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边满脸油腻的男子还要动手动脚,被包围的清秀男子又孤立无援,秋羲三两步上前呵止道: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么!”

  油腻男子没好气地怒骂道:“爷做什么,干你屁事?”转头一看见秋羲又猥琐地挤眉弄眼道,“诶,小模样长得还挺俊,不如一道来给爷暖床?把爷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人说着便招招手示意两个家丁拿下那名清秀男子,剩下的人则朝秋羲围过去。

  进出大殿拜魁星爷的人见了纷纷绕道,生怕自己被这种纨绔子弟误伤。

  “金家宝,你今天敢乱来我拼死也要上府衙告你!”那名清秀男子咬牙切齿地想挣脱家丁的钳制,可惜无济于事。

  “就凭你一个商户之子?笑话!”金家宝丝毫不把清秀男子的威胁放在眼里,大摇大摆地带着人逼近秋羲。

  秋羲被这人赤裸裸的眼神看得背皮发麻,鸡皮疙瘩直接掉了一地,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搓了搓胳膊,怂巴巴就躲柳郁到身后。

  他从柳郁的肩头探出脑袋朝金家宝挑衅道:“有本事你过来啊,打断你的咸猪手!”

  “嘿,还有一个。”

  金家宝一见到挡在秋羲面前的柳郁便两眼放光,色眯眯的眼神在秋羲和柳郁身上来回打量后,自以为风度翩翩地扇了扇扇子,丝毫不觉得自己站在柳郁面前直接被比成了倭瓜。

  见柳郁冰冷的视线扫过来,金家宝猥琐道:“今儿个小爷我艳福不浅,来人啊,给我统统带回去!”

  “是,少爷!”

  不等那几个家丁出手,柳郁冷哼一声,手中的折扇翻转间便击在金家宝的胳膊上。

  只听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家丁们就见自家主子抱着一只胳膊跌在地上打滚痛呼。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少爷!少爷!”

  家丁们纷纷焦急地围上去,就连原本钳制着那名清秀男子的两人也撒开手去扶金家宝。

  “说了敢过来就打断你的咸猪手,”秋羲将下巴垫在柳郁的肩膀上,朝满地打滚的金家宝笑嘻嘻道,“啧啧啧,我们家公子可是独步武林的唐门蛊毒门主,再有一个时辰你就要毒入肺腑药石无救,不去找大夫就等收尸吧!”

  “什、什么,我中毒了?!”金家宝一听顿时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开始发疼,立刻吱哇乱叫起来,“找大夫,快去给我找大夫!”

  几个家丁被吓得面色惨白,要是少爷出事了,他们也别想活了,于是手忙脚乱地抬起金家宝就跑,只在原地留下一滩骚臭的水渍。

  摆脱束缚的清秀男子这才急忙上前朝秋羲和柳郁拱手施礼:“多谢这位门主出手相助,多谢这位公子出言相救,在下沈锦之,不知两位恩公尊姓大名?”

  “哪有什么门主,我编来骗他的,”秋羲笑着从柳郁身后钻出来,拱手回礼道,“在下秋月白,他是柳含章,我二人路过杏阳,正巧今日七夕便过来逛逛庙会拜拜魁星。”

  沈锦之听后顿时双眼圆睁,惊喜地问道:“可是踏月公子和秋公子尊驾?”

  见柳郁微微颔首后,沈锦之激动道:“久仰两位大名,在下能得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秋羲笑而不语,他是没想到柳郁名气大得这样都能遇上粉丝,说好的古代交通不发达信息闭塞呢。

  “若两位不嫌弃,在下想请两位到家中一坐,以表谢意,”沈锦之拱手询问道,“不知两位可否赏光?”

  秋羲见柳郁微微点头,便爽快地应下。

  沈锦之原本是和小厮一起来拜魁星,出大殿后他又让小厮去给庙里单独捐一笔香油钱,这才让沈锦之被金家宝堵了个正着。

  “我看沈兄来拜魁星,可是今年也要参加大比?”上了沈家的马车后,秋羲朝坐在一旁的沈锦之问道。

  沈锦之摇摇头,微微敛眸笑道:“我连秀才都考不上,不是读书的料,今日是来替顾大哥拜魁星爷?”

