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翌日早上辰时,仍不见西跨院有动静,安四只当小五考试累了,赶路累了,又或是和景元兄喝醉了,也没多管。
等到巳时,说媒的又来了。
见竟然有平安巷的姑娘,安母这才有了好脸色,连忙让安四去喊安五。
季羽正在灶房泡茶呢!听到消息,顿时吓得一哆嗦。
昨日景元兄和小五喝酒,又未出安家门,这必定是做那事了啊!
这要是让四哥发现了,这还得了?
不得出人命啊?
他放下杯子就去追安四:“四哥……”
可他一个哥儿如何走得过安四一个高大的大长腿汉子?
等他赶到西跨院时,安四已经从正房出来,皱着剑眉,一脸的疑惑。
小五去哪里了?
又见东厢房门半开着,拔腿便往那边走。
季羽心口一紧,连忙大声喊到:“四哥!没找到小五吗?”
他都喊这么大声了,小五景元兄应该听到了吧?
快起来啊!再不起来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安四点了点头:“不在正房,我上东厢房看看。”
他的声音也是低沉有力。
这下安五应该能听到吧?
可季羽仍不放心,仍要为小五景元兄争取时间,连忙道:“四哥,你看今日天气多好啊!天好蓝云好白,还有这春风吹到脸上多舒服啊……”
安四脚步一停,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又转头对东厢房喊道:“小五,起来了。今日天气不错,下午去打猎。”
然后推门就要进屋。
“四哥……”季羽心一沉,可他离安四还有段距离,就是想拦着也做不到,只得捂着肚子大喊道:“四哥,我好痛……”
安四到底爱夫郎心切,即使着急找小五,可此时还是羽哥儿更重要。
见羽哥儿弯腰皱眉,一副痛极了的模样,连忙转身几步上前一把抱着他:“羽哥儿,你怎么啦?哪里痛?先忍一下,我马上让人去叫郎中……”
安四抱着季羽大步朝院门走去,边走边喊:“孙夫郎,快去叫郎中……”
他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东厢房里安五童景元早醒了。
一见自己又光着身子,景元哥还睡在他身上,安五顿时大怒。
但他再怒,也忍着,忍到四哥嫂夫郎出了院子,终于不再忍了,一把掀开童景元,穿上衣裳就走。
又这样又这样,景元哥为何总这样?
“小五……”童景元赤身裸体地摔在地上,尾椎骨痛得他心直抽抽。
可任他如何呼喊,安五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东厢房,安五直奔后院,也不管天还凉,从井里打了水就往身上浇。
方才那火,他不止对景元哥一人发的,也对自己发的。
昨夜的事,他其实记得。
他记得自己身子滚烫得厉害,他记得景元哥哥骑在他身上起伏,喊着他的名字。
他记得自己很快活,他记得到后来他还嫌不够,一个翻身将景元哥压在身下,抱着景元哥的腿,像发了疯一样撞击冲刺着,寻求更多的欢愉……
他堕落了。
从小四哥便教他,汉子要顶天立地,要严于律己,不能纵情声色,要抵制得住诱惑……
可如今呢?他未能抵制住诱惑,反而纵情声色。
明明知道两个汉子不对,明明知道景元哥要的只是苟且只是偷欢,可他还是没忍住……
后院里安五懊恼不已,东跨院里季羽心急如焚。
四哥说要叫郎中,他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而且,因为四哥对他太过重视,导致这事的动静还闹得挺大,就连主院正房里说话的安母和媒婆们都知道他肚子痛,身子不适了。
媒婆们纷纷看向安母:“安夫人,你家四夫郎莫不是有喜了?”
安母手帕一绞,差点没气死。
哪可能有喜啊!她儿子不行,羽哥儿孕痣颜色又淡……
而等郎中来了,一把脉,果然无事。
既无身孕,也无身体上的毛病,就是忧思过度。
一听忧思过度,安四突然反应过来。
莫不是之前督促他们兄弟温书,莫不是昨夜给他说克制骑兵的法子,羽哥儿这才忧思过度?
这边安四后悔不已。
而主院,季羽并无身孕的消息传到堂屋,几个媒婆脸色顿时讪讪的,都不敢看安母。
这安四都成婚大半年了,四夫郎肚子仍没有一点消息,只怕真是个不能生的。
见安母脸色不好,几个婆子连忙走了,倒是有个黑瘦婆子未动,等人都走了,她挤眉弄眼地道:“安夫人,要老婆子我说,你家这四夫郎可配不上你四儿……”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砰”的一声,外间什么东西倒了,然后珠帘“哗啦”一声被掀开,进来一位高大英俊挺拔的少年。
这少年冷眼看着婆子,怒声道:“我安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滚!”
