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屿舟被江野的吻吓一跳,心脏猛跳,快到嗓子眼,甚至他自己都能听见。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挣扎地推开,而是呆呆愣愣地望着江野,眼中尽是惊疑之色。

  四肢僵硬,仿佛被定住,却又有股细细麻麻的微烫感觉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江野意犹未尽地看着聂屿舟,轻勾唇角,也不说话,只是满眼笑意,但那笑并不单纯,是典型的狐狸笑,让人觉得他还有后招。

  聂屿舟喉咙一涩,低下头看着跳跃的火光,道:“侯爷,你……干嘛呢?”

  江野这才慢悠悠开口:“我亲我的妻子,天经地义。”

  聂屿舟没法反驳,他们确实是合法夫妻,江野要再做点更过分的,他也不能拒绝。

  不过江野似乎也没有更过分的行为,笑悠悠道:“我这个人睚眦必报,坏透了。你看了、碰了我全身,亲你只是个小开始。”

  聂屿舟浑身震悚,难以想象江野还要做什么。

  他咬下一口香喷喷的兔子肉,嚼了嚼,无奈道:“我那是迫不得已。”

  本就坐在火堆边上,两人的脸颊都被火烤得红红的,被江野亲了之后,聂屿舟更觉得脸烫,直接从脸颊红到耳廓,似要滴血。

  江野嗤笑一声。

  聂屿舟抬眸看他,你笑什么?

  山风吹拂起聂屿舟额前碎发,吹散他心中的微烫。

  江野道:“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烤鱼。”

  “够了,下次再说吧。”

  聂屿舟刚要用手抹嘴,江野不知从哪里拿出手帕来给他擦嘴,慢吞吞的,极其细腻,指腹擦过带来的温热让聂屿舟不由得心头一抖。

  这动作暧昧得很。聂屿舟被他擦干净嘴后,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假装吹风,笑着道:“月色还挺好看的。”

  吹了一会儿晚风,江野才和聂屿舟回到山顶的小竹屋。

  现在江野醒了,聂屿舟便不肯再在他睡的榻边铺席子睡觉,抱着被子离得远远的。

  江野见聂屿舟收拾铺盖,不肯再睡在身侧,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把将聂屿舟抱上榻,以压倒性优势将聂屿舟压在身下,目光如电地盯着聂屿舟红扑扑的脸蛋。

  聂屿舟顿时心慌慌:“侯爷,你才醒,这么激动对身体不好,况且小不野还在房间里,这……少儿不宜啊。”

  江野笑得喉结耸动,说话的气息吐在聂屿舟脸上:“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让你睡塌上,我去睡地上。”

  聂屿舟后悔不迭:……我怎么会那么想呢?

  “哦。”

  果然江野从榻上下来,将铺盖搬到榻边,安分守己地睡在地上。

  聂屿舟不忍心侯爷病着还给自己腾床位,道:“侯爷,你身体尚未痊愈,还是你睡榻吧。”

  江野躺在凉席上,枕着胳膊,闭上眼睛道:“嘘,睡觉。”

  聂屿舟知道拗不过江野,也不坚持,乖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觉。梦里有悠扬的山风,暖暖的火光,还有时不时就轻笑的江野。

  他是被一阵打闹声惊醒的。

  猛然睁开眼,就看到江野、明境在和一群黑衣人打斗,地上已经血流成河,躺了三四个黑衣人。

  聂屿舟惊恐道:“侯爷!”

  江野赤手空拳对付黑衣人,回头对聂屿舟道:“别怕,一群宵小之辈而已。”又目露歹毒地对黑衣人道:“你们吵醒我家小少爷了,找死!”

