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稳稳的停在门口, 秦致知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许松墨,白日冷峻的眉宇此刻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只敢在深夜,只敢在无人知晓的时候,他才敢将自己这一腔爱意展露出来。

  “松墨。”

  许松墨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听到有人在叫他, 他困乏的很,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扭过头接着睡去。

  过了好一会他再次渐渐陷入梦乡, 身体却好像被人腾空抱起,动作温柔而小心, 也意外的令人安心,他嘟囔了一声, 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继续睡去。

  第二天一早, 许松墨是在床上醒来的,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那句,“我眯一会, 到了叫我。”

  但是显然秦致知没有叫他,那他又是什麽进的屋上的床?

  一想到这许松墨脸不由一红,他埋首枕间, 露出的耳朵红的似朝霞一般。

  过了好一会他嘟嘟囔囔地掀开被子下床洗漱下楼。

  他起的晚, 阿姨已经送默默去幼儿园了, 餐桌上只剩秦致知一个人在吃早饭, 见他下来了,秦致知道:“吃早餐。”

  许松墨见他脸上的伤消退了许多,刚松了口气, 又想起昨天自己睡着的事,刚褪去的红晕此刻又涌了上来。他在台阶上站了一会才慢慢的走到秦致知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他给自己盛了碗粥,过了会他忍不住问道:“你昨天怎麽不叫醒我?”

  秦致知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他道:“叫了,你没醒。”

  许松墨脸不由得更红了,他连忙低头喝粥,不敢抬头看人。

  过了会,秦致知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去公司了。”

  许松墨抬头看了眼秦致知,“嗯,再见。”

  秦致知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便挪开了,他道:“你中午想吃什麽菜?我带回来。”

  许松墨愣了一下,“你中午回来吃?”

  秦致知用余光偷偷摸摸地看着许松墨,他点点头,道:“嗯。”

  许松墨想了想,脑海却不由浮现秦致知穿着一身西装站在菜摊面前犹豫买什麽菜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致知听到他的笑声立马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不解。

  许松墨摇摇头,忍住笑意,他道:“都行。”

  秦致知点点头,拿上外套往外走去。

  “对了。”许松墨忽然叫住了他,秦致知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许松墨刚要开口,最後却又咽了回去,他改口道:“晚上吃火锅怎麽样?”

  秦致知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其实许松墨已经找好了住处,原本打算今天搬过去,如果没有昨天哪件事的话。很显然,他受到了秦致知的影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面对这样一份炽热而纯粹的爱的时候也会犹豫不决,甚至动心。

  所以原本该说出口的话在看到秦致知期待的眼神时又缩了回去。

  真是糟糕透顶。

  许松墨忍不住皱起眉头,抱怨了一声,他既无法回应秦致知的感情,却又忍不住因为他的爱而感动。

  而且,眼下显然也不是谈论感情的时机,不管是他还是秦致知都面临着一场大战。

  秦氏大会的日子定在这周六,他虽然知道秦致知的计划,但是不到最後他始终没办法定下心来。

  虽然表面上他表现的和平时无异,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有多焦虑,报仇的心情又是如此急切,他已经快无法再等下去了。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宁愿当初死的是自己,只要一想到自己和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在一起十七年,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曾经有多爱赵亦铭,现在就有多恨自己。

  秦致知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他的焦躁,留在家里的时间变长了很多,现在就连中午也会回来了。

  想到这,许松墨不由叹了口气。

  ***

  中午,秦致知早早下班回来了,手上还满满当当的拎着好几袋食材,许松墨上前从他手中接过食材。

  秦致知低头换着拖鞋,道:“阿姨家里有事,午餐我来准备。”

  许松墨怔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我帮你打下手吧。”

  秦致知点点头,不过等进了厨房许松墨就知道秦致知这个点头有多敷衍了,他刚要洗菜秦致知就麻利把菜都洗完了,他准备切菜,菜刀已经被秦致知握在手里了,最後掌勺的人自然也是秦致知。

