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前，宁秋从来不看小说。
她是国内生物研究领域的顶尖人物，而且还是少年天才的类型，先是跟着导师做研究，后来独立主导一些尖端生物项目。
充足的现实生活和忙碌的试验让宁秋十分满足，泡在实验室里就是她最惬意的时候，她不需要在影视小说等娱乐活动里寻找乐趣。
没想到末世之后，她反而开始看小说了。
因为研究小组的成员发现，一些末世小说的想象力比天天泡在实验室里的他们奇特很多。
虽然九成九小说里的想法都过于奇特了，但一些关于异能的部分，足够研究小组提炼出来用来查漏补缺。
现在研究小组发现的异能还是太少了，A市常见的还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异能，要不是出现了一个冰系异能者，他们还无法确定会出现五行衍生的异能。
A市基地目前还没有精神系异能，但曾经有几个投奔基地的幸存者说他们见过精神系异能。
至于和精神系异能同样特殊的空间系异能，A市也只有唯一一个。
当时那人觉醒异能上报的时候，研究小组还有人开玩笑，要是现实世界和小说里一样出现什么随身空间就好了。
正是因为同事的感叹，宁秋才知道了末世小说里十分吃香的随身空间。
她没有同事的美好幻想，但对小说中描绘的随身空间、灵泉之类的东西，也十分感兴趣，就特意让同事帮忙推荐了一本这样的小说。
不过小说看了十分之一，较真的态度就让她看不下去了。
因为每次看到主角的空间灵泉可以解除丧尸病毒的时候，她都会产生疑惑，灵泉的强大力量和末世的背景，完全是冲突的，两者之间能量无法守恒呀！
离开A市的时候，宁秋对那本小说已经兴致缺缺，早就放在角落里积灰了。
可没想到，现实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在她已经不感兴趣的时候，又把这样一个特殊的空间送到了她的面前。
为了方便观察严昊的右手，宁秋是半蹲在地上的。
发现严昊手指上的飞鸟图案之后，宁秋又太过惊讶，都忘了站起来。
她就这么抬着头，因惊讶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余弦，就像是一个看到满房间礼物期待惊喜的可爱小孩。
余弦觉得自己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她竟然想揉一揉宁秋毛绒绒的发顶。
而且似乎由于宁秋的情绪波动过于剧烈，她身上的草木香味也随之变得浓郁起来。
变成丧尸之后，余弦第一次觉得喉咙干渴。
不知道518扫描宁秋得到了什么结果，意外遇到严昊后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余弦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
等会一定要问清楚。
她快速压下这片刻的晃神，对宁秋点了点头，“宁医生猜的很对。”
虽然到现在为止，余弦仍旧不知道严昊到底拿走了原主的什么东西才开启了空间，但毫无疑问，他手指上的图案就是空间存在的证据。
得到了确认的宁秋眼睛亮晶晶的，更加仔细地盯着严昊的手指，不放过飞鸟图案的一次次出现又消失。
很快，她也发现了图案出现和消失之间的规律。
严昊还没死，但距离真正死亡也就只有半步了。
余弦不想让他继续说话，所以这次控制铁鞭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一直让严昊处于濒死无法开口的状态中。
原因很简单，余弦不想给严昊说出重生者身份的机会。
她不确定宁秋知道严昊重生之后，还会不会无视严昊的死亡。
毕竟一个从未来回来、知道末世发展脉络的人，对宁秋和她背后的A市基地是有很大帮助的。
以严昊那软弱的内心来判断，他现在估计恨不得和盘托出，好用自己知道的一切换取活命的机会。
余弦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这么好的一个资料库也不能完全放弃。
载入小世界后，余弦从世界意识那里得到的信息并不完整，她只得到了原主被丧尸抓伤之前的记忆，没有小世界的主线剧情。
世界意识直接把原主的记忆糊弄成了世界剧情。
但余弦猜测严昊上一世应该活了不短的时间。
因为上一世严昊不可能去探望原主。
这样一来，没有去探望原主，性格又十分自私懦弱，战斗力连只公鸡都不如的严昊，到底是怎么知道原主身上有空间，同时知道宁秋会在这个时间进入医院科研楼，又成了一个新的疑点。
而且余弦认为，严昊上一世很可能没有觉醒异能。
