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黏糊糊融在鞋上，山芋湫身体僵硬，不敢动弹，怕蛋糕掉在地上。
青年摘下耳机，慢条斯理低头看了一眼蛋糕的残骸，又打量山芋湫。
“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到你。”
感受到这边的不对劲，周围逐渐安静下来。
山芋湫抿嘴，瞪着面前的人。
青年一愣，不自在地嘟囔，“……难道要我给你擦干净吗？谁叫你站在这里挡我走路。”
“跟我和蛋糕道歉，快点。”
山芋湫恼了，指着鞋子上的蛋糕小声。
——这么漂亮可爱，看起来就好吃的蛋糕被浪费掉了，简直是罪过！
青年：“……哈？你有病吧？你知道我是谁吗？还和蛋糕道歉，你是三岁小孩吗——”
话没说完，高大的男人插进他们中间。
高日明的脸一沉，“道歉。”
山芋湫被护在身后，怔了怔，抬头看身前的男人。
青年双手插兜，打量两人，“你谁啊？”
旁边有人拽了拽他，小声，“你别乱说话了，这是高先生！”
青年顿时表情一变。
高日明招呼来人，低声，“请这位先生出去，告诉裴老板，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他。”
穿着黑衣服的安保人员上前，“先生，不好意思，请。”
“不，不是，我什么都没干啊！”
青年不可置信，被拖着架走。
“不是，他，到底是谁唔唔——”
山芋湫看呆了，抓着高日明的衣摆，“高……高先生，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可不可以，我看他不顺眼。”
高日明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弯腰，“我给你擦一擦。”
山芋湫吓坏了，跳着往后缩，“等等！高先生你别这样！”
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忽然弯腰给他擦鞋啊啊！
附近沙发上，围观的人差点一口红酒喷出来。
他们表情惊惧，仿佛看到什么鬼怪一样。
“不是，高家这大少爷怎么忽然变了性子？”
“这山芋湫到底什么来头……”
高日明凭借体型优势，按住试图逃窜的少年。
“没事，这里没人敢管我。下次再遇到这种人，直接叫安保人员赶出去就行，这么没教养，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
他将手帕丢在垃圾桶，“好了，玩去吧。”
见少年仍然是懵懵的样子，他用湿毛巾擦过手后，才揉了揉对方的头。
“你和谁一起来的？你家父母呢？”
山芋湫下意识答：“裴天宜。”
高日明皱眉，“裴天宜人呢？怎么把你自己丢这里了？真是的……算了，走，我带你玩去。”
他拉起少年，带着对方往里走。
助理急了，他不敢惹高日明，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山芋湫被带走。
他抓了个人问：“老板呢？还没谈完吗？”
后者摇头，“刚进屋没多久呢。”
助理要抓狂了。
——别谈项目了老板！自家人要被拐走了！！
内场的气氛明显好得多，不少俊男靓女围在一起喝酒聊天。
高日明解释：“里面的人有些是请来的网红模特，大部分是少爷小姐开茶话会。那群网红不少都想过来搏个机会，别理他们就行，你可以跟别人家的孩子玩一玩。”
山芋湫唔了一声，没什么兴趣。
他只是受人之托，过来露个面。
想到这里，少年又气起来。
本来想着奖励自己一口吃的，谁想到碰到弱智！
最烦这群有钱人！
有人看到两人过来，便招招手，“日明，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啊！”
