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没有在谁欧谁非的事情上停留太久,毕竟倒数第二跟倒数第一进行争辩,怎么看都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

  更离谱的是,夏时白在拿到所谓的玩具弓后,疑惑地看向旁边指引的工作人员。

  “从丘比特那里抢弓,会不会被告老师?”

  拎在手里面还没有奶瓶重的玩具弓箭,夏时白陷入沉默。

  这玩意,大逃杀?怎么不直接让她原地躺下,等死呢?

  “不是哦,玩具弓的用法用很多的,主要看玩家的发挥。”

  “那你来给我发挥一个。”夏时白将弓箭递过去给工作人员,让她用这个玩具弓箭来表演一个。

  工作人员也不接茬,笑而不语,“每个工具都有它的用处,希望玩家能够好好挖掘,努力琢磨出大逃生游戏的规则,找到正确的道路,存活下来,抵达终点。”

  秦知锦将地图展开,上面的图画跟海报宣传的一样,等她仔细看下的时候,才发现地图上面的道路只有中间段,没有开头和末尾……

  也就是说,她们进入场地,根本不知道哪条路对应地图上的哪条路,也不清楚这条路的终点在什么方向,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确认没有问题以后,请跟我来这边,换上传呼机,就可以出发了。”工作人员将传呼机递过去,“机器会播报每一轮的开始和结束,以及休停时间。”

  “希望两位玩家好运,加油。”

  夏时白看着缓慢打开的铁闸门,心里面没有底,先前还担心自己在镜头面前会放不开,现在看来,完全多想了。

  如果之后上节目也是这种综艺规则,那真的是火气直接上来,胜负欲操控人只想赢,哪里还顾得上摄像头。

  门打开,夏时白走在最前面探路,进去以后,发现里面就是普通的树林,只是树木高大,林荫葱葱,树叶遮挡住太阳,再加上草丛中隐藏了制雾机,营造出阴森恐怖的效果。

  夏时白倒没觉得多恐怖,眼下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找到对应的道路出去。

  秦知锦将地图递过去,“这张图只有起点、终点和中间段,怎么从起点经过正确的中间段,去到终点没有标出来,是残缺的,估计需要我们自己去找。”

  “但是这周边,也看不到有什么明显的道具可以找啊?”秦知锦犯难地踩了下微微湿润的泥土。

  夏时白正欲说话,就听到传呼机里传来嘎吱嘎吱的机械声,阴冷低沉的女声从机器里面传出。

  “第一波逃亡即将开始,求生时间为五分钟,粉弹击中追逐者即为将对方淘汰出局,同理,被追逐者抹上颜色求生者淘汰,作为惩罚将在树林里停留十五分钟后,再次回到起点开始挑战。”

  “倒计时,十秒。十,九,八,七……”

  机械女声冰冷地倒数着数字,周边的人工雾也越来越浓。

  原本前后站位的两个人,缓慢靠近,变成肩并肩的平行身位。

  夏时白警惕地看着周边的一切,直到“一”一出来,才发现周围传来草丛扫动的声音,下一秒,将近十多个化着专业妆容的工作人员从雾里面走出来,面色青白得吓人,每一个人的颈项上面都有一个活生生的大瘤子,远远看过去,瘤子好像还活着,在呼吸。

  秦知锦眼眸圆睁,吓得顾不上什么道路不道路,拔腿就跑。

  丑得要死的东西为什么能够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面?

  只觉得身边飞起一阵风的夏时白看着前面手脚灵敏,一路狂奔的秦医生,也没多加停留,追在人身后就沿着一条道路跑。

  有水浸润的土地很难加速,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在地。

  秦知锦刚开始冲出的速度最快,但几乎没有走过山路的人,完全控制不住鞋底打滑的趋势,眼瞧着踩着一块湿润的土地整个人冲着树干撞上去,还是夏时白眼疾手快从后面将人拦腰拉了一把。

  没有撞树,但惯性硬是让她们两个人都在地上面滚了一圈,原先干净的衣服,现在脏得不能见人。

  摄影师为了制造真实恐怖的氛围,只在边缘用摇臂拉远镜,近景都用胸前的运动相机抓拍到的素材。

  夏时白觉得自己的腰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身后逐步逼近的“怪物”,她借力给秦知锦让人先爬起来,也顾不上去摸索自己身上到底是磕到什么东西在发疼。

