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个字很奇妙。

  一个动词。

  相与心组合, 相为省视,心为考虑。

  但心里所思索的,眼睛又怎么会看得见?

  就像此刻, 韵春满眼的路青雪, 且她再一次与路青雪会下雨似的眸对上, 四目相对,应该能看到更多。

  但没有。除了看到路青雪盈盈的笑意, 看到路青雪眸中她的倒影, 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单纯的看, 怎么会看到路青雪心里在想什么?

  她能看见的,只有路青雪表面所展现出来的。

  比如…路青雪今日穿着与平时很不一样。她穿了一件颇有设计感的红色吊带长裙,裙摆很长,都快要落到脚踝了, 虽然长腿被遮掩, 却没有任何的遗憾,因为衣服适贴尽显了腰肢曼妙, 被遮盖的长腿更像是薄云后的弯月, 泄露出的月光引得无数遐想与瞩目, 朦朦胧胧的美, 丰韵到无言的妩媚。

  如此性感的裙子上,肩头纯真的麻花辫摇身变成了支妖冶玫瑰, 细绒的碎发是玫瑰的刺,辫尾炸开的发梢是玫瑰的花苞, 散发的清香飘进了韵春鼻中, 让韵春想要靠得更近一些, 去感受玫瑰的刺,去抚摸玫瑰花瓣。

  可她还没动, 玫瑰的主人已经靠近了她。

  细如发丝的吊带绳下,纤长的锁骨轮廓清晰,深洼般的锁骨窝内如果倒入一点水,鱼儿便能在里面畅游。然而最吸睛的不止于此,衣服领口剪裁平滑,贴在莹白一片的胸口,平坐的时候没什么,只会觉得皮肤的白与衣服的红相应,如同落日时晚霞倒映湖面,交融在一起,天与水一色。

  不仅于此,路青雪朝她俯身,贴在胸前的衣服因此被向下拉扯,隐隐挤出的景色是韵春看一眼就会自卑的傲然。

  虽然韵春向来不觉得自己胸小有什么问题。

  胸小多好啊,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可此刻,韵春脑海闪过一个很深刻的问题:凭什么路青雪比她高,跟她差不多瘦,胸却比她大这么多?!

  啊?!

  一道来自灵魂的颤音。

  不敢再看,韵春收回了视线。

  倒不是觉得多看一眼会更加自卑,更加觉得上天不公,而是只看一眼,韵春闭眼后看到的不再是黑暗,而是热烈如火般的红所包裹的恬柔的白。

  一眼就足够。

  足够让她慌乱的心跳持续错失正确节拍。

  看到韵春闭上了眼,路青雪眼露出拂晓时的光,微笑着抬起另一只没有撑着椅子的手,食指弯起一个骨节,勾住了韵春脖颈的蝴蝶结。

  蝴蝶结不是那种夹子夹在领口的类型,而是弹力绳。

  从衬衣领子下绕了一圈,最后勾在颈前。

  路青雪勾着的,是蝴蝶结下的那根绳。

  “韵姐。”

  路青雪手指轻轻一勾,动作虽轻,韵春却明显感受到了路青雪的拽动,“闭眼是在等我吻你吗…”

  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打破局面。

  韵春眼睛刷地睁开。

  第一眼看到是是路青雪柳叶眼眼角旁的痣,会动的痣,存有万种风情的痣。

  同时还看到了路青雪嘴角露出的笑。

  是偷笑。

  那句‘等我吻你’的话,是路青雪故意说的,就是为了逗她。

  韵春睫毛颤了颤,这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路青雪的坏了……

  可这坏又讨厌不起来,只会让人心痒痒,偏偏又做不了什么来阻止它痒。

  手在空中抓两下,或握拳用指尖刺着掌心,都没有用,如同隔靴挠痒般无可奈何。

  最后,只能叹一口气,任它痒,任它慌,任它不自觉地为谁跳。

  韵春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它自己恢复。

  韵春觉得自己是病了,还是无药可医的那种病。什么病不知道,只知道病因是路青雪。

  都怪路青雪。

  韵春下意识轻哼了声,“你…”

  说出一个字,韵春被自己刚才轻哼的那声娇到了,干嘛呀,怎么忽然发出了这种怪声?