  他原先不屑于用黑衣人的刀,现在为速战速决,俯下身捡起一柄刀,三下五除二将屋子里的黑衣人全都杀了。

  江野杀人如麻,杀得很轻松。

  聂屿舟却看得心惊胆战,江野才醒啊,尚未复原,若受伤了怎么办?他着急地立马扑过去,上下检查江野有没有被刀剑伤到,急得脸色都变了。

  江野武艺高强,自然不会受伤,何况旁边还有明境,就算拼了命也会护住江野。不过江野看到聂屿舟关心他的紧张样子,心里似乎很高兴,故意往他身上一倒。

  聂屿舟抱住江野,见他身上染了血,又靠在自己身上,便以为是江野中了刀剑,大惊失色,慌不迭道:“侯爷哪里受伤了?净尘大师,你快出来啊!侯爷受伤了!”

  江野贴了贴聂屿舟的脖子,笑道:“小少爷,别慌,我没受伤,只是太久没用武,有点小累。”

  聂屿舟:?小累?

  此时明境已经掌灯,室内明亮起来,地上的鲜血更加分明。

  净尘大师刚走出来,被江野呵斥住:“回去照顾好小不野,别让他出来看见这些。”

  聂屿舟搂着江野的肩膀,唯恐他又昏迷倒下,道:“你之前就是因为动用内力才剧毒扩散的,现在又大打出手,真的没事吗?”

  江野厚着脸皮道:“有事啊,所以需要靠在你肩头歇息歇息。”

  聂屿舟:……怎么感觉怪怪的?

  净尘大师抱着小不野站在房门后,毫不留情地揭破江野的虚伪面孔:“他体内的毒已经解了,装给你看的,聂屿舟,你是不是蠢?”

  聂屿舟:?

  江野骗人,净尘大师骂人,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该生谁的气。

  江野身子依旧东歪西倒,阴阳怪气道:“净尘,你非要长那张嘴吗?尽早毒哑自己得了你!”

  聂屿舟明白过来江野在戏弄他,推开江野的头,眼睛却仍不放心地打量着江野浑身上下。江野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赖着。

  明境已经检查完刺杀的人,道:“侯爷,这些人手臂上都有九头鸟刺青,是西魏的人。”

  聂屿舟暗道:西魏的人竟然都追到这来了,竟然想趁着江野病重刺杀。

  江野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死人,丝毫不惧,换了一副森冷的面孔道:“只怕不只西魏,还有其他人想我死呢。”他扭过头问净尘大师:“有没有密道?外面刺客很多。”

  净尘大师微愠道:“既然你这么厉害,出去解决掉这些人!我是在深山修行,不是修密道。鬼知道会遇到这场面?”

  聂屿舟惊讶地朝外望去,月明风悄,看不出半个人影,也没半点人发出的声音。但江野肯定不会错,在这漆黑静夜里藏着很多要人命的危险刺客。

  聂屿舟不由得抓住江野的袖子,道:“侯爷,那我们怎么办?”

  江野摸了摸聂屿舟的头,笑道:“正好我许久没杀人了,今天杀个痛快。”

  他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走过去打开门,聂屿舟就看到外面站了乌泱泱得有百来个黑衣蒙面刺客,个个凶神恶煞。

  江野懒散地道:“来吧,是徐渊派你们来的?”

  聂屿舟眉头一皱,徐渊?当朝中书令,也就是之前想要伺候江野的徐君思的父亲。那徐君思被江野捏碎脑袋,扔给大黑熊吃了,所以现在徐渊来报仇吗?但是侯爷怎么知道这些人是徐渊的人?

  为首的黑衣人道:“徐渊是谁?我不知道!我们是西魏士兵,当年你领兵杀害我们无数同胞,攻略我们西魏人的城池,今天我们是来报仇的!”

  江野手里的刀在月光下明晃晃的,上面有鲜红的血迹,偏偏他的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望之便令人感到一种诡异的妖冶感。他道:“但是很显然你们带的人不够,看来我的威名还不够盛大。”

  聂屿舟发现了盲点,问道:“既然你们是西魏人,行刺何必穿黑衣?”穿黑衣的目的是掩饰,而西魏人想杀江野是人尽皆知的事,完全没必要掩饰。

  为首黑衣人犹豫片刻,怔了半天,道:“少废话,拿命来!”

