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怜惜也好,月姬多看看我吧◎

  Neko当下就反应过来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天,Neko找到源氏质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源氏似乎有些意外她会过问这件事, 反问道:“是谁在月姬面前议论这件事呢?”

  “这不是重点!”Neko抓着他,坚持要他回答。

  源氏只好同她解释:“伤害了月姬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两位家主不是想分出高下吗?正好陛下也很好奇他们谁更胜一筹, 是他们自己胜负欲太强, 才会死在一起。”

  “胜负欲?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你是在逼他们吧。”

  “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源氏并不否认,反握住她的双手, 眼里流露出一丝脆弱, “月姬可知道, 听到你被六眼重伤昏迷的那一刻我有多害怕?”

  就算这样也不能迁怒于无辜的人吧,Neko不能理解他的思路,“上次的事情吾辈都解释过了, 五条空什么也没有做……”

  源氏握着她的手逐渐用力, “我不想在月姬的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也不想因为别人的事情和月姬吵架……”

  这是重点吗?Neko皱起眉头, “这不是别人的事情,这是光君你的事情!”

  “这对我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源氏口中微不足道的事情关乎两条性命, 以及咒术界两个家族的未来走势, 但他提及此却是一副漠然之态。

  Neko读取到源氏的思维里, 那一条黑色的裂缝比上次更深了。她警告似地说, “在我看来,这对你来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自从那一次的争执无果之后, Neko连着好几天都没有见他。

  此刻, 源氏正安静地在那里坐着, 在他的身后,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阴影之中似乎掩藏着一个更黑的东西。

  那是什么?

  Neko一步步走过去,手伸进怀里,悄悄捏住了一张火符。

  源氏似乎对他身后的东西毫无所觉,他看到月姬走来,抬起头仰望着她,口中喃喃地问,“月姬为什么就不肯多给我一些爱呢?”

  Neko停住脚步,盯着他的前额,那里似乎有一团黑色雾状的东西。

  “哪怕只是怜惜也好,月姬多看看我吧。我的心里只有你,你的心里也只有我,好不好?”

  源氏眼睛里落下泪来,被誉为“光华公子”的俊美长相,换做是任何一个女子在此都难免要为他心疼。

  Neko面色严肃不见丝毫动容,只因源氏身后的东西逐渐在她眼中清晰。那是一只造型奇特的大鬼,浑身漆黑,五官丑陋,扭曲的身体就像是黑泥铸成。

  Neko一手捏着火符,一手捏着结界符,蓄势以待。

  在源氏哀切的恳求声中,大鬼再也忍不住,化成无数黑泥从他身后冲出来。

  结界符被优先使用,环绕在Neko周身,挡下了大鬼的触碰。火符紧跟着贴上了大鬼的身体,轰一声造成了小型的爆炸,烟雾散开后大鬼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

  这只大鬼不怕火,但五行之术里Neko只学了火。

  Neko周身的结界符碎掉的一瞬间,源氏冲过来抱住了她,黑泥在这一刻包围住了两人。

  源氏紧紧抱着Neko,让她娇小的身体完全陷落在他的怀中,他大声说,“不管你是什么生魂还是妖物,请不要伤害月姬!”

  散落在黑泥各处的五官聚到一起,大鬼看着源氏和其怀中之人,嘴巴发出诡异的声音,“伤害?不可能,我永远无法做出伤害月姬的事情。因为,我就是从你对月姬的渴望中诞生的。”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吃了她,她就与我也与你融为一体了。她不会被别人抢走了,她以后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听到这话的源氏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仿佛无法直面自己的黑暗。黑泥的声音带着蛊惑,它的身体慢慢壮大,缓慢又疯狂地吞噬着源氏的理智。

  抱住Neko的双手缓缓松开了,源氏低头看着她的脸,脑子里涌上一个念头——就这样和月姬死在一起也不错,这样就可以解脱了。

  不用再爱着她,也不用再怨着她。

  Neko看到源氏的身上涌现出诅咒的气息,他眼睛被黑雾弥漫,意识里的想法已不可读取——只有没有意识的人才会不可读取。

  但真正看到大鬼把Neko按在地上,源氏的理智又瞬间回归。

  源氏拔出了剑刺向黑泥,Neko的爪子也在同时撕裂了它,几秒后它又重新汇聚到一起。

  打不过就跑!Neko不敢磨蹭,展开银之圣域,对黑泥使用重力压制,她抓着源氏的胳膊冲出了房门。

  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晨光也不明朗。走廊的阴影处躺着昏迷不醒的侍从,整座二条院安静地诡异。

  这个怪物比想象中的更厉害,冲出庭院大门的时候,Neko迎面遇上了麻仓叶王。

  Neko和源氏两人都是一愣,这位大阴阳师总能在最要紧的时候出现,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源氏大人,怎么狼狈至此?”

