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看见许妍淑这个人就觉得恼火,骂又骂不过,怼又怼不赢,每次还都会被气个半死。

  安宜清都不知道自己每次和许妍淑对阵是怎么忍下来的。

  也或许,她根本就没忍。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冲?我没欠你钱!”

  “路这么宽,我站这碍着你事了?”

  安宜清嗤笑一声,她今天还真就不想忍了,“是,你是没碍着我什么事,但你碍着我眼睛了。”

  许妍淑不气也不恼,双手插着衣服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边有水,你可以去洗洗眼睛。”

  到了这一步,安宜清才猛然发现,这么多年了,只要和许妍淑打交道,不管她忍还是不忍,好像最终的结果永远都是许妍淑有着无穷无尽的话在等着怼她。

  也是奇了怪了,安宜清心里一直有个疑惑。

  她和许妍淑已经住一起快五年了,照常理来说,再不对付的两个人也不至于五年了都还没缓和吧。

  可是,她和许妍淑还当真是一点缓和都没有。

  哪怕期间相互大发善心帮过彼此忙,但依然不会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照样一说话就是水深火热的场景。

  安宜清都快魔怔了,普普通通交个朋友有那么难吗?

  这么一想,安宜清莫名冷静了下来。

  “行,我今天高兴,不跟你吵。”

  “也没人愿意和你吵。”

  说完许妍淑打了个喷嚏,最近换季,她好像有点感冒。

  安宜清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打车软件,还有十三分钟。

  安宜清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一些。

  最近这几天的温度都快赶上冬天的温度了,一不小心就容易感冒。

  “阿嚏,阿嚏。”

  身旁一连传来好几个喷嚏声。

  本来安宜清真的没打算理的,但是接连传入耳内的喷嚏声真的让她不得不注意。

  陌生人站旁边打好几个喷嚏尚且还会注意到,更何况她和许妍淑还住一起。

  “感冒了就多穿点衣服,多吃点药。”

  许妍淑脑袋晕沉沉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安宜清在和她说话,也就没做出回答。

  好心劝诫,却没有得到回答,这次安宜清没和以前一样恼羞成怒,她这次很平静,平静的像换了一个灵魂。

  “打着车了吗?”

  许妍淑这次听见了,好像是在问自己,脑袋昏沉,眼皮有点打架,也没了兴致对嘴。

  “打着了。”

  “多久到?”

  “刚接单。”

  刚接单,也就是还早了?安宜清这么想着,脑海里跳出来一个不怎么合时宜的想法。

  “把单子退了吧。”

  许妍淑捏着手机的手顿了顿,“什么?”

  “我说,把你的单子退了,我打的车已经到了,一起回去。”

  许妍淑上下打量着安宜清,她严重怀疑有诈,上一秒还和她怼天怼地,下一秒就邀请她一起坐车回去?骗人的吧,肯定又有什么幺蛾子。

  安宜清没理会许妍淑打量在自己身上不加掩饰的眼神,她朝路边招了招手,车来了。

  只听咔嗒一声,安宜清拉开了车门,转身定定的看着许妍淑。

  此刻许妍淑有一种她不上车,安宜清就不罢休的感觉。

  哐的一声,车门关上了,最终许妍淑还是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车里安静的只有司机换挡的声音。

  本就昏昏沉沉的许妍淑,再加上周围安静的环境,感觉眼皮更重了,好似有几百斤东西压在上面。

  安宜清一上车就开始玩手机,先是回了陶依和刘子怡的消息,正准备开两把游戏,突然,肩膀一沉。

  “……”什么意思?

  安宜清扭头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许妍淑看了过去。

  睡着了?

  安宜清再次确认了一下,好像真的睡着了。

  这下,安宜清不敢动了。

  怎么就在车上睡着了?还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安宜清被许妍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干什么都不是。

  推开吧,又怕人家觉得自己小气,不推开吧,她自己又不是很习惯别人靠着自己。

  一时间,进退两难。

  正在安宜清为难的时候,前面司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踩了一脚刹车。

  安宜清连带着肩膀上的许妍淑都因为惯性往前倒去。

  下意识的,安宜清手伸得比脑子快,一把就将许妍淑稳稳固定了下来。

  车子重新平稳出发。

  安宜清不禁感叹,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许妍淑都没醒,再想到没上车之前的那几个喷嚏。

  看来当真是不舒服。

  一想到这里,安宜清也不纠结了。

  算了算了,她不是小气的人,靠就靠吧,她也不会少块肉,等到家了再把人叫醒就是了。

  许妍淑是被吵醒的。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她被吵醒的时候真的睡得正舒服。

  “许妍淑,醒醒!下车了。”

  许妍淑感觉有什么东西推了自己一把。

  “你能不能先醒一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她怎么在这?

  哦,她和安宜清一起回来的来着,那安宜清呢?

  这么想着,许妍淑缓慢清醒,意识逐渐回笼,让许妍淑很快意识到她此刻正干着什么。

  她怎么压在安宜清的肩膀上!?

  猛的抬头离开了那个她靠了一路的肩膀。

  “嘶!”

