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人盯着的情况下，法院开庭也很快，江辞与和贺以添都过去了，许虑作为原告律师的身份出席，钱多候对于自己做的的事情供认不讳，赔偿了一大笔钱，还要在牢里待几年。
至于那些钱，原本就是福豪爸妈的赔偿金，整整拖了好几年，现在终于真正还给了福豪。
当然这些福豪也并不在意，初庭结束后，福豪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可以将自己的父母接回来了，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去触碰没有温度的水泥地板了。
众人帮他们办了一个真正的葬礼，那天阳光明媚，连风也暖和。
江辞与也来帮忙，乡亲们都来了，王叔帮忙张罗，婆婆也来帮忙招待，人有些多，家里也小，怕挤着江辞与，福豪就把江辞与带到了屋内。
江辞与原本也是想同婆婆他们一样的，结果忙没帮上，还让福豪为他费神，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用管我，我本来是想来帮忙的。”
福豪笑了笑，阳光从窗子打进来照在他身上，也照在他的手上，黑色的皮质手套早就不见了，苍白的手也有了血色。
“我知道的江老板，不过不用帮忙，您已经帮了我太多忙了，这些小事我忙的过来的。”
江辞与还在为自己帮不上而不开心，但突然就被吸引了目光。
屋里的贡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本书，那是放置福豪爸妈照片的桌子，之前福豪还给他介绍过，抽屉里还有很多他爸爸妈妈小时候给他买的小玩意，那地方从来不放杂物。
江辞与之前来过这里，以前是没有那本书的。
“这是什么书？”江辞与有些好奇，之前他看贺以添也拿过，不过他不认识字，贺以添要教他被他给拒绝了，太无聊了他不想学，但现在又好奇。
福豪将那本书拿了过来，书虽然能看出来被翻动的痕迹但却没有一点损坏的地方，一看就是被小心保护的。
是《论法的精神》。
“是之前许虑律师送给我的。”福豪拿着书的时候，江辞与看着他脸上就好像明显有了笑。
福豪也看着这本书，这本书被他看完了，但总看了一遍又一遍。
小时候上学是懵懵懂懂的，只知道大家都要上学，他上课听老师讲课，每回考试都能考得好，后来突然爸妈走了，在没有意识到人生前进的方向的年纪，福豪的后路也断了。
现在走过来的路都是硬撑着摸爬滚打过来的，现在爸妈被他接了回来，这离不开江辞与和贺以添对他的帮助，本来他的打算就在腌菜厂给江老板他们打一辈子的工，但现在......
福豪合上了书本的扉页，抬起头看着江辞与断断续续地道：“江......江老板，我可能要失约了。”
江辞与怔愣住了，他根本不记得他和福豪还有什么约定，有些懵，问道：“怎么了？”
“我能把爸妈接回来离不开你们的帮助，我之前说要给你们打一辈工，但现在......我想去念书！”
“许虑律师告诉我，我这个年纪也可以参加成人高考，我想去！”福豪第一次挺着背，自信、骄傲又斩钉截铁地对人说着话。
江辞与看楞了，但好像也被福豪的语气感染了，拍着福豪的肩膀，鼓励他，“想去读书就去读！”
福豪才不欠他什么，他福豪也不是为了要他给自己打一辈子工，更何况，打工什么的有贺以添一个人也够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福豪为什么那么想要去读书，但他想干什么就去做好了，而且刚才的福豪说着话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就好像一个小太阳，闪闪发亮、光彩夺目！
他支持！
福豪说完一番话，低着头红着脸，微微喘着气，很不好意思，但没有想到收到了江辞与的大力支持。
他郑重地跟江辞与道了谢。
江辞与不懂自由与理想，但第一次心里有些热热的。
从福豪家里回来，江辞与就一直闷闷不乐，在贺以添眼里是这样的。
许虑和贺以添交过底，他好像也知道了为什么江辞与不开心的原因。
贺以添拿了杯牛奶塞进他手里，开口问道：“你从回来就不怎么说话，是不是福豪要走了，你舍不得？”
江辞与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嘴上留下了一圈奶渍，他摇了摇头。
贺以添继续道：“那就是看见福豪爸爸妈妈的葬礼有些不高兴？”
“福豪这么多年才把他的爸爸妈妈接回来，他其实是高兴的，我又怎么会不开心。”
贺以添猜错了也很疑惑，他家小妖怪天真傻气，想什么他都知道，但现在他是真不知道了。
江辞与抬头看着贺以添，眼睛里没有装着负面情绪而是看不透的迷茫，“福豪说他要去读书了，他好像很想去，也很坚定，之前许律师站在法庭上把那个坏蛋说的哑口无言，他懂得好多，还有婆婆的儿子季明，他也读了好久的书然后现在回答到婆婆身边，还帮忙修路。”
