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许久没有回复秦知锦的消息,连正在输入中都没有跳出来过。

  这种不安的状态让秦知锦轻呡唇瓣,手机界面长时间停留在跟秦望的聊天框,没有退出去。

  夏时白从邵晴手里面搜刮过来的可爱表情包没有用武之地。

  她接连三个探头表情,都没能得到回应后,视线越过三个小朋友,看到面色苍白的秦知锦,心里蓦地一沉。

  正巧动画片播完,夏时白将手机一收,带着两个小朋友上完厕所,赶着她们去房间里面睡觉。

  顾明意也不问为什么不回家睡,反正夏遥舟的床边摆满了自己喜欢看的科普杂志跟书籍,她能躺在床上看书,还能听夏遥舟说话。

  一举两得。

  夏时白为了两个小朋友的安全,特意给地板铺上了一层毛绒的地毯,正好降温后赤脚踩在地板上不会着凉,也防止她们半夜睡觉从床铺上面滚下来。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小朋友,眉眼轻挑,“晚上睡觉不要把小灯的开关也给带上了。”

  夏时白这么说,就是担心夏遥舟迷迷糊糊之间把床边的双灯开关全给关上,晚上起夜的时候黑乎乎一边,从床铺上滚下来,磕碰到。

  哪怕房间里面的尖角处都被裹上了软条,夏时白还是不放心。

  “知道了知道了。”夏遥舟轻哼一声,抓着儿童手表朝夏时白挥挥爪子,表示自己心里面有数。

  “早点睡,别玩太晚。”夏时白临出门时,叮嘱一句,生怕没有大人管束,夏遥舟直接把天花板给掀开。

  好在房间里面还有顾明意,相比起夏遥舟,夏时白更相信顾明意的生物钟和自控能力,间接影响夏遥舟。

  门一关上,夏遥舟将儿童手表凑到顾明意的面前,“小胖他们幼儿园搞活动,问我们要不要去!”

  “搞什么活动啊?”顾明意歪着头看过去,小胖倒是认识几个字,发过来的聊天都是短句,夏遥舟拼音都认识,但打起字来一根手指戳半天都没能打好一个字,恼怒到直接发语音过去。

  顾明意大致看完,是小胖他们幼儿园要举行一个冬季游园会,邀请家长和小同学们一起来参加。

  最后一条不知道是小胖太累了,还是字太多,发过来的也是语音。

  顾明意点了下。

  小胖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手表里面传出来,“那天我和小球会上台表演节目!你们要是来的话,我们就让老师给你们在第一排留位置!而且那天会有美食义卖活动,大家都会做很多好吃的,给点钱就可以免费自助吃了,很划算的。”

  “我们读的幼儿园就在家附近,开车十分钟就到了。你们明年要是被分配到这里,就是我学妹了,干脆这个星期来看下学校。到时候大哥带你们认人,保证明年入学没有人敢欺负你们。哎呦——”

  尾音还带上了几分埋怨,背景音里面能够清晰地听到有拳头落在肉上的声音。

  应该是小胖挨揍了。

  顾明意看向满脸兴奋的夏遥舟,被剪齐的头发从耳后掉落,显得她脸更加小,气质和两人初见时已经完全不同。

  现在更文静偏乖,没有先前那股生人勿近的成熟感。

  “你想去?”

  “去去去!我想要看表演!”夏遥舟忙点头,“还有吃的!我们好久没有见小球和小胖了,按照故事书上说的,来者皆是客,所以他们就应该请我们吃好吃的!”

  “我们去的话,能白吃一顿饭,有什么不好的呢?”

  顾明意想了下,微微点头道:“好啊,不过今天中午夏阿姨还说要带我们去泡温泉?”

  “是哦。”夏遥舟冷静了下,轻哎一声,挥挥手,“没事,小孩子嘛!当然是两个都要啊。”

  “而且这个游园活动也不一定跟泡温泉时间冲突,说不定我们还能够反过来邀请小球他们。”夏遥舟说:“礼尚往来,书上这么说,大人们肯定没有办法拒绝我们。”

  顾明意张张口,没有说什么,看着跪坐在床铺上的夏遥舟,无奈地点点头。

  “好。”

  “嘿嘿,一起去!我让小胖给我们留出最好的观看位置!”夏遥舟将手表从顾明意的手里面接过,又继续跟小胖他们聊这个话题。

  顾明意其实也在这个手表社交群里面,只是她不爱说话,看到长长的文字就不想理会。

  再加上四个人的群,身边老是有一个什么都告诉给她听的夏遥舟。

  听那些长语音,看长文字就更加没有必要了。

  顾明意乖乖地盖好被子看自己的书,饶是耳畔聊天声不断,也没能够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全神贯注到九点半,手腕上的手表开始振动。

