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宋尧这回是真的愣住了，他原以为冉凛会拒绝，只是现在说出口的话也收不回去了，他吃掉了一个生煎，指着旁边的炒面，“还要那个，我自己去。”
宋尧尝试转着轮子，可无论怎么样都动不了，于是转过头去看他。
冉凛缓了下语气，“你这样......”能去哪？
虽然后半句没能说出口，但宋尧自动补全了，不服气，可也只能呆呆看着人背影。
算了，男主哪那么容易对付。
宋尧低头继续去看手机，所以没注意到旁边跑着几个小孩，他们玩闹间撞到了轮椅，直接偏移了一个角度，好在力度小，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小孩子估计是野惯了的，反而哈哈笑了起来，突然后脖子一凉，抬起头看到返回过来面无表情的冉凛时，笑容顿时没了，在他们眼里冉凛简直与凶神无疑，哇哇大哭起来。
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
家长就是附近的摊主上来连连道歉，小孩被带走前哭得那叫一个惨，嘴里还喊着自己怎么没有这样的哥哥，有的话他就不会被欺负了，而真正迎接他的则是两下巴掌稳稳落在了屁股上，又脆又响。
“啊啊啊呜呜我要哥哥。”小孩不死心哭喊。
这回轮到宋尧笑不出来了，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冉凛身上，神情不喜不怒，他喉结滚动了两下，说实话自己要是那小孩，说不定更怕。
冉凛没提刚刚发生的事，只是问道，“还要什么吗？”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两人收获到的注视也直线上升，宋尧又挑了个人少的摊，买了两份普通的盒饭就要求赶紧离开了。
一远离那条街道，嘈杂的氛围一下消失殆尽，冬天寂寥的气息逐渐回归，宋尧只是想用这样方式，让男主对自己退避三舍，最好躲得远远的，没真的想欺负他。
他还是很惜命的。
“吃吧，这些多少钱，我转你。”
冉凛解开围巾，淡淡回答说，“不用。”
宋尧买了太多东西，刚开始心心念念的生煎反而被遗忘掉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吃不下了，最后让嘴上说着还行的冉凛解决了。
只一会的功夫没去看手机，消息多了一堆，单于凌问他出院后的感受，要不要他过来，有事要告诉他。
宋尧赶紧回了两句，表示他现在很好，不用太过担心。
【苏女士：出院了？】
宋尧有点纳闷，他这才出院多久，苏柳摸准时间来了电话，在接通之前，他看向了冉凛，后者依旧高冷，啪一下关上房门，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不知道怎么他牙痒了起来。
苏柳平时看着不像会关心的人，可实在太担心，哪怕知道恢复得不错，也还是睡不着，宋尧反倒要来安慰她。
再次保证他不会乱来后，苏柳问，“冉凛在你旁边吗？”
“在的。”宋尧心不在焉说。
苏柳才松下一口气，“那就好。”她话锋突变，“还有别仗着人年纪小就欺负他，自己能做的事情尽量别麻烦他。”
宋尧沉默一会：“呵呵。”哪敢。
走在街上冉凛都被当成了他哥。
两人聊了一会才挂断了，宋尧之后收到来自于宋久富的信息，除了关心自己身体的话外，还有一条他怎么都看不明白，带着冉凛的大名，后面紧跟着三个大拇指。
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好了，谁说的一切都不攻自破。
宋尧光是做好这些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抚摸了下小腿，隐隐作痛，勉强接受了这回不能比赛的事实了，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快恢复好，然后早日上冰。
然而他房间的东西太乱了，万一不留神就会撞倒，所以只能待在这里，快速朝着冉凛房门看了眼，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出来的，稍微放了下心，并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借来的轮椅质量意外地不错，宋尧架在把手上，借着支撑物站了起来，然后一小步小步得往前面走去，动作幅度缓慢，他不着急也不逞能，一感觉到疼，就赶紧坐了下来。
宋尧感觉练得差不多了，强度足够了，然后装模作样表现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时候冉凛终于打开了一直紧闭着的房门。
“你做什么呢？”
宋尧压根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一直把自己闷着。
谁知道冉凛扫了他一眼，宋尧差点以为自己偷偷练习的事情被看到了。
“写作业。”
没发现就好，宋尧哦了一声，顺口问，“那你今天晚上出去吗？”
冉凛开了瓶纯净水，动作僵硬一瞬，眼神冷了冷，没说话。
宋尧没想管冉凛的事情，但看到这种反应默默记了下来，生硬得换了话题。
“额，我是想问你饿吗？要不要出去。”
“不出去。”冉凛脸色缓和了一点，掏出一堆名片，上面印有外卖的电话。
宋尧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明明呆在一块他愣是没注意到。
“随手拿的。”冉凛不想解释太多，然后开始打电话。
直到外卖到了，两人的安静才被打破，宋尧注意到了里边有一份骨头汤，“这个是给我的？”
“不然给谁。”冉凛挑眉。
宋尧其实只是想转移下话题，这会闻到味道了，喝了两口味道确实不错。
“可我是韧带拉伤，不是伤了骨头，光补汤也没用吧，不对啊，你不是生活在国外吗，这个怎么知道的？”宋尧埋头喝着，但声音一直也没停下来。
冉凛就算是耐心再好也有点收不住了，打断了他的话，“我是五岁才生活在外面，但有些东西还是记得的。”
宋尧说话含含糊糊，“那是你，我就不记得了。”
冉凛幅度轻微得颔首代表同意，这点倒是真的，他视线落在宋尧身上。
确实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吃完后，宋尧准备去浴室，只感觉到背后一阵阴凉，回头看到冉凛那张俊美得跟冰山似的脸上写着「你能行吗」这几个大字。
宋尧，“......”
