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琴师手里的白刃就要T进午皇的后心,斜里突然蹿出一道白影,挡在了午皇身前!

  刀刃深深地没入了那瘦小的躯体里,如果这是小说或者电视剧,肯定已经开启了大量的文字描述,或是慢到连毛孔都能放大的慢动作展示。

  但这不是小说或者电视剧,这是现实。

  所以,这一挡只不过是一瞬间,那琴师看到自己T的人不对,立刻抽出刀子,再次T向午皇。

  不过有了这么一瞬间的耽搁,已经足够那些暗卫们冲上来,将那琴师一剑刺穿!

  其他的刺客也陆续被斩杀,只留下了几个人,是要带下去审问的。

  但那些人显然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即便是下巴被人卸下了,依旧口吐黑血,很快就倒地身亡——他们显然早就服用过了毒药,只不过是药效还没有发作而已。

  “大胆!是谁指使你们行刺皇上的!”总会有人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个问题。

  而最后倒地的琴师,则缓缓回头,看向了九皇子所在的方向。

  下一刻,琴师的嘴角就溢出了黑色的血,和那些人一样,中毒身亡。

  不少人都顺着那琴师最后目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九皇子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九皇子常年生病,脸色一直都是这么惨白,一时间也看不出是被吓的还是怎样。

  不过,识趣的人都知道,这会不管看到什么,闭嘴总是对的,免得说多错多。

  午皇的酒也彻底醒了,立刻下令彻查此事,并且扣下了所有今日入宫之人,安排人逐一对他们进行问审。

  原本应该是热热闹闹的团圆之夜,最后竟闹成这番模样,实在是败人兴致,同时也很丢脸面。

  午皇快速安排好了一切,才将目光投向了帮自己挡了一刀的那个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杨逢韵。

  秦瑾晟都很惊讶,那么多只小鬼在宴场上转,秦瑾晟完全没看清杨逢韵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到午皇那边去的,杨逢韵的席位那么靠近末尾,怎么一下就跑到了前位?

  不过,没了秦瑾晟之后,那些伤就得杨逢韵自己来承受了,不管他是真的想要护驾,还是别有用心,反正他现在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来受着,和旁人也没什么关系。

  秦瑾晟对审问这种事情没兴趣,在那些宫卫将人逐一带下去之后,秦瑾晟就让那些小鬼们回来,并如约给它们烧了衣物和纸钱过去。

  小鬼们开开心心地穿上新衣服,把钱塞满衣兜,正要离开,又听秦瑾晟问道:“你们知道九皇子的宫殿在哪里吗?”

  “知道知道,九殿下住在凌云宫,从这沿着御花园的石子路走,穿过御花园,再往东走上一段距离,就能到了。”

  “道爷问这个做什么呀?”

  秦瑾晟:“祭月节还有几个时辰就要过去了,你们自去逍遥吧。”

  “诶,好好!多谢道爷!下次若还有差事,我等一定义不容辞!”

  …………

  秦瑾晟按着那些小鬼的说法,很快就来到了凌云宫。

  仅仅只是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苦药味,这味道像是沉积了太久太久,味道都已经浸透进了凌云宫的每一片砖瓦,每一个片树叶,每一寸土地里,挥之不去,风一吹,那苦药味就能传出很远。

  越是靠近寝宫,那药味更是浓重,秦瑾晟不是医者,闻不出这些药里的成分,但却也能凭着这些味道知晓,这寝宫的主人,已经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秦瑾晟没有进寝宫,而是在屋顶上找了一处地方躺下,背靠着那清冷的砖瓦,看着远空那一轮明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守门宫卫中气十足的唱唤:“参见九殿下,参加十一殿下!”

  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午皇不是还要挨个审问吗?这是已经排除了嫌疑了?

  秦瑾晟心中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因为十一皇子的不满地念叨已经传来。

  他说话的声音其实不大,音量已经压低到了只有他和九皇子才能听到的地步,但秦瑾晟听力很好,还是听清了他在那抱怨不公。

  “……就因为那刺客临死前看了你一眼,父皇就首先拿你去问责,这算是什么破事?用头发丝来想,都知道这是别人故意栽赃陷害吧?那刺客既然都敢服毒自杀了,肯定就是担心被拷问时暴露出他背后的主使者,他在死前看向你,肯定是故意的啊!”

