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醉了的陈霁晃晃悠悠坐在椅子上, 抓着大米的脑袋猛薅一遍又突然凝视起姜勤。
“你醉傻了?”姜勤好笑地看着他。
“才没有,我是想问你几件事情。”陈霁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到姜勤面前, 双手郑重其事地扣在他的肩膀两侧。
“说。”
“讲真的你和于策那啥咋样, 我娘已经开始给我瞧人了,要不是我不要,册子都快甩到我面前了。”陈霁小声说着猛然抬起头盯着姜勤的眼睛。“那啥是什么感觉?我家就我一个哥儿连传授经验的都没有。”
姜勤闻言脸一红, 直接握着陈霁的手将他拉到门口,完全不理会陈霁的反抗将人推出去, 关上门。
“姜勤,你开门啊~”
“姜勤~”
姜勤背靠在门上,忽视他的撒娇道:“快回家, 你吃醉酒了。”
“我没有~”
陈霁拍了好几下门见姜勤就是不开哼哼两声,丢下一句‘小气鬼’走了。
门后的动静渐渐小了,姜勤想到刚刚陈霁的发问不由脸热, 他和于策清清白白, 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汪汪~”大米从屋里边溜出来,歪着脑袋看他,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爹爹面红耳赤还装作一幅镇定的模样。
“我去撬树皮。”姜勤咳嗽一声和大米说,自顾自拿着刀去院子边上。
有事情做之后,姜勤心底不知名的慌张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是细心认真。
要说第一次撬树皮还会有断层,那么这几次开始树皮的纹路都很清晰,水洗之后的树皮柔软易定型。
于策带了两双鞋子去,剩下的一双已经破洞。
姜勤拿线给他补好,再塞进去褚树皮, 外部也包裹住厚厚的一层进行防水,虽然最后的成品也不能算作雨鞋但因为缝补得当也能起到一些防寒祛湿的作用。
剩下的树皮姜勤准备明天观望一下可否卖出再去做。
中午姜勤一个人吃饭, 给大米炖了点肉之后随便烙了两个饼解决掉,院子里少了于策,似乎又冷清了不少,之前还没这个感觉。
姜勤晃晃脑袋,肯定是最近身边都有于策陪着才会这样。
下午天空阴沉,不久雪花就往下落,山间的浓浓雾气渐渐飘下来,冷风一股一股。
姜勤回屋添了件衣裳,又往火盆里加了点柴火,屡屡烟气冒出头。
他坐在门槛前,望着零落的雪花,屋前的土地上很快浮起一层白色,墙角下的花朵也似裹上了一件毛绒被。
于策被分到了挑石头的活计,一早就领了衣服和号牌开始拿扁担挑石头下山,也算是幸运,还有人上山运木头、下水搭横梁。
“快点!走那么慢干嘛!”身后官兵的声音粗鲁,一条长鞭甩在空中发出脆响。
于策把扁担往上垫了垫往前走,前头的老人家早上没吃饭,还没挑几回就手脚无力,官兵们眼尖,看见了就一个鞭子鞭打过来,几个来回已经打了三鞭,身上的薄衣服霎时破烂露出血色的鞭痕。
眼见那个老人家又要摔跤,于策快步走上去偷偷地帮忙抬了一下,还不等老人家道谢便走远了。
中午有个休息时间,大家都在一边排队打饭,于策拿完就走到一处树底下坐着,周围有几个同村的人一起,整个人抬石头的队伍瞬间分成了好几个团体。
“于哥,给。”陈生从胸前拿出一个小饼,小声道:“俺多拿了一个。”
于策坐下松了下肩膀,晃了晃手中的馕饼,“有。”
换的新县令还算好,还有碗热汤喝。
于策撕开馕饼丢进热汤里就着吃,这个吃饭可羡煞了不少人,他们都热汤冷饭混着吃,这家伙有块饼子就算了,关键是这饼子色泽金黄,老远都能闻见香味。
这可馋到不少人。
“哥,哥,你这分我点吗?”陈生年纪小不怕于策,看着那饼子咽了口口水问。
于策看了他一眼,撕开一点丢进他的汤里,“没了,你嫂子没做多少省着点。”
“知道了知道了!”