  她干咳了声清了清嗓子,用正常的语气说:“你先松开我。”

  路青雪还勾着她脖子上的蝴蝶结呢。

  这个动作带给她的感受很不好。

  因为她看见路青雪以同样的勾法,勾过Merry的颈圈。

  当时是做什么呢?

  哦,是路青雪教育Merry,只因为Merry喝水的时候用舌头将水洒了一地。

  那时路青雪坐在沙发边,翘着腿,俯身勾起Merry的颈圈,柔笑着问:“不是教过你不能那么喝水吗?之前也改过来了,怎么现在坏习惯又出现了?不听现在主人话是不是?还是说她纵容你这样喝水,你被宠坏了,嗯?”

  那个时候不但Merry低下了头,在旁边擦地的韵春都把头低了下来。

  明明路青雪一句重声呵斥都没有,却问的人心虚。

  好似深情被辜负了。

  想到这儿,韵春眉头顿然蹙了下,当时她好像遗漏了些什么。什么叫……之前也改过来了?

  之前路青雪和Merry见过?

  不等韵春细想,路青雪的声音将她唤了回来。

  路青雪没有立刻松开手指,身子还贴上前,紧紧压在了韵春的胸膛上。

  很近的距离。近到,若不是韵春看到她的动作收了收下巴,路青雪的红唇就亲上她了。

  路青雪向外抻了抻韵春的蝴蝶结,迫使韵春的注意集中在她身上。

  “为什么要松开?”

  路青雪头靠在韵春肩膀,唇就在韵春的脖颈处,只要她上前或者韵春低头,她的唇就能碰到韵春。

  只是她没再上前,韵春也没有低头,以至于韵春没有看见路青雪眸含笑的样子。她低柔地询问:“它对小乖来说,比我重要吗?”

  韵春:?

  什么跟什么?

  这有什么可比的?

  不对,是你和它能放在一起比较吗?

  路青雪仰起头,望着韵春的下颌线。以下颌线为平面,看着韵春高出平面许多的睫毛与鼻子,看着韵春忽闪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看着韵春……就是不肯低头看她一眼。

  几分挫败涌入了路青雪心间。

  是她投怀送抱的姿势不对?

  可韵春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不推开她呢?

  试下就知道了。

  路青雪唇翕动,轻轻吐出一口气在韵春的脖颈。气息如缕春风挠着韵春的痒,处在思考状态的韵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也是这样,韵春的颈自动贴到了路青雪唇上。

  贴到的一瞬间,韵春明显僵了一下。

  路青雪眼露得逞的笑,小挫败什么的都消失了,她稍稍起身,改为趴在韵春身上。手抚在韵春肩头,抬起眼皮对上韵春的眸,不厌其烦地问:“它重要还是我重要啊?”

  韵春:你重要你重要你重要。

  韵春只能在心里回一句。

  因为这话她说不出口,只能哽在嗓子口。

  真的是路青雪重要吗?可不是说两者没有可比性吗?

  既然没有可比性,那这个答案不如不说。

  不然更像是在骗人。

  她不想骗路青雪。

  那路青雪该跟什么比呢?

  是天边的云?岸边被海冲上来的贝壳?夜晚最亮的星?还是弯月与朝阳?

  或者…是无法缺失的空气和水源?

  韵春想不出来。

  对她来说,这辈子重要的只有两个:韵月琴和钱。

  钱…路青雪已经比过了。不仅比过了,她还想给路青雪花更多的钱,去看路青雪的笑。

  那韵月琴呢?

  如果有一天妈妈和路青雪站在一起,让她在两者中做出选择,她会怎么回答?

