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归狐疑地看了眼心怀不轨的某人,到底没有凑过去。

  虽没凑上去,却也不是得不到答案,他在识海中捕捉到系统懒散的身影,开口就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是不是该有一个合理解释?”

  “原书为了显示男主牛逼,直接将冰魄针设定为随男主心意而变。宿主大大,你还真是见多识广哎,冰魄针你都认得。”系统解释一通后顺便拍了个马屁。

  叶时归面上虽没甚表情,心底却是默默骂了句脏话。

  虫飞草舞,泛着蓝光的雨水落了下来。这里竟然连雨水都是带颜色能发光的状态。

  如丝雨水落到草叶上,溅开,形成薄薄的一层朦胧光影。又或是汇聚到一起,随着风和土地沟壑呈现出各种奇怪的样子。

  叶时归拿出一把油纸伞,三十六骨搭配纯色伞面。

  他走到孟鹤轩前边,将伞往他那侧倾斜:“走吧,这里可没有能满足你那挑剔的胃的食材。”

  雨大了,落在伞面发出“噼啪”声,亮晶晶的雨水沿着骨节滑落,落在地上再炸成更细碎的水雾。

  伞不大,一个人撑着刚好,两个人就略显紧促。

  孟鹤轩看着两人紧在一起的手臂,忍不住问:“非得挤在一把伞下?”

  叶时归一愣,转头反问:“不然呢?我只带了一把伞。”

  下着雨,空气中都带着逼人的寒意,两人说话可见丝丝白气,仿佛时间倒转,一下回到了冬日时分。

  孟鹤轩抿了抿唇:“你……”

  他想说你有仙泽,不需要躲雨。

  但也只是多看了几眼,然后沉默了下去。

  一时间周遭只剩水打草叶的声响。

  鞋底踩过泥泞土地,发光的草叶摩擦过边缘。河里跳出几只拳头大的青蛙“咕呱咕呱”叫嚣着。

  热闹起来了,不再是安静得让人心里空荡荡的。

  沿着河边一直往下,穿过恒源于天地之间的巨大的天然石桥下,一路往下走。

  河越来越大,流水越来越湍急,能走的地方越来越狭窄。

  叶时归张口开玩笑道:“这等情境,再往下,为师怕不是得抱着你走了。”

  系统以手覆面,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能作死。孟鹤轩没了修为都能驱动冰魄针刺入仙泽护罩,虽说有一定成分的放水,但是这个实力已经是十分恐怖的存在。

  像他这样不怕死的撩拨,系统觉得自己应该在三个月内帮叶时归打造好一副棺椁,等药效完全失效,就可以为叶时归收尸了。

  虽然,或许真的等到那一天,作死的叶时归留不下什么东西,骨灰指不定都能被孟鹤轩一把扬了。但毕竟相处这么久,还是有一定感情基础,叶时归可以什么都不留下,但是棺椁还是有必要为他准备准备。

  在系统臆想的时间里,孟鹤轩瞥了眼叶时归的细胳膊细腿,嘲笑的话张口就来:“师尊平地抱人都嫌重,这种地方,怕是迈开腿都为难。”

  十分记仇。

  被嘲笑了叶时归也不恼,反而将伞一点点收起,然后手一张,挑衅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上来。”

  雨已经小了,加之恒源在脑袋顶上的数架天然弯弯绕绕的石桥遮挡,基本已经没有雨水能落下来。

  越往下,草越旺盛,他两所在位置的杂草已经没到了大腿肚子处。

  孟鹤轩用手中三枚合在一起组成手臂长的冰魄针拨开草丛,眼神都没分叶时归一个:“无聊。”

  想了想,他又转过身,看着停留在原地的叶时归伸出手说:“我不想和你一起死在这里,你要是玩够了,就接着往前。没玩够,趁着现在没有危险,我不介意和你再打一场。”

  萤火滑过眼尾,将孟鹤轩的瞳孔点亮。

  叶时归收回手臂,单手握住孟鹤轩伸过来的那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细腻,握上时仿佛摸到了美玉。他微用力,将人扯得一趔趄,自己往前迈出一大步将人稳好:“那就暂时休战了,我的小徒儿。”

  孟鹤轩像是被火灼到,快速将手抽出,颇为嫌弃地甩了甩,似乎想甩开手心沾染上的另一个人的气息。

  流水飞萤,泛着蓝光的半人高草叶如海浪一般波动。

  如此氛围,如此场景。

  偏偏这种时候系统在叶时归脑中和二百五似的大声叫嚣:“宿主大大,你投怀送抱,不……这是不是就叫欲擒故纵?还是火上浇油……虽然你是我的第一个宿主,但是这种完成任务的方式,属实让我大开眼界。我以后会和我新的宿主大大安利你这种方式的,宿主大大好棒,宿主大大加油。”

  憨批系统十分地破坏气氛。

  叶时归眼尾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颇为头疼地命令它:“闭嘴,你话太多了。”