  秋羲见沈锦之提起这位“顾大哥”时神情颇有几分羞怯,委婉地八卦道:“这位‘顾大哥’能得沈兄如此挂念,可是沈兄挚友?”

  谁知被八卦的当事人果断摇头,语出惊人道:“顾大哥是我契兄。”

  “原来是拜把子的关系……”秋羲小声嘀咕道。

  他还以为这两人是那种关系,遗憾地按下心里的各种小问题。

  沈锦之一时没听清:“啊?”

  秋羲刚要转移话题,就察觉到手背被柳郁轻轻拍了拍,只见柳郁坐姿端方地低声纠正道:

  “是断袖之癖。”

  秋羲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柳郁刚才是在给他解释沈锦之和他那位顾大哥的关系确实如他所想。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柳郁本就知道这种事,枉他这几月怕吓着柳郁才那么收敛。

  秋羲直白的视线落在柳郁那张不染凡尘的脸上,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看就存了满肚子想招惹眼前人的主意。

  坐在一旁的沈锦之听不清秋羲和柳郁在说什么,只是莫名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车里,应该出去和小厮一起驾车才是。

  秋羲和沈锦之一路闲聊几句,这才知道沈锦之是杏阳沈家商号的三少东家,他那位顾大哥是京城人士,如今在国子监上学以待今科大比。

  “我和顾大哥是三年前认识的,”沈锦之回忆起远在他乡的爱人便掩不住笑意,“那年我跟着二哥的商队去京城,机缘巧合认识了顾大哥,相处之后互生欢喜,便结为了契兄弟。”

  秋羲没想到这两人还是异地恋,以大齐现在的交通水平和通信水平,怕是一年也寄不了几次信。

  “这便是沈兄和顾兄的缘分,”秋羲笑道,“人生如朝露,长短也不过几十年,当然是过的自在便好,若能得一知己,那便是好上加好。”

  “秋兄说的是。”沈锦之十分赞同。

  柳郁只是默默注视着言笑晏晏的秋羲,眸色深沉。

  马车行了有大半个时辰,最后悠悠地来到杏阳城郊的一处庄园外。

  秋羲撩开马车的侧窗帘,抬眼就见到一座占地面积比清阳县学还大几倍的庄园,顿时傻眼。

  “沈兄家不是开商号的吗,怎么……”

  难道大齐的商人都这么能赚?

  秋羲一边想着一边看向身后的柳郁,只差把疑惑写在脸上。

  说起来柳郁名下也有门生意,开遍大齐各大府城的珍宝斋就在柳郁手上,而且看珍宝斋的经营路线,走的还是大齐奢侈品的高端路子,说是日进斗金肯定也不夸张。

  柳郁见秋羲头来询问的视线,侧首低声朝他解释道:“沈家是杏阳首富,也是整个渝州府的巨贾,与珍宝斋有生意往来。”

  秋羲微微挑眉,难怪柳郁会同意到沈兄家做客,感情是来考察生意合作伙伴来的。

  小厮驾着马车进了庄园,马车停稳后,小厮取来脚凳放好。

  秋羲一下马车便被庄园里的布置闪到了眼,沈家庄园从外看去除了占地面积大以外平平无奇,进到里面确实别有洞天。

  整个庄园是园林式建筑,假山池水样样不少,四处还点缀着各种精心打理的名贵花卉,让秋羲一眼就愣住的是各处亭台屋檐下的玉砌雕栏。

  光是这些玉石就得花多少银子啊,放到现代这都能养活一票科研团队了。

  三人到沈家庄园时已经是晌午,沈锦之叫人准备好酒菜便将秋羲和柳郁二人带到庄园里的湖心亭,亭中的石桌上已经摆放着各色菜肴,湖面上铺满了碧绿的荷叶,又有或白或粉的荷花点缀其间。

  沈锦之早就听说柳郁素来喜静,便没让家中其他人过来。

  “在下敬踏月公子和秋公子一杯,今日多谢两位出手相助。”沈锦之说着便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那金家宝是杏阳知县的四子,一贯嚣张跋扈欺男霸女,如果没有两位帮忙,今日我只怕是……”

  沈锦之说着又愤愤地喝下一杯酒,眉头紧锁,朝秋羲和柳郁道:“今日是我连累了两位,只怕那金家宝稍后会找两位麻烦。”

  秋羲笑问道:“沈兄说那金家宝是杏阳知县的儿子,他出来欺男霸女,知县难道不管他,难道没有受害的百姓去衙门讨说法?”