如果他上一世有异能，就算是等级不高，他也会在重生后觉得自己占尽先机，从而发生一些性格上的改变。
但原主记忆中的严昊没有这些改变，逃亡的时候他还是靠原主带着，直到他“觉醒”空间有了依仗，才自信爆棚。
最开始余弦怀疑严昊是重生者的时候，曾经把他的重生和世界意识莫名虚弱联系到一起。
只是世界意识得是多么眼瞎，才会消耗这么多能量把自己置入险境，就为了让严昊这样的人重生啊？
现在看来，这其中仍旧还有许多问题。
“518，你能不能把严昊身上的空间剥离出来？”余弦思索了片刻，在心中问到。
三头身小人外貌的518正在发呆，闻言摇了摇头：“需要先扫描一下，小世界的压制又加强了。”
也不知道这个小世界到底遭遇了什么，518本以为联系不上世界意识已经够糟糕了。
结果就在余弦遇到严昊的这段时间里，它发现自己受到的压制又强了许多。
完全是莫名其妙，找不到原因。
余弦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让一个丧尸来终结末世已经够离谱了，世界意识还不停拖后腿，她都想直接放弃任务了。
但低头看着好奇心爆棚的宁秋，余弦又在心中暗道，算了，来都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收紧铁鞭，扯着严昊的脖子把他强行提了起来。
一身的重量全都集中在脖子上，昏迷中的严昊顿时就狂翻白眼，眼看着距离鬼门关只有一个脚趾头的距离了。
他右手小拇指上的飞鸟图案，也因为主人的生机不稳而越发浓重。
青黑色的飞禽颜色不断加深，转眼间就如浓墨一般。
宁秋才刚刚接受了随身空间的存在，心中的探索欲空前高涨，就见余弦出手果断，一副要处理掉严昊的样子。
她连忙询问，“余小姐，严昊死了的话，随身空间还会存在吗？”
余弦用两根手指头捏住浮现图案的那只手指，皱眉到：“不确定，你等我研究一下。”
她的实力被压制，518也被压制，谁知道能不能把这玩意从严昊身上剥离出来，虽然余弦直觉认为，她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面前的人说得太过理所应当，宁秋微微一愣，才勾了勾唇角。
虽然不知道余弦是哪里来的信心可以通过眼睛的观察就进行研究，但听出她没有现在就处理掉严昊的想法后，宁秋也松了一口气。
宁秋非常想把严昊带回A市，用比较齐全的设备好好研究一下，最好弄清楚他的随身空间到底是不是小说里的那种，里面到底有没有灵泉？
但严昊身上的异常都是余弦点明的，空间也是余弦告诉她的。
再怎么热衷于研究，宁秋也不会傻到和余弦唱反调。
好在余弦对她一直没有表现出恶意，遇到事情也颇有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宁秋觉得她们之间还有商量的余地。
“那余小姐如果观察不到很好的结果，可以暂时把他交给我吗？”宁秋试探性的问到。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余弦有些好笑地说到。
这位宁医生胆子还真是大，施长河那些人都把她看做洪水猛兽了，宁医生还能和她讨价还价，真是让人意外。
反正不管能不能把严昊身上的空间剥离出来，余弦都不会接受宁秋的建议，让她把严昊带回A市的。
宁秋还要再争取一下，却见余弦突然挑眉，抬手在严昊头上猛然一砸。
砰！
严昊本就因为呼吸不畅而有些昏昏沉沉，此时被这么一砸，立刻就浑身瘫软，晕死过去。
看着熟悉的昏迷场面，宁秋眨眨眼，又眨眨眼，最后疑惑地看向余弦。
她倒是没有因为严昊的昏迷而兔死狐悲，毕竟宁秋自认为她行事光明磊落，没有招惹到余弦。
她只是不明白余弦为什么要打昏严昊。
余弦抬头对她一笑，“不要担心，我找到办法了。”
准确的说，是518找到办法了。
518被压制之后，想要扫描宁秋的情况都需要余弦和宁秋有实际的身体接触。
刚才余弦特意捏着严昊小拇指上的图案位置，就是为了方便518扫描查看。
好在这样恶心人的接触并不是没有收获，相反，518收获颇丰。
“小垃圾身上有世界本源力量的气息！”518兴奋地喊到，“怪不得世界意识会这么虚弱！”
听到518兴奋的声音，余弦脑海中思绪一转，就明白了一切。
此前518和和余弦都怀疑这个小世界凝聚出了世界核心。
世界核心并不常见，518跟着余弦在时空局做了那么多次任务，穿梭了那么多世界都没有遇到。
518还是从其他系统口中知道了世界核心存在的原因。
之所以会这么少见，主要是因为世界核心的存在比较鸡肋。
一般只有一些力量不稳定或者过分虚弱的小世界才会产生世界核心，世界意识会把世界核心送到小世界支柱——主角的身边，让他们伴随世界核心一起成长。
因为世界核心是由小世界的本源力量凝聚而成，随着主角跟随剧情一步步成长起来，世界核心也可以从中汲取力量。
