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同龄人更相合,哪吒进宫之后,立刻就和武庚玩到了一起。二人虽是活泼好动,却是半点没再捣蛋,完全没用上王洲备用的杀手锏李冉。

  远远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头碰头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武庚和哪吒,王洲拉着李冉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一路无话地走出这间临时收拾出来,安置武庚二人的宫殿,王洲自得地向李冉炫耀,“没想到我这神来一笔竟是恰到好处!”

  小儿子有个伴,哪吒也能跟着学得平和,习得敬畏。

  “洲洲从来都是这么厉害!”李冉一脸骄傲地附和。

  王洲得意的笑脸一僵,“说了不要叫我洲洲!”

  第一次被叫“洲洲”的时候,王洲半迷糊着,又抓住了另一个重点,错过了第一时间拒绝的机会。

  从此之后,这人时不时便把这个羞耻度爆表的称呼拿来用一用,每每都令王洲直想钻到地缝里去。他都有二十多年没被人这么叫过了!

  “好的,洲洲。”李冉顺从地点头。

  王洲咬牙切齿地狠狠瞪过去,李冉挂着完美的笑容看回来。

  算了!毁灭吧!王洲挫败地扭头就走,“别跟着我!你继续回去钻研你的禁制去吧!”

  “这可不行。”李冉紧走两步,与王洲并排,“贵客即将临门,现在分开稍后会合太过麻烦。”

  贵客?还要二人同时去见,王洲反应过来,“是孔将军出关了?”

  当日毛球曾说,孔宣府邸的方向有灵韵汇聚,他没几日便能出关,想来便是应在此时。

  “没错,”李冉点头肯定王洲的猜测,他伸手一指,“此处有圆融的五行之力显露又消失,当是孔将军试验法术。”

  “你曾留下侍卫守门,第一时间告知孔将军有事相扰,按路程推算,孔将军怕是已经进了午门了。”

  李冉说得信誓旦旦,王洲看不出破绽,只得偕同李冉回转寿仙宫。

  还未进门,侍御官来报,孔宣在宫门外候旨。

  “快请!”王洲看向李冉,“我们也去迎一迎?”

  以往孔宣是王洲的下属,王洲尊重于他,但也完全不需要上赶着。

  只是这回是李冉欲邀请孔宣同行,且福祸难料,王洲便想着是否应该再联络联络感情,以免孔宣拒绝或是危机来临时抛下同伴逃之夭夭。

  李冉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王洲的手,“不,我们回殿内等候便是。”

  他的洲洲,不需要为他向人弯腰。

  “不妥,”王洲轻轻回握,淡然一笑,“我们就在这等。”

  他是有些关心则乱,但李冉不愿,他也不会执意。

  不过以往孔宣归来觐见,王洲多有礼遇出迎,如今本在宫外,却回到殿内等候,便太过刻意生硬。

  李冉看了看王洲,是极为沉稳淡定的模样,便也答应了下来。

  不久,二人便见到了跟在宫人身后的孔宣。

  孔宣也同时看到王洲二人,连忙加快脚步,近前行礼,“拜见大王。”

  “将军不用多礼!”王洲连忙拦住,三人随口寒暄着,一同往殿内去。

  三人各自落座,王洲当先问道,“将军方才出关,孤命人上些饭食,用完再言其他?”

  孔宣连忙摆手,“大王不必如此!臣早已辟谷,不重口腹之欲!大王有何事需要臣效劳,臣随时听候吩咐。”

  他这一回闭关一年多,相比他漫长的生命而言十分短暂,但其间所得却是前所未有。

  这段时日,他不仅更为深刻地理解了五行之力,甚至已经能够做到五行相生,互相转换。

  他有预感,若得到南方那一道机缘,他所掌控的五行之力将会合而为一,演变为一种全新的能力。

  而他有今日全是大王所赐,先是提点他五行相生的道理,然后得以在制糖之时有所触动开始闭关,而在他被一个个瓶颈困住之时,又是大王宣扬棉花之作用来历令他汇聚无穷念力,最后才能一举成功。

