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驰愣住。
“你什么意思！”
他染血的眸子猩红着，一把拽住天星傲的衣领，盯着奄奄一息的天星傲厉喝道。
天星傲的腹部被刺穿，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末，血从嘴里涌出，无力的笑了一声，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很快失去了意识。
见状秦驰心里的不安更甚，他握着灵符，甚至顾不上多看天星傲的尸体一眼，瞳孔紧缩的回头看向楚夭的方向。
焦黑的手臂在魔气不停的灌溉下总算是多了些知觉，他提起所剩不多的魔气，御剑朝着楚夭飞去。
然而等他回去，楚夭藏身的山洞此时已经被夷为了平地，用来保护楚夭的魔气也被天雷劈的粉碎，而楚夭则不知所踪。
“……师兄？”
他无力的跪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四周。
如果说他扛了几道雷劫，就已经伤成了这样，那师兄帮他扛了四十多道雷劫……
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此时的他满脸惊惶，像个被丢弃的小孩子，到处呼喊着楚夭。
就在这时他手里的灵符似乎也完成了使命，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秦驰连忙抬手一看，发现灵符竟然碎成了粉末。
在一片狼藉之中秦驰终于找到了一抹白色，他匆匆奔过去却发现这只是楚夭衣襟的一部分，边缘泛着焦黑，把他心里最后一点的幻想也击的粉碎。
怎么会这样，今早离开的时候，楚夭还好好的和他道别。
他无法思考，眼前再次涌上了暗红的血色，巨大的哀恸下只能紧紧抓着楚夭的这片衣襟，绝望的弓起背，像一只拉满了弦的弓。
如果……如果他没有心急，而是听楚夭的，多等几年，多和天星傲他们消耗，不到处散播魔气，是不是就不会遭遇天劫？
如果他带着楚夭一起去杀天星傲，是不是就能不给楚夭独自揽过雷劫的机会？
如果……
没有如果！
秦驰紧紧的抱住头，不肯接受现实，更不愿相信楚夭就这么死了。
他抹去血泪，散开魔气四处寻找楚夭的下落，却在走了几步时看到大量的血，染红了大片土地。
血中沉浸着一只白玉发簪。
发簪的四周边缘都是焦黑一片，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四十多道天劫，连尸身都留不下。
秦驰只听见自己紧绷的神经断裂，他跪在地上慌张的捡起发簪，周身的魔气不受控制疯狂四溢。
紧握着发簪，他赤手就这地上的血往下刨去，声音里藏着哭腔，带着压抑的颤音，“师兄，你把我送你的发簪落下了……”
“我刻了好久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最后所有的话都变成了师兄，对着四周的荒芜喊了无数声。
在无数次都没有听到回应后，他终于崩溃的埋首在地上大哭。
原来，师兄早就知道他作恶太多会遭报应。
却把本该落在他头上的报应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为什么——”
他用力捶打着地面，魔气肆无忌惮的攻击着周围的一切，绝望的喊道：“天道！你瞎了眼，你杀了这世间最好的人！”
却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呆滞了片刻，接着又苦笑出声，笑的血珠都从眼角垂落，“不对，是我的错，是我不配。”
死的应该是他这个罪大恶极的人才对！
绝望之中本身就负伤的他几乎没有了时间观念，天地变色，魔气不知道释放了多少，整个世界好像连最后一点光都不剩了。
如果没了楚夭，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好活的了。
秦驰万念俱灰，一头乌发一点点染了白，眸子失神的握着手里的发簪，突然发现发簪的表面有些特别的凹凸起伏。
回神，认真看去就发现发簪上浅浅的刻了一行小字——来找我。
他猛地直起身，因为动作太急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起来，这时终于发现楚夭的剑竟然不在这周围。
急急的起身去寻找剑的方向，但他高估了自己现在的体力，一个踉跄又摔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近乎发狂的御剑离开这里。