等到剧情结束，世界核心收回，其中的本源力量回归，小世界就会彻底稳定下来。
毫无疑问的是，在世界核心跟随在主角身边的时候，世界核心也是会被丢弃、遗失的。
所以世界核心的存在才比较鸡肋。
虽然可以从主角身上汲取力量，但一旦出现问题，那就是不好解决的大问题了。
在世界核心跟随主角的过程中，世界核心可以为主角提供帮助，同样也会装作一些毫无用处的小玩意，只是为了留在主角身边。
很明显，眼下这个小世界的世界核心选择的是前一种。
它原本应该被原主激活，成为原主的随身空间，却被严昊横叉一杠子，成为了严昊的空间。
按理说这个世界意识的选择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末世中一个随身空间有多重要，原主必然十分清楚。
原剧情中，原主肯定是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的空间，绝对不会让它出错。
可谁让严昊重生抢先一步了呢？
严昊不是世界支柱，即便他激活了空间，世界核心也无法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世界意识自然就无法得到回馈的力量，快速虚弱也是应有之义。
好在现在余弦来了。
虽然518和她都被压制了，但她们现在需要处理的不是寻常的随身空间，而是世界核心。
作为时空局的员工，余弦的力量来自主神，对世界核心有天然的克制。
主神的力量凌驾在小世界之上，这种天生的规则上的高低，并不是小世界想要压制就可以压制的。
只是余弦仍旧搞不懂一件事。
这个小世界在分离世界核心之前，应该算是比较强大的，末世对于小世界中的生灵来说是一场灾难，对小世界来说却是一次浴火重生、拔除沉疴的好机会。
它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直接分离了世界核心呢？
难道说小世界出现末世，是另有原因吗？
余弦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她看了仍旧十分疑惑的宁秋一眼，微微一笑：“麻烦宁医生转过头吧，我给你变个戏法。”
宁秋迅速领悟了余弦话中深意，不由得再次瞪大双眼。
她这意思是，她可以把空间从严昊身上分离出来吗？
这怎么可能？她通过什么手段做到？
在宁秋看过的那些末世小说里，主角的随身空间只要绑定，就再也无法分离了！
宁秋实在是有些懵，但更多的还是好奇。
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自己竟然不能看吗？
对方眼中的好奇和依依不舍太过明显，余弦对上那双过分可爱的眼睛，心中因为弄不清小世界到底遭遇了什么而有些不好的情绪，都快速消散了。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故意问：“宁医生想看吗？”
“当然！”宁秋果断点头，直接忽略了对方那逗弄小孩般的语气。
余弦梗了一下。
似乎在她点明了严昊身上的空间特殊之后，宁秋展现在她面前的样子就一直在变化，之前的印象也在不断推翻。
余弦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她们之间熟悉了，追根究底，还是随身空间吸引了宁秋，让她不再像之前那般，只是埋头忙自己的事情。
按理说余弦应该拒绝，可是对上那双微圆的眼睛，余弦又觉得让她看一看也没关系。
反正自己动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大动静。
“好吧，只要宁医生到时候不觉得失望就可以。”余弦笑了笑，压下心里起伏的情绪。
说着，她就抬手压在严昊手指的图案上。
想要把空间从严昊身上剥离出来其实很简单，只要余弦割破手指将鲜血涂在飞鸟图案上就行了，到时候空间会自行剥离选择余弦这个更好的主人。
空间原本就应该属于小世界女主，不管是从剧情还是从小世界的认定来说，余弦都比严昊更加合适。
但她现在不是人，而是丧尸，身体已经不再流淌正常的鲜血，加上旁边还有一个宁秋眼睁睁看着，余弦也懒得尝试了。
反正就算是尝试也大概率失败。
余弦只是调动自身的灵魂力量，配合518的帮助，将力量探入到那只展翅翱翔的飞鸟之上。
很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余弦的手掌下响起。
就像是从墙壁上剥掉起皮的墙皮，声音虽小，却十分密集。
宁秋扶着眼镜，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余弦的每一个微小动作。