  他当日的选择果真英明!孔宣极为兴奋,对王洲的感激也是极度膨胀。

  “非是吩咐,只是一个建议。”孔宣直白,王洲也不强求筵席之事,就着他的第二句话摇头答道。

  上回的五行相生,也只不过是大王提出的一个建议。孔宣神色一凛,“臣愿闻其详。”

  王洲说道,“上回与将军交谈,将军言感应到方向,只要往南方去,便能寻到进阶的契机。”

  “说来也巧,孤之好友同样感应到,南方有利于他进阶的机缘。”

  他转头目视李冉,准确表明眼前这人就是他所谓的好友。

  同样感应到南方有机缘?孔宣瞳孔一缩,一脸戒备地看向李冉,“李道长是想劝我放弃这机缘?”

  上回见面,这李冉便给他强烈的威胁感。如今成功进阶,孔宣再未感受到李冉有何不凡,但他心底的戒备却更深。

  之前他能感受到威胁,说明二人虽有差距,境界即便不相同也很是相近。

  如今毫无感应,若非李冉突然学了隐匿法门,那便是他进步神速,将二人的差距拉得更远。

  坦荡多年,无端端去修习隐匿之法?孔宣不相信,故而李冉如今定然是第二种状况,

  他与李冉相差太远,若果真相争,他毫无胜算。但就怕李冉不仅要机缘,还想要他的命。

  毕竟,独一无二的机缘,只剩下一个有缘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将军想岔了。”李冉缓缓摇头,“大王请将军前来,是因我有意往边界探险,想邀将军同行。”

  孔宣皱眉,有些惊奇李冉的目的,却更没有忘记重点,“南方机缘你欲如何分配?”

  李冉正色道,“我的目的只有边界,除非将军彻底放弃那道机缘,我绝不会染指分毫。”

  “道长此言当真?”孔宣手撑案几,身体前倾,似要借此看清李冉话中的真伪。

  李冉点头,轻描淡写道,“若有虚言,贫道修为再无寸进。”

  孔宣浑身一颤,这话看似简单,却实是最不能作假的道心之誓!

  这是李冉给他的诚意。孔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对李冉,正色道,“同行之事,我答应。不过我取机缘之时,道友也需得帮忙才行。”

  “本该如此。”李冉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

  见二人已经达成协议,王洲笑着道,“如今二位既已谈完正事,不如用些酒水美食,交流交流。前路未知,二位合该多了解些彼此状况,以便到时更好的配合。”

  孔宣想了想,答应下来,“如此,便劳烦大王。”

  “将军不必客气。”王洲轻笑着摆摆手,示意宫人命庖厨奉上饭食。

  席间,李冉与孔宣交换彼此情报,又将置换了手中的资源,彼此都很满意。

  直让月上柳梢,庖厨上的第三回饭食也被消灭殆尽,又约定好出行之日,几人才尽兴散去。

  送走孔宣,王洲嫌弃地扯了扯衣裳,“陪你们喝一场,全身都是酒味,我要去洗澡。”

  “辛苦洲洲。”李冉立刻跟上,右手自动揽上王洲腰间,大义凛然道,“今天我帮你洗,定然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帮他洗澡?王洲心跳漏了一拍,麻痒从腰间迅速蔓延至全身,他侧头轻飘飘地睨他一眼。

  李冉眼神一暗,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柔声道,“大王玉足金贵,便由我为大王代步,可好?”

  王洲身子微颤,慢悠悠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吹气,“依你就是。但若服侍得不好,孤可是要罚的。”

  “大王放心,我最是听话,一定能让您满意。”李冉双手用力将人抱得更紧,脚下也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

  “是吗?”王洲悠悠地问,右手沿着他的脖子缓缓下滑,摸索着探入了衣襟。

  “嗯!”李冉闷哼一声,直接闪身入了浴房。迅速脱掉王洲的鞋袜,李冉将人轻轻放入池水中。

  王洲一脸茫然的看着李冉抽身而起,右手伸了伸,试图挽回那远去的温热。

  直到全身沉入水中,王洲才彻底反应过来。他赶紧翻身站直,抹了一把脸,怒瞪向李冉,“你……”

  心头的怒火骤然熄灭,另一股火以更加迅猛的姿态熊熊燃烧。王洲微张着唇,看着那具完美的躯体离自己越来越近。

  “全身都湿了,怎还不脱衣服?”温柔的嗓音带着几分心疼几分埋怨,然后便有修长的手指探了过来,声音也带上了笑,“啊,我忘了,该我伺候大王才是。”

  妖精!王洲口干舌燥,狠狠吞了口口水,跳到李冉身上,封住了他的嘴。?

