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个月, 池白晚都没有看见傅司寒,只在热搜上看过他的消息,说是南城地产的方家人去傅家提议联姻, 傅家所有人都来了,就傅大少爷没赏脸。

  傅司寒突然就这么失踪了。

  没人知道傅家大少爷去了哪, 他是个工作狂, 这次居然扔下公司的事务,只留下了叶健处理正清的琐事。

  很显然, 傅司寒信任叶健,叶健也不负所托,把上城这边的公司打理的妥当, 也把傅司寒的行踪瞒得严严实实。

  傅家人生怕傅司寒殉情,尽管这太扯淡,但他们还是倾尽全力去找,通知了傅家在北美和欧洲的负责人随时准备接待傅总, 奈何傅总压根就没露面,全无音讯。

  渐渐的有圈内传闻, 三个月之前,傅司寒搭私人专机飞往公海,飞机撞上了对流层,当场坠毁了摔进海里,傅总死于空难, 连尸体都没找到。

  当然池白晚是不知道内幕的,除了傅家人, 甚至没人知道他已经「死了」。

  这很好, 与此同时, 他作为「栾愈」的事业正在起步。

  和温予潇的合作让他一炮而红, 两人拍的杂志封面销量上几十万,拿了本年度亚太地区最美面孔前二十名,最主要的是,因为《鸦杀决》那一段白衣男伶的片段,他得到了刘导的第二次认可,拍了上星电视剧,再次夺得年度最佳男配角的提名奖,也算是小有名气。

  池白晚本人对这一切没有预期,热度来的太快,人会怔讼,一举一动反而束手束脚,这更加深了他想退出娱乐圈的想法。

  霍觉不希望他离开公司,直吵废了个好苗子,二话不说安排他去做了微调,点掉了眼角的泪痣,并且叫他的私人化妆师在他鼻翼点一颗痣,培养他的仪态,才艺,教他打高尔夫,好言劝他,反正你跑去哪里也都会被傅司寒找到,不如做好自己的事业。

  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感,池白晚承认,他听进去了,于是他留下了。

  池白晚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洗掉了后腰上傅司寒给予他的纹身,洗纹身的过程很疼,但洗掉之后,就好像和过去的自己说了再见。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初,上城进入初冬,空气里带着刺骨的寒,呵出的空气卷着薄薄的雪花,融化一滴一滴的冰露。

  娱乐圈的各类盛大晚会正式开启序幕,扎堆在年底轮番上阵。

  这几天是国际电影节的开幕式,《鸦杀决》提名了年度最佳古装类电影,剧组原创人员受邀参加典礼。

  夜色降临,乌鹊扑棱着翅膀,划过这片人声鼎沸的颁奖晚会现场,媒体早就架好了机器等待明星们登场,其中,温予潇自然是最受瞩目的一个,早有影迷围在门口接车,拿着条幅,冻得手指通红。

  一辆福特房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迈出来,穿着白皮鞋,白西裤,纤细的腰被白衬衫勒的很漂亮,整整齐齐地扎进皮带里。

  “那是栾愈吗?”

  “诶呀真的是他!我以为他不来了呢!”

  “嘉世把他藏的那么严实,什么综艺也不给他,真是吊死人了!”

  “他真人好瘦啊!好好看啊!!”

  “我宣布他就是我新墙头了!”

  被热烈探讨的高挑青年闻言抬眸,冲她们温柔地笑了笑。

  池白晚穿着柔软的杏色绒西装外套,大方又俊气,一双长腿非常吸睛,半长遮眼的白发被风吹的微微摆动,露出了冷白的脖颈和耳垂。

  他右边耳垂上有一颗耳钉,冰冷的哑光质地,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他鸦羽一样的长睫毛轻眨了一下,疏离的眼珠是浅淡的咖色,映出满是人群的街道和更远处的一辆EleMMent Palazzo。

  这会儿是晚上九点,温予潇也紧随其后来了现场,他的车才一露头,就被影迷的尖叫声包围住了。

  温予潇温穿了一身黑西装,宽肩长腿,活生生的衣架子身材,轻松地从车上跳下来,态度很温和地和影迷打招呼。

  保安们自动退居温予潇一米之外,好像他们之间有一米透明的玻璃墙。

  温予潇来到池白晚面前,完全不避嫌地搂过他的脖子,和他拥抱了一下。

  池白晚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先是愣怔了片刻,然后无奈地笑了笑,回手抱住了他的后背。

  这个动作又惹得媒体一阵狂拍,看起来,温予潇没有在公众面前拥抱过任何人,这次属实是意外收获。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温予潇道:“晚晚,今晚是第一次上台领奖,紧张吗?”