安五是何人?那可是打过猛虎、杀过流民的大英雄,那杀气,汉子见了都要怕。
被他这般呵斥,吓得婆子一哆嗦,瑟瑟发抖连忙滚了。
等婆子滚了,安五又冷眼看向安母。
安母如今也是怕了这两个儿子,连忙摆手辩解道:“方才我可什么都未说……”
安五看向孔婆子,怒声道:“往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不准进我安家的门。”
安母一愣:“她们可都是媒婆。得罪了她们,你还想不想找娘子了?”
安五没好气地道:“母亲又看不上,找什么找?”
这下安母不说话了。
她确实是这个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
见母亲不再提及说媒一事,安五又告诫道:“母亲,你可莫要信了旁人的撺掇,想着让四哥休夫郎纳妾。这事,我第一个不答应。谁也莫想动嫂夫郎!”
说完,黑着脸气冲冲地走了。
方才在西跨院院子里发生的事,嫂夫郎那般顾左而言他,他又不傻,岂会不知?
这皆是嫂夫郎为了掩护他和景元哥,才说些不知所谓的话阻止四哥进屋,甚至,还装肚子痛。
若不是为了他,嫂夫郎也不会装病,四哥也不会紧张得叫来郎中,也就不会有什么有喜猜测,更不会害嫂夫郎被这群蠢婆子议论。
这群捧高踩低的婆子也配议论他那无所不能的嫂夫郎?
安母被他训得一愣一愣的。
她如今哪有想过动羽哥儿?她的承嗣今后可是要为官做宰的,她哪敢换个媳妇,坐实他承嗣不行的事?
哎呦,她真是命苦啊!西屋一个不能骂的,东跨院一个不能动的,两个儿子更是动不动就训她这个做母亲的。
好命苦啊!
因为季羽肚子痛,下午安家兄弟也未去打猎。
安四捧着本书坐在床沿陪着季羽。
季羽则闭着眼睛装虚弱。
只要小五景元兄的事未被四哥发现,他不后悔撒谎骗人。
他这边难得安静地睡个舒坦觉,外头柳夫郎和云哥儿去绣坊卖绣品,就听人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平安巷那安家小夫郎病了,开始还以为是有喜了。结果郎中来了后说不是,郎中走后,小夫郎被安母训斥得都哭了。”
“唉!那安家小夫郎长得确实像天仙,性子也不差,就是孕痣淡一些,可惜了。”
“哥儿不能生,长得再漂亮性子再好,又有何用?”
“就是就是,娶个媳妇夫郎进来,还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不能生,那跟不能下蛋的母鸡有何区别?留着有何用?”
听了这些话,柳夫郎是既心疼又气愤,绣品也不卖了,拉着云哥儿着急忙慌地朝安家赶去。
他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羽哥儿不能生,被婆家怠慢。
云哥儿也着急。对他那么好的哥哥被婆婆训斥了,他岂能不心疼着急?
两人到了安家,也不要孙夫郎通传,直接进了正房。
可一进卧房,只见羽哥儿睡得正香,安四正给他捏腿按摩。
红光满面的未有丝毫受委屈的模样。
“阿母?”见柳夫郎云哥儿突然来了,还个个赤红着眼睛,一副心慌意乱的模样,安四一愣,连忙起身:“你们这是怎么了?”
柳夫郎回过神来,拍了拍心口,挤出笑容道:“无事无事,就是听说羽哥儿病了……”
安四这才知道,这事竟然这么快便传到外头了。
“阿母,无事。”安四安慰道:“羽哥儿就是累着了,养几日就好了。”
柳夫郎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他们才说了几句话,季羽醒了,见柳夫郎云哥儿来了,也是一愣:“阿母,你怎么来了?”
安四知道柳夫郎有话要和羽哥儿说,便借口叫人泡茶,出去了。
“羽哥儿。”儿婿不在,柳夫郎这才敢说实话:“你婆母今日是不是训斥你了?”
季羽完全不知道柳夫郎在说甚,直到柳夫郎说出在外头听到的那些传言,这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阿母。”季羽无奈得很:“莫要多想,这完全是无中生有的事。我一切都好,四哥好,小五好,我婆婆……比以前也好了很多。”
他确实没有撒谎,安母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至少没有当着他的面再说他什么刻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