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清看着脚边的糖呆住了。

  自从高考那天许妍淑给了她一颗糖之后,往后,只要她紧张,无论何时何地,她的手里都能及时的出现一颗糖。

  她还记得大学有一次,自己因为输掉了比赛,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许妍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陪着她坐了好久,到最后,许妍淑又从手心变出了一颗糖。

  当时安宜清就被逗笑了,忍不住问道许妍淑,‘既然你有这么多糖,那是不是代表以后只要我不高兴了,生气了,也能得到一颗糖。’

  当时许妍淑是怎么回答的?她说‘不论怎样,只要能让你高兴,能让你不生气,那你就有吃不完的糖。’

  如今呢?安宜清蹲下身捡起了脚边的糖,握在手心,她该睡觉了。

  而那颗糖也静静的躺进了床头柜抽屉的角落里。

  而一墙之隔的客厅,许妍淑却失眠了。

  沙发躺着还算舒服,被子也很厚实,唯独,沙发短了一截,许妍淑的脚伸不直,一伸直了又只能吊在沙发外面,冷。

  没办法,许妍淑只能一直蜷缩着双腿睡觉。

  辗转反侧,直到深夜,许妍淑叹了一口气,还是睡不着。

  许妍淑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花板,客厅不是很昏暗,勉强能视物。

  许妍淑在想,今天的情况对她来说很不容乐观,如果她再不采取一些行动,恐怕过不了多久,她就真的要把安宜清拱手让人了。

  她要找个人帮帮忙才行,找谁呢?许妍淑正想着找谁帮忙,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吱呀”一声,是开门声,吓得许妍淑立马闭上眼装睡。

  安宜清睡得正舒服就被冻醒了,她原来的厚被子被她妈拿去给许妍淑了,没办法她只能爬起来又从衣柜顶上给自己拿了一床被子。

  刚把两床被子叠在一起,安宜清就听见外面的大风刮的哗哗作响。

  “这风也太大了吧。”安宜清站在阳台边自言自语。

  看着外面的坏天气,安宜清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外面睡沙发那个傻狗有没有冻死。

  想着想着,安宜清看了一眼时间,四点十三,应该睡着了吧,她就去看一眼,免得冻死了明天她妈要找她算账。

  于是,安宜清抱着一床小毛毯蹑手蹑脚的打开了卧室门。

  刚走到客厅,安宜清一眼就看见了安稳躺在沙发上睡着的许妍淑,身上还牢牢的裹着被子,只露出了小半张脸,和,两只脚?

  安宜清皱眉,什么天气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居然还把脚露在外面。

  许妍淑紧闭着双眼,大气都不敢喘,她知道有人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脚步很轻,轻到要不是她现在精神高度紧张根本就听不见。

  许妍淑就那样紧绷着身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觉脚被人碰了一下,得亏她忍住了没动,否则就要被发现了。

  不过,那人好像不准备离开似的,许妍淑一直都能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的脚边,随后,脚底传来的瘙痒感更清晰了。

  许妍淑告诉自己,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奈何,她怕痒,还没忍多久,就忍不住边笑边缩回了脚,“别挠了别挠了,痒。”

  眼看装睡的人破了功,安宜清抱着毛毯面无表情的看着沙发上坐起身的人。

  她刚才本来只是想拉一下被子把许妍淑的脚盖住,谁知意外碰到了那双脚,是温热的。

  安宜清疑惑的望着那双脚,睡着了脚放在外面吹风还能是温热的?