  池白晚轻抿嘴唇,浅淡笑笑:“还好,只不过这么大的颁奖典礼我怕说错话,还是有点紧张的。”

  温予潇摸摸他的头,看着池白晚雪白的脸颊变的通红,眨了眨眼睛,俯身下来:“那我一会儿牵着你上台。”

  池白晚往后一躲,这样亲密的距离勾起了他不堪的回忆,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傅司寒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不是吗?

  放过自己吧……

  就让那段往事埋藏在水面,你总能坚强的活过去的,不是吗……

  忘了吧,求你了……

  温予潇一怔,闻闻自己的指缝:“是我身上的香水味你不喜欢?”

  池白晚脸色涨红,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就是太热了,我今天穿的有点多,这里暖气很足……”

  温予潇看穿了他的恐惧,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最近有没有去看心理医生?我去拍戏这阵子都没来得及关心你,一晃三个月了,我都有点想你了。”

  这语气很认真,不像温予潇一贯的漫不经心,池白晚不敢想,他现在只想对任何人的感情避而远之,“是、是吗……我有去看医生,我、我已经好多了……”

  温予潇不信:“真的吗?”

  池白晚笃定:“嗯……”

  其实池白晚紧张的手都在发抖,一直到了主持人在台上喊他和温予潇名字的时候,他都还在发呆,忍着狂热的心跳,乍一听到提名,猛的一下子站起来,“是、是我!”

  大荧幕上是他惊慌失措的身影,一双桃花眼睫毛颤来颤去的,咬到水红的嘴晃眼睛的很,池白晚被身边人怼了一下,深深鞠了一躬:“不好意思……”

  全场传出笑声。

  主持人笑盈盈的等他过去,温予潇见状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从前排起身,回头拉住他的手,眼眸里善解人意的笑意不减:“栾先生,咱们一起走。”

  池白晚感激地笑着把手搭在他胳膊上,低头往外走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一个坚韧的胸膛。

  池白晚揉了揉额头,拉着温予潇的手就撤了回来,咬了咬舌尖,痛感让他很快镇定下来。

  “先生,您没事吧?”

  那位先生没有说话,池白晚本能地抬头,只是一眼,他甚至只看到了那双孤狼一样狠厉的眼眸,心就猛的跳了几下,背脊冒出冷汗,连脚底都打晃。

  然而,男人仅此一眼,默不作声,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池白晚难堪。

  他转身走到附近的一个空坐席,施然坐下,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附近的议论声顿时就安静下来。

  就在池白晚转身上台之后,男人也同时微侧过头把视线对准了池白晚。

  “傅总!这么长时间您去哪了啊!”身边的导演讶异道。

  傅司寒把视线移回来,冷淡道:“出了趟远门,刚回来。”

  池白晚站在领奖台上,简直是魂不守舍。

  不可能的,傅司寒怎么知道他在这?他已经失踪三个月了……

  可他的心跳依然剧烈,连领奖词都是温予潇代说的,他站在舞台上,只觉得手脚冰凉,心跳如雷一般可怕跳跃。

  颁完奖,池白晚匆匆下了领奖台,临走时还看见媒体的镜头扫过坐席上的傅司寒,镜头特意在他脸上停留了六七秒的时间。

  这位上城鼎鼎有名金字塔尖的大人物甫一出现,全场就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璀璨的镁光灯下,傅司寒的容貌愈发出众,冷峻俊美的脸庞面无表情,更显得高高在上。

  但傅司寒脸色不好,向来冷静沉稳的他神情阴鸷,双眼似乎在追随着什么人而移动。

  他轻蹙着眉,略一点头,镜头极有眼色地移走了。

  而他的视线追随着的,就是池白晚。

  池白晚下了领奖台,本想当场离开颁奖现场,没想到娱乐记者们像是嗅到了肉味儿的饿狼,纷纷围堵上来,就连温予潇大影帝都被挤在了外面。

  漆黑的话筒怼到嘴边,池白晚被他们逼到墙角,铺天盖地的问题砸的他喘不过气。

  “请问,你和傅司寒傅总裁认识吗?”

  “你们是不是旧相识?”

