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幼舒挂断电话后就站在卧室门口徘徊半天, 抬手推门又缩回来,犹豫不决。

  上次林念知是昏迷不醒,她才敢抱着人去浴池, 但这回不一样, 林念知可是清醒的!

  门框上半部的玻璃是特殊材质,从外面看不清里面,但从里面看外面看的清清楚楚。

  裴幼舒不知道她站在门外犹犹豫豫的样子全都被屋里的人看到了。

  就在她站在门口徘徊的时候, 林念知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医生打电话, 从医生口中得知刚才的谈话,瞬间就猜出门外的人在纠结什么。

  林念知躺在床上目光观察着门外人的一举一动, 没有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小表情, 纠结、犹豫、惊慌、不安、紧张……

  从没见过这么丰富的表情, 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 林念知微勾了下唇,目光直直的盯着裴幼舒, 眼底的兴趣更浓了一些。

  门外的人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结果担心半天,没想到林念知出奇的配合。

  裴幼舒松了口气, 将人放到浴池中, 开始调试水温。

  身后忽然传来林念知的声音,“我之前这么对你, 你还愿意照顾我?”

  你也知道你之前做的很过分,裴幼舒心里冷哼一声。

  调好水温, 转身走向浴缸,朝林念知笑了笑, 不太走心的说,“我心甘情愿。”

  看着凑到跟前, 解开自己睡衣扣子的女人,林念知目光抬起,盯着她的脸,“伯父伯母还在住院,不关心生病的伯父伯母,却说出心甘情愿的照顾我的话…”

  停顿了几秒,意味深长的说,“我都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人称赞的裴家大孝女…”

  齿间呼出的热气拂过耳垂,“嗯?裴幼舒?”林念知后三个字说的极轻,语气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试探。

  裴幼舒手指僵了一下,继而淡定的解第二颗扣子,“那我说现在走,你会放我离开吗?”

  “不会。”林念知又抬高一点头,眼睛去看她,想也不想的冷冷回她。闲珠付

  像是不满意现在的这个姿势,林念知手抓着浴池边缘,身体往上挪动了一些,原本需要仰视的目光,正好能和面前人平视。

  林念知攥着解扣子的手,“耳环没找到之前,你不要妄想离开。”

  说完,黑眸直直的落在裴幼舒脸上,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比如愤怒、仇恨、怒火……

  但是裴幼舒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从容的将手抽开,继续专注的解扣子,只不过细看,会发现她手抖了一下,指尖恰好戳到林念知的胸口。

  林念知天生神经质比别人敏感许多,有时候一个转瞬即逝的细微表情都能引起她的怀疑。

  看穿面前人强装淡定,林念知眼神微眯,像是发现什么解密游戏一样,凑到裴幼舒耳边,低语,“你身上一定藏着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我对你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裴幼舒被她阴森森的语气搞的头皮发麻,林念知无时无刻的试探,每一句话都像一张紧密的蜘蛛网,稍不留心就会被捕捉到,成为网上无处可逃的猎物。

  裴幼舒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还在心里想着如何应对的方法。

  就听到耳朵响起森冷的嗓音,“比起猜你到底是不是裴幼舒,我更好奇你是怎么骗过所有人的?”

  即使林念知现在身体虚弱,但散发的气场也足够压迫人。

  林念知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明,简直智商高的可怕,裴幼舒听到这句话,心里拉响警报,她没想到林念知居然真的会往这方面猜,而且一猜一个准。

  林念知纤细的手指虚划着面前人的下巴、鼻子,“脸也长得一模一样,不像是□□。”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林念知在她脸上划来划去的动作,脑海突然想起那只被解剖的鹦鹉。

  “我真好奇你这具身体里住着几个人。”林念知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还真让自己猜对了,林念知想解剖自己。