  不过这是对于以后的猜想。

  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今天路青雪还在身边,明天或许就不在了呢?况且,她到现在也没有妈妈的消息。又哪里会在两人之间做选择这种事情。

  不过至少现在对她而言,没有人比韵月琴要重要。

  至于路青雪…

  是不一样的。

  “……”

  等不到韵春的回答,路青雪喊:“韵姐…”

  韵春垂眸,低声:“你别这样叫我。”

  虽然吧……路青雪喊姐还挺好听的。

  韵春耳尖被休息室里的灯光烫热,她不自然地摸了摸,回:“有点瘆人。”

  好听是好听,就是感觉路青雪不怀好意。

  “哈哈。”

  路青雪被逗笑。

  然后一个香温玉软的美人儿在韵春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韵春原本无处安放的双手这时抬起到了身体两侧,为的是生怕路青雪笑着从她身上跌落。

  动作是下意识的,也就是说韵春忘了,忘了路青雪是鬼,鬼是不会出现这种尴尬的。

  不过韵春就算意识到了路青雪是鬼,大可能还是会抬起双手,如栏杆一样举在身侧,防止路青雪掉落。

  无论是鬼是人,她关心的是路青雪。

  路青雪笑了两声就停下了,同时松开了韵春的蝴蝶结,“好啦,不逗你了。”

  虽这么说,松开蝴蝶结腾出来的手,慢慢抚到韵春另一个肩头,轻抚一下过后,食指尖忽而戳着白衬衫,慢慢的顺时针画了个圈,未泯笑意如春雨,灌溉着嫩芽。

  “姐姐知道,一定是姐姐重要。嗯?”

  绵密的雨丝淋了韵春一身。

  韵春不喜欢下雨天,准确来说,她不喜欢中雨。

  如头发丝般的蒙蒙细雨她可以接受,电闪雷鸣般的暴雨她也能接受,前者是因为不影响出行,后者是因为每当豆大的雨点伴随着雷声落地,有一种能将所有情绪宣泄出来的爽感。生活中挤压着的负面情绪,都会在暴雨夜彻底激发,然后被雨洗刷,等到暴雨过后,宛若新生。

  只有中雨,夹在中间,说不出优点,说不出缺点。

  雨点倾泻而下,空气的潮湿仿佛沾染到了身上,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可以和夏季闷热的午夜相媲美的讨厌。

  都是一种喘不上气,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韵春想要呼吸,所以她回:“不是。”

  韵春说不是。

  她撑起一把伞,挡住了雨。

  说完,韵春仿佛听到雨落在伞面上,闷沉短促嘈乱的滴答声。

  雨点敲着她的伞,好像有话跟她说。可她不喜欢雨,便不想听它说什么,低着脑袋,一股脑向前走。

  可是雨点坚持不懈,韵春还是听见了它说的话。

  它说:胆小鬼,有本事你别打伞,当着我的面说不喜欢我。

  当面说?

  韵春看都不敢看路青雪。

  哪敢当面说什么。鲜著复

  不对,要面对的不是中雨吗?怎么又变成了路青雪?

  中雨是路青雪?

  她不喜欢路青雪吗?

  怎么可能呢?

  路青雪可是她小时候就崇拜的人。

  怎么会不喜欢。

  那她…为什么要回答不是呢?

  韵春陷入思索。

  她开始想了。

  想路青雪。

  ---

  对待感情,路青雪知道急不得。

  可听到韵春掷地有声地说出不是两字时,她眼里的笑意还是在一瞬间凝滞。

  许久都未缓过神,就那么怔怔地望着韵春。

  睫毛下的眸光,闪烁着难以置信。

  几秒之后,路青雪五官最先动的是眼睛,她眨了眨眼,将眼里的情绪敛去。

  再然后动的,是鼻子。

  路青雪原先闻不到味道,这几天在韵春每天一炷香的加持下,她已经能闻到些气味了。

  此刻她嗅了嗅,想要嗅出韵春身上有没有撒谎的味道。

  撒谎是什么味道?是橘子味。

  旁边桌子上剥开的橘子香萦绕在她们之间,路青雪只闻到了这个味道。

  涩涩的,泛着苦。

  可也许不是这个味道,也许诚实也是橘子味。

  韵春没有撒谎,不就是诚实吗?

  路青雪闻着酸涩的橘子味,心想自己几分钟前是不是不该问那幼稚的问题。

  她当然知道问题有多幼稚,也知道一直追问答案的她有多幼稚。

  之所以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不过是想从韵春嘴里听到‘你重要’三个字。

  尤其是在她看到韵春被众人簇拥在中心,拥着她的那些人一个个光鲜亮丽,好看,充满着朝气,一口一个韵姐喊着。路青雪便想,她的小乖是这么受人喜欢,小乖有这么多的朋友,好像不缺她一个…鬼陪着。

  小乖说把她当做朋友,那是普通朋友,还是重要的朋友呢?