  她才想起来今天还要跟宋伶通电话。

  “我已经聊完了,现在你可以跟你妈妈打电话。”夏遥舟见状,忙把自己的聊天大业给中断掉,将被子拉好盖在身上面,睁开眼睛盯着顾明意看。

  生怕顾明意不接这个电话。

  顾明意:“……”

  “你快点接啊!”夏遥舟毫不避讳自己八卦的心,“我想要听。”

  顾明意咬着腮帮肉,最后还是乖乖将电话接通,清甜地喊了声妈妈,那边杂乱的声音消失不见,只剩下宋伶的轻笑回应。

  -

  夏时白从楼上下来时,原先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消失不见,她忙打电话给秦知锦的手机,发现正在通话中。

  夏时白走到门口,看到秦知锦的鞋子还在,悬着的心便放下来,直到这人没有出门,应该还在家附近。

  夏时白停下来,认真地听着各路的声音,最后锁定在花园,拉开门,看到秦知锦坐在花园的椅子上。

  走近,夏时白不用特意去听,都能够听到电话那边人的话语,歇斯底里,一字一句都精准无误地在贬低着秦知锦,冷漠地好似上辈子跟秦知锦是仇人一样。

  秦知锦忽地感觉眼前的灯光一暗,抬头一看,发现夏时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发现自己连嘴角都难以抬起。

  敷衍都做不出相应的动作。

  她所有的精力在敷衍她妈的过程中消失殆尽,和过往每一次一样。

  秦知锦跟母亲陈女士谈话永远有三个过程步骤。

  第一阶段,陈女士妄图好言好语跟秦知锦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做成功后,秦知锦能够获得什么,并且口头表示秦知锦要是不想做,可以跟自己说,借此表明自己的自由民主。

  实际上,一旦秦知锦开始跟陈女士解释,妄想用道理和情感来说服陈女士,那迎来的并不是陈女士自认为的“自由”,而是怒斥和责备。

  陈女士开始说自己一个人在家带孩子的艰辛,述说着她从一个完全不会做饭、不会养孩子的娇娇大小姐,如何学习养大秦知锦。

  陈女士将自己错误的选择归结于秦知锦,责怪她作为女儿却顶撞自己,无法像别人的闺女一样。

  那些责怪和冷漠在幼年秦知锦的耳朵里听来,无疑是母亲插得最狠的尖刀。

  一旦秦知锦被激怒,开始一件一件事情跟陈女士掰扯,辩解她的人生过成现在这个样子,跟自己的出生没有任何关系。

  “你完全可以不生下来我,我没求着你让我出生。”秦知锦气得将所有恶毒的狠话送还给母亲。

  秦知锦小一点的时候,陈女士一般不会进入第三阶段。

  在第二阶段,幼年的秦知锦就已经被骂哭,生怕眼前的女人会将自己丢下,她只会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无声啜泣,亦步亦趋,像不安的小兽。

  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秦知锦意识到母亲对自己过度的控制欲,她开始挣扎反抗。

  秦知锦没有办法保持理智选择他人眼中正确的方法,每一次反抗,都是激烈的争吵,摔桌,闹得巨大无比。

  这个时候,第三阶段便随着陈女士没办法得到秦知锦的示弱悄然而至。暴力成为了母亲镇压秦知锦,将自己摆放在家庭统治地位的法宝。

  这种过激的方法,得到的只是更惨烈的结果。

  秦望的父母生怕秦知锦被打死,好几次跑过来劝阻,却被陈女士难听的辱骂激到面红耳赤。

  一家人吵得不可开交。

  秦知锦痛恨、害怕母亲,却又渴望得到虚无缥缈的母爱。每当她快要坚持不住,精神崩溃的时候,那个从未在家庭风暴中心出现过的父亲便会站出来给秦知锦些许甜头。

  陈女士唱红脸,秦父唱白脸。

  他在秦知锦最脆弱的时候,扮演着慈父,给予秦知锦对家的念想。他不停地告诉秦知锦——陈女士变成这样只是太爱你,太爱这个家,她只是爱的方法不对,你不能否认她对你的心。

  “她是妈妈。”秦父温声劝慰着,抬手一点一点抹去女儿面上的泪水,“我们要让着她,毕竟她一个人在家里面承受了太过的压力。”

