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许妍淑谨遵医嘱,每天按时按点的去医院针灸理疗。

  只是吧,除了第一天她遇见了安宜清,之后的几天愣是连安宜清的头发丝都没看见一根。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许妍淑扎完针,忍不住问起了一旁替她扎了几天针的医生。

  “李医生,你知道安医生去哪了吗?”

  李艺刚洗完手,还没来得及擦干,耳朵里就灌进了声音。

  “你和安医生认识?是找她有什么事吗?”

  “认识的。”许妍淑心想,为了她的计划,撒个小谎应该没问题,“安医生朋友给她带了东西,拜托我一定要送到她手里,可我这几天都没看见人,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李艺听见是朋友,根本没怀疑,而且她看眼前的这人也不像坏人,于是便很轻易就把安宜清的行程说了出去。

  “安医生这些天和她师傅一起去外地交流学习了,要一个月之后才回来。”

  一个月!许妍淑呆住,一个月之后,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那你知道她们去哪交流学习了吗?我最近正好要出差,如果顺路,我就把东西给她带过去。”

  “可以啊,她们去了南安市。”

  南安市?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许妍淑想了想,她只有大范围的地址,不容易找着人,她还需要更详细的地址。

  “那她们是去的那个医院啊?你别误会,我是怕到时候我到了那边打电话没人接,我又不知道该把东西给她放在哪里,你把她们待的地方告诉我,我打不通电话就直接把东西给她放医院,她自己去拿,也方便一些。”

  李艺一想,好像是方便一些,“她们在C大的附属二院,住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有这两条信息已经够了,许妍淑赶忙道了谢。

  她想起来了,她们最近好像有个合作项目就在南安市。

  许妍淑出了医院就直奔公司,生怕多耽误一点时间。

  贺缘溪刚看完一份文件,正准备出门吃个晚饭,刚拉开办公室的门,就和折返回来的许妍淑撞了个正着。

  “嘶!”

  贺缘溪捂着自己的鼻子,愤懑的看着许妍淑,人高了不起啊,下巴长那么尖干嘛,戳死人了!

  贺缘溪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感觉好一点了才问道:“你不是找你的妹妹看病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有事和你商量。”

  说着许妍淑就把人往办公室里带。

  贺缘溪脚下一个急刹,伸手扣住了门框,“许妍淑,你能不能有点人情味!你没看见这都几点了吗?我还没吃晚饭呢,你能不能先让我把饭吃了?!”

  闻言许妍淑抬手看了看时间,是有点晚了,“那我们边吃边聊,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贺缘溪真的是很无语,谁敢这么和她说话啊?要不是知道许妍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怕不是已经扇死面前的人了。

  “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

  其实再说的狠一点她也是能接受的。

  贺缘溪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谢谢许总,我要吃新区那家私房菜。”

  许妍淑有点后悔请客了,贺缘溪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现在还有位置吗?”

  贺缘溪拉过许妍淑的手挽着就往电梯的方向走,“许总放心,我已经订好位置了,就等您买单了。”

  “你早说你订好位置我就不请客了。”

  “哦哟,许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泼出去的水怎么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再说了,你求人办事,不得拿出点诚意吗?”

  贺缘溪说着得意的冲许妍淑挑了挑眉,她就不信她许妍淑今天会无缘无故请自己吃饭。

  许妍淑看着贺缘溪欠揍的样子,她不想和这人一般见识。

  两人说是边吃边聊,实则全程贺缘溪就没有抬起过头,一心都扑在了干饭上,她忙了一整天,是真的饿坏了。

  而许妍淑几次想开口,奈何她的搭档实在吃的投入,没办法,她只能识趣的选择了稍后再谈。

  “嗝~”

  贺缘溪吃饱了,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打了一个饱嗝。

  “说吧,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

  吃饱喝足了,心情都好了不止一点,说话的调子都明显上扬了起来。

  这是既安宜清之后,许妍淑公认的第二个这么爱吃的人。

  “公司最近是不是有个和南安市的合作项目?”

  许妍淑丝毫没有犹豫,直奔主题。

  然而,贺缘溪却狐疑的看着对面斯文败类的许妍淑,觉得这人脑袋真的有毛病。

  分明周一开例会的时候,她才问过她愿不愿意带队去南安市那边谈合作,当时她怎么说的?她说她对这个项目,不!感!兴!趣!