高日明点点头，给山芋湫介绍，“裴天遥，裴天宜表弟，开模特事务所的。”
裴天遥打招呼：“嫂……呃，不是，芋湫，你过来坐，随便玩。”
平时说顺嘴，他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嫂子。
——还好刹住嘴了，要是让他哥知道了得削死他！
山芋湫乖巧点点头，“天遥哥好。”
旁边又有人凑过来，好奇地围观。
“哇，是山芋湫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弟弟皮肤好好啊！”
裴天遥笑了笑，介绍，“这是其他家里的孩子……喂，你们别把人吓跑了。”
少年被围在中央，各种香水味冲得他晕头转向。
他磕磕绊绊，“哥……姐姐们，我想坐一会。”
沙发上正在拍照的年轻男女们顿时来劲了，“山芋湫来我们这坐！快来！”
“卧槽，我第一次见这种咖位的明星！可不可以合照啊？”
“给个签名行不？签我手机壳上！”
“签名和合照能发小绿书嘛！”
豪门少爷小姐们不少都是网红，偶尔在小绿书里发点奢靡生活。
山芋湫点点头，“可以的。”
他一向对人很友好。
被围在中间拍完照，少爷小姐们似乎将山芋湫划为自己人阵营，闲聊起来。
一位扎高丸子头的少女倒了杯酒，“说起来，山家最近又出什么乱子了？看他们急得要死，还问我家借钱呢。”
“好像是项目有问题？”
“活该，他家还借走我家不少钱，我爸说都没打算能要回来！”
有人弱弱：“呃……等等，山芋湫你姓哪个山来着。”
少爷小姐们一静。
气氛有些许尴尬。
山芋湫在一旁托着腮，正将一块小蛋糕送到嘴里。
他抬眸，异瞳眨了眨，“没事，你们说就行，我和家里关系不好。”
其他人松了口气。
有人八卦，“说起来，芋湫你知道你家有个私生子吗？”
山芋湫耳朵支棱起来了，“不知道。”
什么事情，细说。
那人想了想，“大概前一阵子，似乎山家某个旁支从外面找回来了私生子，天天给人家打电话，打到人家烦了，竟然给他们拉黑了！传出来以后给我们大家都逗笑了！”
山芋湫：“……”
这似乎是许停干的事。
有人插嘴，“是啊我也听说了，据说他找回来的儿子也是个明星？不知道是谁。”
“大概没什么名气吧，要是像芋湫一样肯定不至于没人认识。”
说完，那人一笑，“芋湫以后常来玩啊，每个月都来一次晚宴，无聊死了！你带点朋友来也行，人多热闹！”
少爷小姐们谈天说地，山芋湫坐在一旁安静听瓜。
聊到最后，他们还拿出来了一套大富翁，教山芋湫玩。
看着山芋湫明显开心的样子，裴天遥站在一旁发了条消息，试图邀功。
【天遥：哥，嫂子在我这里玩，你放心】
【裴：？】
会议室的裴天宜霍然起身，把对面的秃头中年男吓了一跳。
助理一边解释一边小跑着跟上，“老板，没事的，高少爷也在呢……”
裴天宜脚步更急了。
他冷着脸推开门，一愣。
精致漂亮的少年坐在中间，眉眼弯弯的，手掌摊开，小巧的骰子停在掌心。
周围不少人围在一旁，气氛格外和谐。
桌子上摆了各种名贵酒水，还有小巧的蛋糕点心，像开茶话会一样，氛围感十足。
高日明在卡座回头，“你干什么去了？别打扰他们玩游戏啊。”
助理弱弱：“呃……老板，感觉山芋湫似乎不用刻意被保护。”
好像不管在哪都有人护着他呢。
裴天宜：“……”
总有一种家里的猫被不熟的亲戚朋友摸了的感觉。
有点不爽，但得忍。
他在心里叹气，“回去吧，等散场再叫他。”
山芋湫没有发现裴天宜来了又走，正聚精会神玩游戏。
他思索片刻，谨慎地掷出两枚骰子。
骰子咕噜咕噜滚动，最终停在相同的数字。
对面的青年尖叫：“我靠，芋湫你怎么这么牛！”
山芋湫羞涩笑笑，“没有啦，只是运气好。”
下一个汇合，少年轻轻一甩。
又是相同的两个数字。
再下一个汇合……还是一样。