  秦知锦就是落在水中的浮萍,天上下起作势要打穿她叶片的大雨,混不见底的湖水下面是无数要将她拉下去的根土。

  她无法接受父母是不爱自己的事实,天生被驯养的乖女儿,唯一的反抗也只是争吵。

  而这种争吵在暴力过后,被彻底瓦解。她能做的只是借着秦父偶尔的施舍,逃到学校,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这个天地很小,小到文具、交友、学习进度、甚至是高考志愿,她都要听母亲的。

  一次又一次被操控,一次又一次被缠上身的藤蔓束缚住。

  她早就精疲力竭,看清父母的真面目——用爱的名义对她进行所谓的精神控制,用爱绑架她成为所有物。

  她只是冠上名字、摆放在橱窗里的宠物。

  不回家成为她默不作声的反抗,给予的金钱照单全收,给的财物,除了那辆车还留着,其他都变卖换成现金。

  安全感全无,用冷漠铸造出自己跟这个世界的隔阂。偏生又极度渴望得到爱。

  矛盾又纠结。

  秦知锦被骂到麻木,甚至在旁音中能够听到父亲对母亲的规劝。

  所有的招式,所有的流程她都已经经历过,连母亲开口下一句要说什么,秦知锦都猜得到。

  只是被骂得次数太多,被虚无缥缈的家庭伤害过太多,她连反驳都觉得太累。

  秦知锦握着电话,呆呆地看着一脸担心的夏时白,脑子和心一同空着。

  动弹不得。

  那边尖锐的责骂声响彻在安静的花园中,但凡有人在旁边经过,都会忍不住停住脚步在旁边听上两耳朵,惊讶于骂人的难听程度。

  夏时白瞧出秦知锦的状态不对,忙从她得手里面将手机拿出来,“骂完了吗?”

  陈女士数落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才重新出声道:“你是谁?秦知锦呢?”

  “你歇斯底里地骂了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知锦一个人捅死了你们全家。现在看来你精气神都不错,状态还行,没个几十年应该是死不了。”

  夏时白叹息道:“可惜了,要不然明年清明说不准还能够去给你上香。”

  “你到底是谁!你这人有没有点礼貌?是不是秦知锦那个死丫头找你来的?我告诉你,你最好快点把电话递过去给她,要不然她在医院做的那些事情,就别想让我压着了!”

  陈女士:“老娘辛辛苦苦将她拉扯那么大?她这是在做什么?跟我宣战吗?家也不会,电话也不接,还把父母的电话给拉黑!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个不孝子吗?”

  “有本事你就死外面!把我们这些年供养你的钱都还回来!”

  夏时白轻呵一声,“多少钱啊?我全部换成冥币烧给你们好了。她一个成年人,爱去哪去哪,你作为父母,监护人的义务早就过了,怎么还在这里耍这个派头?”

  “这么爱耍,反正听你声音中气十足,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干脆两老口琢磨琢磨再生个一儿半女,免得出现雏鸟离巢的应激反应。”夏时白憋着脏话,直接挂断掉那通电话。

  夏时白干脆利落地点进去通讯记录,发现方才那通电话的备注是秦望,很快就明白,秦望估计是被人设计吃了鸿门宴。

  这通电话估计也是受迫打的。

  夏时白将手机关机揣在口袋里,这会儿才能好好站在秦知锦面前看她的神情。

  除了麻木与迟钝,秦知锦连伤心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她就像是被抽干的枯井,一丝泉水都打不上来。

  夜晚的冷风吹拂。

  秦知锦才发现书上说的是真的,人在过度悲伤的时候,会手止不住的轻颤,体温低到大脑开始有危险意识,一切的情绪都变成明显的身体反应——抽搐、恶心和眩晕。

  没有哭泣。

  因为当眼泪落下的那瞬间,就是衣架高高扬起落在她身上的时刻。

  可是这一次,从高出落下来的不是衣架,而是带着馨香,能够帮忙遮挡住寒夜冷风的温暖怀抱。

  夏时白是孤儿,却也在孤儿院里面听过一些育儿老师说那些精神上摧残孩子的父母。

  他们把孩子当成所有物。物品没有灵魂,没有思考的能力。一辈子只需要听从他们的命令。

  一旦孩子表现出违抗,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为什么,而是她在挑衅我,挑衅我的权威,挑衅我的地位。

  夏时白以前很难明白老师们讨论后的叹息,直到她长大,接触人的范围从哪个狭小的孤儿院扩张到不同的公司、不同的群体。

  才知道家庭烙印刻在每个人最深的记忆里——怎么逃跑,都没办法逃脱。少有幸者,存活在记忆之外,将以前的自己锁在玻璃罐里面,完全切割;而大部分痛苦的人,究其一生都在强权父母的掌控之下,麻木地祈祷着死亡的到来。