  再看看沙发那头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许妍淑,安宜清心下嗤笑一声,装睡是吧,那就别睡了。

  许妍淑捂着自己的脚,笑够了,眼底蒙着一层水雾,看着安宜清朦朦胧胧的,但她感受得到,站着的人心情不怎么美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装睡的,我腿伸不直,才会睡不着的。”许妍淑略显委屈的向安宜清解释着。

  谁知对面站在的人久久没有动作,也没说话,搞得许妍淑看人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能揪住了身下的被子。

  “谁让你长那么高的,睡得了就睡,睡不了就去外面找能睡的。”

  安宜清回话了,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许妍淑也蛮高兴的,至少还愿意和自己说话。

  许妍淑刚抬起头准备回答安宜清,“啪”的一下,一个毯子摔在了她的脸上。

  “……”倒也不必丢的这么大劲。

  许妍淑把毯子从脑袋上拉了下来,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卧室的关门声。

  许妍淑看着手里还残存着一丝温度的毯子,往怀里收了收紧,她还能睡三个多小时。

  “姐,姐?姐!”

  许流萤推了好几下熟睡的许妍淑才勉强把人叫醒。

  “怎么了?”

  许妍淑醒的稀里糊涂的,脑子还没开机成功。

  许流在一旁缠着许妍淑说道:“你快起床,都快八点了。”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许妍淑虽然脑袋没开机,但基本的意识还有,比如,她不相信许流萤会在放假期间早起。

  许流萤嘿嘿笑了两声,“你待会上班的时候,把我也带上呗。”

  “带上你干嘛?”

  “我去找我溪溪姐姐啊,啊,如果你担心我闯祸,那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闹着你们的,我会很安分的。”

  “……”

  许妍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伸手掐住了许流萤的脸,“怎么没见你这么想着你的两个亲姐姐?”

  “怎么没有,我都想啊,只是,我溪溪姐姐可能要多你们那么,一,点,点。”许流萤无比诚实的伸出两个手指比划着。

  “你溪溪姐姐,什么都你溪溪姐姐,要不以后你就跟着你溪溪姐姐过吧。”

  许妍淑无意调侃了一句,许流萤却笑的没心没肺,“好啊!”

  许妍淑失笑摇头,她这个妹妹当真是无忧无虑。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爸妈和你二姐呢?”

  “爸妈出去晨练了,二姐去上班了啊,哎呀,姐,你别问了,赶紧起床,再不走,你要迟到了!”

  许妍淑最后是被许流萤连催带推推出的门,走之前,许妍淑还顺道顺走了她抱了一早上的毯子。

  以至于许妍淑把许流萤带到贺缘溪办公室的时候,许流萤就开始吐槽了起来。

  “溪溪姐姐,你不知道,我姐有多抠,连毯子都要从我二姐哪里顺。”

  许流萤的吐槽把贺缘溪逗笑了,抬手揉了揉许流萤手感绝佳的脑袋说道:“我也觉得你姐抠,而且不仅抠还担小,你说你姐这样还能找到对象吗?”

  “啧,我觉得不好说。”许流萤做出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惹得许妍淑伸手就要教训人。

  “啊,溪溪姐姐救我!”

  许流萤一个躲闪钻到了贺缘溪的身后,贺缘溪也很配合的展开了双臂,一副护着小鸡仔的模样。

  许妍淑看着面前笑闹着抱成一团的两人,看着贺缘溪无语道:“你就惯着她吧,她都要上天了。”

  许流萤躲在贺缘溪身后探出了脑袋,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敢继续怼许妍淑。

  “我溪溪姐姐乐意惯着我。”

  眼看许妍淑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脾气又要翻起来了,贺缘溪眼疾手快的把人按回了身后,她怕许妍淑会对许流萤动真格的。

  “我乐意惯着她,你少管。”

  两人一唱一和,许妍淑眼看说不过,摔门而去。

  确定许妍淑真的走了,许流萤从贺缘溪身后跳了出来。

  “哼,我姐真是的,简单粗暴。”

  贺缘溪看着炸毛的许流萤失笑摇头,“好了,听话一点,以后少和你姐掐架,否则,哪天她气急了,可没人拦得住她动手。”

  许流萤嬉皮笑脸的缠上了贺缘溪的胳膊,“才不会,我姐最多骂我一顿,她从来没有打过我,而且,就算她真的动手,我有你们护着啊,就算再退一万步讲,我也有手有脚啊,我肯定知道跑,才不会傻不愣登的站在原地等着挨打。”

  许流萤说的得意,都快上天了。

  贺缘溪无奈轻嗔道:“你哦,人小鬼大。”

  “嘿嘿,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百花镇玩啊?”