就算玩动脑子的卡牌游戏，他也轻而易举夺得胜利。
这一晚上，外表清纯无害的少年大杀四方。
山芋湫：“……哎？大家都不玩了吗？”
他看着惊恐的少爷小姐们，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不玩了！芋湫你自己玩吧！”
“真不玩了哈哈，喝点酒吧……不行，芋湫喝不了酒。”
“那要不喝果汁？……”
豪门少爷小姐们体验了一波破产到绝望的感觉，暗暗下决心，再也不和山芋湫玩游戏了！
怕了，真的怕了！
*
周末，刘导打来了电话。
山芋湫正趁着家里没人，给猫洗澡。
他手忙脚乱接起，一时不备还被猫滋了一脸水。
“芋湫啊，我听说你要去客串小晨的MV？正好，等你们拍完了，咱们综艺网络版也快上线了，一起直播一下？”
山芋湫应了两声，艰难按住挣扎的猫。
刘导迟疑，“芋湫，你那边怎么了？”
“没事！刘导！我在给孩子洗澡！”
山芋湫歪头，用肩膀和脑袋夹住手机，勉强制止了猫跳出水盆的动作。
刘导：“那你先忙你的，等你和小晨一起的时候我再细说。”
电话挂断。
山芋湫松了口气，继续奋斗。
少爷小姐们在小绿书发了照片，意外给山芋湫引了一波热度。
齐助理认为这个操作可行，能让他积累个人粉丝，趁机架空公司，还能获得更多个人资源。
她仔细研究后选择了平台，帮他在小绿书和字母站注册了个人账号，准备发独家物料。
洗手台旁边架着另一个手机录像。
少年抱着猫，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隐隐透出肉粉色。
他苦恼，“真是的，阿喵你别闹了，去花园打滚必须要洗澡——”
狸花猫战斗力惊人，他爪子勾住少年的衣服，嘶啦一声。
胸前白花花一片露了出来，正对着镜头。
山芋湫：“……”
幸好没开直播！要是直播的话完全就是事故了！！
他站起身，试图找东西挡一下胸口，没料到一脚踩进水里。
“哇啊啊！”
少年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表情扭曲，龇牙咧嘴。
猫跑到旁边嗅了嗅，喵了两声，似乎有些焦急。
山芋湫：“……宝宝，我没事。”
幸好有地毯，软软的，虽然有点疼但没受伤。
见他半天不起来，猫急了：“喵喵喵！”
别死掉啊我的主人——！
少年捂着胸口，尴尬地摸摸鼻子，爬起来。
爬起来后还气鼓鼓地狠狠蹬了一下腿。
——可恶，水都欺负我！
不要总搞得我很傻的样子好吗qwq！
猫洗完了澡，包在浴巾里，缩在山芋湫怀里悠闲舔爪子。
山芋湫累得瘫倒在沙发上，将视频传给了齐助理。
【齐助理：芋湫，我觉得中间那段不用剪掉，留下来看点更多】
【湫：真的吗，不会觉得很蠢吗？】
【齐助理：不会啊，很可爱】
【齐助理：而且你的粉丝不就喜欢看你这样子吗】
山芋湫：“……”好像是有点道理。
缓过劲来后，他顺手拍了个自拍发微博，宣传一下字母站号。
【@king-山芋湫：洗澡澡~视频会在字母站发布哦，大家记得关注！】
发完后他便没再管，继续休息。
殊不知粉丝们个个拿着放大镜，一张照片来来回回看了八百遍。
少年像抱小孩一样抱着猫咪，漂亮的眼睛十分灵动，镜头距离近到鼻梁痣都清晰可见。
他的白衬衫有些湿，胸口的布料裂了一道口子，露出白里透粉的皮肤，有颗水珠顺着沟流入。
粉丝们尖叫起来。
【卧槽，素颜球宝好嫩好嫩！】
【衣服为什么是破的啊啊妈妈不允许你这样！】
【好白好嫩prpr】
【为什么不是我在妈妈怀里！】
与此同时，高家祖宅，高日楚尖叫一声，把高日明吓了一跳。
“你又在看什么东西……嗯？”
高日明看着照片，摸摸下巴，“这好像是裴天宜的家？”
高日楚回头：“嗷？嗷！真的吗？”
高日明一指照片的角落，“是啊，你看他脚边那个地毯，是裴天宜当时去国外拍下来的。”
