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逃离

  穿着青衣的婢女绕过墙角,端着一碗斋食,踩着小碎步来到红衣护卫看守着的房门前。

  红衣护卫将她检查了一番,才道:“进去吧!”

  婢女习惯性地直直走到房间中央的桌子旁,将斋食放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走进房间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本应该在里面的人!

  突然间,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眨眼间一把匕首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婢女浑身渗出了冷汗。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和尚平静的脸庞出现在婢女眼前。问全并不想真的伤害别人,于是将紧贴脖子的匕首挪开了一点。

  “施主,说话不要太大声,贫僧只想知道另一个人被关进来的人在哪?”

  婢女泪眼涟涟,害怕得直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一个送饭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问全微微颤动了一下,匕首突然靠了过去,婢女的脖子上立马渗出了一道血痕。

  “奴婢真的不知道……唔!”

  问全将一枚灰黄色的药丸突然塞入她的口中,婢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声音戛然而止。

  那药丸入口即化,吐也没机会吐。匕首被拿了下来,仿佛问全已经不需要用武器来胁迫她了。

  问全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婢女面前,面若寒霜。

  “贫僧自幼除了佛法就只学了医术,施主刚刚吃下的是贫僧自制的绝命毒药,世间除了贫僧再无他人可解。”

  “你,你是什么妖僧?”

  婢女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涕泪四下。

  她的指控仿佛对于问全不起任何作用。他只是面不改色,十分冷静地问:“和贫僧一起被关进来的人在哪?”

  婢女退无可退,只能合盘托出,“就在水榭阁那边的房间里。”

  莫鹤风昨日正是在水榭阁招待的问全。水榭阁位于水榭湖之上,只有三个房间和一个亭子,如果要找也不是很难找。

  问全的手指藏在衣袖里摩挲着萧远麟给的玉环,蹙眉不语。

  婢女见他没有回应,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脚,“你不是说我说了就给解药吗?”

  问全低头看她匍匐在地上,张口欲言。门外的护卫却刚好敲响了房门大声喊;“好了没有,快出来!别想着在里面搞什么花样!”

  婢女的眼中闪现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就因为对上了问全冷漠的双眼而灰败下去。

  一柱香后,莫府东侧突然传来一阵呼声。

  “来人啊,莫大人出事了!来人呐!……”

  门口的护卫互相对视了一眼,匆匆看了一下被紧锁的房门,扶住腰间的大刀就冲了出去。

  刚才穿青衣的婢女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直接拿一把菜刀连连劈向房门,没过一会儿就劈出了一个供成年男子可以通过的门洞。问全从里面钻了出来。

  青色和白色的两个人影穿过重重路障到达到达水榭阁。三个房间前有一段向上的阶梯,婢女正要带问全走上去,问全道:“别去了。”

  婢女诧异地转过身,看见问全一脸憎恶。几个红衣护卫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涌了出来,直接将婢女压倒在地。婢女还未来得及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已经被其中一个护卫一刀砍死。

  问全只来得及拽了一下她的衣服,然后便见到了她倒了下去,睁大的双眼最后直直地盯着问全。问全手上的刀掉在地上,跪了下去,捂住了她的眼睛。

  莫鹤风就站在阶梯上看着他们冷笑。

  “和尚,你这种低劣的雕虫小技连街边的乞丐都不会用了。”

  问全的手微微颤抖,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想要生吞一个人的恶意。

  莫鹤风嗤笑一声,转身进入了左侧的房间里。开门关门的瞬间,问全似乎瞥见萧远麟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他站起来想要冲过去,却直接被红衣护卫压制住,动弹不得。

  问全被关到了一间不知道在哪的房间。从一间房间被关到了另一间房,这就是自己牺牲一条人命所获得的结果。

  问全看着这个房间的地面,平坦的地面好像一个漩涡在转将自己的灵魂都吸了进去。

  他突然觉得喉头发痒,忍不住干呕起来。

  身体因为极致的难受伏趴在床上,他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耳长鸣,连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一个红衣护卫将他拉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将他直接拖走。问全眼睛发红,看着歪歪扭扭的路面,任凭红衣护卫一路将他拖至关押萧远麟的房间的门前。

  还没进去,就隐约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我要确定哥哥什么事都没有,不然你什么也别想知道。”

  红衣护卫直接踹开了房门,将问全拽了进去,一把甩到萧远麟身边。

  问全踉跄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稳住身体,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臂将他扶住。温热从皮肤接触处传来,暖得问全突然想哭。眼前的红雾渐渐散开,问全这才急忙查看了一眼萧远麟的情况。

  萧远麟的手上和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应该是被绑住很久了,刚刚才被放出来不久。

  萧远麟见他有所好转,眼底的晦暗才隐匿了下去。他凑过去搂住了问全的腰身,把问全撞了一下。

  “哥哥,你没事吧?”