在希望下秦驰几乎感觉不到疲惫，他很快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像是被狐狸抛出来的地洞，稍稍探身进去，就在里面发现了楚夭的剑。
但这里只有一把剑。
秦驰抱着剑，呼喊着师兄，在绝望的感觉再次淹没过来之前，突然从旁边的小树丛里钻出了一只红毛小狐狸。
小狐狸看着有些困倦，撅起屁股伸了个懒腰，一点也不怕生的过来舔了舔他身上的伤口，然后卧在了他的脚边。
秦驰呆住了。
“师兄？”
他低声唤了一声。
小狐狸抬头，一双狐狸眸子弯弯的，和楚夭狡黠的模样有九成相似。
……
楚夭当初让秦驰找来的天材地宝中，有一样是用来暂存魂魄的。
用灵符转换天劫，必须得要他的身体源源不断的用灵气作为媒介向导，这样一来只能保留魂魄换身体了。
但魂魄不是想存哪就存哪的，再加上有秦驰的魔气阻碍，楚夭费劲的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一只皮毛漂亮的小狐狸。
弄清楚情况后秦驰当即抱着楚夭找了一处环境还没有被魔气毁掉的地方，用楚夭藏起的剩下的宝物重新铸造出楚夭的身体。
只是身体的成熟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楚夭都要以狐狸的样子生活。
“师兄，你吓到我了。”
秦驰紧紧抱着变成狐狸的楚夭，眸子有些湿的控诉，“为什么不早点把你的计划告诉我？”
楚夭抬眸看他，这时候说不了话，但也不过是一眼，秦驰就看懂了楚夭的意思。
当时的秦驰根本听不进去楚夭的话……
想到这秦驰自责的垂头，摸着楚夭毛茸茸的身上，哽咽道：“对不起师兄，都是我的错。”
楚夭摇头，跳到旁边柔软的泥土上，用爪子费劲的写着字道：
[我们都好好的，不就够了？]
抬头就见秦驰的头发都白了，楚夭有些难过，又低下头写道：
[这世间总是对你不公，但我能把最好的都给你]
[我保证过不会离开你的，你还把你弄成这样，傻不傻]
楚夭原本以为秦驰会很快发现发簪上的字找过来的，失策了。
写完就钻进秦驰怀里，轻舔着他的脸，带着软垫的爪子拨了拨秦驰的头发，不知道还能不能黑回来。
秦驰的回应是紧紧抱住楚夭。
这世间多少人的保证不过是昙花一现转瞬就忘。
但楚夭不一样。
秦驰忍不住笑了。
没错啊，师兄保证过不会离开他，他们是要白头偕老的。
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安心。
因为楚夭身体的成长需要天地灵气，秦驰只好放弃之前把整个世间都化为魔渊的想法，把大量的魔气全部吸收回自己身上。
而被魔气毁坏掉的地方，则让自己手下的那群魔修去修理。
一时之间原本人人惧怕的魔修全部都成了帮别人建筑家园的好人，再加上秦驰的实力摆在那，天星傲等人也已经死绝了，自然没人敢造次。
世界在一种诡异的稳定中开始发展。
而秦驰每天除了给楚夭身体周围换各种各样的灵药滋养他的身体之外，还要养狐狸。
原本想着楚夭变成狐狸之后，他就能把人藏进怀里走到哪带到哪了，可问题是楚夭现在变小了，哪个缝缝隙隙都能藏，他每天为了找楚夭都要四处翻腾一番。
偏偏楚夭还玩上瘾了，动不动往被子里面一藏，任他叫破喉咙也装没听见，睡的贼香。
最后秦驰直接用魔气做了个锁圈住楚夭的一只爪子，看他往哪藏。
楚夭很是委屈的蜷起尾巴抱在怀里，被秦驰两手抱在怀里，撸身上的毛。
撸着撸着楚夭就舒服了起来，从喉咙里打起小小的呼噜声，尾巴尖一晃一晃的，眸子也舒服的眯缝着。
余光见一缕白发垂在不远处，他的眸子稍稍睁开些许，爪子一勾，就把头发抱在自己怀里，轻舔了下。
“能黑回来的。”似乎知道楚夭在担心什么，秦驰捏了捏他的耳朵，温声道：“师兄看我新长出来的地方，已经黑了。”
楚夭呲了下牙，似乎还在因为秦驰的白发生气，扭开头没出声。
“师兄，我在外面种了一院子的果树。”
见状秦驰不由摇了摇头，一边给楚夭喂吃的，一边笑道：“等你变成人之后，咱们天天都有果子可以吃，果树上开的花，你也可以拿来铺床。”
这么一说楚夭就来兴趣了，他站起身，牙齿轻拽了下秦驰的袖子，想出去看看。
秦驰的魔气没办法种树，于是他就抓来了几个还活着的灵修弟子，让他们来种树。
有灵气滋养就是不一样，不过短短几个月，院子里的果树就已经茂盛的长了出来，一眼看去郁郁葱葱的，隐隐还能看到树间开着的小花。
见状楚夭喜欢极了，在秦驰的帮助下跳上一颗树，咬咬花啃啃叶子，玩的不亦乐乎。
秦驰见楚夭喜欢，就放着楚夭去玩了，自己先去给楚夭的身体换灵药滋养，反正变成狐狸的楚夭也不怕别人觊觎。
哪想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楚夭身旁多了一只毛茸茸的白狐狸，正亲昵的试图去嗅楚夭的狐狸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