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中挂有许多风铃,那种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磨成的漂亮星星形状串在一起,水流不动的时候就有清脆的声音发出,“叮铃叮铃”像是海妖在歌唱。

  孟鹤轩没能从那几个珍珠中得出有用信息,他思索了许久,依旧不敢相信那些珍珠居然用来记录这种无聊的琐事。他审视着,企图从那些无用的信息中找出丁点能凑在一起的有用线索,但显然没有系统的帮助,那些浮现在表面的信息并未能让孟鹤轩有所发现。

  他的手按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正好和风铃发出的声响应和在一起。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去拿剩下的珍珠。

  熟悉的声音没有传来,磅礴的画卷在两人面前展开。

  连绵的雪山,簌簌下落的飞雪,他们仿佛置身于冰雪世界。

  雪山一山高做一山,一山比一山来的庞大。

  飞雪宗就藏在这些雪山之中。

  明明只是一个残影,却让两人双双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寒气,他们仿佛被带入了那片雪山之中,风雪交加,寒气逼人。

  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一点活物的声音和气息,只有风声和雪声。

  穿过连绵的雪山,飞雪宗的入口出现在二人面前。

  巨大的冰雕制成的大门上,游龙飞凤盘旋,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的眼珠子那块发出耀眼的光芒,仿若活物。

  亭台楼阁都是用巨大的冰块雕刻组合而成,十步一楼百步一阁,冰花雪雾,分外美丽。

  一身浅蓝色长裙女子执剑立在最高峰,风从她耳边吹过将满头青丝吹开。

  她眺望着远方,眼里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烟火气,她的周身都是冰雪寒冷的气息。

  薄薄的纱裙并不能抵御寒冷,修士们一般会用御寒之物或者灵力化气萦绕在周身抵御寒冷。

  但她没有。

  一丝轻纱任凭风雪飘零。

  她站在山顶看了许久,直到另一个女子上了山,她才略微活动了一下脑袋。

  “师尊,今日又有三人自请当客卿护卫我宗。”少女修为一般,说话时呼出的白气能迷蒙双眼。

  她屈膝半跪在地上,抓着配剑的手被冻得通红隐隐带了几分紫色。

  即便如此,她背挺得笔直,一点都不露出半分畏寒的姿态。

  蓝衣女子歪了歪头,说话时并没有白气哈出,她似乎和这片冰天雪地融为一体,风是她,雪是她,这片雪山还是她。

  “这种小事你看着安排就好,没事就先下去吧,这上面寒,你底子不好受不住这风雪侵蚀。”

  声音清清冷冷说不上来的好听。

  少女温顺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言语。

  山顶上又只剩下她一人。

  她歪过头,隔着时间空间,眼里有光一闪而过,她的瞳孔中在消失的一瞬间倒映出叶时归和孟鹤轩的模样。

  画面消失,藏书阁又恢复了原本模样。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两人久久无言,分不清方才的情况是否属于正常。

  过了一会,有鲛人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藏书阁虽然高,但到底建在海底,鲛人们只需往上游就能靠近藏书阁任意一层。

  但他们不会想着从外破入,全都规规矩矩走的正门。

  鲛人的嬉笑声让两人回过神。

  孟鹤轩看了叶时归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于是最后一颗珍珠被拿了起来。

  依旧是以画卷形式在二人面前展开。

  但这回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不是飞雪宗,不是那绝美女子,而是血宗和血玉。

  血宗在修真界的名声一般般,不好也不坏,血玉修为摆在那里,愿意给他个面子或者有心攀附的都不在少数。

  画面不像是从单一角度记录,有时候是高空中往下俯视,眨眼间就完成了一个画面转换,有时候是从树梢叶片中往外探去,看不清完整画面。

  更夸张的是有几个画面是从水里往上看的,波光粼粼,看什么都不真切。

  这由众多角度组成的影像,似乎是从飞禽走兽,游鱼昆虫的记忆里捕捉而来。

  时不时还裹挟着一些或远或近的声音。

  什么角度什么方位地点都有,唯一相通的便是这些画面中都有血玉。

  叶时归刚才翻阅过其他文件,像这样记录一个宗门的书简还是第一次见到。

  从贝壳和珍珠的摆放方式就能窥探几分独特,再看内容,不免让人怀疑鲛人一族当初对于血宗是抱着怎样一种态度记录下这些。

  他认真地盯着出现的每一幅画面,企图从中找出有用的线索。

  孟鹤轩的注意力大半也在画卷上,但关于血玉,他总有几分不舒服哽在心头,自然就分了几分心思落在叶时归身上。

  见叶时归看得认真,哽在喉头的不舒服感蓦然胀大,似乎要将他的喉管炸开,干干涩涩噎得慌。

  明知道叶时归是为了找线索,依旧会十分不舒服,他想将这人关起来,不论是旁人想看他,或者是他想看旁人都不允许。

  关起来,只属于自己,只有自己能看,让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

  这些疯狂的念头在侵蚀着他的理智,指尖被热意包裹,孟鹤轩回过神就看到叶时归拉起自己的手放在唇下亲了亲。

  那些叫嚣的念头被打碎,羞耻和愧疚将他淹没,他红着耳朵僵硬地移开视线,企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