  结果现在又问这个问题是几个意思?

  她都把工作安排好了,准备明早就飞南安,但现在看许妍淑这架势,怕不是要被截胡。

  “许妍淑,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又想去南安那边了吧?”

  “是,我知道你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但我有我必须去的理由。”

  理由?贺缘溪脑袋里第一时间出现的,就是许妍淑的那位好妹妹。

  能让许妍淑半路改决定的,怕也只有关于她好妹妹的事了。

  “又去找你那个好妹妹啊,你为了她,当真忍心这么残忍的对待你多年的搭档和挚友?”

  贺缘溪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谁知许妍淑却和她认了真。

  “我知道这样是对你认真努力的一种糟蹋,但这是我最后一次靠近她的机会,要是丢了,我这辈子都会活在自责和愧疚中,我不指望她能彻底原谅我,但最起码我需要和她进一步缓和关系。”许妍淑越说语气越低迷,“最起码,过年回家,我能在家里看见她。”

  贺缘溪看着情绪起落如此之大的许妍淑,无奈叹气,当初欠下的债,现在来加倍偿还了。

  凌晨四点,许妍淑如愿坐上了飞往南安市的飞机,而她的债务里也由此多出了一笔请吃饭的条子。

  “安医生,待会下课之后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东街逛逛啊?”

  问这话的,是安宜清她们同行的一个男医生,刚好大了安宜清两岁。

  安宜清状若无意的伸手理了理自己耳边的碎发,实则是乘此机会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个冯健安,自打她进入医院的第一天起,逮着机会就在自己耳边叨叨个不停,意图明显的,整个医院都知道!

  甚至有时候和她同一个办公室的李艺都看不下去说,‘实在不行你就收了他吧,解脱他也解脱你自己,更是解脱我们。’

  如此明目张胆的追求,大部分都是抱着看八卦的心思来的,但总有那么一小部分,是要和人对着干的。

  比如,这次她们同行一群人中的另一个内科医生,再比如,那个内科医生已经喜欢了冯健安四年,再再比如,此时此刻,这个医生正死死的在后排盯着安宜清和冯健安的一举一动,眼神能杀死人。

  而安宜清何尝不知道,她不是没有明确拒绝过冯健安,但换来的结果是什么?是喜欢了四年冯健安的医生找上门来指着自己鼻子骂,‘你怎么可以糟蹋他对你的喜欢!’

  无奈,那之后,安宜清选择了自动屏蔽这两人,除了工作上逼不得已的交流,私下从不和两人搭腔,甚至碰面都会选择自动忽略。

  久而久之,这也就间接导致她在医院被迫拥有了高冷不好惹的性格。

  “下午的课是三点开始,还是在这里,各位注意别迟到了,现在可以先去吃饭了。”

  讲台上的主任叮嘱着台下的所有人,同时也就意味着,安宜清终于可以不再受冯健安的唠叨了。

  安宜清抱着自己的东西,一刻也不愿多待的,大踏步出了教室,上课本就累,被人逮着念叨更累,现在,她只想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吃不吃饭的,等她休息够了再说。

  “许总,我们待会安顿好了就去吃饭吗?”

  说话的,是许妍淑的助理,一个刚满二十一出来实习的年轻人,算是她的同门师妹。

  虽说许妍淑自己也才二十五岁,但这几年的摸爬滚打,早就让她把那个稚嫩的自己留在了过去。

  许妍淑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十七,到酒店办好入住之后,大差不差十二点左右。

  “嗯,我们办好入住就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顾念听见自己老板居然主动问自己想吃什么,都快激动哭了。

  天知道她刚出来实习就应聘上了自己两个师姐的公司她有多激动。

  她一开始本来是跟着贺缘溪的,结果昨晚收到通知,她这次跟着的老板变成了许妍淑,她在公司待了一个多月了,不是没听过公司的其他人传两位老板的八卦,其中有一条八卦就是说许妍淑私下为人脾气暴躁,干什么都冷着一张脸,还爱刁难下属。

  当时她听见的时候害怕的要死,生怕自己会被骂,昨晚接到通知的时候,她更是紧张的一刻都没有休息,身怕这次出差自己一个差错误了事。

  然而,这一路从A市飞过来,全程两个半小时,一路上,但凡她问问题,她的老板都会回答她,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甚至还会帮自己搬行李,现在又问自己想吃什么,这么一看,她们老板好像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差。

