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柠醒来的时候穿着黑色大衣的alpha背对着他, 坐在桌边摆弄着玫瑰花。
尽管是这样闲情逸致，还是无法掩饰alpha身上的煞气和血腥气，不是在身上, 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压迫感极强。
苗柠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房间，他眼皮跳了跳声音有些哑，“你……”
解玧臣在苗柠开口的那一瞬间身体僵硬起来, 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苗柠和他同处一室说话了，他慢慢地转过头来, 那张鬼面把苗柠吓了一跳。
苗柠不由得缩了一下, 话也不敢说了。
察觉到苗柠的动作, 解玧臣的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他沙哑的声音有些颤抖, 连忙解释着, “别……别害怕, 我不会伤害你。”
苗柠不知道这人说的话可不可信，但是千方百计把他骗出来, 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他不由得把被子抱起来挡在前面，眼底闪烁着紧张，“你……你是星际海盗。”
解玧臣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不太好听，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抓我来，想做什么？”苗柠声音很轻，“之前那个beta说, 裴上将，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裴酌在M15星, 抓我来是不是为了威胁他？”
解玧臣微微张了张嘴又合上, 许久他才问，“你饿了吗？”
苗柠有些茫然, “我……你……”
“先吃点东西好吗？”解玧臣又说。
苗柠的茫然渐渐变成了古怪，“吃饱了好上路吗？你想杀了我？”
应该也不是，杀他的时候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解玧臣低声说，“我是这艘海盗船的船长，这艘海盗船叫青禾海盗船。”
他隐瞒自己的名字，只说自己是海盗船的船长，他不敢说自己是解玧臣。
苗柠又茫然起来，不知道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
“带你来的那个船员，可能有些粗鲁，我已经批评过他了。”解玧臣站起来。
苗柠更心慌了，他后退着缩到床角，“你到底……到底想做什么？”
“……”
苗柠恐惧着躲避的动作险些让alpha没能控制住心底的戾气，他怕自己吓到苗柠，硬生生地停下脚步，让自己的心境平复后才低声说，“我不做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
“我们又不认识你看我做什么？”苗柠咬了咬唇，“你、你放我回去。”
“回去？去哪？”解玧臣伸手握住苗柠纤细瘦弱的手腕，语气森然，“去找裴酌吗？他既然要和M15一起毁灭，找他做什么？”
苗柠顾不上恐惧了，他睁大眼看着面前的alpha，“你说、你说什么？什么毁灭？”
解玧臣一字一顿，“他和M15星，一起毁灭，你别想找他了。”
“M15星？是你们？”苗柠声音艰涩。
“是那些人太愚蠢。”
M15星落后，没有什么科技和文明，哪里能和拥有着顶尖科技的星际海盗们抗衡。
所以……
苗柠瞳孔紧缩，他第一次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的确是星际海盗。
杀伤抢夺，恶贯满盈……
“你、你们、你们毁了那颗星球？”
床上的beta脸色苍白如纸，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难过，眼底覆盖上了一层水光。
解玧臣心头发紧，他忽然不敢和苗柠说下去了。
他很想问苗柠，当初他离开的时候，苗柠有没有为他难过一些，不舍一些。
但是他的唇动了动只是机械道，“所以你别想回去了，只能跟我待在海盗船上，只要你……”只要你乖乖的。
解玧臣本来想说这句话的，但是他没能说出来。
beta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看起来格外的悲伤和可怜。
解玧臣又害怕起来，他手足无措地去替苗柠擦泪，“你别哭，别哭，我不该那样说……别哭。”
苗柠推开了解玧臣的手，他用陌生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星际海盗。
这样的目光让解玧臣心慌，解玧臣轻声说 ，“我……”
“你们……毁了那颗星球。”苗柠的声音轻飘飘的，轻易地打断了解玧臣的话，好像落不到实处，“就算那只是一颗落后的星球你们也没放过、你们也杀了裴酌，为什么？因为裴酌曾经袭击过星际海盗，你们现在在报复他吗？用那么多人的命报复他？”
他的话让解玧臣心头钝痛，解玧臣缓缓松开了苗柠的手，“总之，你待在这里……”
“相比起他们，在裴酌面前杀了我或许更能让他感到绝望，说不定他会跟我一起死呢。”苗柠抬起眼看着面前的alpha，他似乎不害怕了，那双眼带着冷漠的水光，“如果我不听话，你也会杀了我。”
“我不——”
“现在的话，就像毁掉那颗星球一样，杀了我没地方安放，就把我从飞船上丢下去，随便去到宇宙的某个角落。”苗柠低低的笑了一声，“是的，星际海盗就是这样的存在。”
“我不会伤害你，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解玧臣终于急了，他急切地去握苗柠的手，“我不会让你受伤，也不会杀你，你别害怕我，你别害怕我。”
