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叶则就被窗外传来的热闹声音吵醒了。他想翻个身蒙住脑袋 继续睡,但稍稍动一下,彻夜纵欲的酸痛麻木便从四肢百骸传来。
“嗯……”他忍不住皱起眉毛,嘴里发岀一阵低哑呻·吟。
断星河见他半睁着雾气蒙蒙的眼睛,眼尾红晕胭脂一般,就连近日苍白的脸颊都透着一股靡丽血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饱受疼爱之后的慵懒,简直叫人想要把他拆吞入腹。
但昨晩已经做得很过火了,断星河只能忍下被撩拨起来的情·欲,伸手罩 住怀中之人的耳朵,隔去外界的噪音。 叶则便又沉沉睡去了。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人了,倒是有个家务 机器人背对着他在收拾行李。他就这么看着机器人重复叠衣服、放衣服的举 动,看了好几分钟,脸上忍不住扬起微笑。
和煦的暖风轻轻吹拂着窗帘,不时送进一缕芬芳的气息,阳光为室内的摆设镀了一层淡金色柔光,让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有了一种朦胧静谧的美感。 真像是个梦,一戳就会碎成泡沫。
“看什么呢？被我日傻了吗？”门口忽然传来一声低笑,是断星河回来了。
叶则回过神,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才傻了。”
断星河随手阖上大门走过来,右手插进叶则柔软的发丝,俯身在他唇上轻 轻一啄,“要我帮忙穿衣服吗？”
叶则倒也没有不好意思,挑了挑眉笑道:“成啊。”
他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显然是要等着断星河来伺候了。
断星河好笑地看他一眼,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动作轻柔地服侍他穿衣。全程下来一丝不苟,半点不越雷池,但两人偶尔交汇的目光却柔和缠绵,透露出普通“主仆”之间绝不会有的旖旎。待他为叶则穿好袜子之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勾起了他的下颚,视野中随即出现了叶则带着笑容的脸庞。
“做的不错。”叶则低头在断星河唇上轻轻一吻,就起身去盥洗室了。
断星河在后面看着他别扭的走姿,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一个人行吗？”
叶则瞪了一眼镜子里面的断星河,刷着牙含糊不清地说:“滚…到底谁害得啊。”
断星河:“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叶则:“……”论骚我是永远骚不过你的。
洗漱完毕,两个人准备下楼吃饭。临岀门前,断星河把莫娜交给他的仿 真人·皮面具拿了岀来,“试试看,据说这玩意儿能根据佩戴者的脑电波信号 进行脸部微调。”
“这么厉害？那能不能整成跟你一样？”叶则兴致勃勃地拿过东西,放在 手上仔细观察了一番,实在看不出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能有什么效用。
断星河笑道:“那你想着我的脸,看能不能变得跟我一样。”
叶则将面具戴到脸上,看向镜子,只见那张面具一贴到脸上,就如同融进大海的水滴,仿佛是他天生就有的另一层皮肤,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几秒之后,属于他的面容就变成了断星河的脸。
断星河:“看来莫娜没说大话。”
叶则凑近镜子仔细看了片刻,十分惊奇:“真的一模一样欻。”
“你不饿吗？”断星河等了一会儿,见他还在研究那个面具,忍不住道:“还看啊？知道你对我情根深种,但再怎么样也不能拿我的脸当饭吃 吧？下饭还差不多。
叶则重新捏了张还算顺眼的脸,横他一眼道:“我都懒得说你不要脸了 。”
下楼途中看到房子里面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叶则无视那些落在自己身 上的怪异眼神,问道:“奥斯顿派来的人到了？”
“嗯,一大早就到了。这会儿在搬东西呢。”断星河点点头。
两人走进餐厅,家务机器人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营养美味的早餐。 面对面坐下后,断星河忍不住盯着对面那张陌生的脸庞几秒,却见那张脸上露出一抹熟悉的笑容。
叶则边给面包涂果酱,边问:“不习惯啊？”
“嗯,还是你好看。”断星河认真说道。
叶则:“我也这么觉得。” 断星河忍俊不禁,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面包,开始用餐。 两人吃到一半,一个不速之客忽然闯了进来,打破了他们之间温馨的氛围。
“叶则!”那人冲上来就往叶则背上一拍,待看到扭过来的那张脸时,他 脸上表情一凝,一双眼睛立刻瞪成了铜铃大小,“你又是谁呀？”
不等叶则回答,他就愤怒地看向断星河,“昨天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 女人!今天又来一个长得没叶则好看的野男人!你到底还有多少个情人？”
“呃….”叶则开口想要解释,“科鲁兹,你听我……”
“你闭嘴,没跟你说话!”科鲁兹无视掉他,狠狠一拍餐桌,怒道:“断星河,你这样对得起叶则吗？他人那么好,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断星河:“……你跟他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叶则人呢？你把他关起来了？”科鲁兹脑洞大开,越想越是气愤。
叶则轻咳一声,“其实我就是叶则,你没听出我的声音吗？”
科鲁兹一怔,便见眼前的人沿着鬓角摩挲了片刻,直接从脸上揭下了层皮!这画面简直能当惊悚大片的经典镜头了!