  水波潋滟中,又有温柔的声音响起,“大王,您想要轻一点,这样可够轻够柔?”

  哗啦的拍水声后,是难耐的轻吟,“不要轻……要快……嗯重……”

  “如您所愿,”满满的宠溺,“毕竟我最是听话。”

  “啊!”激动的尖叫声过后,池中波浪渐起,一波波池水冲了出去,将地面弄得一片狼藉。

  ***

  处理政事、教教孩子、谈谈感情,不知不觉,便过了两个多月。

  王洲正忐忑地估算着通天寻来的时日,侍御官来报,午门外来了一位气势不凡的道者,说要寻他的师兄。

  来了!王洲心头咯噔一下,一边派人请通天入宫,一边派人去请李冉,这个时辰,他正在教导哪吒和凑数的武庚。

  说来当初王洲将哪吒带入王宫,殷夫人得以充分修养,又有李冉的灵露辅助,待殷夫人出了月子,其精神容貌与当日初见年轻了不止十岁。

  而在看过两小儿相处,并与李冉交谈过后,殷夫人带着对王洲的万分感激,留下李靖写给王洲和李冉的感谢信,十分放心地独自回返陈塘关。

  王洲着实无法理解这夫妻俩的心大,自己的亲儿子,一个没见过,一个只养了几天,就毫不留恋地送给别人养?!

  还是李冉为他解惑,因这三年怀孕,夫妻俩对孩子有爱,但怨定也少不了。而哪吒在殷夫人身边的顽劣,和在王宫中的乖巧对比太过惨烈,便是为了孩子,李靖夫妻也不敢将哪吒带走。

  再有李靖共三子,长子、次子早已送去拜师学艺,如今幼子依样而行,他们怕是也习惯了。

  想完这些有的没的,近些的李冉已经来到寿仙宫,王洲紧紧握住他的手,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通天已至,出行之日近在咫尺。这一趟行程是因他而起,但离别的不舍、对天道未知手段的忌惮、对此行安全的担忧……无数的情绪搅得王洲只能拿着一双含情目,眼巴巴地看着李冉。

  “放心,我们都会平安回来。”李冉伸手环住王洲,轻轻拍抚他的脊背,柔声安慰。

  王洲死死勒住他的腰,并不答话。谁知路途之中,天道究竟为他们设下了多少陷阱阻碍,这话只不过是空泛的罢了。

  李冉也不再劝说,实情如何,二人皆是心知肚明,此刻他只能用力地抱紧怀中之人。

  许久之后,二人心绪渐平,缓缓松开彼此。

  王洲垂头牵了牵嘴角,正欲说话,却被站在门口的红色身影吓了一跳,“你是何人?何时来我殿中?”

  “我是他的师弟,在你们抱得最紧之时进门。”那人答道,大步来到近前。

  王洲这才看清,说话这人穿了一身大红白鹤绛绡衣,面容精致,眉目灵动,浑似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王洲将询问的眼神递向李冉,这便是他的师弟通天?

  李冉微微颔首。

  通天看得真切,不满地抱怨,“故意在我面前眉来眼去,你二人是何道理?”

  “是为兄不对,贤弟请先入座。”李冉果断示弱。

  通天拿眼看王洲,嘲讽李冉,“你不是说在朝歌并无府邸,只是借住王宫,如今这反客为主做得还挺熟练。”

  王洲克制不住地勾了勾唇,轻咳两声道,“教主说得在理,还请这边入座。”

  “多谢……”师嫂?无法唤出这个称呼,通天直直瞪向李冉。

  “他是我的师弟通天,”李冉面不改色地为二人做介绍,“此乃殷商君主,亦是我的道侣。”

  王洲对着通天露出一抹淡笑,“他与我说过你的许多事,但想来并未与你提及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