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个人倒在地上，声音不小，也引起了骚动。
曲意绵不可避免的回头，看见了摔倒的南风霁。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南风霁，如此狼狈、落魄。好似一身吸引人的骄傲全都散去，没了光芒。
明珠失色，黯然到叫人瞧着伤心。
曲意绵犹豫了。
她动作大概慢了一步，周围有热心的人已经把她扶起来了。
曲意绵讪讪收回步子。
既然有人关心，那她就不管了吧。
曲意绵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
“曲意绵！”南风霁被人搀扶着，头发被风吹乱。
脸上还挂着泪痕，步子都不稳，但这些她都没在意，眼里只有曲意绵。
呼唤着，还想同她道歉，还想挽回。
曲意绵被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但她愣神，就不得不听进南风霁的乞求。
“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南风霁哽咽着，声音颤得厉害。
她们用的语言在这里没有别人会听懂。
但光看动作，也能品出一二。
扶着南风霁的中年人看向曲意绵，意思明显。
曲意绵咬牙，最终还是上前，从中年妇人手里接过了南风霁。
南风霁好似变得比以前更沉了些。
她们分明拥抱过，如今相碰，触感是那样的陌生。
“曲意绵……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隐瞒，不该那样看你。”
南风霁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抱着曲意绵的手，贴着她。
身子沉重但也绵软，靠过去，就好像在亲吻曲意绵。
不带暧昧，是骑士礼节性的问候。
这个想法一出，曲意绵都被自己惊到了，头脑一瞬间空白起来。
“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后悔了，知错了。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南风霁几近流泪。
被眼泪惊醒，曲意绵发现自己那只被南风霁圈着的手在颤抖。
她想起自己这半年的闷顿痛苦，和那一周不真切的欢愉。
又看着身边无比真挚的罪魁祸首，一时间做不出选择。
南风霁已经这么难过了，如果她也喜欢自己，那就算是她离开的三个月，也不会好过。
潜意识道出的想法，把曲意绵噎了一下。
好像她还喜欢南风霁一样，她怎么会这么想？
她关心南风霁受了多大苦做什么？
她自己甚至都还拍不出照片呢。
可真要把如此可怜可悲的南风霁丢在异国他乡的街上，曲意绵大概也做不到。
她对世界抱有旁观的态度，偶尔冷漠的吓人。
可这样的态度，不会对自己在意的人。
她在乎的人不多，南风霁本是其中一个。
看着卑微的南风霁，曲意绵是痛心的。
她把南风霁拉起来，让她站稳，却不敢面对那双过于真诚，过于骇人的眸子。
“晚了。”沉默些许，曲意绵最终选择了拒绝。
她慢慢松手，转过身，奔向行李。
也不知道，她是在说飞机还是在说道歉。
飞机上，曲意绵平静了几个月的心，浮躁起来。
她思绪也乱，情感也乱。
一半的心被南风霁扯着，想要怜悯她，原谅她。
一半的心还沉浸在那被抛弃，被不信任的苦闷中。
尤其一双手，太久没能拍出合心意的照片，让曲意绵看着就烦。
这样躁郁的心情……曲意绵打了个激灵。
她熟悉这样的感觉。
她好想远离。
她不知道，飞机的另一个角落，南风霁跟了上来。
确认过那个外国女孩只是送曲意绵一程，不是曲意绵的旅伴，大概也不是新欢，南风霁便跟着来了。
哪怕曲意绵骂她一顿，都比今天那一句轻飘飘的“晚了”让南风霁好受。
南风霁神色带了点阴郁。她有感觉到曲意绵的犹豫，手臂的颤抖。
这是带着她跟来的缘由。
她总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
别的不说，让曲意绵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行走，南风霁也不放心。
好歹她带的人多，万一有点意外还能帮到曲意绵。
取行李的时候，曲意绵一个人努力去拖那行李箱。
她有两大个，身上还有一个背包，动作略显笨拙。
她也习惯这样什么事都靠自己了。
不多时，有人搭了把手。
行李在两个人的努力下落到地上。
“谢谢……嘶！”曲意绵一声道谢没说完，便看见了南风霁的脸。
她显然被吓了一跳，尤其南风霁眼中充着血丝，脸上又没什么血色。
一红一白，足够精神恍惚的曲意绵把她看成鬼了。
曲意绵往后连着退了三步。
南风霁想去扶，不确定她该怎么碰曲意绵，最终还是拉住了曲意绵的手。
曲意绵半仰着，终于对上南风霁的眼睛。
心里都被这一点不美的眸子弄得紧缩。
南风霁本该是美的。无论气质、五官、身材。
一双眼尤其，带了无比吸引曲意绵的神情。
自信、骄傲，是曲意绵从小向往的状态。
说到底，不止五官的美，南风霁散发的那份独特张扬的气质也深深拽着曲意绵沦陷。
可现在呢？南风霁被这份情折磨的不像个人了。
比以前消瘦、苍白。
曲意绵就这样心疼起来，没有再拂开南风霁。
当然，也没有什么话要跟南风霁说。
南风霁只是默默的跟了一路，帮她提行李，帮她叫计程车。
