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第一场考两门,分别是经义一篇和四书一篇。上午的经义需要写五百字,下午的四书写三百字。

  秋羲原本以为这经义和四书加起来也才八百字,不就和中学生作文一样么,小菜一碟。后来真开始自己刷题练习,写起来才知道那叫一个烧脑,有那功夫他能刷多少张数理化试卷了。

  因为秋羲万万没想到大齐的科举竟然还要考八股文!

  要知道八股文是明清的科举专用文体,这里既没有明朝也没有清朝,它居然会有八股文。

  好在秋羲过目不忘,前段时间把柳郁写过的四书义和经义背过几篇也就琢磨出一些规律。

  因为他是中途进的国子监,这些基础的东西老师早就讲过,不会再给他重新讲,所以是柳郁又帮他梳理一遍,秋羲这才终于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

  不过大齐的八股文不叫八股文,而叫齐八段,只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而已,写法要求都是一样的。

  齐八段的文题花样百出,光是题型就有几十种,什么截上题、两截题、三扇题、比兴题、叠句题,竟然还有游戏题等等,五花八门,光看主考官喜欢玩儿什么花样,考生只能乖乖受着,难不难全看运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贞元帝是个喜欢求仙问道的,崇尚道教,自然就会打压儒生在大齐的地位。要知道八股文可是提升儒家地位的利器,先朝时乡试三场中第一场的齐八段最重要,到了贞元帝这里,八股文是什么,一边呆着去,他老人家喜欢第三场的策论。

  策论虽然要写一千五百字以上,但秋羲现在半点没压力,因为策论要求“文不藻饰”,还要“务必直言”,他喜欢。

  第二日,八月初十,天色蒙蒙亮考生们便纷纷起床收拾吃饭准备等待发考卷。

  秋羲取下桌板挡在号舍门口,从系统的储物格里取了些水简单地洗脸漱口,然后吃过早饭便等着考场的铜锣响。

  不一会儿,官吏便敲响铜锣。

  秋羲接过试卷,提着笔杆镂空的毛笔端正地填好户籍信息和姓名,这才开始看文题。

  前朝科举时都是主考官当堂书写考题,再由官吏举着贴了考题的题板在号舍间巡走,考生自行抄录考题进行作答。

  这样虽然可以减少考生作弊的可能性,但不少有眼疾的考生就麻烦了。

  后来到了大齐,就改成直接发印刷了考题的试卷和答题卷,这些试卷都是司礼监提前印刷的,再由朝廷派兵押运往各府。

  如果到了考场发卷时,考生考卷不慎损坏,那再由主考官抄录考题,官吏举着板子给这位考生自行抄录。

  秋羲扫了一眼考卷上的题目,发现这次的经义考题跟他之前刷过的题都不一样。

  这次出的竟然是个人名题。

  只见文题中写道,“春秋十二国君,君君何德。”

  《春秋》记载的便是鲁国从隐公到哀公这二百四十二年间的历史大事件,这期间鲁国恰好经历了十二位国君。

  秋羲稍一思忖便有了眉目,既然要写成八股文那种形式,这道题破题的点就是一个“德”字,文里不仅需要围绕“德”这个字罗列出这鲁国十二公的相关事迹,还要文气流畅、对仗工整,要是能来点排比增强气势那考官就更喜欢了。

  而且这道题难就难在需要尽写十二公,《春秋》讲究微言大义,以一字寓褒贬,这就很看考生的理解能力和阅读量了。

  秋羲思索好一会儿才开始动笔打草稿,只是没想到这短短的五百字竟然花了他一整个上午的时间。

  才五百字啊!

  秋羲抬头看了看天色,离午时正还有半个时辰左右,他已经有些饿了,于是动作迅速地把写好的文章工整地誊写一遍,检查没有错漏后这才终于收笔。

  察觉到自己的肚皮咕噜地叫了一声,秋羲将吹干的试卷收好,拿出炉子开始烧水泡面。

  秋羲听到周围号舍的考生还在写题,便自觉地没有烤腊肠挑逗这些考生肚里的馋虫。

  他只是在考篮里翻了翻,借机从系统的储物格里拿出被搜子切开检查过的腊肠直接吃,已经蒸的腊肠又烟熏过,就算不烤也一样别有滋味。

  水烧开后,秋羲又花了几分钟把面片泡好。

  揭碗时,丝丝缕缕的奶香和水果的清香飘散开去,周围的考生越写越饿,不禁暗骂到底是谁这么享受,最后甚至有人干脆也停笔开始吃饭。

  在考场中巡逻的官吏路过秋羲的号舍前时,当场便闻着香味多看了秋羲一眼,见他正美滋滋地埋头吃着一碗汤面。

  贡院里竟还有人吃汤面?

  官吏不是很理解,但大为震惊,连忙多看两眼记住秋羲的样貌,当真是稀奇。

  号舍里上厕所不方便,得用贡院提前给备好的夜壶,用完后放在号舍门边等专人收走。

  秋羲怕面汤喝多了想上厕所,所以烧水的时候就没多烧。

  只是八月的天,中午还是热,他嘴唇有些干还有些疼,没忍住便又倒了一小碗热水来喝。

  下午考的是四书义,秋羲拿到考卷后也是先写名字再看题。

  这回题目便老实很多,是近些年来的考官都爱考的截搭题。

  因着科举这么多年,四书五经里能出的题几乎都被考官们出了个遍,截搭题便是在这里取一部分内容,又在那里取一部分内容,几者结合起来做一道题。

  这个不仅看考生的阅读量,还看考生理解和调控能力,因为需要把这个原本不想干的几句话正和在一起。

  这次题目在《孟子》里选了一节,在《中庸》里选了一句,又在《论语》里选了一段,三部分合起来做截搭。

  秋羲思考片刻后便开始动笔,因为四书义限制三百字,所以秋羲只用一句话破题概括文章中心便可,就跟写四段式作文一样,第一段必须点名中心。

  虽然都是八股文形式的文章,但下午好歹只要求三百字,再加上上午刚练过一次手,秋羲现在写起来比不少考生都轻松。

  秋羲答完题时天色还早,誊好试卷后又看了天色,到日落添烛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他索性便收拾好试卷趴在桌上睡觉,考试是个烧脑子的活,得要随时保持精力充沛来保证自己能坚持完正正三场考试。

  晚些等其他没写完的考生续了一支蜡烛继续奋战,秋羲便悄悄从搬出储物格食物,好吃好喝之后才拆下当桌案的木板打了个床开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开始收卷,迅速清点考上人数。

  八月十二这日,考生需要重新过一边搜身,笔杆是镂空的,衣服有夹层的是拆开的,秋羲检查完之后整个人累得不行。

  忽然间,隔了几排号舍的位置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

  秋羲听着自己最为熟悉的声音瞬间心脏空悬。

  竟然是柳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