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爷子的威望好歹好在, 他一开口就没人敢为难温从谨了。

  只是温从谨没想到,许老爷子居然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维护自己,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有点受宠若惊。

  许老爷子说完话瞥了她一眼, 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一旁的许帆舟见温从谨还兀自傻站着,便冲她悄悄招了招手, 示意她过来。

  温从谨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挪到了许老爷子身边, 和许帆舟像两尊门神似的, 站在老爷子左右两侧。

  或许是见温从谨有些局促, 许帆舟善意一笑,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打趣道:“别紧张,这里是家属区。”

  许老爷子闻言抬头不满瞪向他,他这才尴尬的咳嗽一声, 抬头挺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温从谨有点忍不住想笑, 但顾及场合低着头抿了抿唇掩饰了过去。

  会议室宽敞明亮, 对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透过窗一眼就能俯瞰整个S市最繁荣的商业圈。

  中心摆放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两侧坐着十几位股东, 年龄各异神态各异,从许风吟出现起,他们大多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许风吟的出场在陆时雨的意料之中, 也印证了她这些日子的怀疑, 那个在幕后操作的人果然就是许风吟。

  可尽管已经猜到了,当亲眼看到许风吟带着温从谨堂而皇之出现时,她却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和欺骗。

  尤其当看到了许老爷子对温从谨的维护, 她那满腔的嫉妒怨毒几乎快从眼里钻出来了。

  在场股东最在乎的就是自身利益, 至于许风吟和温从谨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要没直接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压根不关心。

  所以除了陆时雨和她的拥趸外,也没人会特意把矛头对准温从谨,顶多当她不存在。

  眼见该来的人都来齐了,自然就得有人来打破僵局。

  稳坐在许风吟左侧,一个面目和善的老头率先开口。

  他看向许老爷子,语气熟络的像是在和老友闲谈:“老许,我看眼下这架势,你这是打算把公司都交给小许来打理啊。”

  许老爷子摩挲着拐杖上的虎头,淡淡道:“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公司迟早要交到年轻人手上。”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也就明白了,现在许氏集团当家做主的人是许风吟,许老爷子已经把权利让渡给了她。

  接下来所有和公司有关的事情,他们不需要再问老爷子,只需和许风吟商议讨论。

  老头眼神一动,笑着附和道:“说得也是,咱们这把老骨头也该退休享清福了。”

  之前向温从谨发难的那个年轻人,在跟陆时雨对了个眼神之后,立马跳出来先发制人。

  他靠着椅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依我看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还是免了吧,大家都是来谈正事的。”

  说着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在场的叔叔伯伯都是长辈,是陪着老董事长把公司撑起来的元老,有些话你们不好意思开口怕得罪人,那就让我这个小辈来说吧。”

  许风吟施施然端坐主位,颔首垂眸翻阅手中文件,见有人开口才饶有兴趣的抬眸扫了眼。

  其实今天来的这些股东,有不少人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碍于许老爷子的面子,不太好意思直说。

  现在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得罪人,他们自然乐见其成,纷纷看热闹似的转头看向年轻人,时不时还悄悄观察一下老爷子和许风吟的脸色。

  年轻人见所有人目光都看了过来,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声音也随之提高:“资料大家刚才都看过,短短半年时间,公司市值大跌营收缩水一大半,现在外面都传说许氏集团岌岌可危,要不了两年就得垮。”

  说完他一转头,矛头直指许风吟:“身为公司的股东,我们要一个交代应该不过分吧。”

  “外面传说公司要垮……”许风吟闻言勾唇一笑,话说一半戛然而止,而后环视众人浅笑道:“这样的无稽之谈,诸位想必也不会信吧。”

  年轻人愣了一下:“那市值缩水营收减半,这总是不争的事实吧,公司的经营状况跟年前相比……”

  许风吟打断了他,语气轻飘飘的:“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公司立足多年根基尚稳,一点小风波不足为惧,况且公司的股票已经开始稳步回升。”

  他还想说什么:“可是…..”

