道闷雷,这次暴雨来得奇快,几乎是在雷声消失的一瞬,大雨倾盆而下。

  水面开始剧烈晃动,巨浪一道接一道地打来。

  耳边的哭喊声几乎要将何秋韵淹灭。他迅速攀上一截漂浮着的枯树枝干,顺手捞起一旁一个无辜的小男孩。

  “别怕,抓紧。”何秋韵安抚道。

  “我会死吗?”小男孩一边抽泣,一边问,“这里是哪里?妈妈呢?”

  何秋韵再也没有力气回答他的问题。

  就五分钟。何秋韵闭着眼睛,他心想,我休息一下,五分钟就好。

  想要恢复过度消耗的精神力,五分钟远远不够。但眼见着雨越下越大,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耳边忽地响起一个声音。

  “何秋韵,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不要这么爱多管闲事。”

  何秋韵猛地睁开眼,羊头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

  羊角顶端飘散成黑色碎片,随着狂风一起飞向远方。阴森的面具之下露出梁玉的脸。

  他表情狠戾,咬着后槽牙死死盯着何秋韵的眼睛。

  抓住始作俑者也许就能结束这一切。

  何秋韵这样想着,张开双臂搂住梁玉的脖子。层层浪花席卷而来。

  雨滴落入海面,随后与之融为一体。

  浮木边只剩下刚才那个小男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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