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之前的事?”公冶朱靠在怀里,声音闷闷的,提及自己的过去,并不是很开心道。
澹台灭听出了公冶朱的不开心,揉了一下公冶朱的发,故意转移开话题道:“我们之前的大部分时间,不都在各种地方欢爱吗?”
公冶朱的脸一下子就热了,他收回一手,又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又想了一下澹台灭方才说的话,气得掐了澹台灭结实的手臂一下。
“你到底要不要听!”公冶朱羞恼道。
澹台灭连忙点头道:“听听听,你说,我都听着。”
公冶朱瞪了澹台灭一眼,这才收拾好心情重新开口道:“我其实从出生以来在季国都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在我出生时,我的母亲就死了,我的父亲更是在这之前就没了,那时候,是我那位哥哥坐在那个皇位之上。”
“我自小被一位宫女照顾长大,因为在皇室中并不起眼,所以被那位老宫女锁在那个宫院里整整五年后,待那个老宫女死后发臭了,我才被人发现。”
公冶朱说着,停顿了一下,没忍住拥紧澹台灭,抽了下鼻子。
虽然隔了那么多年,但那股子死人的腐烂味道,他现在都还记得。
澹台灭听着眉头皱起,极其不满道:“你们季国对待皇室都如此随便?”
公冶朱摇了下头,声音更加闷了:“也不是,那两个臭小子就被养得很好。”
“我五岁的时候,公冶律就出生了,同样是没了娘亲,可他却被寄养在皇后名下,被皇后精心照料着,而我被救出后,却被直接扔进了宫外的王府里。”
“我多了个王爷的名号,领着钱,指挥着赏下的奴仆过日子,日子久了,我就发现了,不装作蛮横的样子,我就又会像在宫中一样,被仆人欺负到头顶上。”
“所以后来,装着装着也就习惯了,可季国的那些风风雨雨却没因为我是个不起眼的皇室就绕过了我。”
公冶朱又停顿了下来,抬头看澹台灭的那双眼里多出来些惧怕。
“我是个无人庇护的闲散王爷,并没有什么实权,季国……季国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权家说了算,而……而我的容貌你又是知道的。”
澹台灭的脸色一沉,揽在公冶朱腰间的手一紧道:“他们碰你了?”
公冶朱犹豫着道:“你……你很在意吗?”
澹台灭抚了下公冶朱的后背道:“别瞎想,我只是恨自己那时候不在,没法护着你。”
公冶朱心下一暖,原本哽在喉咙口的话突然就能够顺畅地吐露出来了。
“我动了刀子了,生平第一次动了刀子,护住了自己,后来没了顾虑后,他们便不敢惹了,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好看的花瓶而已。”
“好看的花瓶哪里找不到,何必又为了我这个疯掉的花瓶沾了鲜血呢。”
公冶朱终于还是没忍住,窝在澹台灭怀里,又落了泪,温热的泪打湿了澹台灭胸前的衣服,澹台灭感受到了那点湿润,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
澹台灭起初也是将公冶朱看做是花瓶的,因为刚接触眼前这人时,这人确实除了好看的气囊外,一无是处。
之后接触得深了,发现除了好看,还笨,一把年纪了,被卖了,估计还傻乐着帮人数钱。
可就是这样好看不太聪明的人,偏偏拥有一颗最纯净的心,在他这里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
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没曾真正的伤害过谁。
待在他身边,反而不用想那么多,可以放空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对了,除了这些之外,这人还太过好哄了些。
“再后来,权家就造反了,我躲着府里不敢出来,等风头过后,看到那兄弟二人依旧那么和睦的样子,我真的又羡慕又嫉妒。”
“无忧,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呢?”公冶朱的声音不由填了些怨恨进去。
澹台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公冶朱,他与公冶朱不同,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扛着一切了,所以这些年,他自己选择的路,走就走了,他并没有怨恨过谁。
可公冶朱四十年清醒的孤寂,也不是谁能受得了的。
换个旁的人,怕是早就真的反了。
然而公冶朱做的顶多是胡闹。
所以那兄弟俩才没对公冶朱真的采取什么措施。
“之后,我就开始办葬礼,那些葬礼我是真的用心准备了的,我怕万一有一天真的死了,连葬礼都没有人给我弄,我好歹是个王爷啊,那样多丢脸啊。”
澹台灭听着心里更加酸涩了,他那时对公冶朱这一行为也是嘲讽的,谁能知道公冶朱是真的在用心准备每一场自己的葬礼,以防说不准的那个万一。
澹台灭又抱紧了公冶朱,开口道:“以后,我陪你一起办葬礼吧。”
公冶朱听罢,推了澹台灭一把,没推动,他不乐意道:“你一个异族王,死了肯定有人办葬礼啊,为什么要陪我弄这个,多不吉利啊。”
澹台灭声音有些懒散,话语却听着非常认真道:“在我们异族,伴侣都是要葬在一起的,难道你是想始乱终弃?”