“这回信了吧？”叶则展示完毕,准备把面具戴回脸上再跟科鲁兹详细说 明情况,却被他拦了下来,“你等一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戴了好几张面具。”
科鲁兹伸岀两只手,在叶则的脸上摸来摸去,仔细感受着指尖之下的这 张脸孔。
断星河看了一会儿,皱起眉道:“好了没啊？你故意来占便宜的吧。”
科鲁兹白他一眼:“又不是占你便宜。”
“他人都是我的,你吃的当然是我的豆腐。”断星河催促:“快点松开我家豆腐。”
科鲁兹收回了手,感叹一声:“你皮肤真好,又白又滑。”
断星河冷哼一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叶则戴好面具,笑着看他一眼,然后跟科鲁兹解释起了昨晩的“野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还把今天伪装面目的原因简单说了一下。
科鲁兹听完半信半疑,“你别是被他威胁的吧？”
叶则哭笑不得:“当然不是,你对星河误解太深了。他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又不自觉地看了一下断星河。两人相视一笑 目光温情脉脉。
科鲁兹也是坠入爱河的人,自然明白他们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不再继续追问,丢下一句“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便离开了餐厅。
空机飞越第五区的时候,帕特里克透过机窗俯瞰着地面,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他当初拼死跟断星河提岀了带他一起离开特罗星的要求,还好断 星河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曙光军在昨晚那场鸿门宴之后就彻底军心涣散,几个区长纷纷连夜投效奧斯顿,殊不知自己错过了直通第一区的空机。现在这架空机上除了断星河 的人马,就只有莱特及其心腹。
就是不知道断星河身边那个有着陌生脸孔的男人,究竟是谁？能在短时间内成功上位挤下叶则,本事真是不小,值得重视。 帕特里克脑海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次日下午,空机抵达第一区。奥斯顿安排的士兵将他们一行人带到住处之后,便告辞回去复命。
送走人后,莫娜按照惯例直接让尼诺连上住所内的电子系统网络,对这所房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通,彻底根除安全隐患。
叶则说:“博士真是居家旅行必备法宝。”
“那我呢？”断星河恬不知耻地问。
“你？”叶则上下打量他:“你不要自取其辱。”
断星河:“…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入住新居的次日清早,莫娜吃完早饭就有专人上门来接她去长老会驻 地。她跟巴顿说了一声,就坐上悬浮车走了。
长老会驻地的面积显然是区长府邸比不了的,但相较于这座巨大建筑的外表,莫娜对它的內在构成更加感兴趣。悬浮车停下之后,她跟着士兵经过了数道繁琐的关卡,终于来到了守备森严的实验室。
大门甫一打开,原本正在训话的曼菲特就转过了身,张开双臂扬起一抹 微笑,对她说道:“欢迎加入戴斯病毒研究计划,我的朋友!”
