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胡闹了一会儿,秋羲才朝柳郁嘿嘿笑道:“会试第二场那道给始皇写诏令的题,我看过诏令原文。”

  柳郁有些意外,微微挑眉,问道:“月白在何处见到的?”

  秋羲翻身侧躺,单手支着脸颊看向柳郁,反问道:“含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梦游神国的事?”

  “自然记得,”柳郁立刻反应过来,“难道月白是在神国所见?”

  “嗯,”秋羲点点头,“始皇那道诏令雕刻在秦量诏版,被神国所收藏,”说着他便从床榻上坐起来,“我画给含章看。”

  柳郁跟在秋羲身后合衣下床,只见他在纸上画出一块长约三寸宽约两寸的诏版,诏版四角钻有小孔,其上有四十个阴刻文篆字。

  等秋羲停笔后,柳郁拿起那张画纸看得如痴如醉,片刻后感叹道:“确是秦诏版无疑,没想到郁还能有机会一睹始皇当年一统度量衡时所下的诏令。”

  秋羲见柳郁喜欢,又好心情地为柳郁画了几尊兵马俑:“这是始皇当年名天下能工巧匠所造,施以彩绘后栩栩如生宛若真人,更是骑兵、步兵、弓兵、弩兵等各种兵种齐全,含章喜欢的话我去找工匠为含章做几尊出来。”

  柳郁听得心潮澎湃,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将秋羲抱进怀里。

  当天下午,秋羲便让人找了技艺精湛的工匠,每个兵种的兵马俑图纸秋羲都画了一张,让工匠按照图纸复刻。

  第二天是清明节,国子监放假三天,秋羲和柳郁便可以多休息几天。

  清明这天本有扫墓的习俗,但秋羲和柳郁两人祖籍都在清州府那边,所以两边府上都自然略掉此事。柳郁上午回府上祭祖,中午留在府中用膳,秋羲则和安王还有何长安等同样不用祭祖的几名友人约了去国子监中的校场蹴鞠。

  一场比赛下来,秋羲累得半死,结果他们队还以一分之差输给安王队,秋羲被气了个倒仰。

  “都等着,我这就去找人来,下一局肯定能赢!”

  安王眼见秋羲要去柳府搬他皇舅那位大救兵,立刻原地解散蹴鞠队伍,誓死捍卫队伍的胜利。

  众人见状捧腹大笑,方同景则坐在较场外的观众台上一五一十地将这场蹴鞠画了下来,用的还是从秋羲那儿学的漫画技法,人物只有两头身的那种。

  今天的清明活动是秋羲等人昨天就定下的,上午在国子监校场上蹴鞠,下午也在这里放纸鸢,中午正好可以让桃花源那边送烧烤过来,省得出去踏青还累得慌。

  毕竟他们这些人里,除了安王和沈锦之这两个不用考科举的人以外,其他几人都是才从号舍里苦战九天给放出来的,谁都不想大老远再出城去踏青。

  柳府午膳后,柳郁也从府上步行到国子监。

  “含章,这边!”秋羲大老远一眼就看见从远处走来的翩翩公子,立刻挥手朝柳郁大声喊道。

  柳郁笑着走到秋羲身边,问道:“月白上午可赢了?”这问的自然是早上的蹴鞠结果。

  秋羲瞥了瞥嘴,控诉道:“就差一分,被安王给截胡了!”

  安王正站得老远吃烧烤呢,听到秋羲提到他顿时打了个寒战,他朝那边望去时,却没见他皇舅盯着自己。

  “奇怪,难道是错觉?”安王挠挠头没有多想,继续快乐地吃他的烤串。

  下午风正好,众人纷纷开始准备自己带来的纸鸢,力争将自己的纸鸢放得最高。

  “飞了飞了!”沈锦之和顾青书两人配合默契,他们的纸鸢是最先乘风升空的。

  何长安和严肃之也不甘示弱,两人紧接着便配合着将一只黑白燕子状的纸鸢放到天上。

  安王的纸鸢拖着长长的尾翼活像一只七彩凤凰,飞到天上时格外抢眼:“本王的纸鸢是非得最高的!”