  许风吟再次打断他,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诸位长辈都是和爷爷一起在商场拼杀过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公司能有如今的规模,全都仰仗长辈们同气连枝,以及对爷爷的托付和信任。”

  “说得是,想当年金融风暴我们都平安无事的撑过去了。”一个老股东应和着,旋即意味深长的看向那个年轻人,“小董,你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不要只看眼前一时的利益,得看长远些。”

  陆时雨眼神微微一动,敏锐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在坐的股东有一大半都被她收买了,原本都已经商议好,要在会上一齐向许老爷子问责发难,然后逼他让位。

  可现在这些人一个个默不作声,就只有一个没脑子的蠢货在冒头出丑。

  陆时雨又惊又疑,她觉得许风吟不可能知道有哪些股东私下跟她串通,这件事她做的非常隐蔽,而且她手上还握着这些人的把柄。

  她猜想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大概就是这些老狐狸看到许风吟出现,以为事情可能会出现变数,所以暂时选择了观望。

  想到这,陆时雨终于坐不住了,她冷不丁开口道:“对公司来说这确实是小风波,可也要看这风波是因谁而起。”

  已经有点跑神的温从谨一听到陆时雨的声音,精神立马一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会议室里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时雨身上。

  她继续发难,字字追问:“是你们许家自己把丑事闹得人尽皆知,还在公众面前上演了一出祖孙决裂,损害了公司的对外形象,公司以及全体股东凭什么要为你们承担所有损失。”

  陆时雨发挥的很稳定,说的这些话无疑戳中了很多人的真实想法。

  她没和许风吟去争论这次的损失会对公司造成什么影响,只是把责任一股脑全部推到许风吟和许老爷子身上,把他们和公司分割开来。

  许风吟闻言并没有开口,而其他人神色各异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起来。

  陆时雨的目光在许风吟和许老爷子身上来回扫过:“许氏集团姓许,可并不是你们许家的一言堂,否则要我们这些股东有什么用。”

  有陆时雨带头,那个姓董的年轻人立马跟上,嘲讽道:“老董事长上次说不会把公司交给她,这次又改了主意,下次要是你们爷孙再吵一架,公司是不是又得换一个话事人。”

  说完,他又把话题往温从谨身上引:“还有,昨天的新闻大家都看到了吧,咱们的新董事长还没正式上任呢,就因为风流韵事上了花边新闻,今天还特意把人给带过来露露脸。”

  陆时雨闻言眉头一皱,不满的瞪向他,似乎也在嫌弃这个猪队友多嘴。

  在猪队友的帮助下,果然有人咳嗽一声打圆场:“谈公事就谈公事,别尽往私事上扯。”

  其余人闻言纷纷点头认同。

  温从谨的心本来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生怕这些人就自己和许风吟的关系抨击问责,可没想到这些人似乎都很默契的绕开了她。

  她突然想起许风吟昨天对她说的那句很奇怪的话,什么有的人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而有的人或许敢但却不会有意见。

  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其实道理非常简单,那就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尤其是有钱人,他们可比普通人玩得花,除非被人刻意设计了,否则没人会去爆料有钱人的私生活。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自己尚且不干不净,又怎么可能扯着道德的大旗去讨伐别人。

  相比之下,他们反而更加鄙夷那个把事情曝光在公众面前的小人,谁知道哪天就轮到了他们。

  陆时雨是真的快被这个猪队友气疯了,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足够了,压根不需要说出来。

  好在李诚最后站了出来,他咳嗽一声正色道:“我觉得陆总刚才那番话还是有道理的,这次公司蒙受的损失,确确实实是因为你们许家家事闹出来的,我们想要个交代无可厚非。”

  话题终于又被引回来了,股东们议论纷纷对李诚的话颇为赞同。

  许老爷子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好像完全没认真听这些人在讨论什么。

  许风吟一直等着所有人讨论完,才终于悠悠开口:“看来大家的想法似乎一致。”

  会议室安静了下来,许风吟抬眸看向陆时雨,压根就没去理会其他人,只问她:“不知道陆总,您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陆时雨看着许风吟唇角那抹浅浅笑意,强烈的不安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她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表情各异却都带着打量和探究。

  不该是这样的,脑海中有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明明这些人的把柄都在她手上,按照计划他们应该无条件的支持她,可为什么他们还在观望,难道他们不害怕了吗。

  陆时雨的手脚不自觉开始发冷,今天太不对劲了,从许风吟迟迟没有出现开始。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来之前她还胜券在握以为复仇在望,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输了,她所谓的复仇好像变成了一场可笑的闹剧。

  一滴冷汗从陆时雨额角滚落,她死死捏着拳头,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我提议在所有股东之中投票另选一位董事长,代为管理公司一切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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