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白境虞承认过,自己就吃陈幻的“那一套”。

  她也不是没想过其中的缘由。

  工作关系,她接触的人极多,但因为她本身性格太过挑剔,大多数人都是过眼云烟,少数成为泛泛之交,真正能够与她走到亲密关系最后一步的,可谓寥寥无几。

  要是她身经百战,或许陈幻到她面前也是平平无奇。

  白境虞觉得是自己在这方面没见识罢了。

  时隔三年,又一次天雷勾地火后,白境虞有了全新的思考。

  陈幻这人骨子里带着古典的浪漫,在这事上也很复古,从唇开始,一步步探索,并不冒进也不只寻求刺激,专注提升伴侣舒适的感受。

  “古典”之所以能成为“古典”,必然是因为它曾经广受欢迎,在人们的喜爱中逐渐成为有口皆碑的正统与典范。

  如果“那一套”可以变成食物,白境虞觉得自己以后三餐规律不成问题,指不定还得惦记来一波消夜。

  两人沉浸在同一频率,浮浮沉沉间,白境虞的思绪已经从享受乐趣中游离。

  她揉着陈幻早就红透的耳朵说:

  “我的确喜欢你这款的……”

  陈幻的额头被汗水浸湿,后背上均匀的肌群也被汗水染上了一层晶亮。

  原本正沉浸在白境虞的温度里,听到她这么说,陈幻缓缓睁开眼,抬眸,看向怀中人。

  “我想过好好和你在一起,三年前就想过。但……”

  白境虞深吸一口气,忍下这波过度的动荡,继续道,

  “我受够了你给我带来的情绪波动。一而再,我不可能让你再而三地戏弄我。”

  陈幻知道她在说什么,垂下眉眼,有些失落地将脸埋在她的怀里。

  白境虞左手撑着陈幻的肩膀,右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脸抬起来,看着她的脸说:

  “保持现在这样肤浅的皮肉关系,或许是咱俩唯一的出路。花了三年的时间我才明白一个道理——只要不在乎你这个人,就不会因为你发疯。陈幻,我不想那么在乎你。”

  陈幻没说话,只是凝望着白境虞。

  她的眼眸分明还浸在迷醉之中,这份深度的沉浸,是陈幻给予她的。

  她明明那么喜欢,说出的话却这般无情。

  白境虞细长的手指拨弄着陈幻浓密的发丝,将她后颈的长发挑起。

  “如果哪天你想要找别的女朋友了,直说就行,我肯定不会纠缠你。咱们享受够了,分道扬镳的时候才不会记恨对方,”白境虞笑着说,“或许还能当个朋友。”

  白境虞这番话刺痛了沉默的陈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陈幻显然不想再在古典的框架内彬彬有礼地对待白境虞。

  举动被禁锢时,肌肤和骨骼被挤压的微痛,让白境虞有点恼火,又莫名体会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兴奋。

  她扬起漂亮的下巴,咬住身后人的唇。

  陈幻被她弄得发燥,掐着着她的后脖子,将她再次摁在柔软的高支棉床单上。

  白境虞额头抵着床面,弓着腰,回头用眼角觑陈幻,轻浮的笑意荡漾在她的唇边。

  “还这么有劲儿啊,姓陈的。让我看看,你还能怎么伺候我。”

  陈幻咬住耳尖的同时,细长的指尖瞬间将白境虞的长发拨乱。

  ……

  天已黑,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S城夏季的雨来得猛烈,社区里的树被吹得左摇右晃,不知道哪位邻居的衣服被卷上了天。

  白境虞的卧室里依旧静谧,聒噪的风雨声被厚重的隔音玻璃削减了威力,只剩下一点点若有似无的闷响。

  陈幻闭着眼,还未醒来,鼻息越来越急促。

  梦里,她一直在开车,往览村去。

  去览村的那条路堪比鬼打墙,她怎么走都在原地打转。

  她知道白境虞打电话来了,可手机一直没信号,接了无数次,除了杂音什么都听不到。

  终于有了一格信号,她立即给白境虞拨回去,还真接通了。

  “喂,白……”

  “姓陈的。”电话那头,白境虞的声音冰冷,“别再给我打电话,咱俩分了。哦,不对,咱俩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意识倏然回归,陈幻猛地从梦境中苏醒。

  她浑身一抖,将怀里的白境虞也给震醒了。

  白境虞鸦羽般的睫毛轻扇着,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陈幻的怀里睡了这么久。

  精致又犀利,浑身上下毫无破绽,这是白境虞的标准形象。

  如今这只骄傲的孔雀睡眼惺忪地躺在别人怀里,活像只撒娇的小猫。

  陈幻心动难抑,捧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往自己的面前带。

  白境虞捂住陈幻的嘴,将她推开。

  “有烟味。”

  陈幻:“……你什么狗鼻子啊,我就大早上那会儿抽了一根。吃了饭又刷过牙,这会儿都快过去十个小时了。”

  白境虞还很困,宁愿抱着枕头也不抱陈幻,眼皮半张着,沿着枕头的边缘投过来嫌弃的目光。

  “我让你上来,没亏待你吧?”

  陈幻眨眨眼。

  “好吃吗?”

  在这点上,陈幻真没法说谎,“好吃……”

  “我请你吃好吃的,你就这么报答我?”

