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教授。”阮书西站了起来,面带微笑。
沈绿绒莞尔颔首,看一眼旁边的周碧雯。
周碧雯十分会看气氛,说:“小西,还想吃什么?我去拿点。”
“……我好像饱了。”
“那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我想吃的。”
阮书西欲言又止。
这还有必要问她嘛。
周碧雯走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沉默。
阮书西问:“那个……沈教授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绿绒开口,闲聊一样:“你从小的愿望,就是成为明星吗?有没有想过成为医生,或者进入其他治病救人领域的愿望?”
要不是两人之间发生过许多事,知道她这么问的缘由是因为两个人在那个世界同属一个领域,寻常人听了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
阮书西笑着摇摇头,“没有哦,我很小的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之一就是披着床单扮演电视里看到的仙女,那个时候,我就想成为演员了。”
“嗯,听起来挺有趣的。”
虽然是平行世界,但这个西西和她的西西,似乎除了长相和名字,都是不一样的。
“沈教授从小的愿望就是治病救人吗?”阮书西问。
沈绿绒摇下头,“我是因为一位家人。”
“那一定是位很好的家人。”阮书西笑容明媚。
看着她此刻的笑,沈绿绒恍惚又觉得她是。
“嗯。”
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你有做过这样的梦吗?”沈绿绒忽问,“梦里的你去到别的世界,或许可以看作是平行世界,你对那里一切陌生,可身边的人却都认识你,你的挚爱也在,可她却和你是陌生人。”
阮书西一时愣住。
她描述的是处境,可却能感受到她在如此处境下的心情,舒如榆、孟思岭,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迷茫,不解,彷徨,唯一认识的人,那么重要的人,却和自己形同陌路。
她们本就是一叶孤舟,好不容易获得一点幸运,碰到了同行的小船,却在遇到漩涡后又失散,再相遇,却好像不再同行。
阮书西的心里忽然有点难受。
可是她如果不这么做,当她们知道真相,内心会更崩溃吧。
我以为的你喜欢我,不过是精心设计的刻意而为,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复活。
这期间,可曾有过一丝真心?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剧本,”阮书西的笑变得有些苦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觉得每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想方设法回到自己那个世界吧,毕竟珍视的人在那儿。”
“我也这样觉得,想来应该不是无缘无故发生这样的事,或许需要一个契机,就回去了。”
如果她们不知道真相,“回去”是她们期望的事,有期望,就会有动力在这个世界为之求索努力,或许真有那一天。
“嗯,我猜也是。”沈绿绒唇角弯了弯。
阮书西看着她,心里一阵酸,说:“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欢迎随时找我。当然,如果后续我拍医疗剧,需要专业方面的知识,还要烦请沈教授不吝赐教。”
为了确保她们安然无恙,或许还是应该稍微保持一下联系。
沈绿绒没有拒绝。
离开医科大,回到家里,阮书西感到身心俱疲。
从此往后,就要这样担心受怕地生活吗?
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圆,什么时候是个头?
*
三天后,阮书西出席了一个慈善拍卖晚宴。
晚宴上众星云集,无可避免地要遇到舒如榆。
上次匆匆一面,她只顾着逃跑,后来想到不善处理人际关系的舒如榆孤身一人来到这世界,越想越担心。
阮书西走完红毯入场,搜寻着舒如榆的身影,看到她已经坐在席位,于是靠近,发现自己的位置就在她旁边,心里一喜。
舒如榆远远看到她走来,就目光热切,一路追随,等她走近,还喊道:“啾啾……”
“上次你也这么叫我,”阮书西坐下,“我长得很像你认识的人吗?”
不管是长相上的差异,还是性格上的差异,都让舒如榆明白,眼前这人并不是她的啾啾,可是还是忍不住这样喊,她太想啾啾,太想妈妈,太想回家了。
见舒如榆不回应,还一脸沮丧,阮书西忍不住安慰:“如果真的很像,就这样喊吧,这是我的荣幸。”
“为什么?”舒如榆抬头看她一眼,表情委委屈屈。
“因为你一直是我努力的方向呀,可以和你一起,可以成为你口中熟识的人,我很乐意。”
原来是这样,舒如榆蔫答答:“但你不是她。”
阮书西一时语塞。
舒如榆靠坐在椅子上,清清冷冷的外表看起来兴致乏乏。
等待拍卖开始时,阮书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孟思岭怎么也来了?!
她整个人都坐直起来,看到孟思岭的目光朝她的方向扫来,又立马弯身,拎起一点裙摆挡住自己。
舒如榆看看她,又看看前面,感到疑惑不解,问她:“你在躲谁?”