  指尖的温暖让他的良心备受煎熬,他的喜欢带着太多太多不能宣之于口的占有欲,带着太多黑暗和复杂。

  那些念头若是被叶时归知晓……

  他歪过头,看了身旁人一眼,在心中问自己会不会讨厌我,会不会不爱我,会不会……害怕我。

  还是得藏起来,不让人发现,不让人觊觎,不让他有讨厌的机会。

  他的视线偏执专注,带着烫人的热意,叶时归在他的掌心掐了一把,继而抬起他的手在最有肉的位置狠狠咬了一口。

  叶时归抬起头,舔了舔唇角,对这个不知为何突然没有安全感的少年说:“都可以。”

  孟鹤轩一愣,眼里满是错愕,他有点怀疑叶时归说的是不是他所理解的,但他又不敢问,只能屏住呼瞪大了双眼看眼前人。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想。”

  叶时归说这话时十分认真,眼里的每一道光对孟鹤轩都有致命的诱惑,他望着眼前人,一点一点握住他的指尖,一点点穿过指缝同他十指相扣。

  本就被搅乱的心湖像是投入了一只大鲸鱼,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孟鹤轩红着脸,却没像先前一样别开脸,他回应着叶时归的视线,侵占性的目光在一点点警告对面的人,给他最后一丝反悔的机会。

  叶时归不躲不必,就迎着他的目光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不松开。

  画卷的画面已经接近尾声,在他们的对视中堙灭,藏书阁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那颗暗淡的珍珠落回孟鹤轩手心,叶时归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接过珍珠。

  莹莹幽光将珍珠包裹,加快它的恢复,好让下一次开启的时间从三天加速到一炷香的时间。

  珍珠的恢复需要时间,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俱是无言。

  系统难得没有在叶时归识海中叫嚣,也难得没有出一些乱七八糟的馊主意。

  叶时归信不过系统,很多东西他没有办法告知孟鹤轩,也无法询问孟鹤轩,他只能通过行动给人想要的安全感,加深他们之间的情感。

  “我不喜欢叶落雨。”孟鹤轩沉思许久,别扭开口。

  进来以后发生的事太多,叶时归全然忘了先前关于孟鹤轩对叶落雨的情感猜测,乍然听到孟鹤轩表达对他的不喜,他有一瞬间的茫然,继而嘴比脑快地说:“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受更改剧情影响后的喜欢也是喜欢。

  “谁说我喜欢他了?”孟鹤轩急于和叶落雨撇开关系,说话甚至都有点破音。

  叶时归松开抓着他的手,掰着指头细数他的事迹:“在秋水谷的时候你说要同他看花看月看星星,你还说要当秋水谷的人。”

  孟鹤轩没想到这些话让叶时归产生了误会,他坏心眼地笑了笑,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拉长了尾音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叶时归控诉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手里光芒大放,估计用不了多久珍珠就能二次回放。

  见他生闷气,孟鹤轩伸手去勾了勾叶时归手指,被叶时归灵活躲开。他笑,像一只奸计得逞的大灰狼:“醋了?”

  叶时归否认:“没有。”

  孟鹤轩抬手摸了摸下巴,凑在叶时归耳边说:“逗你的,不过师尊从前说试试才知道,此事当真?”

  光芒大盛,原本光泽度一般的珍珠程亮程亮直接就能再次使用。

  抓着珍珠的手被人拉起,捏着珍珠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珍珠从掌心被人取走。想借此撇开话题的工具被人拿走,叶时归心虚地扫了四周一眼,恍然想到明明是自己先追问的,怎么就让人牵着鼻子走,于是心虚被打散,继而一把扯住对方的小辫子反问:“是我先问的,你不可以转移话题。”

  孟鹤轩双手放到面前做出求饶动作,笑眯眯应:“好好好,是师尊先问的。”

  看他这副模样,叶时归憋了一口气拽了拽手里的头发丝,将人拉到眼前,四目相对,气焰嚣张地问:“真没有?”

  “没有。”孟鹤轩回得斩钉截铁。

  “你以前从未见过叶落雨,怎么会不喜欢他?”

  孟鹤轩闻言无奈一笑,他扣住叶时归的手,对于这人的双标问题直接反问回去:“师尊也说了,我从未之前从未见过叶落雨,又如何会喜欢他呢?”

  好像,也对。

  意识到被系统带进沟里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一把托住腰,唇上给人狠狠咬了一口。

  “师尊下次若是再胡说,可就不是这样了。”孟鹤轩视线游走在叶时归腰上,颇有几分威胁意思。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