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看了半晌栩栩如生的画像,始终心有疑窦,面上却不显露,笑盈盈地说道:“小少爷,凭你这幅画也知道,虽然你不被聂府待见,但你的天赋并未因此泯灭,反而得到极大的发挥啊。”

  “能得到王爷这般夸赞,也算不辜负我的心血。”聂屿舟见江野看起来很喜欢这幅油画,心里很高兴,道:“不过这幅画和侯爷见过的所有画都不一样,画法不一样,理念不一样。侯爷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也不奇怪。”江野目光温柔得仿佛盛着一泓秋水,包容着聂屿舟的一切,“不奇怪是因为是你所画,一切奇怪的事情在你身上似乎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有一瞬间,聂屿舟几乎想冲动地告诉江野自己是个魂穿的人,根本就不是原来的聂屿舟。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不说,他不知道江野能不能接受这种事情。毕竟这种事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江野小心翼翼地将画收了起来,放进柜子里,说道:“来日方长,我还想劳烦小少爷多给画我一些。”

  聂屿舟昂起头,开始摆谱:“得看我乐不乐意。”我天才画家岂能时时给你作画?这不是纯纯浪费我的天赋吗?

  江野忽然一把搂住聂屿舟的腰,狐狸笑地看着他:“不乐意我就搂着你不放手。”

  聂屿舟试着推江野,却是怎么都推不开,甚至江野还用手指在他腰上轻轻捏了捏,搔得聂屿舟觉得浑身都痒了起来,指尖甚至轻微地战栗。

  聂屿舟双手放在江野胸口,努力和他保持一定距离,避免贴得太近,但这样一来,双手就很明显摸到对方的肌肤,平添暧昧之意。聂屿舟屈起手指,蜻蜓点水地推开江野,道:“没想到侯爷竟然这么幼稚。”

  不乐意就不放手,这样的话不是小学生才会说的吗?

  闻言,江野也不生气,反而无缘无故闷笑起来,喉结耸动:“难道在你看来,我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

  难道不是吗?捏碎人脑袋,一言不合就用眼神杀人,时不时还怪笑,这样的人确实不算严肃,算诡异。

  说着话,江野还将聂屿舟往自己身上拉了拉,彼此气息交缠。聂屿舟顿觉江野的目光有一股深深的吸引力,仿佛要将他吸进去,让他就此沉沦,他感觉异常面红耳热,终究还是猛地推开了江野,跑了出去吹风。

  在院子里,聂屿舟看到江纾在给花圃里的茉莉花浇水,没想到这么大一个男孩还喜欢莳花弄草,倒是个心思细腻的。

  茉莉花白,如一团团雪花,香气远飘。

  聂屿舟走过去,笑着问道:“纾儿,我记得走的时候这些茉莉的枝叶才长出来,如今都已经开了这么多花,你照料得真不错。”

  江纾穿梭在花丛中,笑靥如花:“你们走的这一个多月,一共开了一百零九朵花,凋谢了七十八朵,花开花谢,云卷云舒。我每天都来数花,就盼着大哥大嫂早点回来。”

  ——喁稀団I

  聂屿舟心中感动,道:“好孩子。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江纾摇头,开心道:“不辛苦!只要大哥大嫂安好,我就知足了。”他放下水壶,走到聂屿舟面前,轻声祈求:“大嫂,现在大哥痊愈了,你能不能帮我和大哥说说,让他教教我枪法。”

  聂屿舟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就觉得江野还听他劝,信誓旦旦给江纾保证:“好啊,这没问题。反正你大哥现在身子骨好了,有的是精气神,教教你也是应当的。”

  “我怕……我怕……”江纾有点说出口。

  聂屿舟追问:“怕什么?”

  江纾忽然红了脸,怪难为情地说道:“怕大哥有了儿子,枪法传给儿子,不传给我。”

  他以为小不野是江野和别的女人生的,所以才敢对聂屿舟说出这些话。

  聂屿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想法太幼稚了吧。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江纾挺可怜的,这似乎……是他缺爱缺安全感的表现。

  江纾打小没了父亲,母亲又偏心江豫和娘家人,对他没那么上心,他虽然和江野这个大哥关心稍微好些,但江野中了剧毒后又冷漠如冰,所以江纾能表现一直这么灿烂阳光已经是奇迹了。

  他的内心也很渴望得到关注和爱意。

  聂屿舟收住笑容,将右手搭在江纾肩上:“纾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大哥再有儿子,你也是他的亲弟弟,他的枪法肯定是要教给你的!再由你去教小不野,这样才对嘛!”