于策吃完,忽视掉周围老家伙的目光,独自走到签到的地方,他记得姜勤想在这里摆摊,午饭的休息时间都准大家四处走动但不能出劳役点。
他环视了一遍四周,走上官道,算了一下距离,遇见两个把守的官兵在吃饭,他们的饭也不比劳役们好多少,今年收成不行,据说俸禄都减了。
于策从怀里掏出两个捂热了的肉脯走过去,“两位爷,吃着呢。”
“啥事。”
“是这样的,我家现在就我一个,这次出来劳役家里除了我媳妇一个人都没有,这不昨日担心我还跟着我一起来了。”于策说着蹲下来和他们一起,“我看午间休息的时候可以四处走动,我媳妇明天还想来给我送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在这等着。”
“不行,别说了走走走。”其中一个高瘦的男人闻言就朝他挥手。
“官爷,咱也不出那条线,就在那待一会就成。”于策把手里的肉脯默默地塞过去,“实在是家里担心,不然也不会劳烦各位爷不是。”
两个人看着手里的肉脯,再看眼白粥里的咸菜,对视一眼终于有所松动,“明日再看,你也知道俺们都是替县令做事。”
“不会不会,多谢二位官爷。”于策笑着起身,“那就不打扰两位爷吃饭了。”
姜勤在家又做了好些个馕饼,这天气实在冷,馕饼里加了不少辣椒,又打了一壶酒给他续着热身子。
晚上姜勤躺在被窝里,大米被挪到了屋子里,睡在床下边。屋里的冷气升腾起来,他扯了扯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个蚕蛹,却依旧没办法抵挡冰冷的入侵。
往常于策在,被子里都暖呼呼,睡起来跟有热炉子似得。
姜勤无声地叹了口气,等赚钱换了房子就立刻盘个炕。
睡了个不太安稳的觉,翌日上午他就拿着东西出发去劳役地方,大米边跑边叫,兴奋地不像样。
姜勤不敢往那边去,就在官道上,看见昨日那两个官兵正守在门口,他走过去问:“两位官爷,可以往里送东西吗?”
两位认出是昨日那个小哥儿,也没多想地挡住:“不行,走远点!”
姜勤被推了一把,大米本来憨憨地在远处玩一看爹爹受到欺负飞速跑过来冲两个人大叫。
“大米!不许叫!”姜勤对着两个官兵抱歉地笑了下,拉着大米走到一边。
没过多久,开饭的锣声就响起来,姜勤远远看见好些人排成队打饭,他伸脖子看了几眼也没看见于策。
等人群稍微退了点,一个欣长壮硕的男人从队伍中走出来,和门口两个官兵打了声招呼后,朝姜勤指了指旁边的树林。
姜勤立刻会意,叫了声大米就往那边走。
树林遮挡住了不少视线,姜勤特意避开官兵的视线,提着东西快步过去。
“慢着点。”
“没事。”姜勤应着,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抬头看于策脸上的胡渣一夜就挂了不少,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洞。
“你分到了什么活?”
“挑石头。”于策将他带到一边,指着那片空地,“你不是说你要摆摊吗,我们午时会有一段时间休息,你要是想的话,就在这旁边支个小摊卖点热食。”
“到时候我再和那两个官爷说一声,分人家一点红利就成。”于策说着话锋兀然一转,“但唯独我们家不行,你回村之后去问问村长愿不愿意做这个买卖,我们村说不定能赚一点。”
姜勤闻言还有什么不同意,说今天回家就和村长说。
“那边的,午休时间结束了。”一个官兵走过来报信。
两人只好暂时分开,姜勤看着于策走进去后赶紧回去找村长。
村长家去的是大儿子,一进家门就看见村长躺在藤椅里喝茶抽旱烟,见他来还有些惊讶,点了点烟枪后坐起身来。
“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村长,我想在劳役点那边摆摊卖东西,你看我们村有没有人愿意一起,正好咱们村也有人在那边,一起也有个照应。”
村长一听,捏了下大拇指,抬眸看着姜勤,“这是你想出来的?”
“嗯,我今天去看于策,发觉他们饭汤全是冷的,衣服都破了,听于策说那边还抬出了几个人。”姜勤决口不提怎么做,只说大家情况不好,村长家也去了人,自然也担心。
村长沉吟了片刻,“那就找几个愿意的一起去,你们人多也不会专挑你们欺负。”
有了村长的号召,想赚钱的想看家人地都愿意去。
姜勤回家洗了个大桶,准备了二十个馕饼煎好,他家没有板车,正纠结怎么把桶运过去的时候,门被敲响。
“阿兰奶?”
“姜勤啊,你快来看看,这个行不行。”阿兰奶拉着他到一边,是一辆有些老旧的板车,但轮子都是好的。
“哎,年轻的时候买的,一直没用上,我听村长说你们明天要去,猜到你们家肯定没有,想着要是能用就先用着。”
“有用!太有用了!”姜勤两眼发光,这不就是瞌睡送个枕头——正是时候吗!
“谢谢阿兰奶!”姜勤高兴地不行,明天还能熬些汤过去,又是一笔进项。
“没什么没什么,老婆子我也只能出点东西。”
两人正说着,谁道对面门突然打开,一盆冷水就泼到他们面前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句谩骂。
“真晦气!一开门碰见个老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