  想听‘你重要’三个字,不单单是韵春脖颈前的蝴蝶结,她可以随便拿一个物体到韵春眼前,例如桌子上的橘子皮。

  她可以问韵春:“我和橘子皮哪个更重要?”

  例如墙上的画,她还能问:“画和我哪个更重要?”

  可是橘子皮与韵春无关,墙上的画也不是韵春的。这样的问题问出来的答案根本没有分量。

  其实她可以问韵春:“刚才那些人和我哪个重要?”

  可她不敢。

  她只能勾起韵春身上的物件,问韵春自己和它哪个重要。

  路青雪问出口时满满的自信,还心想了韵春说她重要时会是什么表情。只因她挑了一个韵春身上最不重要的东西问,这种职工戴的蝴蝶结,后勤那里好几袋子备用的。

  很廉价。

  她完全放低了身份,拿自己和一个微不足道的蝴蝶结比。

  而韵春给出的回答是,她没有蝴蝶结重要。

  路青雪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心抽动是什么样的酸涩,这种活人才会有的体征,她早就体会不到了。

  所有的情绪涌入心间,不会再产生百般滋味,而是进了一个无底洞,被吞没,被噬去。

  所以路青雪也只能是眸光凝滞片刻,然后笑道:“小乖真会欲情故纵,如果我不重要,为什么不推开我呢?”

  虽然感受不到疼,但她也想安慰安慰自己。

  她好可怜啊。

  连一个蝴蝶结都比不上。

  韵春一愣。

  对啊,她为什么不推开路青雪呢?从路青雪坐在她腿上到此刻趴在她身前,自己为什么没想过推开?

  可转念又想,路青雪是她想推就能推开的吗?

  韵春终于低头了。

  只是她没有看路青雪的脸,而是微微偏头,看向了路青雪后背。

  路青雪的腰背如蛇般柔弱无骨,妖精一样趴在她身上,她望去,只看到红裙下窄背细腰,以及……翘挺圆润如蜜桃般的臀。

  韵春这才发现,她的目光根本无法在路青雪身上多做停留。

  这个女人身体任意一处都是美的。

  美得勾人心魄。

  多看一眼,魂儿都能被勾走。

  韵春只得移开视线,移到了她搭在椅子边上的手。

  那只手在韵春的注视下,缓缓贴上路青雪后背。同一时刻,韵春放下了一直搭在对面椅子上的脚。

  虽然此刻怀里的路青雪没什么重量,但韵春双腿还是下意识地用了用力。

  路青雪没察觉。

  她只感受到突然贴上她后背的那只手。

  感受着韵春温热的掌心温度,路青雪眼睫毛抖动。

  她忽然就怕了。

  自从死了之后,路青雪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害怕是什么感觉了。

  可是当来到了韵春身边,她体会到了。

  她害怕韵春怕她,所以只能在梦中和韵春见面;她害怕韵春即使看到她的脸也不会认出她,所以蒙上了韵春的眼;她害怕韵春听不出她的声音,所以她不会多说一个字。事实证明,韵春确实没有听出来;她害怕韵春和自己解除关系,切断这几个月的联系,所以她明示暗示韵春别不要她……

  她所有害怕的事情,都有关韵春。

  现在,她怕韵春推开她。

  “小乖…”路青雪哑声叫道。

  后背上的手那样的热,那样的烫…耳边韵春的心跳声那样平缓,早已没了刚才的慌乱。

  看来韵春已经做出了决定。

  路青雪认命般阖上了眼,低声:

  “能不能…”

  别推开我,

  “抱抱我。”

  好不好?

  ---

  最终韵春没有抱路青雪,当然也没有推开路青雪。

  当路青雪话音落下,韵春处在她低声请求中愣神时,温文推门而入打破了休息室内紧张压抑的气氛。

  韵春贴在路青雪后背的手在听到门开的瞬间放下,不然旁人看,只会以为她在摸空气。

  温文门都没来得及关,笑哈哈地对韵春说:“韵姐,你猜厕所里的那个精神病人是谁?”