然而当细密声音响起时，余弦的手掌和其周围却好似蒙上了一层纱，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的。
对方修长的手指出现了数道重影，不管宁秋再怎么集中精力，都无法看清。
不仅如此，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用了十二分的仔细去盯着余弦的手掌，宁秋甚至觉得脑海中嗡鸣一声，似乎遭受了某种无形的攻击。
她眼前一晃，头脑眩晕，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
余弦的大部分精力都用来剥离空间，但仍有余力注意宁秋的情况。
此时立刻就发现了宁秋的状态不对，来不及多想，她另一只手抓住铁鞭快速挥动，鞭尾瞬间变得柔软平滑，缠在了宁秋的腰上。
把宁秋平稳的放在地上，让她靠着不远处的桌子坐好，余弦紧拧的眉头仍旧没有放松。
不应该啊！
宁秋只是个木系异能者，无法凝练精神力增强感知能力，她怎么会受到自己魂力的影响？
察觉到余弦的想法，518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咳，那什么，刚才我不是扫描了她吗，一直没时间把结果告诉你。”
518一边给余弦剥离空间提供引导，一边小声念叨：“宁秋身上好像也带着一部分世界本源之力。”
时空局的系统和员工的灵魂绑定，518声音再怎么小，只要它没有把自己屏蔽起来，余弦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手掌中探出的无形力量出现了片刻的凝滞，余弦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骂这个小世界莫名其妙。
世界核心落到女主之外的人身上已经够令人无语了，怎么现在还出现了一个同样拥有世界本源之力的人？
世界意识到底是做了什么？
不过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余弦立刻收束心神，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空间上。
她此时使用的力量，是自身灵魂的力量，也有主神赋予给时空局员工的力量。
别说是一个世界核心了，就是小世界的世界意识来了，都受不了。
余弦急着弄清楚宁秋身上的异常，也顾不上自己动作快慢会让严昊遭受重创了，直接加大火力，灵魂之力快速催动，完全包裹住那块飞鸟图案。
确保飞鸟图案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之后，余弦心念一动引动力量，将被包裹住的东西强行向外拔。
咔嚓！
物体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严昊也在同时惨叫一声，上半截身体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没有醒，但全身上下却开始了剧烈的颤抖，似乎每一块骨头每一滴血肉都在抖，身上的恶臭也在短时间内急剧增加，露在外面的皮肤骤然变得灰白，喉中嗬嗬作响。
意外突临，虽然不在余弦的预料之内，她仍在第一时间确定了原因。
严昊早就感染了，现在没有了空间的压制，他竟然开始异变成丧尸了！
余弦暗骂一声，握紧手掌把空间的载体抓牢，都顾不上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再次探出魂力直接侵入严昊的脑海！
一般活人变成丧尸之后，记忆会有大幅度损耗，基本会丢失掉九成九。
余弦本打算剥离空间之后再想办法查看严昊的记忆，尤其是他上一世经历的一切，现在也顾不上了。
如果任由严昊变成丧尸，余弦再想什么办法都看不到他的记忆了。
所以她只能兵行险招，冒险用魂力去强行搜索严昊的记忆。
之前不打算用这个办法，是因为余弦心中仍有疑惑。
严昊身上既然有世界核心化出的空间，那他身上的气味应该是很吸引人的。
凝聚世界核心的本源之力是小世界中最精纯的力量，别人或许感知不到，但身为时空局员工的余弦可以。
可她在严昊身上只闻到了恶臭，甚至被他臭的想吐，哪里会有什么诱人的味道？
不然余弦也不需要用眼睛寻找严昊的空间了，她直接用丧尸的鼻子闻就行了。
余弦怀疑要么是严昊的重生有问题，要么是世界核心出了问题，所以才想用比较稳妥的办法。
但突如其来的意外，直接改变了她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