听到浴室里边响起了持续性的水流声，并没有别的，冉凛这时候才去看自己的手机，又出现了一堆骚扰短信，他面不改色得拉黑删除，心里清楚是谁做的，所以连点开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懒得做。
自从他回国这些东西从未没停歇过，这也激起身体难得的叛逆情绪，虽然心里清楚很没有用，但就是拧巴着不想妥协。
手机里收到一笔来自宋尧的转账，除了今天的饭钱还多出几百。
【送你药：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所以你还是收着吧。】
冉凛看到这句话才收掉了这钱，同时合理表示了自己的质疑。
【还没好？】
半晌后，宋尧在里面传来一道声音，“我是在按摩。”
他声线清润，又带了点少年气，哪怕是生气反驳，也并不觉得讨厌。
在问完后，宋尧没过多久推着轮椅便走了出来，他现在是愈发觉得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但这是冉凛想到的，至少他面上不会表现出满意。
“你怎么还在？我只是被要求少走路。”
“是宋叔他们不放心。”冉凛上下扫视了他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宋尧抿了抿嘴，回到自己房间后，继续按了会腿，留心着客厅的动静，时间好像回到了冉凛过来的第一个晚上。
可他现在坐着轮椅，动静太大，可能没出房门就被发现了。
宋尧注意到冉凛晚饭之前的失态，应该是他晚归的理由，但贸然问的话多半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他还记得冉凛上次是说信号差，可S市哪里有这个地方。
宋尧突地想到了什么，犹豫着打开了百度，最后才锁定了目标——墓地。
这下子他是彻底睡不着了。
——
“你...要做什么？”冉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似乎是刚醒来，可即便这样依然是抵消掉相貌带来的攻击性。
宋尧看着被碎掉的花瓶，一阵无言，他只是想出门，却忘了需要他人的协助。
冉凛眯起了眼睛，形状顿时变得狭长，这会儿让他看上去没那么好说话，甚至是不善的。
宋尧都在怀疑他可能有起床气。
冉凛声音沙哑，问，“你又饿了？”
宋尧听着怎么就感觉再说自己特别能吃一样，语气诚挚，“您快别说了。”
冉凛让他等一会，出来的时候穿戴整齐，一件没有多余装饰的羽绒服都能被穿得很好看，地上碎片三两下扫掉了，连同昨天的垃圾一起领了出去。
宋尧麻木地想要是再来两天，自己是不是能彻底成功了。
“走不走？”冉凛居高临下也了一眼。
宋尧艰难吐出了声走字，他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说才能解释清楚。
天虽然亮了，但空气里带着城市独特乌蒙蒙，遮挡着几分视线，现在才五点多又是休息天，所以路上的人少之又少，而像冉凛和宋尧这个年纪的就更是没有了。
“我不是饿了，就是早上习惯起来热身后续好上冰。”
冉凛表现中看不到惊讶，而是淡淡嗯了下。
没有宋尧的指路，冉凛推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你是要来这里？”
“你怎么知道？”宋尧好奇问。
冉凛沉了一口气，“我以为苏姨已经告诉过你，而且你也知道，以前我...家住在你对门，这里没变当然记得路。”
宋尧表情难以言喻，尾音拖得老长，“好，好记性。”他觉得人是瞎说的。
冉凛道，“而且这里比较适合练习。”
宋尧怔怔几秒，在薄雾里他有点看不清冉凛的脸。
“是医生建议的，我不看你。”
说完后，也不管宋尧反应如何，冉凛径直得走向一边，距离正好，看不到人但不至于很远。
宋尧不想放过这回的机会，暂时不想太多了，也许是按摩产生了效果，或者受到迫切上冰的影响，坚持走了十几分钟，小腿才开始隐隐约约疼起来。
这种程度已经很满意了，他不再强求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在回去的路上，没有人开口，宋尧为了打破僵局，看到墙壁上的那堆枯枝说，“这是紫藤萝，这里都种的，现在特别丑，等到春天过来的时候，花团锦簇很好看，你记得吗？”