阮书西咬着唇看看她,“……没、没,就灯光有点晃眼睛。”
“是吗?”舒如榆看看周围,好像还好。
阮书西露出一点眼睛看前面,发现孟思岭已经背对她坐在第一排了。
孟思岭的公司是影业集团,业务都在圈子里,少不了接触明星艺人,舒如榆和她碰面,太容易了……就比如现在。
有这二位同框,接下来的时间,阮书西如坐针毡。
拍卖快结束时,阮书西凑近舒如榆,小声:“我可以加个你的联系方式吗?遇到表演上的问题,想请教请教你。”
舒如榆麻木地被行程推动过了一天又一天,无心这个世界的一切,只想回去,而眼前的人,因为长相酷似啾啾,是她唯一的一点安慰,因而没有拒绝。
“……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找不到人倾诉,也可以找我,绝对保密,放心把我当垃圾桶。”
舒如榆的确很需要一个宣泄口,点了点头,“谢谢你。”
有了联系方式,阮书西放心了一点。
拍卖结束后是觥筹交错的晚宴,为了避免因为自己的关系,让两人碰面,阮书西躲避着两人的视线,谁也不靠近。
如果两人因为工作碰面,聊起“我来自另一个世界”这种话题的概率还是很低的,但如果是她作为中间人让两人有了接触,两人闲聊的话题指不定就围绕她了。
“你们是朋友吗?”
“不是。”
“怎么认识的?”
“她长得很像我的爱人”
“这么巧,我的爱人和她长得也很像,一模一样。”
两人:“?”
阮书西脑补了这画面,不寒而栗。
老鼠躲猫一样躲过几轮后,她悄摸溜出人群,来到洗手间。
躲在隔间清净没多久,进来两位补妆的女团小妹妹。
红裙女:“舒如榆的脸真的不是做的吗?怎么可能有那么完美的骨相啊。”
黄裙女:“八成还是动了点,我看她都没什么表情的,可能不敢太动。”
黄裙女:“说到这个就来气,咱俩想要张签名,搭话理都不带理的,早听闻她看不起比自己地位低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红裙女:“不势利眼怎么红?哈哈。”
阮书西推开隔间门,径直走到镜子前,挤到瞠目结舌的两人之间,用手指抹匀略微有些斑驳的口红,开口:“怎么敢在洗手间说人坏话呀。”
两个人战战兢兢退到一边,互相使眼色,想让对方说点什么让她不要把刚刚听到的话说出去。
“好歹也一个个门推开看看,这么不聪明的吗?”
听这话,似乎是在提醒她们下次小心点?
黄裙女连忙笑着道谢:“谢谢书西姐提醒,我们下次会小心些的。”
“啊,我是这个意思吗?”阮书西看向她,“既然你都道谢了,那我就好心再多说点,不要自己怎么样,就觉得别人也怎么样哦。”
她扫一眼面前人做过的眼睛和鼻子,意有所指。
黄裙女顿时感到无地自容。
阮书西扫完她,又转向另一个人,笑着说:“你也一样,找人家要签名,是真喜欢吗?我猜不是吧?不然怎么这么轻易就诋毁?又不是真心喜欢人家,找人家要签名干嘛?到底谁才是真的势利眼呀?”
红裙女被说得脸红脖子粗。
洗手间静了一瞬后,两人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敢了,下次不会了。”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阮书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理理蓬松的卷发。
两人互看一眼,推搡着出去了。
阮书西看看时间,也到了可以回家的时候,于是走出洗手间,正看到舒如榆从放扫帚拖把的小房间出来。
她疑惑:“这是……?”
舒如榆直直盯着她走近,“我都听到了。”
“啊……”阮书西明白过来,“不用在意她们怎么说,你很好。”
“以前我会在意,但现在不会了。”
“那就好。”
“你可以抱抱我吗?”舒如榆的眼珠像浸渍在一汪泉水里。
阮书西呆愣:“啊?”
“你刚刚帮我说话,让我想到了啾啾,她在别人说我坏话时,也会帮我……”舒如榆垂下眼眸,眼泪啪嗒落下两滴,滑过脸颊。
哎哟,阮书西心疼的,连忙靠近她一些,张开手。
舒如榆顺势靠在她怀里,肩膀微微抖动,但克制着没有发出声音。
阮书西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这时,长廊尽头的拐角,无声无息地走过来一人,当她出现在视线,阮书西惊得嘴唇张开。
孟思岭脚步停住,静静看着相拥的两人,眸光幽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