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暖心人陪着, 萧瑾一夜无梦,窝在孟宛怡怀里,睡得倒是安稳。

  清晨, 天朗气清,房内有了光亮, 孟宛怡徐徐睁眼,看怀里温顺的女子卸下所有防备, 视她为最贴心的人。

  薄唇轻抿, 孟宛怡受之有愧, 她不值得萧瑾的交托。

  萧瑾仰起头看她,抬手抚平孟宛怡蹙紧的眉头,问:“怎么了?大清早的就闷闷不乐?”

  孟宛怡握住轻抚在眉间的手,送到唇边亲吻, “没事, 就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我有些不适应。”

  萧瑾嗔她一眼, 趴伏在孟宛怡怀里,她从不知, 自己竟如此贪恋这个怀抱,温暖的,清爽的馨香沁人心脾。

  只不知, 这短暂的幸福, 能存续多久?

  如若孟宛怡得知她当初之所以会选择留在孟府,是想要寻仇,她该不会如此毫无防备地待她了吧?

  缓缓阖眸, 萧瑾忍着纠结躲在孟宛怡怀里, 偷片刻的懒。

  同床共枕的两人, 各怀心事,趁萧瑾假寐,孟宛怡轻舒一口气,盯着床梁缠绕的绸布,若有所思。

  回府数日,孟宛怡再次被孟弘益叫到书斋内问话。

  从前来过书斋多次,孟宛怡的视线向来只落在孟弘益的身上。但自打看过萧瑾画的图,孟宛怡便对这书斋上了心。

  状似无意地瞥一眼周遭的布局,与脑海中的图样相比较,孟宛怡心思缜密,孟弘益瞧不出她的异样,只沉声询问:“回府这么久,长公主就没再召见你?”

  “召见我,被我拒绝了。”

  “为何?”

  “左右不过是闲聊,没什么意思,我想留在府里,多看些书,增长知识,也省得腹中无墨,被长公主嘲笑。”孟宛怡编起谎话来面不改色,言语间隐约带着几分不服气。

  孟弘益眼皮轻掀,心里将长公主的性格回味了遍,料想这是个好征兆。

  长公主在外人面前素来高冷,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若她当真开起孟宛怡的玩笑,那便是把她当做亲近之人看待。

  “长公主那是恨铁不成钢,她想重用你,可惜依你如今的能力还不够格。”孟弘益端起一旁的白瓷茶杯,抿一口茶水,才缓缓放置桌案之上,“近日若无事,你便在府中看书习字。”

  孟宛怡目光追随着孟弘益,看他饮茶时的动作,行云流水,瓷杯洁白如玉,杯壁上着淡淡的青花纹样,赏心悦目。

  不过,那瓷杯总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不似桌案右上角闲置的瓷杯,纯铜鎏金浮雕龙凤呈祥茶杯,古色古香中又透着一股神秘之感,静置于桌案之上,仿若与鸡翅木书桌浑然一体。

  趁孟弘益低头又抿一口茶,孟宛怡借机道:“只是女儿房内的书不多,能读的女儿不知翻阅过多少遍了。不知,女儿平日里可否来爹爹书斋内拜阅些书籍?”

  孟宛怡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光,视线拉远,往孟弘益身后的书架上扫了一圈,一脸渴望。

  不出所料,孟弘益并未直截了当应允她,“你有什么想看的书,为父找给你便是。”

  孟宛怡低头沉吟,“好。”

  孟弘益并没有留她在书斋逗留太久,每次聊完公事,便匆匆吩咐孟宛怡离开,将漠然无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踏出长院,孟宛怡仰头望向干净清透的天空,似一张透明的网将孟府罩在网内。

  孟宛怡感慨围墙高筑的孟府,如若不是有娘亲和萧瑾在,她恐怕一日也待不下去。

  孟弘益愿意与她多说两句,无非是觉得她尚有利用价值罢了。

  心乱如麻,在院门口逗留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孟宛怡想起长公主的话,转身往院内走。

  书斋的房门紧闭,云纹样式花格门窗被布帘遮挡,看不清门里面的动静。

  孟宛怡驻足在门外,诧异她方才一直守在院门口,未见着她爹爹的身影,怎得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轻推房门,伴随着吱呀声,门开了一条缝隙。阳光透过门缝漏进去,照出一条细白的光影。

  书斋内寂静一片,孟宛怡捻着声走进。

  过分诡谲的静令孟宛怡下意识屏住呼吸,她目光扫视屋内,细细打量。

  不见有任何异样,孟宛怡拧着眉,欲要转身往回走时,目光掠过桌案上的一只茶杯,鎏金杯盖旋转开,只留边缘一小截黏合在杯子边缘。

  寻常的杯子是做不到的,小小的接触点,怎能支撑住整个杯盖?