  麻仓叶王说完不紧不慢地抬手,几道符咒从他手里飞出去,自动追踪到大鬼周围,将它的动作束缚。

  源氏此时的样子确实狼狈,发冠凌乱、眼下青黑、脸颊还带着泪痕。源氏咬牙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他唯独不想被这个男人看笑话。

  麻仓叶王动手之后很快就把大鬼消灭。

  麻仓叶王告诉源氏,“这只鬼诞生于你的内心,你对月姬的爱已经变成了诅咒和束缚,如果不放下的话迟早会伤及两人的性命。”

  源氏闻言低下了头,自知无颜再面对月姬。

  “痴心慕往年,诀别眼中人。”

  源氏郑重将她托付给了麻仓叶王,告别的话说再多也无意义。

  天上下起了雨,源氏看着随麻仓叶王远去的Neko,雨落在他的眼睛里,看起来像是在无声地流泪。

  换了饲主之后,Neko的生活安静了很多,麻仓宅邸处在平安京内的偏远之处,没有那么多叽叽喳喳的女侍,也没有来来往往的贵客。

  天皇和极少数的贵族很早就知道麻仓叶王的灵视能力,他们认为有需要的时候可以传唤麻仓叶王,没有需要的时候尽可能远离,所以麻仓宅邸在偏远之处也是双方的选择。

  Neko每日都会抽出时间来画符,在上面注入巫力和咒力,画出来的符咒对咒灵使用也有效。

  最近她的研究方向改成了穿越时空之术——阴阳术里并没有记载这样的术法,麻仓叶王说或许只有成为神才能做到。

  “成为神?”Neko脸上写着不解,“人类怎么成为神?”

  “掌握了阴阳、生死、五行、自然之力,人类也就不再是人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神。”

  Neko摸着下巴,“唔……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那我们就一起努力成为神吧!——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根本不可能做到吧!”

  Neko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叶王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呢。’

  ‘毕竟叶王那么厉害,好像什么都知道,好像什么都能做到,好像没有什么难得倒叶王……’

  ‘如果是叶王的话,一定有办法把我送回家的吧?呐呐,对吧对吧?’

  仗着麻仓叶王有灵视能力,Neko经常懒得开口,只在心里和他说着话。

  ——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对叶王来说都是一样的呀。

  麻仓叶王抚了抚她粉色的脑袋,“这么相信我吗?”

  “那是当然啦,因为叶王是最强的啊。”

  麻仓叶王最近要出一趟远门,据说是要去一个叫出云的地方。

  “小猫是要一起去还是要留在京都?”

  Neko想到产屋敷无惨的情况有些犹豫,无惨的身体看起来是一天不如一天,但是每每在死亡之际,他又能奇迹般地生还——在他的身上Neko见识到了人类的生命力最顽强的一面。

  麻仓叶王好像知道她的选择,“出云那一带最近不太平,此次出行我是要去处理棘手的事情,小猫留在京都也好。”

  不知道麻仓叶王是去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他出发的那一天,小股宗站在他肩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傍晚,Neko来到产屋敷宅邸。

  空气里的血腥味很重,产屋敷无惨的房间里到处是血迹,医师倒在地上已经凉透了。

  产屋敷无惨手里握着一把剪刀,那上面都是干涸的血迹。他似乎等很久了,见到Neko出现,无惨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用剪刀剪下一缕自己的头发,乌黑的发丝在被剪断的后落到地上的分明是白发。

  “这也是你的能力吗?”

  “我看到的自己,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他踩过地上的白发,一步步朝Neko走过来。地上除了血迹,就是他的断发,Neko大概可以想象得到,产屋敷无惨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反复剪下自己的头发,直到确认……

  产屋敷无惨用力捏着她的双肩,“你让我看看,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Neko解除了对他的所有幻术。

  产屋敷无惨看到了真实的自己——雪白的头发、漆黑的指甲、变成血色的瞳孔、四肢上突起的青筋,还有全身上下被蚂蚁啃噬一样的酸麻和痛楚。

  Neko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无惨,他崩溃般地大笑,而后又控制不住地大哭。

  作者有话说:

  大鬼是通灵王里的一种说法,诞生于人的内心,不属于咒灵、妖怪、式神,原著中叶王和安娜都制造出过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