苗柠在害怕他，恐惧他，还有憎恨他。
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他带苗柠回来是为了重新在一起，他是要让苗柠开心的。
苗柠本来也不爱裴酌，为什么要这么难过？因为那颗星球上那些人吗？还是因为这两年苗柠对裴酌动心了？
不管怎么样，他不想……他不要苗柠害怕他，他想和苗柠像以前那样。
就算苗柠只是开心了给他一点奖励也没关系，就算苗柠什么都不做，不需要他这个玩具也没关系，只要苗柠一直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只要……
只要苗柠忘记裴酌就好了。
他冰冷的鬼面贴在苗柠手背上，祈求着，“求您了，别害怕我。”
苗柠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张鬼面，他说，“放手，别碰我。”
解玧臣僵硬着，松开了苗柠的手。
他只是想杀了裴酌而已……只是想，让苗柠跟他在一起而已。
他的要求很简单的。
他别的都可以不要。
苗柠留在他身边，愿意给与他一点奖励，怎么样都好。
他……
一直支撑着他活下来的目的。
他的执念，他绝对无法放下来的人。
他深爱着的beta。
……
防御系统启动后人们依旧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好在那艘海盗船只是为了离开这颗星球，投放的并不是杀伤力强的离子炮。
不过裴酌能感受到，解玧臣是冲着要他死的决心来的，这次解玧臣来势汹汹，的确让他有些惊讶，不过他也并非全无准备。
裴酌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在M15星设置了防御系统，他从来都会留后手，无论是做什么。
想到被解玧臣带走的苗柠，裴酌擦了一下脸的血迹后看向警卫队的队长，“你们把人安置好。”
“裴将军，您呢？”警卫队队长着急问，“您也受伤了。”
“我去追星际海盗。”裴酌语气平静，“我的伴侣被他们带走了，我得去把他接回来。”
……
等到星际海盗从房间离开后苗柠才松了口气。
他四下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他不知道这艘海盗船上有什么人，同样他也不相信裴酌死了。
他拉开门，走廊上一片漆黑，偶尔有白光闪过，苗柠看得心惊胆战，总担心下一刻就会出现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他扶着墙壁出来，往外面走去。
甲板上的欢声笑语传来，惊得苗柠后背贴着墙壁不敢再动。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见甲板上坐了十几号人拿着武器笑得开心。
而那个带着鬼面的船长就坐在椅子上，低垂着那双眼听着他的船员们说话。
“我们真的杀掉了裴酌吗？”一个beta激动问，“这可是帝国的守护神啊，我们居然真的把他杀了？”
“再厉害的beta，什么武器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乖乖等死了。”
苗柠咬紧了唇，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发出声音。
但是幸好他的beta，身上没有任何气息能被人发现。
他僵着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听着那些海盗们对杀了裴酌表示高兴，星际海盗们自然会厌恶总是追击他们的军队，最厌恶的当然就是曾经战无不胜的帝国上将。
“老大。”女alpha撩了撩长发看向解玧臣，“你和嫂子什么时候准备结婚？”
“对啊老大，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他，你肯定要和他结婚的吧？”
“……”解玧臣神色淡淡，“不急，找了这么久，还急这两天吗？”
“对对对不急，我们嫂子看起来柔弱漂亮，可别吓到他了。”
这之后这些星际海盗们都讨论着一些苗柠听不懂的话，那个海盗船长握着酒杯也不取下面具喝，只是看着杯子里流动的酒水。
苗柠小心的后退一步，猫咪的惨叫声响起。
苗柠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连忙看去，被他不小心踩到脚的猫咪一下子窜了出去。
至少看起来没受伤。
但是……
甲板上的海盗们纷纷拿着武器过来了，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海盗和他们手中的武器，苗柠不敢再动了。
“哦，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嫂子！”女alpha笑盈盈地收了武器。
他紧张得不行，只敢偷偷的咽了口唾液，他声音有些颤抖，“我、我不是你们的嫂子。”
解玧臣从海盗们中间穿过，靠近苗柠，他的目光对上苗柠那双惴惴不安的眼睛，那里面夹杂着恐惧和紧张。
解玧臣声音低哑，“你们吓到他了，都收了武器去做自己的事。”
海盗们笑着把武器收了离开。
“像一只胆小的兔子。”苗柠听见有海盗这样说，“跟那些柔弱的beta也没什么两样嘛，老大怎么这么喜欢——唔，不过长得实在美丽。”
“嘘，你不想活了？想去禁闭室吗？”
“老大还真能为了一个beta让我们去禁闭室吗？”
“你以为？老大可是为了他才活……”
那边的声音听不清了，但是苗柠本来也不想听清。
他只是防备地看着面前的alpha，“你想做什么？”
解玧臣微微闭了闭眼，他把苗柠抱起来。
惊得苗柠浑身僵硬，不敢再动分毫。