  两个人从未有过的狼狈在树林里面摸爬滚打。

  “第一波马上结束,将进入安全休息期,请玩家找到散落在四周的救急包,为自己更新装备。十秒后进入安全休息期。”

  夏时白第一次觉得十秒漫长过一辈子,当周边的雾消散的差不多后,化着特技装扮的工作人员就逐渐朝周边散去,没有紧盯着两人不放。

  秦知锦看着一瘸一拐的夏时白,心里满是愧疚,“谢谢,刚刚害得你跟我一起摔跤。”

  秦知锦看夏时白面色不太好,想到自己刚刚几乎是压在人身上被夏时白挡着的,被压在身下的那个直接往后滑倒,不是磕到腰就是背,都是关键位置。

  “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很难受?要不然停一下,找医生看看?”

  夏时白忙摆手,“没事,就是小腿抽了一下,问题不大。”

  “这段路有点滑,不用太着急。”夏时白半弯腰揉揉小腿,浑身上下都是泥土,自然也顾不上自己的手脏压在裤子上面会留下痕迹,“我刚刚观察了下,工作人员在路滑的地段也会放慢速度。”

  “我们不用太着急。”

  尤其是她们摔倒后,按照正常的速度,工作人员早就上来把她们给淘汰了,但中间那么点距离,他们过来的是时间花费的比先前要长,连衣角都是擦边摸过。

  说明工作人员扮演怪物的时候,也会考虑整体环境和玩家游戏体验感。

  “我们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快点找到救急包拿到活下去的道具,顺便看看这个地图到底要怎么用,残缺的碎片都被摆放在哪里。”

  “好。”秦知锦点头应声,蹙眉轻瞥过夏时白轻扯上的裤腿,从外表的确看不出什么问题,浅浅担忧过后,又连忙跟上走在最前面的夏时白,不解道:“输赢比身体更重要?”

  “那也不是。”夏时白晃了了扯到的小腿和脚踝,顿顿的痛感可以克服,缓慢走路比较明显,跑起来就没有什么事,连接着蹦跳也没问题,她才咧嘴笑道:“但是赢女儿很重要。”

  “至于吗?”

  “让小孩子拥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就要从欺负她开始。”夏时白拉着秦知锦急促地在四周搜寻。

  偶然碰到一个红白色的大木箱,两个人掀开木箱,里面只有一袋小球,沉甸甸的,掂量上去很有重量。

  “这个应该就是工作人员口中的粉弹?这么朴实无华吗?”夏时白随手掏了两个捏在手里面,剩下的都给秦知锦。

  “这一袋东西,你拿着,好防身。”夏时白说,“虽然工作人员没有太强的攻击性,但是那张画得残破的脸,多少有些恐怖,看久了总感觉晚上要做噩梦。”

  “好。”

  秦知锦拎着袋子,一步一簇地跟在夏时白身后,从某种理论上来说,在这场游戏里面她们两个估计很难分开。

  夏时白不会丢下她,这袋东西拎在谁手里,最后都是两个人一起用。

  更重要的是,腿是夏时白摔跤后表现最为明显的地方,至于其他的,以秦知锦这段时间对她的了解,多半是云淡风轻地遮盖过去。

  夏时白最会的就是这招。

  偏生秦知锦不吃。

  作为医生,她始终觉得身体一旦出现问题,就应该找医生查明原因,中医、西医,无论是哪一科,关注健康才是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可夏时白不在乎,那种不在乎就好像,她过去是这样,现在便这样,对自己的重视,好似永远没有她对别人的那么高。

  秦知锦看着细心把高树丛的枝叶折弯,方便她跟在身后进入的女人,轻呡唇瓣。

  怎么会有人那么矛盾,表现出的神情是“我不在乎这世界上的不认识的人”,肢体表现出的行动却是扶陌生老奶奶过马路。

  利他到极点。

  秦知锦觉得,不过是几面之缘、稍微聊得来的邻居,怎么也不会因为她一句话都没说的电话,就赶过来相亲现场救火。

  偏生夏时白还真是这样,说蠢,商人本质外漏;说不蠢,秦知锦一个被停职的医生,给她带不了多大的利益,夏时白完全可以当作无事。

  人很复杂,秦知锦很难将夏时白的所作所为概括准确。

  她只觉得现在自己就是沼泽地上面背负重物的沦陷者,挣扎会陷入,不挣扎也会沉没。

  只能静静地,等着夏时白给予她些许反应,然后抓住那根稻草,冒头喘息。

  “找到了!”