高日楚：“……哥你怎么看得比我还细致。”
她低头，被比照片更重磅的消息砸昏了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尖叫还是直接开嗑。
*
洗猫vlog发布第二天，山芋湫坐车，前往世乐传媒大楼。
陈小晨站在大楼门口招手，“芋湫，这边来！”
他终于等到山芋湫来拍摄客串MV，激动得不行，在头上喷了平时两倍的摩丝发胶。
牛舔头分外瞩目。
山芋湫蹦下车，小跑着过去。
他今天打扮得很简单，天凉了，就套了一件软绵绵的混色毛衣，手缩在袖子里，格子裤略长，盖过了滑板鞋的后跟。
陈小晨：“芋湫来吧，今天拍很快的！”
他虚虚揽住少年的肩膀，带着他进了大楼。
世乐是大公司，大楼的内部装修简单中透露着豪华，大理石地板都反着光。
陈小晨故意逗山芋湫，“来，跟哥牵着手，别像洗猫那会一样摔到了。”
山芋湫：“……不要！”
坏死了！
他耳根发烫，飞速跑到电梯前。
齐助理找了专业剪辑剪视频，出来的效果特别好，各种特效和音效堆上去，逗得弹幕和评论哈哈大笑，还上了字母站热门。
其中的名场面“母慈子孝”“猫猫摔倒”还被人专门剪出来，配上各种魔性的音乐，洗脑十足。
陈小晨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好啦，逗逗你，湫湫你怎么这么可爱。”
山芋湫不说话，脸红着进了电梯。
陈小晨的经纪人等候多时，“芋湫，我们这准备了衣服，小晨他特地留着给你呢。”
做工精致的古装摆在桌上。
山芋湫迟疑，“我们直接在这里拍吗？古装不用去影楼吗？”
经纪人一笑，“不用，公司的基地刚刚建好，可以直接去拍。”
……不愧是大公司，竟然直接盖了个基地。
陈小晨一边将衣服摊开，一边说话，“湫湫你就露几个脸就行，咱们应该也会有双人镜头，总之，只需要你释放美貌就可以！”
这曲子是古风rap，讲述的是知己之间的爱恨情仇，其中一方是歌舞楼里的乐师，怀才不遇。
山芋湫需要扮演的角色便是那名昳丽的乐师。
经纪人补充：“钱我们会直接打进你的个人账户，不走公司。”
山芋湫一愣，“哎？小晨哥我们不用谈钱——”
陈小晨一板脸，“我是会白嫖的那种人吗！当然不是！”
“就当哥哥疼你，给你发红包嘛！”
山芋湫怔了怔，和对方对视。
他认真点点头，“谢谢小晨哥。”
“咱们俩谢啥谢啊！”
山芋湫对着他弯弯眼睛。
他看得出来陈小晨喜欢他，想多帮他忙，自己也应该多回报对方点什么。
释放美貌……美貌……
脸应该是他目前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穿好衣服，山芋湫提着衣摆走出。
连经纪人都呆了几秒，“……果然，小晨吵着要他客串是有道理的。”
精致漂亮的少年穿着一身华贵的古装，乌色衬得他更加白皙动人，各种青黄点缀在其中，一走路叮叮作响。
青涩但又成熟。
真有种古代小美人的味道了。
陈小晨牵着他的衣摆，带他来到化妆室。
山芋湫乖乖坐在位置上，任由化妆师和造型师摆弄。
头发被精油浸透理顺，乖巧贴在耳边，脸上则用红色画了条艳丽的眼线。
造型师赞不绝口，“芋湫啊，你这造型做起来太舒服了，简直是随便弄弄都好看！”
“是啊是啊，要是以后一直给你做造型化妆就好了！”
山芋湫有些羞涩地道谢，又小声。
“姐姐，可不可以再把我弄得漂亮点？”
化妆师一愣，“可是，你已经够漂亮了呀。”
少年抿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还不够，再漂亮一点。”
“想让小晨哥的MV漂漂亮亮的。”
他想让所有对他好的人，也感受到他的好。
这是他的行事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