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赶到的时候, 小伙子躺在雪地里挣扎,他身上有一个人低头撕咬他脖颈的肉。
听到动静后那人抬起头来, 一连串的鲜血从那人嘴角流下来, 乱糟糟的头发遮盖住脸部,地面莹白的雪地折射出白光闪过那人死寂般的眼眸。
众人脚步呆滞一瞬,于策手转了下匕首一个滑步将那人踹下去, 那人防备不及‘嘭’地一声撞上远处的树,树上的雪倏然落在将人掩埋。
其余几人才像醒了一般赶紧去把人拖回来, 于策拿着匕首走上前将人从雪堆里拽出来,刚才还没发现,一拎起来才感觉到手里这人轻得不像话, 这一脚已经把人踹晕过去。
村里听到了报信,早在村口点燃了火把,等着人来。
几人很快来到村口, 在火把的光照下, 露出了被咬人的样子,众人见状倒吸一口气。脖颈处已经血肉模糊,瞧这个撕咬面积,定是一整块全部咬下。
于策抓着昏迷的人往地上一丢,走到姜勤身边, 扫了眼他的脖间问:“怎么没带兔毛领巾?”
“啊?”姜勤一摸脖子果真没带,小声道:“出门太急了。”
“嗯。”于策从姜勤皙白的脖间移开目光,解下自己的领巾递过去,“等下你得一阵忙活,先用我的吧。”
姜勤看见他的动作一愣, 本想拒绝但这寒夜的晚风实在是吹人,只好道谢后接过。
村长看着血肉模糊的地方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去镇上的路肯定已经雪封住,村里有没有大夫,琢磨了片刻后唤来姜勤。
“于家的,你看看这能弄一下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似乎开始相信姜勤,连村长也多有倚重。
姜勤到的时候已经看了好几眼伤口,这会子被叫过去,正如于策所说的,他确实有一阵忙活。
幸好他知道一些简单的急救知识,家里存的小蓟也能派上用场,所以整个场面显得井然有序。
他把小蓟磨成粉状摆放在旁边,解开陈成的上衣,将上半身全部露出来。那一块咬伤处的血迹开始斑驳一片,他问于策拿酒过来,人咬伤是会有细菌存在,古代没有酒精,只能暂时用烈酒代替。
烈酒冲刷着伤口,躺着的人瞬时痛醒,屋内的几人赶紧上前按压住。
姜勤来回冲了两遍,把残留下的肉沫刮去之后才开始敷上药草,就这样的伤口得亏在冬天。
敷完药草后不久血就止住,姜勤见状也松了口气。
“谢谢你姜勤..”陈成娘看见儿子的血止住终于握着姜勤的手放声大哭起来。
“没事。”姜勤默默抽回手擦了下额间的汗,“我只是认识些草,治病救人一点也不会,血任谁都能止住,所以之后...”
“就得看他自己了。”
陈成娘一听又忍不住哭起来,“儿啊!你要是走了,娘也不活了!”
姜勤留下了一些退热的药,嘱咐若是发热煎一帖喝下。
两人回到家已经累得不行,姜勤灌下碗水想到了于策绑着的那个瘦弱不堪的男人。
“那个咬人的人是谁。”
“暂时不知道。”于策说,“但我看衣服样式像是周边的村民。”
“村民?”姜勤回想到那副脏污的样子一时很难联想到,“不是说镇子开粮仓了吗。”
于策也正在想这件事情,上辈子还没有这一遭,也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
第二日,村长就把大伙叫过去,咬人的人确定是隔了几个山的村民,不过现在神智不清,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村长派人去镇上隔壁村问过,均不太清楚。
“陈齐去更远的村子了,快的话明日就有消息。昨日的事情,以后每一队不能脱离队伍。”村长说着看向于策,“这件事还得多辛苦你了。”
姜勤看着一夜之间突然花白头发的村长,莫名感觉到一丝不对,没想到直觉来得那么快。
还没入夜,陈齐和几个青年就跑回来,几个人的面上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几个大娘赶紧给他们倒水喝,几人喝下后,干得冒烟的嗓子才开始滑动。
“死人了...好多人...”年纪略小的眼睛通红一片,话语连不成串。
陈齐也是一脸惊恐,擦了嘴角的水才说:“越往外围的村子走,雪覆盖得就越大,那边的屋子全塌了,人往外跑,好多冻死在路边。”
“我们还没到村子里面,路上就见到了好多冻僵了的尸体,还有人...”陈齐吞咽了口唾沫道:“还有人正在吃人。”
“现在能逃出来的,我们怀疑都吃过人...”