  听惯了的原因,温文喊韵姐韵春就没什么反应,淡淡看了她一眼,说:“谁?”

  温文走到了韵春身边,捂嘴笑:“就刚才的那个人,我听你喊他李总。”

  韵春诧异挑眉,“他?”

  温文手抵在嘴边,小声说:“嗯!听他们说,他一直在喊有鬼有鬼,还吓得尿了裤子。”

  鬼这个字现在对韵春来说是敏感词。

  她下意识就望向了路青雪。

  路青雪已经离开了她的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看到韵春望向她,露出了温润笑意。

  温文压低声音说,就是想看韵春会不会被她吓到,或者看韵春会不会笑话那个李总。

  她没想到韵春的反应,是直勾勾望向对面的椅子。

  温文跟着望了过去,椅子那空落落的,她:“韵姐,怎么了?”

  韵春摇摇头说没事,问:“然后怎么处理的?”

  “他被同行的人带回了包厢,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但一直嚷嚷着咱们这儿有鬼,让咱们赔偿他的精神损失费。”

  韵春站起身向外走,温文说:“不过经理已经在处理了,而且……大老板也过去了。”

  听到这话,韵春抬起的脚放下。有经理和莫月在,不需要她过去。

  当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韵春转头对温文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工作吧,我一会儿就出去。”

  店里不是只有李高轩那一个包厢有人,还有其他客人在。

  温文记得韵春说跟那人有过节,特意跑过来跟韵春说这件事的,说完也就打算出去了,闻言点头:“嗯。”

  待到温文出去,韵春走到门前,反锁住了休息室的门,然后转身望向椅子。

  路青雪正坐在那剥着橘子。

  绿橘子,皮只有一点黄,吃起来是酸的。

  后面一句是路青雪猜的。她把剥好的橘子递了一瓣给韵春,在她的注视下韵春吃了进去,然后她就看见韵春平展的眉下一秒蹙了起来。

  路青雪笑着将猜测问出:“酸?”

  韵春摇头:“挺甜的。”她皱眉是因为别的。

  她哦了声,手指轻快的,将橘子上比较明显的橘络摘除,后将剩下的橘子都递给了韵春,说:“甜再吃点?”

  韵春接过橘子,吃了两瓣。

  见路青雪看她,韵春暗暗咬唇,齿间橘子的甘甜染到了唇上,犹豫了两秒,她问:“是你做的?”

  “什么?”

  “厕所见鬼的那个。”

  路青雪眉弯了弯:“是呀。”

  韵春抿唇:“为什么?”

  路青雪手背在膝盖处扫了两下,将裙子上不存在的灰拍掉,漫不经心回道:“无聊,吓个人玩玩。”

  韵春:“…”

  她才不信。

  不然为什么偏偏是李高轩?

  韵春默了默,又塞了两瓣橘子入嘴。

  橘子很新鲜,咬破那层薄膜,鲜嫩的汁水四溢在口腔,果肉软软的,咬一口就爆汁。很甜,一点都不酸。不知道是不是橘子汁浸染,韵春心口处甜了起来。

  她将最后的橘子吃掉,当汁水在齿间爆开的那个刹那,她对坐在眼前的路青雪说:“谢谢。”

  路青雪看着韵春吃掉了整个橘子,而当韵春开口道谢时,路青雪垂下了眸。

  看了眼剥橘子的手指,路青雪淡笑:“剥个橘子而已,有什么谢的?”

  她想橘子应该是酸涩的,可韵春却说是甜的。

  你看,她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猜错。

  猜错刚才问题的答案,也很正常不是么?

  且她的突然出现好像扰乱了韵春的生活节奏…不然韵春此刻应该出去工作了,而不是在休息室里吃她剥的橘子。

  橘子味真的好酸哦……

  路青雪看了眼桌子上的橘子皮,忽然想到了自己。

  想到自己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还留在这里干嘛?

  路青雪起身,对着韵春露出了抹柔笑:“不打扰小乖你工作,没什么事我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