  “金家宝是知县的老来子,受宠得很,那知县是两年前调来杏阳的,”沈锦之说着便摇摇头,“唉,不提也罢。”

  秋羲秒懂,看来杏阳虽繁华,但此处百姓却有冤难申徒被鱼肉。

  酒过三巡,沈锦之朝秋羲和柳郁恳切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两位回京途中不宜生事端,这两日还是尽快离开杏阳为好,迟了恐怕那金家宝动阴毒心思。”

  “沈兄不用担心我二人,”秋羲摆摆手道,“我们明日就走,倒是沈兄,那姓金的不会来找你麻烦吗?”

  沈锦之惨笑道:“那知县调任来杏阳后每年都要逼迫此处的商户给他上交一大笔孝敬,沈家占其中一半,所以金家宝也只敢在外对我动手动脚,却不会真欺上门来。否则我就与他鱼死网破,将这两年的账簿递到府衙甚至京城。”

  用过饭后,秋羲和柳郁在沈家庄园逗留至下午,等到日头偏西,接到消息的柳尘驾着马车来接,他二人才离开沈家庄园。

  马车上,秋羲把玩着柳郁外袍袖摆的一角,问道:“含章,你说中午的时候沈兄为何将杏阳知县贪污受贿一事告诉我们这两个外人?”

  毕竟沈家算是实质上的行贿方,尽管是被逼迫,但上面如果较起真来,肯定是会受影响的,而且风险还不小。

  柳郁淡淡笑,只道:“杏阳知县娶的曹氏女。”

  “原来如此!”秋羲恍然大悟,“所以沈兄这是投桃报李,想给你,或者说给皇后娘娘和皇上这边递曹家的把柄,如果事成,沈家包括杏阳的其他商户和百姓也可摆脱现在的局面。”

  “嗯。”柳郁略带赞赏地点点头。

  “那如果将杏阳这边的证据呈给皇上,能扳倒曹家么?”秋羲问道。

  柳郁摇摇头,道:“时机未到,陛下目前还不会动曹家。”

  秋羲无奈地耸耸肩,朝堂争斗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详细周密的计划,到底不是他想想就能改变的。

  两人回客栈后,柳郁叫来柳尘,吩咐道:“回京后派人去查江湖门派中是否有叫唐门的,重点查其中有没有的蛊毒门门主也这号人。”

  “是,公子!”柳尘立刻应下。

  他家公子之前才让他查有没有江湖中人要对秋公子不利,现在又提到这个唐门的蛊毒门门主,肯定是他家公子发现要谋害秋公子的便是这个蛊毒门门主。

  蛊毒门什么,一听就擅长用毒,柳尘立刻便下令让所有护卫甚至于娘子都提高警惕。

  第二日一早车队便重新出发,谁知还没出城门便被城门处的守卫拦下。

  “上面有令,近日有江湖中人在杏阳城中作乱,特别是擅长下毒的蛊毒门,”守卫指着秋羲和柳郁乘坐的马车,不耐烦地道,“都把门帘打开,老实接受检查,若敢藏匿匪人,通通带走!”

  柳尘不说话,只是亮出手里的文书,原本颐指气使的守卫立刻哆嗦着朝马车的方向道:“国、国……”

  不等他说完,柳尘立刻打断道:“可以通行了?”

  车队顺利出城后,秋羲坐在马车里拍着腿哈哈大笑:“这金家宝太蠢了吧,他居然还真信有什么唐门蛊毒门哈哈哈哈哈!”

  柳郁闻言动作微微一顿,干咳一声后悄悄将视线移向一边,假装自己昨晚什么都没和柳尘吩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