  陈幻:“……”

  嘴上无言以对,没少腹诽:那我不也喂饱你了么?

  之前抱着我乱咬的时候,怎么没说有烟味。

  陈幻摸了摸自己的唇。

  都被咬肿了。

  这些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当然没脸真说出口。

  现在她能在白境虞的卧室里,完全是戴罪立功,白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陈幻:“我去洗澡。”

  累得不想动,白境虞背对着陈幻。

  陈幻支起上半身,帮她盖上毯子,还特意将肚子盖得严严实实,生怕空调开得这么猛,让她感冒。

  刚才攀在她身上,全身心都在依赖着她的女人,此刻已经将她抛之脑后。

  这份落差正在无声地证明,刚才白境虞那番宣言是真心话,且已经开始落地。

  陈幻也没什么好挣扎的,她知道她自己不配要求白境虞做任何事。

  陈幻:“你一块儿洗吗?”

  白境虞的体力,陈幻最了解。

  以前才两轮,就累得没力气穿衣服。

  今晚肯定是过头了,估计走不到浴室就得发软,陈幻想帮帮她。

  白境虞后背的曲线迷人,好端端的香软美人,偏偏长了张嘴。

  “我不想要了。”

  陈幻:“?”

  我问你洗不洗澡,你说你不想要了?

  这哪跟哪儿啊?

  虽说到了浴室你死活要邀请我做的话,我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知道白境虞是真累了,陈幻不再烦她,自己去洗澡。

  陈幻站在水量丰沛的顶喷下,撩起沾满水的长发。

  沐浴露是茉莉花味的。

  这香味刚才在白境虞的床上也闻到了。

  茉莉花的味道,和白境虞的香水味融合在一起,复杂,又独特。

  陈幻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闻到过,类似的都没有。

  和白境虞这个人一样,独一无二,此生难寻。

  陈幻的身体被白境虞的香味包裹着,心也被同一个女人占据。

  还是戒烟吧。

  陈幻洗完了,披着浴袍站在镜前时,心想,戒烟也有好处,那玩意本来就不健康。白境虞嫌弃不说,家里现在还多了个未成年,成天烟雾缭绕的不像话。

  陈幻虽然没什么三观可言,但这点觉悟偶尔还是会乍现。

  吹头发的时候,脑袋一偏,她发现肩颈交界处一片凌乱的咬痕,边缘处发红,中心地带都紫了。

  陈幻回头看向还躺在床上的罪魁祸首。

  看得出来恨我了,下这么重的口。

  白境虞侧卧在床上,已经醒了,遥控着电动床架,将床的上半截抬起来,戴着蓝牙耳机,正在打电话。

  看她神情肃然的程度,恐怕是在说工作上的事。

  这就开始工作了?

  陈幻心想,还真将我当工具人?

  .

  第二天,是万恶的周一。

  每周一对易织年来说都格外痛苦,一上午都在核对采购清单,眼睛都要被Excel里成山成谷的数字折磨瞎了。

  转眼到了午餐时间,舒泉发微信问她中午吃什么。

  她哭唧唧地回复:【下午有个会,我这工作还没做完呢。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T T】

  舒泉独自去食堂,去的时间偏早,正好碰上易织年最喜欢的牛角包刚刚出炉。

  这款牛角包是最近公司最热门的点心,现在不买一转眼准被抢光,易织年已经惦记它整整一个星期了。

  舒泉立即帮易织年买了两个,想着一会儿送去给她。

  提着装牛角包的小口袋,舒泉去粤菜档口要了一荤一素和一两米饭。

  刚坐到角落,就见商初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自她俩在消防走廊那一出激烈碰撞后,算是彻底决裂。

  舒泉已经将分手的话放到明面上了,还狠狠给了一耳光,但凡要点颜面的都不该再纠缠。

  商初却不甘心。

  养在身边一整年的女友,怎么可能说分手就分手?

  见商初就要坐到对面,舒泉端起盘子就要走。

  忽然一个身影卡在商初之前坐下了。

  商初脚步一顿,林恃那张犀利的侧脸落进她的视野。

  林恃将自己的御用餐盘和舒泉的对齐摆放,松弛地靠着椅背,修长的腿交叠着,拿着杯冷萃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完全无视商初快要起火的眼神,只对舒泉说:

  “就吃这么点?难怪这么瘦。”

  舒泉:“……”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商初在原地顿了顿,假装只是路过,顶着一张只能忍气吞声的脸继续往前走,直接离开了食堂。

  舒泉松了口气,对林恃说:“谢谢。”

  “谢什么,拼桌吃饭罢了。”

  林恃就像完全没察觉到刚才商初的存在。

  舒泉淡笑着,安静地低着头,夹一片奶白菜。

  林恃看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原本漂亮的大双眼皮都快要消失了,有些嫌弃道:

  “看你这眼睛肿的,就为了她?至于么?”

  舒泉有些疑惑地抬头。

  林恃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个背负着“骂哭下属”恶名的人,被舒泉一双狗狗眼一看,立即改口。

  “我是说,她不配。”

  舒泉淡笑道:“我只是在担心我走丢的狗。那个人的事我不去想了。你说得对,她不值得我为她难过。”

  林恃本来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会安慰人了,说的都是什么话。

  结果舒泉反过来赞同她,让林恃舒缓了不少。

  林恃说:“对嘛,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