“我抱你回去休息。”alpha声音沙哑，“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有人不尊重你我也会去告诫他们。”
苗柠没忍住讽刺，“海盗还会尊重人吗？”
解玧臣的心脏又疼了起来，他没有再多解释什么，抱着苗柠回到了房间。
“你放心。”解玧臣轻声说，“我让他们来和你道歉。”
“承受不起。”苗柠冷冷一笑，“我怕你什么时候心情不好，想起他们让我给我道歉的事，然后让我去给他们道歉。”
解玧臣沉默了许久才说，“不会，你永远不需要道歉。”
“你说的倒是比唱的还好听。”苗柠推开解玧臣，“我不管你想做什么，让我走，我不会和你们做星际海盗的。”
“对不起。”面前的alpha又道歉，“但是，我不会让你再次离开我的。”
再次？
苗柠眉梢动了动，这个人难道是他认识的人？
但是他确信他没有认识什么星际海盗，更不会认识穿着举止都这么古怪的人。
再次离开？
他和这个人难道曾经有过一次？不应该啊，和他有过过去的人不就是裴酌和塞尔伊德吗？
这个人难道是赛尔伊德？
怎么可能，塞尔伊德可是联邦的王，联邦的王怎么可能来做一个星际海盗？又怎么会带着这张古怪的面具？
苗柠虽然懒得思考，但是他却绝对不算什么很笨的人。
一旦他怀疑海盗船船长是他认识的人他便会开始对比着这个人是谁，只是这个人不取下面具，声音好像也被损坏过，他一时半刻想不起来还有谁。
“你现在准备带我去哪里？”苗柠心平气和起来问。
“去哪里都行。”解玧臣低声说，“可以去任何地方。”
星际海盗们本来就居无定所，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掠夺宇宙商人的钱财。
苗柠看了他一眼，好一阵才说，“我累了。”
苗柠这样的态度让解玧臣喜不自胜，“你休息，我马上出去。”
苗柠等着解玧臣出去。
一连好几天，苗柠和海盗船上的人都相安无事，他也不和海盗们交流。
他也不出门，吃的东西也是有海盗船船长送过来的。
苗柠没有打算委屈自己，海盗船船长给他，他也就吃了。
也不知道玫瑰花是从哪里来的，这个海盗船的船长天天都在他房间里换新鲜的玫瑰花。
玫瑰花……
苗柠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鲜艳的花朵，想起来裴家花园里满园的玫瑰。
哦……说起玫瑰，他还能想到一个人。
那个人……
苗柠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不相信那样的人会变成一个恶贯满盈的星际海盗。
至少，他绝不认为那个人真的会无视星球上的人……重情重义英勇果敢。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苗柠想，那么这些都是他的错误，他做了那样的事，所以让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苗柠清空了脑子里的想法，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那盏亮着的灯。
没躺多久，他又坐了起来。
海盗船上实在过分无聊，他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探索起来，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房间。
苗柠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在苗柠将要放弃的时候，他手一顿。
他看见了抽屉里的东西。
……这个抽屉里东西看起来格外熟悉，除了裴酌也就另一个人知道。
而那个人……
苗柠盯着这些东西看了好一阵，眸光闪烁。
他心底有了某种念头。
……
苗柠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亮着的灯，光洁的小腿晃了晃，玫瑰花里的灯一闪一闪。
穿着黑色大衣的alpha出现在了门口。
门咔嚓一声关闭了。
苗柠不自觉地笑了一声，又被打断。
他就知道……他一直没有注意过的，这样的身材……
alpha喉结滚动着，一步一步的靠近了苗柠，任何在床边蹲下来。
alpha声音一如既往地沙哑，“你想见我？”
苗柠笑得也朦胧，他声音很轻，“你怎么知道我想见你？因为你的摄像头吗？”
alpha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没说话。
苗柠低声问，“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alpha唇动了动，“我……”
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摄像头也是真的，他不是想要监视苗柠，就是想知道苗柠是不是真的在海盗船上，亦或者只是他的妄想。
至少这两年，他无数次有这样的妄想，他总是梦见苗柠出现在他的面前，又或者他睁开眼看见苗柠站在他的旁边。
这些都是妄想……苗柠一直和裴酌待在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你过来。”苗柠又道。
alpha很乖地低下头凑过来，在alpha凑过来的时候，苗柠抬起手抓住了alpha的头发，然后取下了那张面具。
惊慌失措的alpha转过头去，遮住了自己的脸。
即便是alpha速度再快，苗柠还是看清了那张遍布疤痕的脸，从额头横到脸上，还有鼻梁上 。
狰狞的疤痕……无比的、丑陋。
可是无论怎么看，这双眼睛，这张脸都是如此的熟悉，苗柠脑子一片空白。
alpha不敢看苗柠，伸出手将面具重新戴上。
许久苗柠才说，“解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