  “真的吗?”江纾仰起脸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聂屿舟。

  聂屿舟圣父心泛滥,道:“当然啊。我是你大嫂,是你大哥的妻子,你大哥肯定听我的。明天我就让他教你剑法,你永远是我们最疼爱的弟弟。”

  江纾的脸上终于洋溢出灿烂的青春的笑容。

  晚上入睡前,聂屿舟一面在榻上铺被褥,一面和江野说起江纾的事情。

  江野坐在床上,似乎很不舒服,换了三回坐姿,对聂屿舟说的话充耳不闻,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聂屿舟,你又发什么神经?”

  聂屿舟再次听到江野喊他全名,瞬间警惕起来,而且江野似乎很不高兴地骂他。他感到很无辜,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啊,只是想让江纾心情好一些,让他们兄弟情更加和睦,他容易吗?江野凭什么因此质疑他?难道江野一点都不在江纾?

  他转过身,刚想怼回去,就发现江野急匆匆地下床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聂屿舟的被褥抱起来扔到床上。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聂屿舟嘀咕道:“你昏迷的这一个多月,我们都是分开睡的,习惯了,我觉得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好在哪?”江野似乎真有点不高兴了,不耐烦再去哄聂屿舟。

  聂屿舟语塞,眼珠子转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人睡觉有什么好处。因为说实话,之前习惯了和江野睡一张床,最近他自己睡地板也不舒服的。

  江野见聂屿舟低下去的后脖颈一片雪白,脸色却又白里透红,动了恻隐之心,忽然不怀好意地笑道:“陪我睡觉,明天我就教江纾练枪。”

  聂屿舟连忙点头,还有这等两全其美的好事。

  但上了床后,他发现这件好事没那么好。因为两人平躺了一会儿后,江野忽然转过头,如饿狼扑食一般,对着聂屿舟修长雪白的脖子咬了一口,一股酥麻的不舒服感从四肢百骸传来,他浑身轻轻颤抖。

  这太突然了!

  聂屿舟慌张道:“侯爷,你干嘛?”

  江野餍足道:“你没听别人说过吗?有的时候我需要喝点人血续命。”

  大半夜的,这么说,真挺吓人的。

  聂屿舟不自觉摸了下脖子,并没有鲜血,被咬的地方一阵轻微的痛感过去后,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聂屿舟心里有点怕怕的,但情感告诉他不用怕,侯爷不会真吸他的血要他的命。他道:“我又不是唐僧,吃了能长生不老,包治百病。不过既然侯爷喜欢,那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江野用手摸了下他刚才咬的地方,笑了笑:“留着下次继续,不急于一时。”

  聂屿舟道:“只要侯爷一诺千金,明天一定教江纾练枪法就成。”

  江野忽然起了坏心思:“那我教江纾一回,就咬你一口。”

  聂屿舟:……

  “行,给我留口气就行。”

  次日江野果然履行承诺,在江纾面前耍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枪法,看得江纾惊叫连连。人枪合一,江野时而如飞龙在天,时而如鱼潜深渊,枪法精准快,威风凛凛,令人呼吸一滞,不难肖想他在战场上的英雄剽悍。

  聂屿舟也是很震惊,江野病了这么久,练起枪法竟然还是这么利落,没有丝毫阻滞,仿佛日日都练似的。

  江野将流云枪扔给江纾道:“来,拿着它练。”

  江纾如获至宝,高兴地快要飞起来,大哥竟然将祖传的流云枪给他使,真是意外之喜!江纾提起流云枪,在院中如飞鸟一般,快活自在的练了起来,江野坐在一边时不时就指点一二,他的枪法进步很快。

  聂屿舟也在旁边,支起画架,随手画一些他们兄友弟恭的画面。

  不知不觉就两个时辰过去,太阳东升又到了头顶,影子也随之变化。

  江纾出了一身汗,兴高采烈道:“大哥,明天……还可以教我吗?”

  江野笑了起来,瞥了眼聂屿舟脖子上的牙印,道:“问你大嫂。”

  聂屿舟察觉到江野在看他的脖子,下意识提了提衣领。

  江纾觉得大哥大嫂两人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不过他很喜欢这样微妙的改变。他听江野的话,果然来问聂屿舟:“大嫂,你能让大哥明天还教我吗?”

  聂屿舟莫名脸红了,不自觉摸了下脖子,微微笑道:“会的,你大哥会继续教你的。”

  “太好啦!”江纾欢呼。

  江野慢悠悠饮了一口茶,笑道:“小少爷,这可是你自愿亲口说的。”

  聂屿舟想把手里的画笔塞进江野嘴里,让他闭上那张欠揍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