听到的人倒吸一口气,纷纷转头看向村长,等他下决策。
村长慢慢用力握紧拐杖头,沉吟片刻后道:“这几日大家不要再走大道了,山路堵上荆棘木,山上现在有野猪和熊,一般人活不下来。”
村长仔仔细细部署了一遍之后,立即坐着驴车启程去找里正,这件事情必然还没传很远,现在报上去还能减少伤亡,不然等到四处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姜勤跟着众人一起去山间砍荆棘木,砍完由男人们把木头运下山,用粗草绳子捆在树与树之间,形成一道人为的屏障。
姜勤看着连绵不绝的木头栏杆,荆棘木的荆棘粗壮,人只要扎上必定会受重伤,但万一有人偏是不怕。
他左右踱步两下,不仅他们家在这山下不远处,阿兰奶就靠在这旁边,这么做也只能挡住一部分。
姜勤四处扫视了一遍,看见地上的益母草后勾起一抹笑,益母草活血调经,被荆棘木刺伤之后,再触碰到益母草的药效,血一时半会是止不住,冬天失血过多不肖一盏茶就得昏迷。
既然如此,他把地上的益母草全拔了出来,益母草的下层均可用药,于是把上层的东西全部切除,将益母草磨成粉末后,混入活麻汁浇洒在荆棘木上。
做完一切后,姜勤让阿兰奶晚上装个铃铛在门上,若是听见有人闯进来就点燃火把,说着他把一大把桔梗放在院子里。
安全过了几日后,村长回来,面色越发沉重,“雪灾压塌了不少房屋,流民涌进城里,都堵在门口。城里镇上的有钱人家都在散粥,看起来没有暴动。”
“但不知道人数到底有多少,唯恐有个别人窜进我们村,村门口再挖个大坑拿护栏堵住。”
“是村长。”
“还有就是,里正今天说,上游的堤坝被雪冻住,怕里面的木头冻坏明年有鸿讯,我们每个村都得去人修堤坝。”
“一家一人,等这件事情过去后就去吧。”
村长话刚说完有人问:“这个时节做苦力,有钱拿吗。”
“这要看县太爷的意思。”
那人顿时不敢问下去,众人苦脸一瞬便散去。
村门口挖坑的挖坑,于策负责做一些陷阱在前头,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劳役的事情而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姜勤隔着人群远远看着于策指挥的身影,心想若是他去的话,他就去那边卖东西。也正好给他补补。
一切准备之后,风平浪静了好些时候,村里的道路上也可以看见人影,偶尔还能被叫去聊聊天,姜勤每次被叫每次都找借口逃开,谁能想一群大娘还教他一些奇奇怪怪的备孕技巧啊!
这日村外的陷阱突然发出声响,村里的钟声骤然响起,青壮年迅速拿起镰刀锄头赶到村口。
村口前面兀然出现了两三个穿着破烂的中年男人,男人身上的血迹明显,一双眼睛阴鸷吓人。
“你是谁!”
男人拔下入了骨血的竹尖,露出嗜血的笑容,身后的两个男人也相继爬起来,将掉落在地上的皮肉重新塞进胸口。
众人一看后退几步,胆子小的看见其中还有小孩的皮肉,当即就吐了。
姜勤气红了眼,恨不得提刀杀了眼前这几个人。
为首那人似乎察觉到众人的愤怒,仰天长笑几声,把人肉都丢在面前,嘴里念叨什么,模样阴险恶心。
姜勤握紧拳头,从口袋里拿出没用完的活麻汁和益母草就想丢过去,却被一只手握住。
“交给我。”于策夺过他手中的东西,拿出箭矢涂抹在箭头上,搭箭朝几人射去。
那几个人男人一看,面色一变,拿起地上的肉就往后快速退去。
于策双指紧扣箭弦,微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他眯了下眼睛,一瞬后双指一松开,箭弦嗡得一声向前飞去。
“啊!”射中了一个男人的腿部,男人应声倒地,前面跑得根本没有想反头来救人。
于策接连搭了好几支箭,每一支都精准射中。
姜勤歪头看着于策拉弓的侧颜,阳光照着半张脸,因为拉弓的肌肉贲起,腰身被束得极紧,莫名联想到之前砍柴时的肌肉线条。
他赶紧摸了耳朵,人群中爆出一阵欢呼,因着于策的箭矢影响,那几人不敢往乡间跑,去往了大道,大道有官兵把手,那几人定是跑不掉。
城里下放了不少人挨个村的探访,众人才知道原来以前的县令把粮食都吞了才导致这个局面,一时间村里怨声载载,恨不得将那县令扒皮抽筋。
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摆放的东西再一次收了起来,徭役的通知由村长正式告诉大家。
姜勤听了之后好几天没睡好,堤坝那里肯定要淌水去修缮,现在的水面冰得透骨,不用一日,这脚就得溃烂。
“别担心,有不少人,我力气大说不定不会被分去下水。”于策察觉到旁边的动静,笑道,“也许是扛木头呢。”
“你以为扛木头是什么好事情?”姜勤气得揪了把于策的头发,这人一幅水淡云轻的模样想想就头疼。
没见识的古代人,不知道劳役的恐怖。
完全忘记于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早就见识过,心里只想着明天就去找楮木做防水鞋,让大家瞧瞧现代人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