上了车，曲意绵报了宾馆的地址。
南风霁没说话，在她旁边，和她隔了两个背包的距离，却几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曲意绵被看得受不了，拿手挡了一下。“别看了。”
南风霁这才收回眼神。“抱歉。”
进了宾馆，曲意绵兀自开好房间，上了楼。
她没告诉南风霁她的房间号，想着要是就这样南风霁就找不到她，那也算了。
南风霁怎么做，曲意绵不想关心，却不断在脑子里转着她们方才的接触。
南风霁好似疯了，执着着一定要她一个回复。
她怎么能这么坚定呢？她身份那样高，身边合该有太多优秀的人。
这样的人被自己绊倒。曲意绵说不出的难受。
她大概是不配的。
辗转了一夜，曲意绵没能忘掉南风霁的脸。
她静了一会儿，忽的起床，动作发狠。
她翻出相机，无论如何，今天要开始复健。
她下楼吃早饭，看见了几乎蹲守在那儿的南风霁。
这人脸色比昨天还差。
“你……不会一晚上都守在这儿吧？”曲意绵有被吓到。
就算是自己找南风霁的那段时间，也没有这样疯狂。
闻言，南风霁还笑了下。
“没有。”也就等了一早上。
那笑容因为缺乏休息的脸色，稍显诡异，却也温暖。
曲意绵低头，匆匆进了餐厅。
南风霁在她旁边一桌坐下，也就拿了一个面包。
曲意绵余光一直在看南风霁，发现她一点都没吃，拿面包当摆设。
曲意绵被心里扯痛的受不了，狼吞虎咽的把自己那份吃完，随后夹了一个三明治，递给南风霁。
南风霁抬眸，再次展露笑颜。
她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曲意绵便匆匆逃开了。
南风霁愣了五秒，把三明治带上，跟了过去。
再次被南风霁找上，曲意绵也是很服气了。
她大概真的没法逃开这个人。
曲意绵叹息一声，侧头悄悄看了这个帮自己拿了包的人，有点郁闷。
却没有之前那么难受烦躁了。
一连多日，两个人都是这样的相处。
曲意绵什么不说，南风霁也还是总能等到，找到她。
于是曲意绵不再赶她走。
南风霁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总算恢复了点之前的模样。
曲意绵不怎么跟她说话，她也就跟着，像个小管家，尽职尽责的。
“你过去，站那个喷泉旁边。”直到一个阴天，曲意绵看着眼前的景，忽然来了感觉。
她拽了下南风霁的手，示意她过去。
南风霁明显呆了一下，大概也没想过曲意绵会这么快就跟她说话。
南风霁赶紧抬腿走了过去。
她靠在喷泉旁，轻生问了句：“需要我怎么做？”
光是这份感觉就很好。曲意绵没接话，摆弄着相机，一连拍了好几张。
阴郁的天色，坠雨的云层，灰蒙的景，还有一个有些忧郁又温和的美人。
美人的憔悴甚至不需要扮相特地去做。
她本身就带着一种要被世界隔离、推开又拒绝的破碎感。
可也没有真的就此碎掉，问话都时候神情依旧柔和。
曲意绵把这一瞬间捕捉下来，看着自己拍出的照片，险些落泪。
半年过去了，她终于拍到一张符合审美心意的照片。
竟然，还是拍的南风霁。
“怎么了？”南风霁看她拍完，起身赶过来。她看曲意绵眼眶泛着泪光，突然紧张起来。
这一周她们相处明明逐渐转好，拨云见日一般。
怎么曲意绵又哭了？是因为自己吗？
“别哭啊……我，我错了。我哪点不对，惹你不高兴了吗？”
南风霁慌张的摸出纸巾，递给曲意绵，见她不接，又想帮她擦眼泪。
曲意绵撇过头，还是抽走了南风霁手里的纸巾。
“不是你。”曲意绵抽噎着，找了空跟南风霁回话。
“你过去点。”她捂着脸，大概不想让南风霁看见她这样。
南风霁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又在曲意绵沾满水色的眸子注视下退开几步。
她有些不明白曲意绵的意思。
这是又在赶她？
南风霁拧着眉，在原地，颇有些受伤。
直到曲意绵把眼泪止住，又翻了一遍相册后，招呼南风霁跟上，南风霁才总算松了口气。
至少还愿意让她跟着。
看得见曙光，南风霁就不会因为一两次失落而放弃。
“所以刚刚是我有什么没做好吗？”走在路上，南风霁还是又问了一遍。
曲意绵抿嘴。“没有。”
她回话了。
南风霁心下浅浅的喜悦起来。“那我之前说的……道歉之类的事，你接受了吗？”
曲意绵本还在愁闷她灵感都来自南风霁的事。
被冷不丁的一问，瞥眼横了南风霁一眼。
南风霁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不提这件事。
“今天还打算去哪儿？”不过别的交流，南风霁觉得她们可以继续了。
曲意绵报了两个地址。“午饭都话，随便买个汉堡解决。你行吗？”
她看南风霁之前还挺讲究的。就是这一段时间跟着自己吃食都很随便。
“你要这么问，那就不行。这几天你都在吃快餐。咱们是在旅游对吧？吃顿好的不行吗？”
南风霁得寸进尺，拿出自己做攻略找出来的餐厅。“吃这家怎么样？”
曲意绵情不自禁的点头。
刚答应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着南风霁的道了。
她怎么就这么随便让南风霁牵着鼻子走了？
南风霁预定完座位，余光看见曲意绵的眸色带了怨气。
她不明所以，稍微凑近了一点。“怎么了？想换一家吗？”
曲意绵稍稍往后仰，不想和她贴这么近似的。“给你脸了，要你帮我定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