  夏时白从一个红白色箱子里面翻出一小片纸张,还没来得及高兴,将纸片递过去给秦知锦看,熟悉的女声又开始倒计时。

  “……等我出去,我迟早砸了你台破机器。”夏时白咬牙。

  她从来没觉得哪个声音能够难听过这个,甚至觉得今天晚上,自己梦里面都会是这个声音。

  慌乱之中,夏时白将找到的纸片塞到秦知锦的手里面,拿过那袋粉弹,将外套口袋里面揣着的两个一并塞进去。

  “你上这棵树,研究这个地图,不要出声。”夏时白抓紧束口,伸手扶着秦知锦往树上面爬,确定人安全以后,才压着点往旁边走。

  第二轮出来的工作人员要比第一轮多,黑压压一片配上浓雾,诡异恐怖的压制感扑面而来。

  夏时白掂了掂手中的粉弹,挑了个就近的“怪物”,眼疾手快地将粉弹朝对方身上扔去。

  下一秒,工作人员非常配合地摔倒在地,像是“死掉”一样。

  “厉害……”夏时白突然觉得这套票还是值回票价的,起码这个大逃杀体验感很赞,有了第一击,后面的突破就变得简单许多,但是手中的粉弹,夏时白也不能确保自己下一个休息安全期还能不能摸到武器,只能省着用。

  逃跑的过程,夏时白还要注意自己离秦知锦藏着的大树距离有多远,树底下有没有怪物,几乎可以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第二波二十多个人追夏时白一个人跑,差点没有给她累晕过去,扯到的小腿隐约作痛,最后快被身后的怪物伸手抓住的时候,夏时白机灵地往旁边一闪,勉强擦边躲过。

  躲在树上的秦知锦看着地图,拼合着被找到的那块地图碎片,手慌脚乱地将那块碎片压在道路的开端处进行比对,心跳得极快,她生怕这块不是开头,而是末尾。

  那就意味着夏时白还要带伤来好几波这种攻势,就算不出问题,第二天也要因为乳酸痛死。

  “拜托拜托,一定要对上啊。”

  秦知锦觉得自己第一次上手术台,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直到地图上缺口的边角跟碎片严丝合缝,悬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下来。

  一向聪明的秦医生在树上就着她们不知道跑到哪里的环境,本资源由蔻蔻群幺五二二七五二八一整理扶着粗壮湿润的树干,对比起地图上的标志建筑,先找出她们现在准确的位置。

  却做着无用功,营地像是早就猜测到她们会这么做,站在树上面往周边看,除了高大的树木,就再无其他。

  秦知锦坐在树干上,时间变得漫长,她好几次想下来,又怕下去就碰上“怪物”,连累夏时白又要从头开始。

  正想着,刺耳的机械声第三次响起,秦知锦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怕从传呼机里面传出夏时白被淘汰的判决。

  “现在进入第二次休闲期,时间延长为十五分钟,请各位玩家做好再次逃生的准备。”

  秦知锦听到机械女声的播报,顾不得自己发麻发酸的手跟腿,手抱着大树,不干净也没关系,从树上面缓慢地往下爬,一步步,小心谨慎。

  树皮脆弱又被雨水涨泡,无论她多谨慎,重力仍然摆在那里,没有办法违抗,整个人硬是抱着树滑了一段距离,胸前腹部跟手掌都疼得要死,眼睛一睁一闭,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涌出。

  “你怎么自己爬下来了?这东西这么滑,你是真的不怕从上面摔下来。”休息时间变长,夏时白也不敢在原地多休息,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找回。