  保持了一路的姿势终于有了变化,只是突然改变,弯折已久的脖子疼的许妍淑倒吸一口凉气。

  疼归疼,身旁的人却没有给她缓和的时间。

  “醒了?醒了就快下车!”她们已经磨蹭五分钟了,要再不下车,安宜清怕司机会弄死她们。

  前脚两人刚下车,后脚司机轰的一声车子就窜了出去。

  “……”真可怕。

  安宜清看了一眼飞快离开的车,眼神转了转,注意力又集中到了一旁傻站着的许妍淑身上。

  “走快点,回去吃药,你发烧了。”

  安宜清这么一提醒,许妍淑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真的有点热,再一摸自己的额头,还真烫。

  安宜清静静地看着许妍淑的一举一动,忍不住嘲笑了一声。

  “跟个傻子似的,自己感冒发烧都不知道。”

  许妍淑张了张嘴,却在准备发声的那刻又闭上了。

  嗓子太疼了,刚刚吸了冷空气,就像有针在扎一样。

  安宜清看着许妍淑快撑不住的样子,不知道第几次对许妍淑皱起了眉,却也是第一次因为见不得许妍淑糟蹋自己而皱眉。

  许妍淑刚准备迈步往前走,就看见一只手落在了自己胳膊上。

  “你干嘛?”

  “怕你撑不住到家就昏死在这。”

  “……我没事。”

  “行行行,你没事,我有事行了吧,走快点。”

  安宜清刚扶着许妍淑踏进门,一旁坐在沙发上等候已久的许晴就立马围了上去。

  “怎么样了?脸怎么这么红?”许晴伸手试了一个许妍淑额头的温度,“怎么这么烫!不行,我们去医院。”

  许晴刚到家就收到了女儿的消息,说许妍淑发烧了,她们在回来的路上。

  原本许晴想让安宜清先带人去医院,她马上就跟过去,结果安宜清告诉她,人睡着了,而且她们已经快到家了。

  无奈只能先让两人回来。

  “不用去医院许姨。”许妍淑拉住了许晴的手,“我吃点药就好,而且我现在只想睡觉,不想动了。”

  “可是,你在发烧啊,不去医院怎么行!”

  许晴还是想带许妍淑去医院,奈何许妍淑一直不同意。

  “没事的,麻烦许姨帮我找点退烧药,我吃完就睡觉。”

  这句话都是许妍淑费劲从嘴里扯出来的,她现在真的感觉马上就能睡死过去。

  许晴眼看犟不过,只能赶紧去找了退烧药来,看着许妍淑吃下之后,立刻把人送去了卧室。

  真如许妍淑之前对自己的猜想一样,刚躺上床,就睡死了过去。

  安宜清好不容易歇下来,刚坐下没几分钟,就看见许晴从许妍淑房间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这么快就睡着了?!”

  许晴立马对着安宜清的方向嘘了一声,示意她小声一点。

  “刚躺上床没一会就睡着了。”许晴和安宜清并排坐在了沙发上。

  “这孩子也不知道多累才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可能吧,可能因为学习太好才这么累。”

  许晴看了眼身旁葛优躺的女儿,笑了一声,“怎么说?”

  “你自己看嘛,学习好你就要一直保持,不能松懈,学习好就会有老师找你帮忙,学习好就要争取各种各样有利于自己的好处福利,可不就是很累吗?”

  “那你的意思是,学习不好就不用那么累了?”

  安宜清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挣脱出来,“怎么可能,学习不好会被说教,家长老师都会让你加把劲把成绩提上去,还会拿你和学习好的比较,那他们也不想想,成绩要那么容易提上去,那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学渣吗?”

  “你这说的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哈。”

  “可不是嘛,妈你自己也是老师,你应该比我懂吧。”

  许晴抿唇一笑,“那你看你妈我逼过你吗?不都是事事顺着你的想法走。”

  许晴这么一说,安宜清也跟着笑了,她妈说的这点倒是没错,虽然平时她妈嘴上会提几句,但从来没有强逼着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难怪许老师能拿优秀教师,看的果然通透。”

  安宜清拍了一个大马屁,效果显着。

  许晴笑的见牙不见眼,“行了,就你会怕马屁,哎呦,我该做饭了,老阳和萤萤快回来了。”

  许流萤蹦蹦跳跳的和安阳一起回来,却从安宜清口中得知自己的姐姐生病了,差点急得没哭出来。

  得亏安宜清眼疾手快的制止了许流萤还未成型的动作,否则她的耳朵就要招罪了。

  “你姐姐没事,她现在就需要安安静静的睡一觉,所以我们不能发出任何大动静吵着她,明白吗?”

  被捂住嘴的许流萤眼睛红红的看着安宜清点了点头,示意安宜清她知道了。

  “今晚你和我睡,不要吵着你姐姐,行吗?”

  “好。”

  一切关于许妍淑的事,许流萤都很懂事。

  真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安宜清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身旁的许流萤倒是睡得很香。

  明明是自己的床,却怎么睡怎么不舒服,连续换了好几个姿势,安宜清就是睡不着。

  睡不着让安宜清心烦的不行,但她今晚又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因为这间卧室不止她一个人。

  无奈,安宜清只能起床去了外面。

  刚带上身后的门,安宜清就直愣愣看着对面一模一样的房门。

  出都出来了,她要不要去看看许妍淑的情况啊?

  身体永远比脑子快一步,安宜清小心翼翼的推开了许妍淑的门。

  只是,她没想到,她撞见了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场面。

  昏暗寂静的房间里,曾经坚挺的背影此刻变得瘦削,小小的一团蜷缩在飘窗的一角,正无助茫然的压抑着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