  安慰的话显得单薄无比。

  夏时白紧紧环抱着怀中的人,不断在人耳畔轻喃,“没事没事,我已经把她拉黑了。”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没有人能够找到这里,伤害你。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秦知锦被温热的怀抱紧拥着,不再直面冷风,冰冷到失去知觉的躯体血液开始重新流淌,僵硬的指节轻勾上夏时白的衣角。

  她将自己埋在夏时白的怀抱中,想要将那一切曾成为她梦魇的记忆全数删除。

  “我……我没怕。”发疼的喉咙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秦知锦紧绷的身子舒缓下来,大脑或许是接收到躯体的感觉,并没有强硬控制着柔弱的一面隐藏起来。

  发疼的眼睛被泪水涌满,沉闷的哭声在夏时白的耳畔响起,连带着安慰的动作都停顿住。

  夏时白眸光微沉,一时间是真的想要将这些神经病全部送进监狱里面,却又很清楚,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无论做出怎样的反击,受伤的都是秦知锦。

  舆论会抨击指责她,道德法律无法追溯一个成年人在童年受到的感情伤害。

  只要秦知锦敢哭着述说那些令她痛苦和不堪的回忆,就会有人惊讶道:“这算什么苦难折磨?你已经获得很多了,你父母给你吃穿,还给你钱,工作又体面,哪来的那么多痛苦和苦难?”

  难以被他人读懂的折磨,真正经受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所有理智看待的人,大多都是观众。轻飘飘一句评论,化为无数利刃,反复捅进身体里面。

  夏时白不知道秦知锦哭了多久。

  她只知道在花园里,站到她双腿发麻,一直到哭声消失,谁也没张口先说话。

  沉默片刻后,埋在夏时白怀中的闷闷声音响起。

  一段从秦知锦有记忆开始,几乎是长达几十年,以家和爱为借口的虐待故事徐徐道来。

  说到难过的地方时,秦知锦的声音也变得难过。

  “我想过无数次,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我?我是人,又不是可以随意泄愤的玩具……在出生之前,我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

  夏时白的胸口好像被重物紧紧压着,连同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如果秦知锦是糊涂的,痛苦便也就痛苦。偏生整个过程,她都清醒又欺骗自己。

  “不会。不喜欢秦知锦的人,都没有眼光。”夏时白压低声音道:“他们不喜欢,是因为他们脑子有病,跟你没有关系。”

  “今天他们精神虐待的对象是秦知锦,但如果秦望出生在这个家庭里,他们就会虐待秦望。如果生出来的是我,那我的遭遇也会和你一样。”

  夏时白轻轻摸去秦知锦脸上的泪痕,“他们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们从始至终就是这样的人,和秦知锦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明明……明明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非要这么对我?不喜欢我,甚至可以把我送到奶奶家去养。为什么要留下我,又这样对我?”

  秦知锦觉得很难过,每一次对父母行为的责问,也是对自己愚蠢反抗的反省。

  “有时候,真想她真的把我扔在大街上,不管我,让我走丢。”秦知锦嘲讽道:“这样说不定后面那些苦难我都不用受,年少时倒霉也就算了,早点死也算是解脱。”

  夏时白忙说道:“可不能说什么死不死的话题,你要是死了,那后面几十年我不是得痛苦着?我那么好的女朋友要去哪里找啊?”

  “别怕,我在这里,她们不敢过来的,也不敢对你做什么,以前你经受过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再发生。”

  夏时白忙安慰道:“如果她们还敢来,我见一次打一次,有人要是敢帮她们当说客,我们就一次性把先前受过的委屈全部还回去。”

  夏时白这话也没有开玩笑,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起了打人的心思,甚至想要将秦知锦的父母送到一个大家都见不到的孤岛上面,让他们离这座城市远一点。

  “如果秦望敢帮他们当说客,等他什么时候不穿警服,直接上手把他狠狠打一顿,这个堂弟,也不是非要不可。”夏时白哄着秦知锦,轻声道:“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需要反思自己,也没必要将所有的罪过都怪在自己身上。”

  “或许在他们心里,秦知锦不重要。”夏时白认真地看向哭得狼狈的秦知锦,耐心地将被汗水、眼泪粘黏在脸侧的稀碎发丝挪开,“但对于我来说,秦知锦是不可替代的。我不需要她改变任何棱角。”

  “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步骤,自己的想法,去做任何的事情。我或许会不理解,或许会反对,但我只会处于对你安全的考量。如果你想去做,那我就是你最结实的后盾。”

  “你喜欢,我无条件支持和同意。”

  夏时白:“而这一切,只需要你成为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