  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裴幼舒觉得自己再不走,哪天真就被林念知玩死了。

  不对,用不了哪天,也有可能是今天……

  林念知像是猜到她在恐惧什么,微微勾唇,“放心,你和那只蠢鹦鹉不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她真的怕哪一天林念知为了好奇,想印证自己的猜想,把自己给切片了。

  而且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悲哀的沦为和宠物争高低了。

  “你想知道我怎么解剖那只鹦鹉吗?”林念知凑到她耳边,一副兴致勃勃要讲解的样子。

  裴幼舒想也不想的摇头,然而林念知兴致大起,无视她的抗拒,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那个耳环是假的吗?因为在我六岁的时候,它飞到我屋子里,把妈妈留给我唯一的翡翠耳环琢裂了一条细纹。”

  “我去抓它,它发出声音引来林家人,一个是林老爷子的爱宠,一个是半死不活的药罐子,又有谁会真的在乎事情发生了什么。”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等我有能力的那一天,我一定要让那只鹦鹉再也发不出声音。”

  耳边的人咯吱咯吱的笑着,语气像是诉说着稀疏平常的事,“所以我抓住它以后,就先用锋利的小刀割掉它讨厌的喉咙和嘴巴……”

  裴幼舒心里刚升起一丝同情就被林念知详细的解剖过程,整的胃里一阵痉挛。

  “这就受不住了?”林念知从她耳边离开,黑眸缓缓停在她身上。

  忽然传来哗啦一声,淋浴的水龙头不知道被怎么突然开了,正好淋了裴幼舒一身水。

  正愁找不到理由离开这个窒息的房间,裴幼舒立马起身,“衣服湿了,我先去换一件。”

  —

  离开出去浴室,在外面客厅平复了很久。

  直到浴室响起哗哗的水声,裴幼舒才想起还有擦身子的事。

  安静的房子里只听到浴室里响起水流的声音,然后就是陷入一阵沉默的寂静。

  浴室突然安静,裴幼舒怀疑里面的人是不是出事了。

  林念知要死了,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更何况她也没真想过要林念知死。

  裴幼舒猛的推门进来,看到浴池里已经放好温水,水正好没过膝盖。

  高烧产生的虚汗全被水冲掉,体温终于被降下来,林念知难得舒展眉头,慵懒的仰躺在浴缸里。

  她穿着丝绸睡衣泡在浴缸,半透明的真丝贴在肌肤上,肤白腰细,春光若隐若现,似乎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人看。

  往常身材都被宽大的衣服遮住,没想到身体瘦弱的林念知居然这么有料。

  裴幼舒瞧见这一幕美人浴,怔住,被浴缸内的春光晃的失神。

  “不是擦身子吗?”林念知虽然没转头,但也能感觉后脑勺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想到什么,眼眸闪过暗光。

  裴幼舒动了动身体,抬脚走到浴缸,拿起毛巾擦拭先从她的脖子开始擦拭。

  擦着擦着,浴缸里的人忽然从水中往上挪了挪身体,胸口的春光全然露出在空气中。

  看到裴幼舒刻意躲闪的目光,林念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一遍一遍的故技重施,戏弄眼前人。

  擦了一会儿身子,裴幼舒也看出林念知是在故意捉弄她,手虽然规规矩矩的克制着,但理智还是被一点点击溃防线。

  感觉到擦身子的人动作停住,钓鱼钓的正欢快的林念知莫名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裴幼舒手碰到她脖子下面的一块皮肤,细滑的肌肤被人捏在手指之间细细碾磨。

  不知道为什么,林念知忽然生出一种别扭的感觉。

  因为她从没有对人产生过欲.望,所以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个别扭感,其实就是身体正常的生理反应。

  裴幼舒眸光微暗,盯着浴缸里的人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林念知的声音唤醒她的理智。

  “出去。”冷森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这时的林念知显然已经明白刚才奇怪的感觉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

  裴幼舒回神,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立即松手,转身逃似的离开。

  回到四楼房间,裴幼舒打开水龙头,将整张脸浸泡在凉水里,清醒清醒。

  自己居然对林念知产生了反应。

  这是单身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有那种冲动的反应。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女人?