  方同景和赵子升的纸鸢上竟然画着各色吃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桃花源在打广告呢,看得秋羲差点没笑岔气。

  “这两人真有想法,一个好吃一个爱画,凑一堆可不就是美食推广吗。”

  其他人的纸鸢也陆陆续续升空,渐渐将校场上的天空占据。

  “秋弟,怎么还不见你和柳兄的纸鸢上来啊?”赵子升一边拉扯风筝线,一边抽空朝秋羲这边问道。

  “还要等一会儿呢,这边还没准备好。”秋羲一边整理自己的大风筝一边回答赵子升。

  “你俩这是要捣鼓出一朵花吗?”赵子升不解,不就是放个纸鸢吗,这两人居然还要折腾这么久都没放成。

  过了一会儿,赵子升忽然觉得天上的太阳阴了下来,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只数丈长的大鱼张着利齿狰狞的大口正朝着他的纸鸢飞去。

  赵子升:“?!”

  “有妖怪!大家快逃!”

  赵子升撒丫子就要逃跑,临跑时还不忘拽上自己的纸鸢。

  其他人见状正要跟上,就听秋羲哈哈大笑道:“赵兄你跑什么,这是纸鸢啊。”

  “咳,赵兄也特胆小。”方同景摸了摸鼻头,试图用赵子升来掩盖自己刚才也差点逃跑的事实。

  “秋兄,你和柳郁的纸鸢好生别致。”何长安满脸羡慕地望着天空中的“大鱼”,他这个地地道道的渠州府人可是真的见过这种大鱼的。

  其他不负责控线的人也纷纷朝秋羲和柳郁围了过去,这么大的纸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嘞,何况还是一只只能在水里游的大鱼。

  秋羲笑道:“只是把纸鸢做的大了些而已,若是能再做大点,载个人飞到天上去说不定也可以。”不过还是要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材料用着轻松。

  安王好奇地问道:“纸鸢还能将人送到天上去?”

  秋羲怕这家伙真敢放个大风筝将自己带飞到天上去,到时候可没消防员来救他。

  他干咳一声,连忙道:“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到底能不能带人一起飞也是不知道的。”

  校场上的人还在唠嗑,天上的“大鱼”还在表演吃“小鱼”,等众人回过味来的时候就见天上的纸鸢已经纷纷被秋羲和柳郁那条“大鱼”撞得偏偏倒倒,眼看就要从天上坠下来。

  众人回过神来,赶紧拉好线稳住自己队伍的纸鸢。

  “秋弟,你二人也太狡猾了,竟然用这等法子吸引我等视线,”赵子升一边和方同景稳住自家这边的美食广告招牌,一边控诉到,“若是我等都上当了,方才岂不是就被你得逞了!”

  “这叫兵不厌诈,”秋羲笑道,“更何况我和含章的大鸢可是堂堂正正飞上去的,就是赢了你也是光明正大。”

  柳郁见秋羲玩儿得开心,索性松了松手里的线,让那条“大鱼”飞得更高。

  秋羲一眼就望见空中飞来一只小鸟正好奇地围着那条“大鱼”绕了一圈,于是指着那只好奇心十足的小鸟朝柳郁笑道:“哈哈,含章快看,有鸟!”

  柳郁轻笑一声,拉了拉手中的线,“大鱼”慢悠悠地晃动尾巴朝那只小鸟贴了过去,小鸟立刻啾啾两声吓跑了。

  忽而一阵风刮过,众人的纸鸢被吹得四处乱转。

  “不好,缠上了!”