  十一皇子:“那些朝臣也真是搞笑,平日自诩聪明,一到这种时候就开始故意装蠢,父皇也是!我看他们不是不知道,他们就是假装不知道,他们现在急需找一个幕后黑手,不管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反正就先推在你身上!”

  九皇子:“不错,你也会考虑到这些了,母后若是知晓,肯定十分欣慰。”

  十一皇子语气不愉:“皇兄,你竟还有心思打趣!”

  九皇子倒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态度:“就像你说的,若是父皇信我,便不需要我过多解释,若是父皇非要找一个人来认这个罪名,而那个人又必须是我,那我最终难逃罪责,一切全凭他来决断罢了。”

  十一皇子将九皇子送回了寝宫,过了好一会儿,才郁闷不平地离开。

  秦瑾晟的视线从十一皇子身上扫过,越发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那十一皇子,不就是他今日在小巷子里看到的那个少年么?其实他当时仅仅只是觉得那少年的样貌看起来有些眼熟,现在仔细一看,那不就是温匀森么?

  不怪他一开始没有认出来,这个时间的温匀森还是个少年,脸型各方面都没有张开呢,看起来小小一只的,一时间还真叫人很难和上个世界那个穿着白大褂投身于各种实验的男人联系起来。

  温匀森离开之后,秦瑾晟就顺着窗户熘进了九皇子的寝宫里。

  桌上的烛火熄了,只余下一小缕烟,徐徐升起,又被风吹得左右摇曳。

  九皇子已经躺下,或许是今日折腾了太久,病体乏累了,眼下已经唿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秦瑾晟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卧榻前,凝视着平躺在榻上的人许久,才缓缓伸出手。

  然而,还不等他把手伸到对方的颈侧,勾起那丝薄的人皮面具的一角,就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看似睡着的男人睁开了双眼,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一侧脸上,浅灰色的眸子在月色光华中透射出一片冷光。

  “你就是今夜宴上那些刺客的主使?”声音清冷,但很熟悉。

  秦瑾晟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努力崩紧表情,“不是。”

  九皇子却道:“你不是主使,那就是受人指使了?”

  竟是断定了秦瑾晟和今日宴上发生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秦瑾晟:“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采花贼,我采我自己的花,还需要谁指使呢?”

  九皇子显示一愣,随即恼道:“你!”

  话音未落,就被秦瑾晟按了一张符箓,贴在脑门上。

  秦瑾晟:“开玩笑的,其实我是个医者,专程来给你治病。”

  九皇子没法说话,也没法动弹,只能狠狠地瞪着秦瑾晟。

  秦瑾晟轻轻地拨开九皇子紧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给他塞回了被子里,又给他捻好了被角,边道:“放心,我看病既不需要探脉,也不需要脱衣,殿下只管好生休息,我动作很轻,不会打扰殿下的。”

  九皇子的眼神里明显写满了警惕。

  秦瑾晟咬破了指尖,在眉心画了一道,然后看向了榻上之人的双腿。

  其实秦瑾晟在透过小鬼们来看着宴上的情形时,九皇子一进门,秦瑾晟就感觉他的腿脚不太对劲,现在距离近了,就看得更清楚了。

  只见那双腿上,缠绕着大片的死气!

  死气只有在将死之人身上才会有,而且死气会蔓延得非常迅速,当一个人身上出现死气之后,一般撑不到三个时辰,死气就会蔓延到全身,而凡体根本撑不住那么多的死气,很快就会死亡。

  死气和怨煞之气不同,煞气是由强烈的情绪凝聚而成的,而死气是自身体里出来的,是一个生命即将消逝的迹象之一。

  但奇怪的地方就是,九皇子的腿脚基本上已经完全被死气覆盖,甚至可以说是完全被死气填满了,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抑制住了似的,让那死气没法蔓延到全身。

  现在秦瑾晟就算是不用脱下九皇子的裤子来看,都能猜到,对方的双腿现在肯定堪比尸体一般,惨白无色,如同死物。

  直说他是一个半边身体入了棺材的人,都丝毫不过分。

  奇怪,真的非常奇怪,为什么死气会有这么奇怪的呈现方式呢?

  秦瑾晟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不显,只道:“你的病,没有药可以治好,”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病。

  九皇子面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这句话,他很早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了。

  就连医术最精湛的老太医,都委婉的表示他命不久矣,随时都有可能一睡不醒。

  这些话他从小就听着,一直听了二十多年,他仍旧没有死,于是那些太医也不再随意摇头叹息了,而是给他开方续药,让他好好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