公冶朱轻哼了一声道:“要始乱终弃也是你始乱终弃,我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所以啊,我陪你不好吗?”澹台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
“好啊,但我觉得我后来说的谋反啥的,好傻哦,我其实只是太羡慕那兄弟俩的情谊了,想吸引他们的注意罢了。”
“谁能想到现在真成了这样子……”公冶朱话音一停,起身掐住澹台灭的脸。
澹台灭的声音因为脸被掐住而变得有些滑稽:“怎么了啊,雀红。”
公冶朱瞪着澹台灭道:“我想了想,还是很生气,你一开始肯定……肯定也和旁人一样是那么看我的!”
澹台灭伸手握住了公冶朱的手腕道:“是,这点无可反驳,但是重要的不是现在吗?”
公冶朱拍开澹台灭握住他手腕的手,接着将澹台灭搂住他腰的手也一并拉开,随即狠狠踹了澹台一脚。
澹台灭顺着公冶朱的力道跌到床下,两手撑着地,脸上盛着柔和的笑容,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瞧着公冶朱。
公冶朱被瞧得脸红心跳,拿过一旁的枕头又砸向澹台灭。
“你……你出去!今天我自己睡!”
澹台灭被枕头砸了脸,起身抱着枕头笑嘻嘻地出了营帐。
帐外的人难得见王这样笑,便壮着胆子调侃道:“王,您这是被王妃赶出来了吗?”
澹台灭心情愉悦地抬了下下巴,颇为骄傲地回道:“嗯,被赶出来了,脾气还挺大。”
澹台灭说完,又进了帐内,默默将枕头放回床上鼓起的那个小被包旁边。
小被包里感觉到了动静,恨恨道:“都说了让你出去!”
澹台灭隔着被子抱住了公冶朱,寻着大概方位,亲了一下公冶朱的脑袋,轻声道:“雀红,你乖乖地在这等我。”
公冶朱露出一双眼来,开口问道:“你又要去哪儿啊?”
澹台灭这次没有再隐瞒:“去临淄城中见弟弟。”
“你最近怎么总惦记弟弟啊?”公冶朱发自内心疑惑道。
澹台灭叹息一声道:“因为他快活不成了。”
公冶朱从被子里钻出来,抱住澹台灭道:“所以你是想去多看看他对吗?”
澹台灭回拥住公冶朱道:“不是,我要去救他。”
公冶朱毫不犹豫回道:“那就去救啊。”
澹台灭松开公冶朱,深深瞧了一眼,终究还是没把公冶长会死的事情说出。
“好,那我去了,你等我回来。”
公冶朱轻推了一下澹台灭,忍着不舍道:“我这么弱,跑不了的,你放心去吧。”
澹台灭又亲了公冶朱一下,才又离开了营帐,走出营帐一些距离后,才对一旁候着的人招了下手道:“所有人都把嘴给我封得死死的,不许任何人向王妃透露临淄城任何消息。”
“遵命,王。”
*
临淄城。
澹台灭又戴上那铁面,从之前就挖好的密道进城。
所挖的密道通往一个无人居住的院子。
澹台灭原本想从此处院子为起点遛入王府,可方才与公冶朱说的话又浮现在眼前,澹台灭没来由地迟疑了。
但迟疑也没迟疑多久,澹台灭很快就取出了那支笛子,打算进行远程操控。
笛声响起的那刻,刚回府的公冶长便急匆匆地往澹台端方的院落跑。
公冶长刚踏进澹台端方的院落,就瞧见澹台端方手持一长剑,被谷守一拦住了。
而澹台端方见到他过来后,那长剑就对准了公冶长。
谷守一转头看到公冶长,正想开口,谁知一个分神,澹台端方的长剑便要刺向谷守一的心口,澹台端方意识回笼一瞬,撤了长剑,推开了谷守一。
等澹台端方意识再回笼的时候,他的长剑已经刺进了公冶长的心口。
剑尖穿心而过,是避无可避的致命一击。
“王爷——!!!”
【作者有话说】:唉,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