“不记得。”冉凛嘴角抿着，随即推的速度加快了一点，其实是见过的。
宋尧的嘴难得失去了效用，他索性不说话了。
中午的时候骨头汤依然还在。
宋尧只要一想到墓地的事情就有点开不了口，烦人的心思降下去了不少，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尴尬，冉凛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反正怎么样都行，很快适应了新模式。
【原原：在家？】
宋尧简直想喊张原救星了。
【原原：来冰场不，等过会训练结束了，我们准备出去玩。】
宋尧本想偷偷瞄上一眼冉凛的反应，谁知道刚好抓了个正好，他阖眸，做了决定，“你要不要送我去冰场？”
“不要。”这声拒绝得很是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放在之前宋尧应该是满意于男主的这个态度。
“我就看看，而且不会耽误你什么。”
冉凛懒洋洋得撩起眼皮，仿佛在说这是最后一次，宋尧则又看到他瞳孔深处呈现出的那抹蓝色。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冰场前，任谁看到了都要夸一句宋尧身残志坚。
“你不进去？”
门口设计了可以让轮椅出入的地方，之前还吐槽过没想到现在真的用上了，而进了场馆就是平地，宋尧走了一会，才发现冉凛压根没跟上来。
“不去。”
僵持了一会，可惜宋尧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先过去跟队友打个招呼去了，可惜他这个新造型着实吸引人的目光，几乎一进来就被围住了。
原来场中央的是申历非，他停了下来，低声骂句装模作样。
同队里关系好的挺多，一时间回答的问题多得数不过来，就是宋尧有点漫不经心的，他想的如果留下冉凛一个人的话，估计最后还是可能去往墓地。
还有一点是跟自己过来的话，说不定被这边的氛围影响到第二天可以改变心意，然后重新回去。
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恐怕不可能会出现了。
“可以了，快给我过来训练！”那头的单于凌发现这边的情况，立刻喊道，“怎么这两天都飘了。”
训来训去就那么几个词，但效果显著。
“你这个样子没人照顾怎么办的？”张原等了两天，原觉得宋尧会找自己来帮忙。
宋尧无奈说，“上次你见到过的那个。”
张原似乎很不敢相信，上下打量着，“你现在还好吗？”
“他是我妈朋友的儿子就住在我家里，估计是因为这个吧，还有......”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可宋尧想到了那一地的碎片，产生了一点心虚。
“好吧，要是不行的话，我过去好了。”
张原准备离开，但被宋尧拉了一下，“什么事？”
“你记不记得上次学校里说闹鬼的事情，最后有没有人出来说什么？”宋尧问道，他只是为了确定一下，那天他撞到冉凛逃学，第二天早上传了闹鬼的事情。
哪会这么巧。
“有，好像是看到了人说自己要去墓地吧，”张原没信，“一定是胡编的，我训练去了，待会别走。”
宋尧没拦他。
冰场上的人开始了日常训练。
宋尧准备给冉凛发个消息来着，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靠自己出去了。
外面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人究竟哪去了？
“喵。”
不远处传来一丝猫叫，这声音太像哭声了，宋尧不禁朝那去看，一道橘色的身影从拐角窜了过来，真的是只猫，而后面跟的走来就是冉凛，身形笔挺，条件卓然。
他眼里有点错愕。
“刚刚去追猫了？”宋尧只能想到这个。
但冉凛说不是，而且他以为出来的时候会给他发消息。
宋尧确实有想过。
小猫过于瘦了，而且一看就是在泥地打过不止一次滚的，但是完全不怕人，就这蜷缩在他们脚边，眼珠里湿漉漉，迫切想让人带走它。
宋尧相信冉凛应该不是去追猫的，而是怕缠怕了。
“附近有个店给它买根火腿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