  其实她在来公司实习之前,和自己的老师谈过这件事,当时她老师就让她好好跟着两位师姐学习,因为她们在他的一众学生中算是无比优秀的存在,如果能从她们那里学到东西,绝对受益匪浅。

  如此一番思考,顾念心里更加坚定了两位学姐在自己心中无比厉害的形象。

  “你好,我们办理入住,之前订好的房间,这是我们的身份证。”

  顾念在和前台办理着入住,而许妍淑就安安静静站在两个超大行李箱旁边看着,她在想,她是今天晚一些去找安宜清还是明天一大早去找安宜清。

  纠结着纠结着,突然余光瞟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疑惑着转头,那站在大厅了打电话的人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安宜清吗?

  一下,刚刚还晦涩不明的眼眸就亮了起来,甚至身体也跟着不自觉的动起来往安宜清的方向走了起来。

  安宜清刚接到自己师傅的电话,问她怎么没去吃午饭,她正解释自己身体不舒服暂时不想吃,想多休息一下,就瞥见一个人影往自己的这边靠了过来。

  出门在外,安宜清的防备心自然很重,她下意识的往后面退了几步,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甚至在身后握成了拳。

  可是,她身体不断紧绷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就一直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不靠近也不离开。

  等到她挂掉电话转身之后,她才发现,那人是绝对不会伤害她,却也让她很讨厌的人。

  “绵绵。”

  许妍淑现在一看见安宜清就和有糖吃的小孩似的,不但开心,心里还甜滋滋的。

  谁知安宜清却像看见瘟神一样,连忙后退不说,还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安宜清的样子让许妍淑挺伤心的,但她还来不及多伤心,就看见安宜清马上就要撞上身后被推过来的行李架。

  “小心!”

  安宜清感觉背后撞到了什么,脚下一个不稳就要摔倒,手下意识的就开始往旁边一切看得见的物件上抓,谁知旁边的东西并不牢靠,一抓就全部往她的方向倒了过来。

  哐哐几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刚刚拿到房卡的顾念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老板倒在了地上。

  “许总!”

  顾念飞快跑到行李架旁边,把压在许妍淑身上的行李全部推开,这么一推开才发现,许妍淑的身下还有一个人。

  “快叫救护车!”

  安宜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脑袋也疼的要命,伸手一模才发现自己额头上贴着纱布。

  “醒了?休息还能把自己休息进医院的,你也是第一个啊。”

  柳月人才从饭桌上下来,就接到电话说自己的徒弟被行李箱砸中昏迷不醒进了医院,吓得她是一路连走带跑的,生怕出什么事。

  “师傅,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这躺多久了,都一天了,外面的天都黑了。”

  安宜清捂着脑袋,“睡了这么久?”

  “是啊,得亏是别人救你一命,你只是脑袋擦破点皮,否则,就那大大小小上百斤的行李箱,能把你砸死!”

  听见柳月这么说,安宜清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对了,许妍淑!许妍淑救了她,那她人呢?!

  安宜清激动的一下抓住了柳月的手,焦急的问道:“师傅,救我那人呢?她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一连三个问题,是个人都能听出话里的紧张。

  柳月拍了拍安宜清让她先别紧张,“救你那人暂时还没醒,但基本没什么生命危险,听酒店的人说,当时砸下来的时候,她把你护在怀里,也是万幸检查完没有什么外伤,内伤也基本没有,就后背当时可能被行李箱撞了一下,有些淤青,医生说她左肩有过骨折的情况,还好行李箱没有砸在受过伤的地方,否则,她下半辈子左手就废了。”

  柳月话音刚落,就看见安宜清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怎么还哭了?师傅替你去看过了,没什么事的,等人醒了,我们去给人家道个谢,好好照顾人家把债还了就行。”

  “可是师傅,我欠她的债,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十年前就是她救的我,她左肩的伤是因为我才留下的!现在,现在她还是因为救我躺着病床上,我这辈子都还不清欠她的债了。”

  安宜清这么一提,柳月还真想起来安宜清和她提过的一些事,“她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被子上,安宜清哽咽着点头。

  是她喜欢的人,是她后来才发现原来那是自己从高中就喜欢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