  系统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在他们一开始进来的地方,一道绯色的灵力落在了巨树表皮。

  先前爬下来拨苔藓的小松鼠露出圆嘟嘟的脑袋看了一眼,又飞快地将身子缩回了洞里。

  苔藓上碧绿色的珠子在绯色灵力的作用下一点点炸开,清透的汁水还没落在树皮上就被另一道轻柔的力给拨开。

  绯色的灵力一点点攀上树皮,渗入到树皮表面生长纹理产生的沟壑之中。

  覆盖得越多,颜色就越淡,肉眼可见那灵力已经由绯转粉。巨大的半截枯树就要拥有梦幻的皮肤,就在这时,一粒拇指大的坚果从松鼠洞里飞出,恰好一寸距离,仿佛有层柔软的薄膜将巨树笼罩。坚果最尖锐的那个位子飞速旋转了起来,于虚空中摩擦出了靓丽的火花。

  那么小的坚果,迸射出的火花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就是那么微不足道的火花照亮了巴掌大的一块苔藓地。

  绿色如蚕丝一样的丝线从苔藓里长出,一圈圈卷着旋转着的坚果。坚果被扯回砸在了苔藓上,笼罩在巨树上的粉色灵力像是能随意改变形态的琉璃。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被坚果砸过的位置,粉色灵力裂开了好几条裂缝。就像是冬天冰冻的湖面有顽皮的小孩丢出石子,却因为力道不够不能砸出一个洞,只能形成一朵朵冰裂的各式花纹。

  灵力被阻断,一节节碎成了齑粉。

  从绯色灵力出现到它碎成齑粉,看起来似乎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实际上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松鼠从树洞里露出脑袋,被坚果砸过的地方快速长出新的苔藓。那些因为绯色灵力影响而炸开的碧色珠子也重新长了出来。

  已经淡成粉色的灵力被拒绝,于是重新笼罩到一起,形成一张好看的,有些妖艳的女人面庞。

  她在树边徘徊,脸上时而哀伤时而迷茫。

  她累了,落在了巨树上,面庞一点点虚幻,最后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女娃娃。

  她依靠在树皮上,白嫩的手指一点点抚摸过树皮,她张了张口,声音如百灵鸟,婉转动听。

  “树爷爷,我想看看家乡。”她轻声说,语里难掩哀伤。

  老树没有枝丫,没有叶片,它还不会说话。

  但是长在它身上的苔藓一点点壮大,它们轻柔地抚摸过女子的面庞,仿佛在安慰她不要太难过。

  丢出坚果的松鼠从树洞里爬了出来,它的身形比那女子还要大上许多。

  松鼠伸出爪子,女子跳到了它的爪子上,然后伸手环住松鼠脖颈,翻身趴到了松鼠背上。

  “这么久了,小鸾儿还是这么不听话。”松鼠的声音十分苍老,像是活了太久岁月,见识了太多,透露出的无力和老迈能将人淹没。

  女孩趴在它的背上不说话,松鼠叹了一口气,缓声说:“再等等,我送你进去看一眼。”

  “谢谢阿枝,我就知道阿枝最好了。”她笑了起来,明艳艳不可方物,像是夏日雨水后长出的第一株玫瑰。

  巨树内,叶时归同孟鹤轩已经走到了接近最底部的位置。

  杂草已经快要人高,光靠冰魄针组成的棍子将杂草拨开已经十分困难。

  因而两人改变了前后位置。

  叶时归走在前方,灵力从指尖漫出,将杂草往两边拨开。虽不用拨开杂草,孟鹤轩也没将冰魄针收回去,而是又添了几枚,使其看起来像是一把比较精细的长/枪。

  突然,叶时归停下了脚步。

  因为叶时归没有费多少灵力,杂草拨开后就会很快回笼,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就半个拳头左右。他一停下来,饶是孟鹤轩注意力一直关注着四周,也没及时停下脚步,而是直接撞到了叶时归身上。

  差不多一个脑袋的身高差,视线自然往下时很直接就能看到头顶。

  叶时归用玉簪冠了一半的发,一些细碎的发丝因着另一个人的靠近和碰撞被吸附起,就正好挠过人下巴,撩拨得人全身都不大自在。

  “怎么突然停下了?”孟鹤轩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侧身挤到叶时归身边问。

  比人还高的杂草晃晃悠悠,从两人面前分出了一指宽的路。

  视线穿过那条路,可以很明显看到百米左右距离处就是这里的底端。一指头宽度看不清太多东西,但是墙角下那抹明晃晃得有些扎人的红却是不能被忽视。

  叶时归转过头,目光落在孟鹤轩眼尾,试探地问:“过去看看。”

  “不然呢?”

  百米距离,几个呼吸的时间。

  墙角下的女子睡得安详,一张脸好看得不可方物。

  确定没有危险以后,叶时归才小心靠近那女子,伸出手准备去叫醒她。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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