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成尹约路一泽在市中心的一家餐厅见面,他已经在这坐了半个小时了,路一泽随后才珊珊来迟。
瞿成尹打扮的很低调,选的位置也是很安静的一个单间,有复古的屏风隔着。路一泽提着笔记本进来,看见瞿成尹,他身子狠狠一颤。随后认命一般,一脸视死如归的壮烈神情没走到他面前,深深一个鞠躬:“瞿董!”
“嗯,坐。”瞿成尹说着,拿起红酒问他,“喝吗?”
路一泽僵着脖子摇摇头,然后坐下,电脑放在膝盖上,一副标准的小学生坐姿。
“还是喝点吧,我怕你会紧张,喝点酒放松一下,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谈话。”瞿成尹说着,就给他倒了一点。
路一泽咽了咽口水,也没有反驳什么,看他把红酒推到了自己面前,然会拿出菜单来,一边翻看一边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嗯???”路一泽顿时有些懵逼,这是个什么状况。
“咱们可以慢慢聊,不急。”瞿成尹说,还露出了一抹微笑。
“啊……好。”反正在他面前路一泽也没有反对的权力。
顿时觉得大腿上的电脑有如千斤巨石,压得他快没有了知觉。
洛少白在睡梦中突然打了个喷嚏,潜意识里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过还是睡意占了上风,他翻个身子又继续睡。
一整天,付谦都没有和龙明曜说过一句话,和平常一样,不是坐在吧台玩手机,就是坐着围观他们斗地主。不过那几个斗地主的哥们表示压力山大,只要付谦站在他们边上,龙明曜的目光也会跟着过来。一群人玩的好好的,突然被人从身后盯着,特别的不自在,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玩。
因此付谦在旁边看了好几局之后忍不住道:“你们今天是怎么玩牌的?太烂了吧!我的天我都看不下去了,没法看了。”
几个大老哥不约而同的腹诽:你要是不在边上看着,我们会玩的特别嗨……
付谦回到吧台,一边和小哥聊天一边玩手机。几个老大哥也没有了兴致,蔫蔫的扔下牌之后就相继离开了。
龙明曜就在旁边角落里坐了一天,盯着付谦一天。后者熟视无睹,该怎样怎样,丝毫不受影响。这让他微微觉得有些不乐意,但也不会说不舒服还是怎样的。虽然有点不乐意,但他觉得,这样观察付谦的一天,收获还挺大的。
比如,付谦从来不和客人甩脸色,不管和谁都有说有笑,就算说不拢,也不会来脾气,笑笑之后各自干自己的去。他并不需要做什么事,聊聊天,哼哼小曲,喝点小酒,一天就这样过去,自在惬意。
龙明曜突然很想知道,他当初办这个酒吧的意图是什么?赚钱?还是找乐子?
但他还是决定过段时间再问,在这之前,他还想继续观察几天,慢慢的,试着和他一样,融入简单的生活里。
付谦表示,龙明曜不过就是个人形监视器而已,完全可以忽略不在意,他这酒吧里就安装了好几个摄像头,不差他一个。再者,有他坐阵,也没有人敢在他的酒吧闹事,随他去,反正他能捞到好处。
路一泽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再看看坐在对面优雅吃着牛排的瞿成尹,他如坐针毡,几欲逃离这里。
从他到这里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瞿成尹就和他扯些有的没的,从他小时候说到未来,从未来再探讨宇宙奥秘。路一泽欲哭无泪,好几次都想直接说出一切,但是一想只要说出来他就死了,还不如多说几句多活一会儿呢。
可是这也太难熬了。
瞿成尹嚼完一块肉之后,放下刀叉,拿起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后问:“你带电脑来干什么?”
“我……”路一泽猝不及防,顿了一下才道,“我就是带着,想着,也许能派上用场。”
“哦,也许吧。”瞿成尹道,喝完酒杯里的红酒后,终于开始问正事,“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洛少白的男人?”
“啊?!”路一泽有些懵,又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他低头想了一下,立马就想起了之前和洛少白那些事情。
于是他点点头:“认识,但不熟。”
“怎么认识的?”
接着路一泽就把认识洛少白的过程说了出来,尽量客观,不敢添加任何夸张用于,说几句还要看看瞿成尹的脸色,就怕他不相信。
可是,瞿成尹怎么问这个?!