  裴幼舒从震惊到开解到坦然接受现实,只用了短短三秒钟。

  毕竟,试问一个长在你审美点上的女人,躺在浴缸半.裸着面对你,除非你是神仙,不然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还以为自己性冷淡,看来只是因为没遇到对的人,正高兴的裴幼舒高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她起反应的对象是林念知,瞬间就不笑了。

  与此同时,浴室内的人和裴幼舒心情一样,也好不到哪去。

  钓鱼的人,万万没想到被鱼给勾住了。

  —

  暗色酒吧,vip包间。

  见老板此时此刻被怒火冲昏头脑,旁边的柳助理担心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忙上前制止,“老板,我觉得郑小姐应该是被下药了。”

  “下药?”郑晶脚步止住,被唤醒一丝理智,想起暗色酒吧偶尔会给客人下助兴的药。

  但以郑容的身份,谁敢这么做,除非是她自己要求的。

  不管今晚的事是不是她干的,公司的事郑容绝对脱不了干系,这些帐她要一笔一笔的算。

  看着床上饥渴难耐的人,郑容忽然冒出一个绝妙的想法。

  她眼底闪过暗光,从口袋拿出手机。

  摄像头的闪光灯不停闪烁。

  郑容看着相册里一张又一张的香.艳床照,嘴角微微上扬。

  忽然翻看照片的手停住,又点开录像功能,对着床上的人录了一段视频,视频的人衣衫半脱,除了重点部分,其余的地方都裸露着。

  做完这些,她收起手机,朝旁边的柳助理说,“去找王医生过来,还有,今晚这事不要让你我以为的人知道。”

  柳助理愣住,她还以为老板会不管郑小姐,又或者亲自帮她解药,毕竟刚才她看老板盯着郑小姐的眼神,像是要把人活吃了。

  像是知道柳助理在想什么,郑晶侧眸扫了她一眼,“郑容现在还是我名义上的小姑姑,我不至于蠢到对她下手。”

  柳助理感受到语气里的寒意,瞬间回神,对对对,她差点忘了老板和郑小姐是姑侄,都怪郑小姐长得太年轻,看起来比老板就大几岁,完全看不出是长辈的样子。

  郑晶见柳助理还不动,眉头微皱,语气不耐的又喊了一遍。

  柳助理对上投过来的眼神,吓的浑身一抖,再也不敢上班时间分神了,立即回了一声“是”,就跑出去医生给打电话了。

  得不到药性的解放,床上的郑容只能含着自己的手指,双目无助涣散,压抑着黏糊的喘息声。

  郑晶眸光微微暗了暗,抬脚缓缓走到床边,手指抓着郑容的头发,将人从床上拽起来。

  此刻身体早就被折磨的没力气的郑容,软弱无骨的人爬在她怀里,虽然对待她的人动作粗暴,但每一次身体触碰就像给沙漠里的人遇到水一样,控不住想要更多。

  郑晶目光低垂着,任由怀里的人攀附着她的脖子,吻她的唇。

  直至呼吸困难,郑容手滑至后脑勺,五指没入茂密乌黑的发丝,粗暴的扯住头发,将人拉开距离。

  郑晶笑的讥讽,“姑姑,你知道你现在亲的人是谁吗?”