  贺缘溪看着眼里充满期待的许流萤,笑弯了眼,“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

  于是,等许妍淑中午来找两人吃饭的时候,才从贺缘溪的秘书口中得知,两人一大早就出发去了百花镇。

  扑了空的许妍淑也无话可说了,只得给许流萤发了消息,让注意安全,不要惹麻烦,就彻底放手不管了。

  回到办公室,许妍淑也没了吃饭的兴致,随意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些给许流萤准备的零食垫肚子。

  许妍淑靠坐在椅背上,简单对付着午饭,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她该找谁帮忙了。

  陶依刚看完最后一个病人,要是她一早知道医生这么累,当初她就不会听她爸妈的话选择医学专业,她还不如直接去学个设计或者营销啥的,还能帮家里卖卖衣服。

  陶依来的有点迟,食堂排队打饭的人已经没先前那么多了,很快她就端着餐盘找了个好位置坐了下来。

  真准备动筷,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陶依看见手机上显示的名字,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什么情况?

  自从三年前安宜清表白失败之后,她们之间的交集也就变得少了起来,甚至可以说那之后根本都没见过,而现在,许妍淑居然会给她打电话?

  虽然有所怀疑许妍淑的这个电话背后有鬼,但陶依还是按了接听键,她倒要看看,这人卖的什么关子。

  “陶依?”许妍淑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还真是许妍淑,“你有什么事?”

  确定对面的人是陶依之后,许妍淑也不墨迹,直奔主题。

  “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我想让你帮我重新追绵绵。”

  许妍淑话说的直白,陶依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许妍淑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这次换来的是陶依长久的沉默以及暴躁的谩骂声。

  “许妍淑你是不是有病?当初是你自己拒绝的绵绵,是你亲手推开了她,现在又想来纠缠她。”陶依气笑了,至今她都还记得安宜清那晚哭的有多伤心,“怎么,你是觉得绵绵很好欺负是吧?!”

  “不是。”许妍淑知道都是自己的错,但她从来没有觉得安宜清好欺负。

  而那头的陶依气的连手里的筷子都丢了。

  “你知不知道你自以为是的用那破理由拒绝她之后,她哭的有多伤心,她从回到寝室开始就一直哭到了第二天早上,眼睛肿的连课都没法去上,那段时间,她除了上课就把自己关在寝室,哪也不去,就躺在床上没日没夜的哭,就那样躺了五天,整整瘦了二十斤,二十斤啊,那是什么概念!”

  “而你呢?自从拒绝她之后,你就人间蒸发了,我们都去找过你,想让你去劝劝她,最起码要吃饭,可是呢,你的朋友们怎么说的?她们说你去外地实习了,要等毕业才会回学校了,毕业啊,她等得到你吗?根本等不到!”

  说着说着,陶依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其实,当初安宜清的情况比她说的还要严重,她想全部告诉许妍淑的,可是她说不出口,因为那段时间的安宜清真的是,人不人,鬼不鬼,感觉一刻不看着就能随时去了的状态。

  那段时间安宜清几乎没怎么吃饭,全在床上躺着,好几天了,她才发现安宜清得了胃病,不是安宜清不想吃,是完全疼的吃不下。

  得亏送医院及时,没什么大事,医生挂了一些消炎药,控制住之后就让出院了,只是从那之后,只要她们和安宜清一起外出,都会在包里带着一些吃的东西,随时以防安宜清犯胃病。

  在得知许妍淑去外地实习之后,一夜之间,安宜清变了,变得沉默寡言,不再那么爱说爱闹,一心全都扑在了学业上,更是把一切和许妍淑有关的东西都扔掉了,其中包括了那份曾经安宜清最引以为傲的喜欢。

  往事不堪回首,陶依深吸了一口气,冷漠说道:“你自己不愿意珍惜的人,有的是人会替你珍惜,而你,不配再去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