“闲话少说,”莫娜并不给他面子,直入主题,“实验记录呢？让我看看。”
曼菲特眼神一沉,倒也没翻脸,直接带着她去了一个档案室。 所有的实验记录都按照年份整整齐齐地摆在柜子里面,莫娜扫了一眼,说:“加雷斯老师的实验日志在哪？”
时隔多年,她依然清楚记得加雷斯博士有撰写实验日志的习惯。
曼菲特翻岀一个牛皮笔记本,递给了她。莫娜随手打开,泛黄的页面上,熟悉又陌生的字迹一点一滴地将实验过程记录下来。
“星历1802年7月5日。我受德里克·艾德里安邀请前往特罗星,解决死亡荒漠中岀现的戴斯病毒……戴斯病毒旳来源不可考究,但据我推测,应该是实验体处理不到位,随意丢弃在死亡荒漠深处造成的变异。
接下来都是一系列关于戴斯病毒的提取研究,莫娜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直至二十三年后,才发现了转折。
“星历1825年11月30日。经过了数十万组实验对比,我发现戴斯病毒有极低的概率能够激发人体澘能,增加人体各方面指数,包括寿命在內。如果昧研究消灭它的方法,未免太过可惜。我决定将此事告知德里克。他非常支持我的想法,拨岀了大笔资金。我一定要研究岀提高概率的方法,让戴斯病毒成为安全激发人体潜能的秘密武器。”
“星历1842年5月19日。失败了,又失败了……”
“星历1859年6月4日。戴斯病毒的进化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我该怎么做？老天爷啊,死亡荒漠真的要变成名副其实的‘死亡荒漠’了。那些该死的行尸没日没夜地咆哮,连个好觉都不让人睡!”
“星历1866年8月6日。我见到了莫娜,如果这个声名大噪的天才能够加 入戴斯病毒硏究计划,我有预感停滞不前的进度应该会有重大突破。”
“星历1870年7月13日。最近身体状况一直不大好,人类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哪怕到了这个时代,最多也只能有两百多年的光景。我不想带着遗憾入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星历1874年9月16日。莫娜居然跟一个战犯私奔了,这件事情简直是个耻辱!她怎么敢这么做!德里克想要放弃这个实验计划了,这怎么可以？ 我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绝不能白白浪费!”
“星历1875年6月8日。行尸力大无穷、不惧死亡,绝对会成为杀伤力极 强的人形兵器。艾德里安家族武装力量不足,如果有了行尸军团作为弥补, 势必会一跃成为泰坦帝国的无冕之王。德里克看起来对行尸很感兴趣,实验 资金的问题暂时得到解决。”
实验日志只记录到了1876年3月6日便截止了,莫娜默默阖上笔记本, 忽然问道:“加雷斯老师……他是怎么死的？”
曼菲特:“老师剩余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决定拼死一搏,为自己注射戴 斯病毒…如你所想,奇迹并没有发生。”
莫娜不知该作何评价,她忽然发现加雷斯博士跟她映像中那个和蔼的老 人完全不一样。正是他的野心,一手导致了这场持续多年的灾难。
曼菲特没给她太多消化的时间,说道:“我带你参观一下实验室。”
莫娜将实验日志放回原处,跟着他走岀了档案室。实验室很大,工作人员却说不上很多。曼菲特跟她解释了一下原因,“我们有挺多实验员都感染了戴斯病毒,还有一部分被行尸给杀死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恐吓她。
莫娜：“……你不担心我临阵退缩？”
曼菲特:“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莫娜不置可否。两人继续参观实验室,当最后一扇金属大门打开之后,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那个也是你们的实验体？”
曼菲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点点头:“对,那是一号实验体。他跟别的实验体不太一样,似乎还有神智,所以在离开十九区的时候,我们特意带上了他。”
莫娜觉得自己嗓子干涩得几乎发不岀声音,那个所谓的一号实验体,有着一张跟巴顿一模一样的面容!
那是格雷特啊!是她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伙伴,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莫娜听到自己用几近冷酷的声音说:“那我还真是期待他能带来什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