  郑容早就被药性折磨的理智全无,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想汲取更多解渴的“冰水”。

  郑晶幽深的目光落在那张面色潮红、眼神迷离湿润的脸上。

  如她所愿,郑晶手指就像玩弄小狗一般,伸手施舍的碰了碰她的脸。

  凑近,薄唇沿着脖子一直滑倒她耳边,勾了下唇,“小姑姑真是个勾人的婊.子。”

  说完,郑晶目光闪了闪,随即手抓着她头发,将人重重的扔回床上,“可惜我对你没兴趣。”

  房间顿时响起清脆的磕碰声,郑容头被摔到床头柜上,刺痛的感觉让她清醒了一瞬,但很快又被猛烈的药性冲昏头脑。

  忍耐的难受,郑容已经被折磨的浑身发热,额头也渗出细汗,夹着枕头的双腿不停的扭曲着,像条缺水的鱼。

  她朝面前的人低喊,郑晶只是冷漠的旁观着这一幕,薄唇微张,吐出一句话,“真想让所有人都看看小姑姑现在这副样子。”

  说完,郑晶走到外面,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对上床上那道可怜楚楚的目光,笑了笑,冷森的笑意让人只觉得恐惧,“你别这样看我,你可是我的小姑姑。”

  话音落地,门就被上了。

  —

  次日清晨,暗色包间。

  事后,郑容浑身酸痛的从床上爬起来。

  郑容低头看了一眼被子里□□的自己,再抬头向凌乱的包间,还有地上、沙发上扔了一句的衣服。

  脸色上还停留着余红,眼神却冷的吓人。

  郑容边按揉着宿醉后胀痛的太阳穴,边想回忆昨晚到底是哪个混蛋。

  结果酒后断片,关于昨晚的事只有一些零零碎碎、朦胧不清的片段。

  还没想起是哪个混蛋,手指不小心碰到额头,疼的郑容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手机屏幕里被磕破皮的额头,又红又肿,上面还有干掉的血丝,伤口显然是被人为造成的。

  又想到一醒来浑身泛疼的身体,不用猜就能想象出昨晚的遭遇,郑容脸色难看到极点,攥着镜子的手勒出红痕,“最好别让我查到你是谁,不然…”

  言语透着寒气,后面没说出口的话都藏在控制不住想杀人的气息里。

  —

  此时林家偏院,三楼主卧。

  琳助理和杨嘉连轴转了一周,终于查到盛爱的踪迹。

  琳助理汇报调查的结果,“小姐,盛爱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暗色酒吧,身边跟着郑晶的助理,身上还穿着郑晶的外套。”

  林念知没心情关心这些,喝完递过来退烧药,问她,“耳环呢?”

  琳助理把头缓缓低下,“还没查到耳环的下落。”

  林念知喝水的手顿住,她知道琳助理口中的没查到,一般是指一点线索都没有搜到。

  杨嘉和琳特助的能力她比谁都清楚,两人出动全部的人,追查这么久,连下落不明的盛爱都找到了,却一点也没查到耳环的线索,显然很奇怪。

  那么造成这样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耳环根本不在盛爱身上,琳助理她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对象。

  如果是这样,也就是说裴幼舒在说谎。

  想到这,林念知眼睛微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骤然冷气四溢。

  琳助理还在自责中,还没注意到周围气氛变化,皱着眉头,疑惑的说,“小姐,你说会不会是裴幼舒在骗我们?耳环其实不在盛爱身上。”

  琳助理将话直白的说出来,无异于点燃林念知最后一丝理智。

  她、又、再、骗、我。

  林念知手指攥成拳头,凸.起的青筋在病白的肤色上触目惊心。

  她唯二的两次情绪失控都是因为裴幼舒。

  上次假耳环是,这次也是。

  她一直在演戏,偏偏自己还屡次上当。

  林念知病弱的脸上划过阴郁之色,身体刚好又遭受情绪波动,猛烈咳嗽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又想起昨晚浴室的事,林念知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理智的叫嚣,刺激的脑袋胀痛眩晕。

  直到几秒后,那双渐渐冷沉下来的黑眸像是被蒙上一层死气濒濒的黑雾,周围的诡异气息浓重的划不开,连旁边的琳助理和杨嘉都吓住了。

  林念知伸出猩红的舌尖舔掉嘴角的血丝,既然选择骗我,那就准备好接受欺骗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