  一过来就看到秦知锦从树上滑了一段距离,吓得她手中的袋子都不要了。

  生怕秦医生出什么事。

  总不能一个逃生游戏,她们两个人都成为伤残人士回去吧。

  一人躺一张病床,那画面不要太搞笑。

  最后一小段路是夏时白爬上低段层,半扶半抱将秦知锦从树上面带下来的。

  一下来,夏时白就眼尖地看到秦知锦下意思想要往往后藏的手。

  像是老师抓住要撒谎的小朋友,秦知锦被攥着的手微微用力,想要往后面撤,但沾上发霉木屑,掌心卷起一层皮的手摆在两人面前,夏时白硬是被气笑了。

  “要不到时候我们去参加综艺录制之前,先一人买一个巨额保险?这游戏才刚开始多久,就都是准备去住医院的架势。”

  “你知道你刚刚要是松手,摔下来先着地的就是脊椎骨,然后是脑子,这两个随便伤一个,下辈子是不活了是吗?”

  秦知锦被凶得有些委屈,但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想反驳,微微张嘴,最后闭上了嘴巴。

  因为夏时白站在旁边,耐心地把她手上面沾染上的木屑和青苔都清理干净,剐蹭微卷的皮也不敢轻易撕掉,怕扯到肉。

  夏时白只能把看得见的东西清理干净。

  等做完这些,休息时间已经过去大半。

  “我们现在的位置跟地图没有办法匹配起来,想要找到正确的道路,我们还得找到末端线路的碎片,拼合起来看,才知道哪条能够通向重点。”

  秦知锦将自己得出的结论告诉给夏时白听,“拿齐碎片后,我们还要回到最初的起点再出发一次。”

  “不用。”夏时白闻言,轻挑眉,“我有个更简单的方法。”

  “什么?”

  “我们找齐地图碎片以后,把线路记下来,然后等着被抓。淘汰后,不是自动回到起点重新挑战吗?”

  夏时白说:“那个时候我们遇到的怪物又回到第一波,人少,紧迫感也那么强。我估摸着这条路成功走出去大概就三公里不到,小跑的话,二十多分钟我们就能摸到出口了。”

  先前在树上面还计算着要经历多少波,才能够将这些事情都做完的秦知锦:“……”

  有时候,太遵守规则,会让她看上去像个呆瓜。

  两个倒霉蛋也没有站在原地停留,毕竟第二次的安全休息时长是十五分钟,纵使她们浪费了些许时间,也还有时间。

  大概是后面遇到的怪物越来越多,救急包投递的数量也变多,同一条路上能看到三个。

  夏时白开了两个,一个空的。

  秦知锦开了离自己最近的箱子,找破底都没看到东西,灰头土脸地从箱子里面抬头。

  蹲着的秦医生觉得自己今天狼狈至极,圆睁着眼看向提着东西朝自己走过来的夏时白,硬着头皮说:“箱子问题。”

  夏时白:“?”

  箱子委屈了。

  再往前走,路边有好多直立着的,躺着的棺材。

  秦知锦被阴森的氛围吓到,下意识地朝夏时白靠近,想要伸手去抓夏时白的衣角,却发现外套下摆一圈全是泥巴。

  那是先前给她当肉垫滚上的。

  垂眸将已经干巴的泥痕瞧在心里,秦知锦伸出食指和中指,轻压在泥痕上,骨肉连着筋都开始滚烫。

  “你说,里面是什么?”

  “塑料模特。”

  秦知锦抬头看去,觉得自己的答案八九不离十,毕竟塞npc进去,多少有些虐待员工了。

  做道具不如买的方便。

  夏时白将门打开,里面是一具骷髅架,咋一看怪骇人的。

  秦知锦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下一秒,夏时白就将骨架从棺材里面拉出来,粗暴地把它塞到另一个棺材里。

  “大单间变合租,反正也不收你房租,就别太介意了兄弟。借你家有急用,晚点再给你还回去。”

  夏时白真诚地朝骨架拜了拜,然后把门关上,迈开腿朝着棺材走去,关上一扇门,见秦知锦还站在原地傻愣,忙说道:“干嘛?快进来啊。”

  秦知锦:“……”

  谢邀,不是很想进去凑热闹。

  它们可以三副骨架一个单间,我们一人一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