卧槽!!!路一泽脑子灵光闪过,差点爆出粗口,他瞪大了双眼看着瞿成尹,顿时手脚冰凉,几乎要窒息了。
难道瞿成尹已经知道了洛少白给自己爆的那些猛料!还知道了自己原本是想爆出来的!!!
难道这才是他今天的目的?!!!
洛少白和他全部都坦白了?!!!
这时候,陆一泽想起了先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很好的应证了他此时此刻的心境:死神来了。
他所有的表情变化,全部入瞿成尹眼底,这一刻,他终于确定,洛少白和这个半吊子摄影师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看他陈述和洛少白相识的过程时,一幅平平淡淡的样子,不像是有奸情。
那会是什么?瞿成尹这下更好奇了。
这时候,洛少白的手机是时候登场了。瞿成尹把洛少白的手机放在了他面前,问:“我很好奇,洛少白给你发的这些私信是什么意思?”
嗯?!路一泽满头大汗,颤抖着拿起洛少白的手机看,那是微博消息界面,洛少白给他的微博发了私信,他点进去一看,手抖得没能拿住手机,手机又掉回桌子。
瞿成尹觉得他这反应很有意思。
路一泽都不敢抬手擦额头上的汗,他低着头,一副随时等待着被宣判死刑的恐惧模样。两地汗水很应景的掉在了桌子上。
“你这样,我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下面的话。”瞿成尹道,又给自己倒了点红酒,拿起高脚杯轻轻晃着,不紧不慢,“我并没有想对你怎么样,只要你说出你和洛少白之间那点事,我可以考虑一下不对你怎么样。”
路一泽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无比的恐惧,比看鬼片,还让人胆寒。
“我……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只知道,就算自己死不了,也一定是会缺胳膊断腿的。
反正,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我就在这里,等你说。”说着,瞿成尹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很充裕,不如喝点红酒放松一下?”
意思就是,他不说的话,就别想走出这个餐厅了???
路一泽双手放在电脑上,低头看着,心想: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好下场,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不过就是人命而已。
洛少白的手机在瞿成尹那,就说明洛少白应该也是没什么好下场了,已经先他一步见阎王爷去了。路一泽想着,心中更是悲哀不已。既然洛少白走了,他也不怕下地狱之后没人作伴。
于是他抿唇想了一下,就把电脑放上桌子,打开,点进了文档,打开那篇没能发表出去的报道,给电脑转个方向,朝着瞿成尹,道:“这就是我和洛少白之间的秘密。”
“哦?!”瞿成尹把电脑拿过来,“原来你和他秘密被你存在电脑里,怪不得你带电脑来了。”
路一泽沉默,不再说话。看着他瞿成尹随着划动鼠标的次数,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阴沉不已。
瞿成尹看完,并没有急着发表评论,只是合上电脑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抽了起来。
路一泽已经和死了差不多了。
一根时间时间突然变得很漫长,就像过了几个世纪,够无数个轮回。路一泽头昏脑涨,恶心想吐,眼前也是恍恍惚惚,看不清东西。
可是他坚持坐着,至少没倒下,就还会有点活着的感觉。
瞿成尹抽烟抽到一般,女服务员敏感的闻到了刺鼻的烟味,走过来小声和他道:“瞿先生,我们这里禁烟,您要抽烟的话我们这里有专门抽烟的地方……”
女服务员还没说完,瞿成尹那淡淡的一眼就让她一阵胆颤,然后转身走掉。
那意思就是:你再多说一句我弄死你!
路一泽觉得自己眼前有些发黑,脑子也懵懵,有点晕头转向的感觉。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让自己保持清醒,接着就听瞿成尹问:“这些都是洛少白告诉你的?”
“是,他说,我负责记录。我那里还有一只录音笔,录下了洛少白当时说的所有话,做备份。”路一泽机械的回答。
“他为什么和你说这些?”
“一方面是为了泄愤,一方面是为了报答我对他的救命之恩。”
“你当时的打算是刊登报纸,公布与众?”
“是。”
“那为什么现在它还只在你的电脑里呆着?”
“因为主编说我想死他不想死,如果刊登出去,整个报社都会跟着完蛋。然后我就被辞职了,这个报道就一直在电脑里存在。”
“你不怕死?”瞿成尹问,手里的烟已经抽完,他顺手扔在了地上。
“那时候……没想那么多。”
“呵呵,你是想出名想疯了。”
“应该是吧。”
“你住哪,我去……喂!你怎么了……”
路一泽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记得自己最后下意识有伸一下手,但是,什么也没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