  “传闻傅总曾经有一位暧昧对象,长相和你有七分相似,那个人是不是你?”

  “听说那位暧昧对象神秘失踪,而你在他失踪之后出道,这是否是巧合?”

  池白晚一直在摇头。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喜欢男人……”

  “我不认识他……”

  突然,那个熟悉又带着一点陌生的声音响起,冷笑一声,“不认识?”

  池白晚听见这动静,回身就想跑。

  后台的大门被人悄悄关上了。

  池白晚转身,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被人死死拉住手腕,与此同时,媒体的灯光开始咔嚓咔嚓闪。

  “别拍了,再拍砸摄像机了!”

  有工作人员强行拦下娱记们的镜头,场面一度混乱,彼时,池白晚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

  “你去哪?”

  池白晚浑身都僵住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拼命抽出自己的手,抿着嘴唇无法说话。

  明明已经半年多过去,傅司寒没有来打扰他的生活,可再次遇见,池白晚心悸难当,很畏惧,脑子里像紧紧绷住一根弦似的,让他无法呼吸,脸色煞白。

  眼看着围观过来的媒体越来越多,而傅司寒并不打算饶过他,池白晚实在受不了了,他几乎是哀求着低声求他:“别在这里好吗?算我求你了,别毁了我行吗?”

  傅司寒重复道:“毁了你?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人?”

  池白晚近乎绝望,他真的害怕傅司寒会说出什么让他坠入无间地狱的话,可是,他的预感从来没变过,好的不灵,坏的灵。

  池白晚想躲,傅司寒再度抓住他,把他扯到一边去。

  后台的工作人员为了防止踩踏事件发生,一直在拦着媒体蜂拥而上。

  趁这个机会,傅司寒轻声道:“池白晚,你再说一次不认识我?你大腿内侧有一颗朱砂痣,要我把照片给所有人看吗?”

  “你躺在玫瑰花丛里哭着往前爬的录像带,你都忘了吧?”

  恐惧的回忆涌上心头,池白晚拼命摇头,后退,无法逃脱。

  傅司寒像真正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冰冷的语气让他看起来怒不可遏:“池白晚,你骗我。”

  “你根本就没死!”

  “你想当明星是吗?”

  “好啊,用我这条命赔给你做奖杯,配不配得上你一路繁花似锦?”

  池白晚的眼眸瞬间渗出恐惧,他把头扭开,又被傅司寒掐着下巴拧回来,他的指尖很用力,缓缓开口。

  “我不会说出去,但你要是敢从这里跑了,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被我翻来覆去睡了个够,睡了几千次几万次,睡一次哭一次,睡到你满屋子乱跑最后还是逃不掉。”

  “我倒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剧组敢要你去拍戏,还有哪个经纪公司敢捧你这种风险艺人当主演。”

  他的轮廓似乎更加锋利,那双黑沉沉的双眼在背后璀璨灯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池白晚被他说的心口疼,堵着一口血,双眸含泪,从牙关里挤出来几句话:“傅司寒,我们已经分手了,你逼死我一次还不够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见他哭,傅司寒的表情比池白晚还痛苦,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池白晚苍白的脸颊,像是抚摸一件奢侈的昂贵瓷器,把他所有的脆弱和迷茫尽收眼底。

  傅司寒呢喃着:“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可是,池白晚已经不似从前温柔,凝霜泣泪的眼睛看左看右,就是不肯看他,浑身都在抗拒,这让傅司寒不仅心痛,并且犹豫了。

  傅司寒一直都在怪自己,自己为什么这么久才找到他?

  半年了,他居然躲了半年。

  分明傅司寒已经思念了他这么久,可是第一次见面还是被他的一时冲动搞成现在这社会局面,池白晚对他无比戒备,像是对待陌生人,甚至叫了他的全名,把他越推越远。

  刚才他看见了,池白晚站在奖台上,星光熠熠,无比闪耀,根本压不住他的光芒,垂眸一笑时,傅司寒死寂的心无比疯狂的跳动起来。

  傅司寒忍不住想,池白晚要是出了名会怎么样?他会不会变成大明星?他会不会不爱自己了,会不会爱上温予潇,爱上霍觉,甚至其他男人,为他们洗手作羹汤,在他们身下温柔求欢?

  那傅司寒该怎么办?死了一次,又差点死了一次,会再死一次吗?会变成和池白晚毫无关联的人吗?

  重生之后,一直偏执的想要把池白晚抢回来的他第一次慌到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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