  他进厨房简直就是来占地方的。

  不过把秦致知撇在厨房他一个人悠哉的坐在外面似乎也不太好,所以许松墨还是留了下来,留下来看秦致知下厨。

  秦致知五官硬朗得近乎混血,眼睛深邃眉骨高耸,鼻梁又是高高的挺起,五官皆是大开大合之势,男人味十足,再加上近一米九的身高,只是站在那里就不由让人侧目。现如今他在小小的料理台前弯下腰切菜,薄唇微微抿起,专注的样子帅气十足,许松墨不由得都看楞了。

  直到秦致知即将准备第五个菜的时候许松墨才回过神,忍不住道:“够了。”

  虽然只有两个人吃,但是秦致知显然并没有敷衍的打算,从他买回来的那一堆食材中就能看出端倪。

  许松墨道:“只有我们两个,这些菜太多了。”

  秦致知沉默了一会,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麽,所以多做一点。”

  平平淡淡的语气,许松墨却忍不住心头一动,他垂下眼,过了半响道:“我很挑食的,很多东西都不吃,以後再慢慢告诉你。”

  秦致知一怔,随後他低下头,呼吸一颤,随後他道:“嗯。”

  看过秦致知切菜的功夫许松墨就知道他手艺不差,但是真等菜端上来品嚐过後他就惊讶了,秦致知的手艺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他忍不住问道:“你平时这麽忙,怎麽还有时间做饭?”

  秦致知夹了口菜丢进嘴里嚐了嚐,味道还行,听到许松墨的问题,他道:“刚出国那会秦安不肯吃西餐,为了让他吃饭,我开始学的做饭。”

  这个原因倒是有些出乎许松墨的意料,他原本以为秦致知和秦安应该一般才对。

  秦致知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接着道:“我答应秦望山要照顾他。”

  许松墨一愣。

  秦致知却不再继续说了,他把鱼推到许松墨面前,道:“你嚐嚐这个鱼。”

  当年秦望山答应借他这笔钱的条件之一就是照顾秦安,他为此也的确当了秦安好几年的‘狗’,过了几年秦安或许是看出他的‘忠心’,换了种方式对他,他也成了他忠实可靠的哥哥。不过不管是什麽身份,他都只是秦安的一个东西,他对扮演什麽角色也并无异议。只是秦安试图伤害许松墨的时候,这段关系也彻底被打破了。

  他会照顾秦安也不过源於一个协议,一个因为许松墨引起的协议。

  是秦安背叛了这个约定,那他也没有再继续照顾他的必要,不过看在秦望山当年帮了许松墨一把的份上他不会对秦安赶尽杀绝,只要他乖乖听话离开这个国家,离开许松墨的视线范围。

  吃完以後许松墨起身收拾碗筷,被秦致知拦了下来,他闷声把碗洗了桌子也擦了厨房也打扫了干净一点活也不留给许松墨。

  许松墨低着头,垂下眼说道:“至少也让我帮着做些什麽。”

  在对付赵家这件事上他这个最大受益者却丝毫贡献都没有,或者说他有心而无力,但除此之外的一些小事他还是能做的。

  秦致知的目光落在许松墨的手上,他道:“你的手,用来弹琴就够了。”

  看到许松墨在舞台上演奏的模样他就明白,他的手是该为钢琴而生,这些琐碎的小事不该出现在他的手上。

  许松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虽然纤细却不失力量,他用力握紧,攥成一个拳头。早在十七年前他就该失去坐在钢琴前悠哉的弹奏着乐谱的资格,他现在这双手,是为了报仇而生。

  他抬起头,看着秦致知摇了摇头,坚定道:“如果没有仇恨,这双手也就失去了继续弹下去的理由。”

  仇恨,是让他走到现在的唯一理由。

  秦致知第一次没有避开他的眼神,直接对上他的眼睛,半响,他慢慢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坚定,“会有的。”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周六也如平常一般到来,秦致知也和平时一样,按时起床,按时吃早饭,按时出门。

  唯一不同的是许松墨,他一早醒来就进了琴房一直没出来。

  七点五十五分,秦致知走到玄关处换鞋准备出门,临走前他看了眼琴房的方向,并无动静。

  七点五十七分,秦致知的手握在了门柄上,他正准备开门,身後响起一道声音:“一切顺利。”

  秦致知回头,许松墨站在琴房门口遥遥地看着他。

  秦致知点了点头,声音沉稳笃定,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