  江野瞬间冲进人群中,毫无忌惮毫不留情地厮杀,只见一道道血光冲天而起,一声声惨叫交叠回荡,看得聂屿舟是触目惊心。

  可这里的人似乎永远杀不完,聂屿舟发现杀完一波又从下面冲上来一波,大有宁可死掉刺客千千万,也要取走江野项上一颗人头的气势。

  江野虽然武功盖世,但这么长久战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精疲力尽,难以支撑。突然山下冲上来一群和明境穿着打扮一样的人,明境冲着这些人喊道:“快护住侯爷!”

  这些都身穿蓝布衣裳,个个骁勇善战,很快就护住了江野,让江野观战即可,不必动手。江野自然也就退了出来,护在聂屿舟身边道:“怎么样,小少爷,我厉不厉害?”

  在这样血腥残暴的画面前,聂屿舟本该心惊胆战,但他却没有很害怕。不过他发现侯爷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了,昏迷前的侯爷不可能问他“我厉不厉害”,看他的眼神也不像现在这样,但此时江野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仿佛很期待得到聂屿舟的认可。

  眼神更是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聂屿舟道:“侯爷,这些蓝衣侠客是什么人?”

  江野颇为骄傲道:“是我培养的天虎营的人,专门为我杀人的。适才我让明境放了信号弹,这些人才敢冲上来。”

  聂屿舟对江野培养自己的势力不感到奇怪,他的第一反应是当初背江野上山的时候,这些人为何不出现?害聂屿舟差点摔下悬崖。

  看来招呼天虎营的人必须得到江野的同意,否则明境也不敢擅自做主。

  聂屿舟又问:“那侯爷怎么知道这些人是中书令徐渊的人?”

  江野看向还在厮杀的场面,道:“上回徐君思用西魏解药来威胁我,他哪来的解药?无非是他父亲和西魏的人有勾结,他才能拿到解药。而且在京城,能暗中培养这么多死士刺客的人不多,所以刺杀我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一定是徐渊那老贼。”

  聂屿舟心道,朝中政局永远在纷争不断。

  江野又道:“看来,是时候下山了。”他嚷声对房间里的净尘大师道:“净尘,无论如何,你也得下山了。”

  净尘大师原本在山中修行,专心带娃,如今这地方被人知道,他自然不能再待下去。他心里头气愤,同时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他嘴上不肯认输:“你脏了我的地方,我自然要去脏你的地方。”

  收拾好行李,净尘大师拿行李,江野伸手来抱小不野,小不野见他脸上有血污,又兼小竹屋外面还在打打杀杀,小不野吓得嗷嗷大哭。

  江野吓唬他:“你再哭,就把扔那边去,一刀一剑把你砍个稀巴烂。”

  小不野吓得不敢哭出声,只是一双眼睛泪光莹莹。

  聂屿舟立马将小不野抱过来,蹙眉道:“侯爷,哪有你这么哄娃的。小不野,不怕不怕,哥哥在。”

  江野道:“什么哥哥?他叫我舅舅,叫你哥哥,这什么辈分!”

  突然两把刀朝这边刺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聂屿舟本来就抱着小不野,手里还拿着行李,下的双手一抖,手里的行李便掉在了地上。

  江野雷电一般劈断两柄刀,割断两名刺客的咽喉,两人立马毙命。

  江野对聂屿舟道:“这点行李,不要也罢,回去给你买新衣裳。”

  聂屿舟本来也没带什么衣裳上来,衣裳丢了倒是不可惜,但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他道:“不行,之前给你画的画像在里面呢,还没给你看过。”

  江野这才捡起行李,拿出画像,嘴角噙笑道:“那我倒要好好品鉴一番。”

  “急什么?”聂屿舟夺过画像,抱着小不野匆匆朝山下走去。

  他对自己的绘画技术很自信,但不知为何想到江野真要看到这幅画像,聂屿舟又有点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