  问全摇摇头,将手盖在他的头上。

  莫鹤风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温情。

  “人我是给你带过来了。快点告诉我,我要的东西在哪?不然你们两个今天都得死在莫府。”

  问全发现他说到东西的时候,萧远麟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突然变得十分大力。问全眼皮跳了一下,低头去看萧远麟的神色。

  萧远麟死死地盯着莫鹤风丑陋的嘴脸。

  他没有回答莫鹤风的问题,而是提起另一件事:“父皇之前说过,莫鹤风将军一直很信赖的人。但没想到,以父皇的眼光竟然也认不出你这只白眼狼。”

  “信任?”莫鹤风的声音突然间提高了一个声调,“当年他和无慧两个人,罔顾当日同窗情义,把我从丞相的位置上拉下来的时候,他们可有想过往日的情谊!现在来说什么信任,他当真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毛头小孩吗?

  记得当年我和那个狗皇帝一起打仗,被敌人逼到深山里半个月,滴水未进,整日靠吃一些树叶活命。后来是我不顾被敌人发现的风险,替他穿上黄袍引开敌人。结果呢,我被射穿了一条腿,他不仅无视了我的腿,甚至不管不顾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他突然顿住,在屋内来回徘徊的脚步停了下来,看向萧远麟的眼神仿佛在透过他看萧璒,是那样的怨愤和想要置之于死地。

  “你既然不肯说实话,那就去下面陪萧璒那个狗皇帝一起死吧!”

  他一个眼色,所有的护都冲了上来。

  萧远麟已经先行一步跳上了问全的背部,搂紧了他的脖子。问全接过他,踩上旁边的凳子就毫不犹豫地往窗外跳了出去。水花溅起一层楼高,水浪从窗外泼进来。紧接着,红衣护卫也跟着纷纷跳进了水里面。

  水榭湖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底下暗潮急涌。湍急的水流拍打在问全和萧远麟的脸上。问全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能依靠本能牢牢地抓住了被水冲离背部的萧远麟。

  突然间一股十分迅猛的水流拍了过来,问全的背部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只来得及护住了萧远麟,很快他就什么都感觉不到,失去了意识。

  风平浪静的海上,只有几只小船,零散地分布在海面上,每只小船上都大约有三四个人,裸着上半身,下次穿着一件水衩。

  阿良和他的父亲两个人将打捞上来的鱼群从拖到船上,几乎铺满了整条船。

  “阿爹,今天的收获可就大了。”阿良欣喜地说。

  老人看着满船的猎物,笑咧了嘴点点头,“这下咱们爷俩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旁边船的人也不眼红,熟稔地跟他们寒暄,“老爷子,这下可够你们吃的了。”

  刚才还开心得合不拢嘴的老人,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皱紧眉头看向远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袭来的乌云。刹那间,天空就黑了下来。

  周围响起阵阵惊呼,“大家快撤了,暴风雨就要来了!”一下子所有的人都忙着把刚撒下的网收起来,再也顾不上怎么说话了。

  老人也赶忙把扬起的帆收了起来,回头一看,自己的儿子竟然愣在那里,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干什么呢你,再不收咱们爷俩可就要死在这里了。”

  阿良将手往远处一指,“阿爸,你看那,好像是两个人。”他有点不确定。

  老人动作一顿,抬头远远看过去,只看见逐渐剧烈起伏的海浪上两个不知道是尸体还是活人的东西,在随着海浪上上下下的浮动。

  他皱紧眉头看了一下,突然间他们的船剧烈的摇晃了一下,阿良赶忙扶住快要跌倒的老人。

  那老人被他扶起来,摆了摆手,“咱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不保,没空管别人了。要是他们两个命好冲上岸来,那咱们风雨过后还可以去看看他俩。”

  阿良犹豫了一下,天上已经开始下雨,没办法只能跟着老人一起开始收东西,再不去看海上的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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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出处:龍鳳互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