  赵子升和方同景的纸鸢线缠上了沈锦之和顾青书的,转头两股线又跟严肃之和何长安两人的搅和在一起,三股线被空中的纸鸢带着朝秋羲和柳郁的“大鱼”切去。

  “大鱼”本就飞得高,鱼身上的细线被绷得紧紧的,三股线联合飞快切过来时,秋羲和柳郁拉着线想避开已经来不及。

  两人手中原本紧绷的细线骤然断裂,秋羲手上忽然脱离,脚下一个不稳就朝后仰去,柳郁稳住下盘将他揽进怀里,秋羲这才平安无事。

  “我的鱼!”

  秋羲满脸懊恼地望着那条乘风飞走的“大鱼”,那可是他昨天下午特地找匠人做的,光是图纸他就修修改改画了整整三版才敲定。

  “看看能不能追回来。”柳郁轻轻捏了捏秋羲气鼓鼓的脸颊,朝校场外吹了一声唿哨。

  拴在一旁的马儿动了动耳朵,张嘴摘下套在驻马桩上缰绳便踏着四只雪白的马蹄朝柳郁的方向奔来。

  柳郁取来校场边绑着丝线的弋射箭矢,扶秋羲上马,随后又翻身上去,牵着缰绳便策马奔出国子监,朝着“大鱼”飞走的方向追去。

  安王满脸震惊地望着马儿离开的方向:“皇舅他二人该不会要去追那只大鱼吧?”

  没过一会儿,有大鱼飞跃天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纷纷出户上街仰首膜拜飞天神鱼。

  皇宫御花园里,贞元帝站在新建的琉璃花房观景台上望着天空中扶风而起的大鱼双眼放光。

  他指着天空朝身边一名长须飘飘做高人打扮的人问道:“此鱼可是哪位仙家的坐骑?”

  那位高人做足了姿态,正要回答,就听见一名侍卫进琉璃花房汇报道:“启禀陛下,臣等已查清,此鱼乃是国子监中监生所放纸鸢,只是丝线被其他纸鸢切断,所以此鱼便从国子监中飞走了。”

  贞元帝顿时一愣,干咳一声负手道:“果然如此,朕看仙家也不会轻易显圣示人。”

  那位高人一阵心虚,连忙附和,还不忘拍皇帝的马屁:“我仙门大能在仙山洞府中潜心修炼,大齐在陛下的治理下天下太平,又怎需诸位大能出山相助。”

  此人的吹捧让贞元帝意气风发,颇为受用。

  外城,神仙街上,一条大鱼从天空中缓缓游过,朝着城门而去。

  沿街摆摊算命的半仙们纷纷停下掐算的手指,跪在地上虔诚膜拜仙人法驾,等着求卦算命的百姓见状也竞相跟着跪地叩拜,生怕自己落于人后会被仙人视作大不敬。

  一匹四蹄雪白的高头大马从街道中避开人群疾驰而过,眼见马儿就要冲出城门去,只见马上那名赤袍公子勒住缰绳,马儿便咴咴嘶鸣,高高扬起前蹄急停止步。

  马背上,一名青衫公子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飞身踏步直上城墙,眨眼间撘弓控弦,箭矢带着丝线朝着天空中的大鱼急射而去。

  秋羲屏住呼吸,视线紧追着那支箭矢,手下安抚地拍了拍马儿的脖子。

  只见柳郁在城墙上射出的那支箭矢与大鱼的尾巴擦边而过,柳郁手腕轻轻一抖,手中的丝线便带动空中的箭矢,箭镞点头,整支箭突然调转方向,丝线顷刻间便缠在大鱼的尾巴上。

  “抓住了!”秋羲顿时拍手高声欢呼。

  柳郁回到秋羲身边,缓缓往回收线,秋羲翻身下马,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百姓们眼见着半仙都要跪拜的神鱼被那位青衫公子轻易收服,纷纷朝着柳郁的方向高呼:“拜见仙师!”

  至此,京中流传起了青衣仙师收服神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