  缓步走过去,孟宛怡指肚按在杯盖上,想要掀起时却发现杯子与杯盖牢牢黏合在一起,动弹不得。

  孟宛怡按住杯盖上的龙凤图,转动杯盖,官帽椅后的墙壁随之出现松动。杯盖继续旋转,墙壁上的缝隙逐渐显露出来,近乎半个墙壁缓慢转动,孟宛怡被眼前一幕惊住。

  一霎目瞪口呆,孟宛怡手指轻弹,将杯盖复位。

  视线直直地盯着复位的墙壁,方才隐约显现的墙缝荡然无存,一切又回归原样。

  心跳扑通,孟宛怡大吃一惊。

  所以,她爹爹就藏在墙壁后面吧?

  里面究竟是怎样的景况?她爹爹为何没有出声制止她的行径?

  理智占据上风,孟宛怡几步退出书斋,掩好房门,一路小跑回西院。

  西院卧房内并不见萧瑾的身影,孟宛怡问向候在房内的琉璃,“瑾儿呢?”

  “小姐去书斋时,萧小姐便出府了。”琉璃看她一眼,特意强调了句,“是坐着软轿离开的。”

  “是出远门了?”孟宛怡好奇,今晨起床时她并未听萧瑾提及要出远门之事,按理说依照她们如今的感情关系,萧瑾若当真有事,该知会她一声才对。

  琉璃跟随孟宛怡多年,自然看出她心中疑虑,遂贴心解释道:“收了封来信,萧小姐便带着檀云匆匆出府了。”

  孟宛怡往窗外看一眼,日头正盛,也不知瑾儿何时回来。

  飞凤楼。

  长公主斜靠在贵妃榻上,看跟前楚楚动人的萧瑾,端坐在跟前,“宛怡活生生出现在你面前,萧姑娘有何感想?”

  萧瑾起身,向长公主行礼,“瑾儿多谢长公主的救命之恩。”

  长公主抬手挡了萧瑾的礼,语气淡淡道:“本宫今日邀你来,并非向你讨要恩情。若真想要讨,也是找宛怡那丫头要。”

  长公主言语尽是透着对孟宛怡的宠溺,无形中似将萧瑾推开在三人的关系中。

  萧瑾忍下心中的不忿,默不作声。

  长公主妩媚的眸子轻眨,一双桃花眼潋滟着光,目光掠过萧瑾如凝脂一般细腻的肌肤,那剔透的耳垂下,那一抹娇艳便显得愈发夺目。

  长公主轻嗤一声,暗道孟宛怡急性子,竟也不知顾念着萧瑾白日里要见人,明目张胆地便在人家脸上留下爱的痕迹。

  淡看一眼,长公主搭在胸前的手蜷缩起来,悸动的心再次猝不及防地为那人而乱了方寸。

  曾经也有人似孟宛怡那般,鲁莽、不知天高地厚,却能端着一颗纯纯的心想要交付于她。

  是她辜负了那丫头。

  敛下眸中的失意,长公主问:“在孟府待得可习惯?”

  萧瑾不知长公主话锋一转所谓何意,只颔首回应道:“还好。”

  长公主微眯着眸子打量她,心知以萧瑾的性格,自然不会向她吐露心声,便牵出孟宛怡来拉近两人的关系。

  “宛怡出事这半年来,受了不少苦。萧姑娘是她活下去的动力,本宫派去孟府的大夫每日过来回禀关于你的情况,便有人将这些一一讲述给宛怡听,也不知她听进去多少,但人到底是被救回来了。”

  长公主向萧瑾娓娓道来,句句不离孟宛怡,她们妻妻分离的这段时日,多亏了有长公主从中调和,才有了她们的久别重逢。

  萧瑾听闻跪在长公主跟前,发自肺腑地向长公主道谢。

  长公主也并非想要她一句无足轻重的致谢,拉拢人心才是她的目的。

  “救宛怡,本宫也是出于私心,你无需相谢。”长公主倒是坦率之人。她起身,端坐在萧瑾跟前,问:“只是,本宫有一事,需要萧姑娘配合,不知你可愿意答应?”

  萧瑾思虑半晌,才小心翼翼道:“瑾儿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本宫既然找到你,自然是认准了你的能力。”长公主轻笑,刻意叮嘱,“此事,莫要让宛怡知晓。这是······你与本宫间的秘密。”

  “是。”

  房间内窸窸窣窣,长公主谆谆叮嘱,萧瑾听得面色苍白。

  房门在此时被敲响,长公主厉色望过去,问:“何事?”

  “公主,孟姑娘到。”

  轻舒口气,长公主吩咐道:“带她进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孟宛怡踏入房内,掀起一片清新的气息。

  孟宛怡瞥一眼背对着她的萧瑾,单薄的背影微微颤抖,似一只受惊的小猫,暴露在风雨中,无处可躲。孟宛怡视线匆匆挪开,生怕惹恼了长公主,跪地行礼道:“宛怡拜见公主。”

  长公主盯着她看,桃花眼化开一抹恣意的笑,“孟宛怡,你当真是来拜见本宫的?”

  长公主未吩咐她起身,孟宛怡只得深埋着头,沉默不语。

  她的小心思,如何能逃得了长公主的眼?

  淡笑一声,长公主清脆的嗓音道:“快抬起头来看看,本宫有没有对你的小娇妻如何。”

  萧瑾耳朵尖红红,咬唇避开孟宛怡情不自禁地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