江辞与看着贺以添继续道：“你也是，其实我都知道农场都是你帮我的，钱也都是你挣得，你们懂得好多，而且你们都知道自己要干嘛，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每天就知道吃吃吃，什么都不会，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在皇宫里，它就是给皇后娘娘逗乐的小猫咪，现在来到这里也就是在被系统一直推着往前走。
他虽然变成了人，但本质上和小猫咪又什么区别呢？
江辞与看着贺以添来说脸上的神色，只是将头搭在贺以添的肩膀上。
做了好久的小猫咪，又当了一段时间的人，他第一次迷茫了，EMO了，需要安慰。
贺以添拿了张纸巾将那一圈奶渍擦干净了，轻声道：“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就不会留在这了，我不在这里谁会开腌菜厂就正好招工招到福豪，再说了，帮助福豪也是你提出来的对不对？”
“就连这次的修路也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的农场，说到底你才是这一切的源头！”
江辞与听了贺以添的解释还是有些疑惑，着急忙慌反驳道：“可是你们都读过书，我没有！”说着又低下了头，“我也很懒，受不了读书的苦。”
贺以添忍不住笑了笑，江辞与很认真地跟他说话，看他在笑，就有些委屈，“我这么认真，你还笑！”
做势要来打他，贺以添正好将江辞与的手拉住，握在手心里，忍住笑意，江辞与黑色的长发落在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上。
贺以添的眼睛像是窗外的晚风一样温柔，声音也极悦耳，“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读书是很普遍的经历，没有人值得羡慕和吹嘘的地方，相反像你这样一直要帮助不认识的人或者才认识几天的人发家致富，家庭团圆才是最最珍贵和让人羡慕的。”
“你负责天真和自由，我帮你完成理想和愿望。”
今天的天气一直很好，就连傍晚也映着无边的云霞，比皇宫的天好看多了，江辞与如是想着。
如果......如果哪一天自己的系统任务完成了，就这样和贺以添过剩下的日子也不错。
他虽然笨一点，有时候还自私，有时候不听他的话，还有时候会欺负他，但是......
但是他有时候还是很聪明的，还会给自己做饭，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高兴了还能欺负他，这样一想贺以添还是......还是蛮不错的。
贺以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番开导之后，自家小妖怪好像不理他了，虽然自己问话他还是会回答的，但话明显变少了，自己不开口，他好像不会和自己说话。
晚上两人也没有过多了交流，贺以添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是那句话说的不对，惹他家小祖宗生气了。
想到半夜，他好像甚至都听见了鸡鸣的声音，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就睡了过去。
也许是有心事，贺以添始终没有发现身边的江辞与一直没有传来平稳的呼吸。
江辞与的猫生加上人生，第一次失眠了。
他睡不着，甚至一点困意都没有，以前在皇宫没有被皇后娘娘相中还过着凄苦日子的时候他也从没有失眠过，从来都是倒头就睡。
而现在在夜里睁着眼睛，夜色很好，屋子里都得清清楚楚，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白天贺以添的话就好像在他身体里循环似的，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自认脑子笨，但贺以添说的那些话，他好像能一个字都不差的背出来。
江辞与确认身边的贺以添已经睡熟了，就着月光偷摸着起身，月光印在黑色如瀑布般的长发上，像一只暗夜精灵。
他就偷摸着转过身，看着已经熟睡的贺以添，这幅他每天都能看见的面孔现在倒是越看越陌生了起来。
如果眼神能化形，那江辞与的眼神已经把面前这幅面孔描绘千百遍了。
许久，江辞与一头扎进了被子里，被子里传出来微弱的声音。
“系统系统，我的心跳的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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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论法的精神》——【法】孟德斯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